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第十八章
夜幕低垂,长长的走廊点了灯,鱼池里的鱼儿已快要瞧不清,而沈家女侍奔走各房请了人去正厅用膳,余下的那些都来往厨房厅里奔波。
清月正巧从前院里漫步而回,眼尾带着少许喜气,手里提了个米锦包袱,也不防人,她瞧见旁得女侍还微微点了点头,遇见识的人还热热闹闹了招呼。
文院里,刚点上浅灯,秋雨伺候着沈宁换了衣裳,秋云正捧着把瓜子喂里屋门前挂着的嫩黄色鸟儿,清月到了门前与守门的孙婆子细语了几句,便进了院内。
秋云一瞧见清月人便将手里的瓜子递给旁的女侍,轻语:“你可回来了,姑娘等你许久了。”
清月笑而不语,只随秋云进了里屋。
屋里点了雅香,淡而不消,盘旋在空气之中,沈宁挺直了脊背坐在矮脚书桌前,一袭锦瑟水红色流苏暗花云锦裙,万千乌丝盘成了当下时兴的发髻,发间插了支红玉烟簪子,柳眉如月,入温几分的凤眸低垂瞧着桌上的书,旁边的烛台散着光在她如玉面颊上,若隐若现了些压不住的妖媚,本淡色的唇上了许朱砂色口脂,到让人瞧着多了分沉稳。
清月俯身行礼,道:“姑娘,我回来了。”
沈宁抬眸,嘴角弯了弯,起身落坐在了软丝塌上,旁的秋雨立刻倒了杯刚煮好的茶,她轻抿了口:“事情如何了?”
热茶烫的她唇又艳了几分,瞧着竟让人心颤。
“与姑娘的一样,我已将需收尾的全部办妥了,这是铺子里夫人留下的亲信送来的,另外回来时,我也是同姑娘所言的明目张胆大张旗鼓。”
话落,清月就将手里的包袱开,取了些红木盒子物件递给沈宁,瞧着就是不俗俗物。
沈宁轻轻的抚摸在红木盒外雕琢的鱼儿,微扬的嘴角抿成了直线,细细长长的睫毛下一层阴影,瞧也瞧得出现在人心情不佳。
此时,外面的孙婆子前来通报将军回来了,要大姑娘去前院正厅等着里用家膳,一脸献媚,是个老油条。
里屋的沈宁摆了摆手让人下去,起身将手里的红木盒子放在了带锁的暗箱里,眼眸温柔望了片刻,母亲留下的都是忠仆,不过那些个不忠也成功上位了。
她倒十分喜欢瞧好不容易爬上去又摔下来的模样。
“咱这院里都是哪房的人,查清楚了吗?”沈宁转身坐在软榻之上,不着不急的瞧着眼前的三人,“咱们还未回来,各院怕已经把人塞进来了。”
秋云上前一步,道:“回姑娘,我和秋雨闲暇时与她们聊了几句,咱院子里的确是各院的人都有些,那些个女侍婆子厮均来自大房二房包括今下午那白姨娘。”
“嗯,平日里盯紧点,府里事物摸清了吗?”
“差不多了,咱三房有两位姨娘,一位白姨娘,一位是将军回来后抬上来的苏姨娘,听其他女侍,好像是欢院里的头牌,不过她倒是没往咱院里放人。”
沈宁抬眸瞧着秋云,嘴角一弯,几个时辰就能将三房摸个大概,果然是太后□□的人,行事风格聪明许多,不过那位苏姨娘她是知晓几分的。
“清月,去前面用膳吧。”她起身,清月笑吟吟的随在一旁,走到门口,沈宁像是想起什么似的,沉声道:“秋雨秋云你们二人该好好清理清理院子了,虫儿肥就剪掉些腿脚,蛇儿毒些就拔掉些毒牙,不毒的见先温养着。”
“是。”
秋云秋雨瞅着沈宁的身影消失在文院里,彼此望了一眼,便转身去了女侍婆子休息的屋里,虽是头一天,但该压的威风还是要压,先前她们本以为姑娘会过两日再,估摸着是今个那白姨娘惹的气吧。
沈家后院里的文雅风气更甚几分,花草树木雕刻走廊一应俱全,让人瞧不出这是个武将的后宅,家风严谨度还是尚可的,忠于自个的主子,平日里明争暗斗却能维持表面平衡,也实属难得了。
沈宁面色沉稳淡然的踏在长长的走廊上,周遭气息沉静安逸,旁的女侍瞧见她,就赶忙俯身行礼,清月也都一一回了个过。
而沈宁瞧着越来越近的正厅,如果她挑破了这沈家的表面平衡,又会是怎样一番景象呢?
