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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啊,妤儿,这件好适合你!”
许愿叫的很夸张,比旁边坐着的陌生男人还要夸张。
我想起网上曾经有一段很矫情的话:女友试婚纱出来的瞬间,本在和身旁人聊得热火朝天的男友顿时热泪盈眶,这才是爱情真正的模样。
不知道生活里是不是真的存在这样离奇的场面,不过我要是个男人,大概很难在等候几个时后还能在女友每次换上新的婚纱出场时用丰富的表情或动作来抒发对女友的爱意。
“是吗?”我看着镜子里一身月色面无表情的自己问,我总觉得相比新娘,我更像是个新丧的寡妇。
“当然啊。”许愿答应的很夸张,“当时我想买这件来着,可我没你瘦,穿起来显得腰粗。”
“许女士的对。”店员很快跟上,不知道从哪里又拿出面镜子摆在我眼前,殷勤的很,“我们这儿每天来这么多客人,我还是头一次看见有人能把这件衣服穿的这么漂亮,这衣服对人身材要求可高了。”
做生意的果然都巧舌如簧,我想,当初李怀桑在那个女人的酒吧里是不是也是这样被她勾引。
大概不是,毕竟他本性就不怎么样,会出轨不能怪别人勾引。
我摸了摸身上的婚纱,缎面材质摸起来很舒服,有一种摸大夏天凉席的感觉,“你觉得好看就好。”
幸亏许愿是来取婚纱照的,否则我们可能会被当做是一对同□□人。
“您留个联系方式吧,婚礼大概是什么时候呢?”
店员看着我的眼神就好像我看着来咨询报课的家长的眼神,是最真挚的急切——对钱的热切渴望。
“没事儿,我有你的联系方式。”许愿抢在我前面开口,“到时候我把你的名片推给她就好。”
我点点头,默认了许愿的法。
虽然我不太可能会有机会在这家店拍婚纱,不过微信里多一个躺在列表里不话的人也没什么大不了的,许愿这么快替我拒绝大概是怕我心情会受到影响。就像从前陈皙是我的违禁词一样,在二十四岁的现在,结婚也变成了我的违禁词。
许愿像照顾孩儿的自尊心一样照顾我在她看来极其脆弱的心灵,我破天荒的不觉得她很麻烦,甚至觉得她有点儿温暖,夸张的来,浑身上下散发出母性的光辉。
“这家店拍的真挺不错的。”许愿走出门还在念念有词,连章鱼烧都堵不住她的嘴,“等我宝宝周岁也来这儿拍。”
我皱着眉头看向许愿平坦的腹,“你怀孕了?”
“哪那么快。”许愿摇摇头,又喝了一大口芋泥啵啵,“我倒是挺想早点有宝宝的。”
“许林舒想要?”
根据我国现行的计划生育政策,男性满二十五周岁,女性满二十三周岁时的初婚被称为晚婚,所以许愿结婚可能也不算是很早,不过结婚还没一年就想生育即便是发生在许愿身上也让我很意外。
我没想到985院校的优秀毕业生这么快就想投入到每晚两时醒来一次喂奶的生活,尽管任何人都没有权利对别人的人生选择指手画脚,但对对方的人生选择“指手画脚”似乎是朋友间交往的一部分。
许愿笑了笑,拍拍我的肩膀,“不是,是我想要。我妈今年退休在家闲着也是闲着,正好能帮我带宝宝,她也不会太无聊。”
“嗯。”我还是不太擅长指手画脚,我不知道接下来该些什么,“等你生了记得通知我。”
“还早着呢!到时候不仅要通知你,还要绑架你做我宝宝的干妈,从教她英法两门语言。”
干妈,我默默在心里念道。我不觉得我能扮演好这个角色,因为顾佳梦没能身体力行的教会我应该怎么当妈,哪怕是当许愿孩子的干妈我也一定会当的很差劲。
不过她都这样了,我也不好意思让她失望,“好,我定制vvvvip课程一对一教他。”
许愿一定对我的反应很满意,她当晚就发了条朋友圈表达了对我的欣赏之情,配图是我穿着婚纱的背影。
天知道我在刷到许愿这条朋友圈的时候有多意外,我甚至能听见“咔嚓”的一声——那是我和许愿作为单独个体之间分界墙破碎的声音。
还好她发的是背影,不定其他人会以为那张照片是她自己。
到微信,我想起有件事儿没做。
【L.Y】:到武汉了,年初二去归元寺替你还愿。
【田雯】:okay!麻烦你替我添点香油钱,我支付宝转你。
她的动作很快,我刚收到消息,手机屏幕上方就弹出支付宝收到转账2188元的消息。
“真奢侈。”我想起田雯高考前她父母去拜文殊菩萨,被清华录取后还愿添了8888元,奢侈是她家一贯的作风。
我还没来得及回消息,田雯又一个电话过来。
“初二你能早点去吗?”田雯语气很急,“我怕人太多,菩萨不记得我是谁。你去过吧,广场上那尊大的,还有罗汉堂门口的四大天王都替我拜拜!”
