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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然我很讨厌叶安衿,也不是没和她动过手,但陈皙叶安衿和我叶安衿在本质上还是有点区别的。
他为我和叶安衿撕破脸是应该的,但他要是为我叶安衿……我还是不太习惯自己的事情由其他人代劳。
“没有。”陈皙错愕道,几秒后犹犹豫豫开口,“你要我去叶安衿吗?”
不知道陈皙是会对我更忠诚还是会对他的原则更忠诚,我也并没有想试探的意思,毕竟他能出那些话已经很让我感到很满足。糟糕,我有点像会被朝三暮四骗到的猿猴。
“那你……?”我指了指陈皙的伤,开始思考要不要去卧室找找药箱,还是应该做做样子接着生气。
“哦。”
陈皙愣了愣,好久才反应过来,“我找叶安衿讲道理的时候,她正好和几个朋友在一起,有两个男的还挺不讲道理的。”
客厅橘黄色的灯光照在他的侧脸上模糊了伤痕,柔和了他分明的棱角,让我好像恍惚间看见十年前的那个陈皙坐在我面前,脸上也带着伤——因为倒霉的被我认作莫名其妙的“男朋友”的下场。十年前我可以为他去和周哲动手,十年后我大概不能以成年人的身份和两个及以上男人动手。
但我大概可以告诉他,我很感谢他这样做,但他没必要要让自己受伤。
或许很有必要,我看言情里的男主角都会为女主角架,但我不得不承认在看见陈皙受伤的那一刻,我有点心疼。
我还没来得及思考出一个让自己满意的答案,陈皙就又怯生生的开口,没提叶安衿,也没提他的伤。
“这周六想去玉渊潭吗?早樱开得正好。”
我知道,这是他的求和。
“嗯。”我的答应显得有些不自然,大概是觉得几个时前发了那么大的火,现在又这么快原谅他是个很丢人的行为。不过要真算起来,几个时前被劈头盖脸骂了一顿,现在被人了回家还要可怜巴巴的求和的陈皙应该更丢人。“你上药了吗?”
“上了。”陈皙回答的很快,生怕我会反悔。
不知道是因为沈斯年的那顿废话还是因为陈皙湿漉漉的眼睛太诱人,我躺在床上看着天花板发呆的时候脑子里突然闯见一个念头:我这辈子真的不可能和陈皙分开。
晋姝真是我的好朋友,她很快用微信信息提示音把我脑子里奇怪的念头赶了出去。
【晋姝】:你睡了吗?我觉得这件事儿还是得多考虑考虑。
【晋姝】:陈皙他对你挺好的,又是这么多年知根知底的同学,这么好的姻缘着灯笼都难找。不是我,男人的脑子都不太好使,你不他就不懂,非得把字贴他脸上他才明白是什么意思。
【晋姝】:你不会真的睡了吧?还是……和好了?正在探索人类起源奥秘?
不得不晋姝还是挺了解我的,我看着一条条信息进来,手指放在输入法键盘上不知道怎么回复。
陈皙也真是我的好爱人,他很快用不请自来推开我的房门让我停止了思索。
“你还没睡吗?”
他这次不仅眼睛是湿漉漉的,身上也是湿漉漉。
虽然我对陈皙的身体的熟悉程度已经可以和对晋江审核的离奇机制的熟悉程度相媲美,但陈皙全身上下只有一条浴巾的样子还是让我忍不住心跳加速。
我指知道在二人世界里想到别的男人是很不好的事情,不过我还是得一句,沈斯年在酒吧里的那串排比全无道理。陈皙比他要好看,也比他身材好,至于在某些事情上……我也毫无根据的无条件认为他是最好的。
“你没看见灯是开着的吗?”我放下手机,仰起头看着他,语气不太亲热,只是因为觉得自己在原始欲望面前太过软弱,比那么快原谅他还要丢人。
陈皙倒是一点也没被我的冷淡击到,甚至还往前凑了凑,很自然的坐在了我的床边,一句话也不,就只是怔怔的看着我,像是刚学会捕猎的猎豹看着自己的懵然无知的猎物。
我不喜欢被人用看猎物的眼神看太久,“有什么事就。”
“我看自己女朋友犯法吗?”陈皙看我没有赶他出门的意思,轻轻把手搭在了我的腿上,直勾勾的看着我,“你是不是觉得我做什么都有错。”
倒也不是这个意思……
“你看吧。”我懒得推开他,更懒得起身关上门,于是决定重新拿起手机想想该怎么回晋姝消息才显得不那么意志薄弱。
