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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收回半个月之前的话,我还是很介意叶安衿,尽管我知道陈皙从来就没有喜欢过她,尽管我才是那个拥有陈皙十年的那个人,我也没法装作岁月静好的样子。

    还好林宵死的早,否则她要是和未来儿媳发生争执一定会被沉默的陈皙活活气死,走的很不安详。

    我对时间的感知能力没有我想象中的强,我以为陈皙沉默了两分钟后开口,实际上才过去四十多秒,“我没有哪怕一点点怪你。”

    “可我怪你。”我一定有更好的表达方式,但在这种时刻斟酌言语是没有必要的,“你为什么不告诉我?”

    “我过这件事对我没有影响,我可以自己解决,不用让你烦心。”陈皙很体贴的重申了一遍,生怕我不知道他有多么了不得,多么有本事。

    “你既然什么都能解决还要我做什么?”

    没有人会喜欢为别人的事情设身处地的发愁,而遑论像是我这样自私的人,我应该喜欢和人划清界限,喜欢别人不用他/她的糟心事来烦我,但这里的别人不应该包括我……我爱的人。

    比如顾佳梦,又比如陈皙。

    我不知道承认自己很爱顾佳梦更难,还是承认自己很爱陈皙更难,总之我始终很没有良心的认为顾佳梦并没有把我当做可以依靠的对象——也许是她还活着的时候我确实表现的不太靠谱。但我对于她从未和我讲和李怀桑之间的问题、从未试图让我为她分担痛苦、从未让我知道她算丢下我一个人去解脱,一直很不甘。

    人死不能复生,不管怎么样,我和顾佳梦之间的问题这辈子没有解决的可能,所以我不想在和陈皙的关系上重蹈覆辙。

    我想要他需要我。

    “对不起。”陈皙眼神有些慌乱,他大概不会想到我会听起来这样残忍的话,“下一次我会告诉你的。”

    他还觉得会有下一次?

    我头有点晕,一定是吃多工业盐含量太多的烧烤的原因,深呼吸了两次才能让我的气息听不出太大起伏,“你算就这样躲着叶安衿?不让她知道做错事是要付出代价的吗?”

    光从高考分数来,陈皙智商很高,不会听不懂我的潜台词,“她不会因为警告哪怕是拘留害怕,况且我们是高中校友,她又……”

    我断了陈皙的话,不想再一次听见叶安衿又臭又长的不幸经历,“你们是高中校友,在我这儿,她就是个不知死活寡廉鲜耻的贱人。”

    事实上,我的话比这些更难听,难听到我不想记录下来,难听到陈皙的脸色唰的一下变得苍白。

    “你是不是觉得自己很高尚?”

    我轻轻笑了笑,看着陈皙好看的眼睛盛满哀伤,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转身留他一个人在原地。

    那天晚上,我做了本以为这辈子都不会做的事情——给同性友人电话谈论自己的恋情。

    不过也没什么可新奇的,我因为陈皙背叛了我的许多原则,多一条少一条也没太大区别。

    “哪阵风把您给吹来了?”晋姝在电话那头咯咯笑起来,是我很少拥有的欢乐,“我在外面染头发呢,你觉得浅粉好看还是浅蓝好看?”

    “浅粉吧。”我从没染过头发,因为我很难接受和一堆奇形怪状的陌生人在狭的空间里共处五六个时,“晚上八点,你在染发?”

    “没办法,这家档期太满,我档期也太慢,我要换个清新点的发色过夏天。”

    今天是四月十七号,晋姝的夏天总是比大部分的来的更早些。

    “你会介意你亲近的人有事儿故意瞒着你吗?”

    我的模糊措辞毫无作用,晋姝在我话音刚落的下一秒就尖叫起来,“陈皙骗你了?”

    “没有骗我,是瞒着我。”我盯着墙上的时钟,能很清楚的看见我的生命正一秒一秒的消逝,“他遇上了麻烦的事情,但没有和我,我是从别人那儿听的。”

    晋姝的反应很快,我怀疑她和我有一样的悲惨经历,但又不完全一样,“他遇上麻烦没有告诉你,和别的女人倾诉?不应该啊,他看起来不像是这样的人,不定是他不舍得让你担心,那个女人只是个工具人而已,不过也不太得过去……”

    她是正在热恋中的女人,所以对世上所有男女之间的感情都要更怜惜些。从前的晋姝在处理男女关系上可以用“杀伐决断”来形容,她最常访问的豆瓣组除了豆瓣鹅组和自由吃瓜基地就是豆瓣劝分组。