真是让人好奇。
正厅里老太太沈千与大房沈北二房沈文都还未到,柳念瑶与沈念低语笑着,瞅着如亲姐妹般,但大房二房的两位妇人倒是到了,也不知道了什么,眼尾的郁气都给笑开了。
沈宁一踏入正厅就瞧着这副祥和安宁的样子,她对着许婉蒋馨行了礼,又受了柳念瑶沈念一礼。
“宁姐姐你可来了。”沈念笑眯眯的起身握住沈宁的柔荑,旁的柳念瑶起身握住沈宁另一只手腕,亲亲热热非要人坐下。
沈宁勾了勾嘴角,不似凡人的面容显得格外动人,握着她的二人眼中分别闪过了丝厌恶狰狞,她忍不住笑出声道:“妹妹们急什么,姐姐就在这,又跑不了。”
她嗓音又软又甜,淡淡的笑意平白让人添了几分憨厚娇柔,嘴角的酒窝溢满了温宁二字。
“瞧瞧咱家这几个姑娘真真好看。”许婉掩唇笑道,眼眸也越发柔和的瞧着沈宁。
旁的蒋馨眼眸中一闪而过了丝轻蔑,面上却也笑的温婉:“咱们沈家的姑娘个个都是极好的,尤其是宁丫头。”
“大伯母二伯母抬举了。”沈宁淡淡应道,不着痕迹的将手从柳念瑶沈念手里抽出,轻饮了口茶,柔声问:“父亲和祖母怎还未来?”
“宁丫头着急见爹爹了吗?”许婉趣道,瞧了瞧外面的夜色,“不急不急,等会就到了。”
沈宁抬眼瞧了一眼,这二房是等什么呢?还未等她收回目光,就又瞧着大房悄悄踢了二房一脚,动作不大却也提醒了人。
沈宁微微勾唇,这是又有什么坑等她呢。
她不冷不热的应付着柳念瑶沈念的闲聊,余光却不离屋里众人,不动声色的量着,这沈家着实是古怪的狠。
柳念瑶眉眼尽是温柔,好奇般问:“表姐,你在宫里可瞧见太子了吗?听闻太子玉树临风天人之姿呢。”
“表妹还是如此爱开玩笑,你前些日子天天对我太子是怎样的英明神武高大英俊,怎地现在又问我了?”沈宁放下茶盏,好笑的瞧着柳念瑶,“莫不是表妹去了一趟朝云寺就失忆了不成?”
“表姐,我也只是听闻太子是个好归处罢了,若是姐姐不愿提,那咱就不提。”柳念瑶乖乖巧巧的瞧着沈宁,勾人的眼里泛了丝泪光,“是瑶儿的不是了。”
沈宁并未理会柳念瑶,而是歉意的瞧着两位想看好戏的人道:“让大伯母二伯母看笑话了。”
“无碍。”
“宁丫头笑了。”
许婉蒋馨彼此瞧了一眼,压了压手里的茶盏,还未等柳念瑶什么,就瞧见名女侍走来,正是老太太屋里的晚霜,她笑吟吟的道:“大姑娘,老太太在后堂想与你几句贴心的话。”
沈宁瞧了眼晚霜身后的灯火,沈家不用膳了吗?却还是从善如流的起身,随着晚霜朝里后堂走去,清月留在了正厅里当不存在。
后堂在正厅后方,是平日里家里来些主子好友类会去的地方,依照沈家的风气,自也是与武毫无干系,处处精心挑选,这黑夜的徐徐清风里,修剪好的树影婆娑,花儿争相散着今生,可又是苦了谁的前生?
沈宁心头的烦躁被如沐清风吹散了几分,瞧着在前带路的晚霜,强压了压眼眸中的戾气。
到了里堂,晚霜掀开帘子道了一声,沈宁便随着进了屋,屋里点了几处烛台灯盏,明亮如昼,老太太合眼握着檀木佛珠坐在上方主位,旁的坐了位眉眼与沈宁有几分相似的中年男子。
那中年男子正是沈千,沈宁的亲生父亲。
沈宁微微一愣,随即反应过来,嘴角勾起抹淡笑,俯身行礼:“沈宁参见祖母,参见父亲。”
她俯在里堂之中,双手交叠放在腰边,嘴角带着完美无瑕的笑意,水红色的裙摆在屋里烛光下显得浓郁里些。
这一幕在前世是没有的。
难得她的改变已经引起了不同的事情吗?
可再多事情也没有她死后又活来的匪夷所思。
“坐吧。”沈千理了理袖口,淡淡开口。
“是。”
沈宁淡定从容的落坐在下方,嘴角溢出两个酒窝,面上一派的温和静雅,上方的老太太仍是闭着眼,一双干枯竹枝的手握着乌黑发亮的檀木佛珠不停的转着。
“自前些日子你病了一次,倒也开窍了许多,不似以前那般娇气爱闹了,待日后成了东宫之主为父也无需担忧了。”沈千面上带分了感慨,瞧着沈宁满是疼爱不舍。
“你就没了娘,幼时我又离去没有照顾到你,让你自在太后跟前长大,如今记忆里一团也长成了亭亭玉立的大姑娘,眼瞧着你也快出嫁了,也不用离你这些年生活的地方太远,为父才勉强觉得心中宽慰了几分。”
沈宁皱了皱眉,想起前世求死不能求生不得里的五年里,她就心底生出厌恶。
老太太似心有灵犀般睁开眼,瞧着沈宁叹了口气压低声音劝慰:“祖母虽常年不在你身边,但也是明了女儿家的心思,知晓你心思怕不在太子的身上,可天家金口玉言,反抗不得,你父亲也是为了你好,才会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