其实有时候承认自己的意志薄弱也不见得是件坏事。
“李妤……疼。”
陈皙故意拖长音调轻轻,带着颤音,心翼翼的抬起眼,纤长的睫毛在眼下投射出好看的阴影,白皙修长的手指悄悄攀上绕上我的,试图窃走我的手机。
他是在撒娇,我又很吃这一套。
即便他八块腹肌人鱼线一个不落,即便他一个过肩摔制服手持凶器的歹徒,即便他一个人一群人回家云淡风轻的没事,即便他可以很坚毅也可以很沉默,我还是最爱他最开始的样子:
身娇体软易推倒。
我头一次感觉自己是这么的恶趣味。我很少见陈皙撒娇,甚至有点怀疑他是不是被夺舍了,直到三十分钟后我才确信他就是天天在我身边晃来晃去的那个有时候很讨厌有时候很可爱的陈皙。
他习惯的姿势,习惯的台词,习惯的动作,从来不会变。
我很讨厌工作,不过我还算是敬业,即便每天和陈皙忙到很晚,我也准时卡走进了澜雅办公室,当然我的准时还有另一个原因。
“李妤,对不起,我不该妄图介入你和陈先生的感情,也不该对你有负面情绪,我希望你可以大人不记人过,给我一个改正的机会。”
啧,看来讨厌的人什么话都不会好听。
我从来没见过叶安衿这个样子,像只斗败了的秃毛公鸡,戴着假钻戒指的手垂在身侧,很没气势,省吃俭用拿下的EL配上她要死不死的表情和秀水一条街6666 的假货看起来没什么两样。
“有负面情绪可以,但你得忍着。”我又不是人民币,哪能人人都喜欢,这么浅显的道理我还是懂的,不会像某些人一样异想天开,“机会我是懒得给,你滚远点就行。”
鉴于今天过后我就再也不用见到她那张虚假的脸,我心情很不错,言辞也很柔和。
“李老师……”张可欣抱着一摞书费劲的推开门,刚刚好听见我的最后一句话,“我有什么可以帮上忙的吗?”
“没有。”
我冷冷道,要是张可欣不识好歹的向着叶安衿,我不介意连她一起骂,“你闲的话可以帮她找工作。”
连她的名字都觉得很晦气。
“叶老师要辞职?”
“嗯,想换个城市试试看,我不太习惯北京的气候,大概我比较恋家。”
叶安衿真的很会装,我忍不住感叹,她也真能让自己看起来体面。
可惜她遇见了我,“不是因为妄想插足别人感情被警告才走?”
张可欣皱皱眉,努力试图理解我话里的意思,“李老师怎么会知道,难道……我突然想起来十点有个家长预约来咨询,我先去准备,你们慢慢聊。”
还行,也不算。
办公室里又变成只有我和叶安衿两个人静静相对,安静得掉一根针在地上也能听见,沉默得让我以为有无聊的超能力者按下了时间暂停键。
我不知道叶安衿现在还不滚是在等什么,也懒得赶她出去,所以选择翻开备课笔记准备锦上添添花。
值得一提的是自从秦权家长重新要求我授课以及去上海交流合作得到好评后,澜雅好像终于明白我的重要性和不可替代性,工资在短短两个月里翻了两倍。
叶安衿一走,澜雅更怕缺人,从此就是我给领导脸色,而不是领导给我脸色。
我忍不住在展望未来时笑了笑,也许正是这个笑给了叶安衿继续不识好歹的勇气。
“李妤。”她闷闷的开口,是我从未听过的声音,她惯常的傲气全然消散,不再像是战败的秃毛公鸡,像是要变成鸡汤的老公鸡,“我可以问你最后一个问题吗?”
我很不耐烦的抬起头,没想到会看见叶安衿客观来还算好看的眼睛里盛满泪水,好像再多一个字就会哭出来,当然,我不是怜香惜玉的人,“不可以。”
“为什么不收?”
叶安衿一向听不懂人话,被拒绝后还是问出了令人摸不着头脑的问题。
但她对人的好奇心研究的还不错,我没忍住回了句,“不收什么?”
“我的香水。”叶安衿死死的盯着我,好像我做了什么天理不容的事情一样,“我刚转学的时候,你为什么不收我的礼物?”
“因为不想收。”
我讨厌不管关于什么事情都一定要问出个原因的风气,也讨厌和讨厌的人回忆过去。不过我并没在敷衍叶安衿,那时我拒绝她的理由就是这个,我不爱用香水,也不爱收陌生人的礼物。
我很难理解为什么叶安衿最后要问的问题会是这个,仅仅因为青春期被我拒绝一次就要花这么大功夫长时间恶心我,是不是有点太夸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