    我能听出她话中的犹豫和疑惑,还有一丝丝的尴尬,不过我不知道她是真心觉得陈皙是个很靠谱的好人,还是只是单纯不希望我的初恋结束的太快太惨烈。

    “不是倾诉。”我抿抿唇,觉得喉咙干干的,一定是因为在客厅和陈皙了太多话,“叶安衿诬陷是我和沈斯年感情中的第三者。”

    晋姝的记忆不太好,但并不是在所有对象上记忆都不太好,比如她不太记得我和叶安衿的恩怨,却对沈斯年印象很深刻。

    “和你一起去迪士尼的那个哥哥?”晋姝电话里的声音提高了一个八度,“你要真和那个哥哥在一起怎么会出轨陈皙,这人骗人也不个草稿。”

    ……

    晋姝一直是个很直白的人,从来不会对自己的任何想法进行艺术加工——至少在面对女人的时候是这样,我对她能出这样的话不很惊讶。

    不过她的话确实有让我惊讶的地方。

    我依稀记得在很早的时候,比如高三,又比如在北京外国语大学读书的日子里,我一直觉得沈斯年的长相很无可挑剔,至少是毋庸置疑的比陈皙好看。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我觉得陈皙比沈斯年好看很多,甚至无法理解为什么我会曾经认为他的外貌和沈斯年相比并不算耀眼。

    可能是因为我太久没有见过沈斯年,已经忘记了他的模样,不过更大的可能是因为:情人眼里出西施。

    我对陈皙的感情已经深到了不知不觉中丧失了客观看待事物的能力,而他还对我有所欺瞒,简直是罪无可赦。

    想到这儿,我情理之中的怒火更盛,“你是不是也觉得我和沈斯年更般配?”

    “也?”晋姝疑惑的拖长音调,“还有谁这样过?”

    “不不不,我的意思是这种无稽之谈他不想让你知道也是很正常的事儿,那他有没有要怎么处理叶安衿?”

    晋姝的“亡羊补牢”并没让我的怒火熄灭,相反的可以是火上浇油。

    “他准备躲着她。”我摆弄着床头的手工编织包对陈皙的话进行随意扭曲。

    编织包很,只有我两个手掌那么大,一个手机和一只口红再加上一包手帕纸就能把它塞得满满当当。即便是这么一个包,陈皙也做了两个月,原本应该整整齐齐的花纹被他织的歪歪斜斜。

    不过歪歪斜斜的花纹至少可以证明他没有在网上随便买一个然后骗我是自己做的敷衍我。

    “我看网上很多女生都喜欢这个。”陈皙把东西递给我的时候低着头声,好像很怕我嫌弃。

    他大概不知道我从来不会嫌弃他,只会烦他。

    “躲着她?”

    晋姝的声音在短短五分钟内像过山车一样此起彼伏,“又不心虚为什么躲着她,怎么处置她不重要,重要的是他的态度,他不会不懂你的意思,只看他想不想懂你的意思。你可不能惯着他!”

    我不会惯着他,我想,我没有惯着他的本事,我甚至没法惯着自己,上月路过的人均一千的自助餐店我现在还没下定决心去。

    “我知道。”尽管知道晋姝看不见,我还是轻轻点了点头。

    “你不知道!”晋姝莫名的言之凿凿,“你抬头不见低头见的肯定心软,要不你搬过来和我住吧,让他紧张紧张。”

    就算我和晋姝有过三年半的同居经验,但我还是不觉得和她住是一个好主意,她看起来比大学时期话变得更多,也更喜欢黏着我,而且我也不能保证半夜不会听见什么奇奇怪怪的声音影响我本就不太好的睡眠质量。

    更重要的是,我不能保证能连续几天看不见陈皙而又能保持足以维持正常生活的心情。还是可以用那句经典的话解释: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

    “不用。”我否定了晋姝的提议,但她的话确实很给我启发,“我可以自己搞定。”

    “有点困,我先睡觉,谢谢你的帮助,改天再聊。”

    “诶,这才几点?夜生活还没开始就睡觉,你是不是年轻人?”

    我没有继续和晋姝下去,而是用切身行动证明我是年轻人,还是有夜生活的年轻人。

    熟能生巧果然没错,三年之内,我已经从连口红都涂不好的清纯女人变成能在十五分钟内画好全妆的妖艳女人。

    “你去哪儿?”陈皙对我了一个时内的第一句话,分不清是质问还是关怀。

    我拢了拢夸张的镭射色外套,松开束在脑后的马尾,顺手把黑色皮筋放在鞋柜上,换上我上周新买的高跟,对陈皙轻轻笑了笑。

    “散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