“行。”我也不太清楚她的是哪些,毕竟在我记事以后我就没去过归元寺,也没去过别的宗教场所,“你许的什么愿,这么大张旗鼓?”
田雯轻笑了两声,“没什么,工作上一个项目和同事有竞争,我求菩萨让我多拿点业绩。”
初听很奇怪,仔细一想很像是田雯的风格。
“这点事儿也麻烦菩萨,你可真行。”鉴于菩萨没能给我个不错的开局,我一直不是个封建迷信的人,所以我也没想过要是去求神拜佛该求些什么。
我没兴趣在这个世上多待些日子,所以不会求长寿,我也不觉得人与人之间的关系可以通过虚无缥缈的存在改变,所以不会求姻缘。我倒是对钱有点儿兴趣,但可能在菩萨面前磕头还不如去领导面前磕头来得快,他不定会看在我上班上到精神失常言行无状的份上多发点我。
这么一我好像是个无欲无求的人。
“菩萨整天一个个替你们实现愿望多累,都是些试图逆天改命的妄想,再看看田雯,多好一人,多知道知足,多好实现的愿望,那么一抬手给我办成,菩萨轻松我也轻松。”
田雯振振有词道,我一时间找不到反驳的辞,看来是太久没和人吵架了。
“哦亲爱的,上次我给你寄完纪念册忘记改地址,有一个蜡烛的快递可能后天会送到你家。”田雯又咋咋呼呼起来,“麻烦你啦,那个蜡烛摆在家里特别好看,你也拿两个吧!不用和我客气!”
我开始怀疑田雯的事业是不是在走下坡路,她决定放弃在北京买房的远大梦想回到武汉定居,否则她怎么会突然和我这么亲近。也可能她一直把我当做很好的朋友,只是因为学业和工作很忙所以才会有段时间对我有些冷落?
这个念头让我起了身鸡皮疙瘩,我忍不住感叹随着年纪的增长我好像越来越在意与别人的感情,和许愿是这样,和田雯是这样,和晋姝也是这样。
“您好,是李姐吗,麻烦在这儿签个字。”快递员喜气洋洋的咧着张大嘴冲我笑,一身黄色晃得我眼花。
“谢谢。”我接过箱子,没想到几根蜡烛会这么重,差点没拿住,还好快递员扶了一把。
“心。”快递员轻轻,手扶上门把手离开前又回头冲我笑了笑,“祝您新年快乐!”
我愣了愣,门彻底关上后那句“新年快乐”才迟迟飘出来。
二月十二号,大年三十,不知道那个快递员现在是不是在和家人吃年夜饭,有没有很快乐,总之我是一个人,除了李大路和李巷外,我身边没有第三个会喘气的。
我的不够严谨,因为这一天我也和别的人类过话——年三十还在送外卖的可怜人。
晚上的麻辣香锅味道不错,够麻够辣,差一点点就能逼出我的眼泪,还额外送了碗汤圆。一碗十个,分量足的意外,我只吃了两个就吃不下了。
春晚一如既往的无聊,不过李大路和李巷好像很喜欢,坐在电视机前一动也不动,两个毛绒绒的脑袋偶尔从左晃到右,又从右晃到左。
在接完几个拜年电话后我觉得莫名的很困,所以关上手机,点上根田雯的蜡烛,躺在沙发上开始睡觉。
春晚的语言类节目还没开始我就被一阵急促的敲门声吵醒,带着一股怨气推开门看见了同样神色不太好的稀客。
“新年快乐。”这次我的反应倒是很快。
“怎么不接电话?”
陈皙都不祝我新年快乐,上来就是一副质问的姿态,我很想哐当一声把他拒之门外,不过我也只是想想而已,我意外的发现我看见他主动找我竟然心里涌起前所未有的雀跃,像有一条刚刚解冻的河,不知道自己要去哪儿,只想往更远的地方去,有用不完的劲儿。
换句话,我大概不能接受和陈皙做一对普通朋友。
“很忙。”我也不能接受在他面前全然不要面子。
陈皙往客厅里瞟了瞟,没得到我的邀请就进入了我的房子,又很自然的脱下了羽绒服搭在了沙发扶手上。
“你明明是在睡觉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