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第二十四章
沈宁抬眸中瞧了眼许婉,余光自然也瞧见了沈念眼中划过的欣喜,她咬了咬牙关,怎么一个一个都想踩着她往上爬呢?
她淡淡一笑,眉宇有些许遗憾:“我也很想念妹妹陪着我一起,可偏偏宫中规矩甚多,若是不经意见惹了太后不悦,到时恐怕连我都要受罚。”
“宁丫头的对,宫里岂是胡闹之地?”老太太斜眼瞧了下许婉,威胁之意尽在其中,拍了拍沈宁的手,“快些去吧,瞧着今个这天也不错。”
沈念咬了咬唇,想什么,奈何老太太眼光太过凌厉了些,硬生生让她憋了回去,只能先依着哥哥的事来。
“祖母,若是宁儿不动太后该如何?”沈宁抬眸瞧着太后,抿了抿唇:“平日里太后不喜理他事,就连天家也是无可奈何。”
老太太一双浑浊的眼眸,能窥探人心般,深深瞧了沈宁一会儿,而后道:“宁丫头尽力就好。”
福康院里檀香如往日浓郁,许婉面色狰狞了片刻即自然,旁的蒋馨倒是面不改色,好似早已料到,只是淡淡道:“宁丫头愿意为了咱们沈家这些个爱惹事的皮猴子去求一求太后已是大恩大德,如老太太所言,尽力便好。”
许婉面色变了变,道:“娘与大嫂的对,宁丫头你尽力便是。”
听着外头的鸟鸣声声,沈宁慢慢起身,裙摆的芍药花微微飘动,她眉眼之间尽是温和淡雅,周身的气息宁静祥和,瞧着老太太行了个礼,柔声道:“祖母放心,宁儿晓得了,定会尽全力还哥哥们清白。”
沈宁带着清月退出了福康院里,朝大门走去,马车早已备好,而福康院里静悄悄的,怕是细针掉落发出的声响都可听见,外头日光照射,屋里各藏心思。
老太太合眼转了转手里的檀木佛珠,沉声道:“你们的心思我一把年纪也管不了,但别忘了沈宁是未来的太子妃,日后的皇后,咱们沈家应当一心一意,免得最后败了家门。”
“三日后,南洋郡主办了茶诗宴,到时那些个好儿郎都会去,眼皮子都放长些。”
“儿媳省的。”
“儿媳省的。”
许婉咬了口银牙,笑吟吟的起身拉着沈念告退,蒋馨忍住笑意顺势也离开了福康院,她们妯娌之间不合也是件常事,一方不如意,另外一方就乐得合不拢嘴。
出了沈府的沈宁半靠在马车壁上,眼眸微垂,盯腕上的血玉色镯子发愣,沈家三房各怀鬼胎,犹如烂茶般让人心生厌恶,过了南洋郡主的茶诗宴,便是沈府要办喜事的时候了,白家的白潇月该进府了。
白家,她也许久未接触过了,怕是心思与沈家不谋而合,或是两家为一条心,那便是非要将她嫁入东宫去。
东宫之中未必需要沈家的女儿,而沈家也应是知道太子的喜好,嫁她一个女儿家,倒不如挑几个身段柔软容貌上等的倌送过去,怕太子更要愉悦几分。
所以他们究竟为了什么?
她前世醒悟的太晚,也终是不清楚怎么一回事。
旁的清月细心的煮着热茶,清冽甘香的茶烟气飘溢了出来,她瞧了眼沉思的沈宁,道:“姑娘,咱们并未真的向宫里递帖子,现在该如何?”
“自然要看看太后,我回家几日,也想念的紧。”沈宁接过清月递过来的茶盏,轻抿了口,眉宇舒了几分,口齿留香,热意沁过四肢百骸不出的轻松快慰,她回宫哪需要帖子,有腰牌即可,只不过外人不晓得罢了,微微阖了阖眼,淡道:“咱们清月煮茶的手艺越来越好了。”
清月笑咪了眼:“姑娘喜欢就好。”
外面街道巷尾热热闹闹,吆喝叫卖冰糖葫芦,比起那暗藏杀机的沈府,不知道让人舒服了多少,也算是个短暂的轻松,不用面对假情假意连着血脉的家人,也无需担忧着那些阴谋诡计何时出现,倒也乐哉。
左右也不过半个时辰的路途,清月掀开帘子瞧了瞧,道:“姑娘,咱们快到了,我好像瞧见苏侯爷家里马车与咱们刚错开,怕是刚从宫里出来。”
沈宁眼尾弯弯,勾唇笑道:“毕竟是沈家的哥儿,父亲也还在朝堂之上,自是要天家出面解决此事,苏侯爷家里的妇人,一直都与太后十分亲近,这自家哥儿才被下了黑手,当然要来求一求个惩罚才是。”
“那咱们怎么办?”
沈宁瞧着清月一笑,放下手里的茶盏,理了理海棠色的玉袖,才缓缓开口道:“天家不会重判此事,太后也不会瞧着沈家与苏侯爷对上,不出三日,就会放人。”
“那姑娘为何还让秋雨送信给大理寺柳大人家?”清月放下手里煮茶的用具,取出玉白斗笠放在一旁,随手理了理上面的珠帘碧玉,突面色一变,诧异的瞧着沈宁:“姑娘,你莫不是要......”
“咱们清月聪明了。”沈宁伸出上了朱砂色的指尖点了点清月的额头,她眼眸一弯,唇轻启:“该到宫门了。”
清月点点头探身亮了牌子,侍卫退下,马夫赶之马车停去该停之地,沈宁便往芳华宫走去,许是在宫里生活久了,如今踩在这些个青石玉路上,她竟觉得有些安稳,海棠色芍药裙摆轻轻划过,落下一丝涟漪。
到了芳华宫,瞧着往日等她的女侍早早等门口,藏在斗笠下的唇角微扬,太后果然是后宫之主,那些个妇人家的心思皆是一清二楚。
微微半倚在凤椅上的苏仙微微抬眸瞧着漫步而来的沈宁,眸子里划过了丝笑意,微微抬手,阻了人行礼,只轻道:“宁儿到哀家跟前来。”
“是。”沈宁眉眼尽是笑意,面颊露出几分憨厚,趁的人娇俏可爱了些,那些个媚气也荡然无存,她依偎在太后身旁,弱语:“宁儿这几日可想太后了。”
“哀家也念着宁儿。”苏仙理了理沈宁鬓角的发丝,凌厉的眉目柔和了许多,“这几日可有不长眼的惹你不悦?”
“谁敢招惹我?我可是当今太后的心肝。”沈宁娇笑不停,细细与太后道着些趣事,至于沈家那些个糟心事儿,她一人便已足矣,无需让已修身养性多年的太后为她破例。
“你啊,皮猴儿。”
沈宁絮絮叨叨着些个往日趣事,绝口不提沈家哥儿之事,偏的太后轻叹一声,提道:“你今个来也是为了苏侯家的事?”
“沈家之事......”沈宁有些为难的垂下眸子,犹豫了几分才在太后愈发凌厉的眼眸下,缓缓开口:“沈家有人哄骗了宁儿,因着宁儿有些不放心,便让秋雨去查探一番,才知被下黑手的人并非是他人口中的无辜人,宁儿心中有气,也不知道该如何。”
“胡闹!沈家是想欺君犯上不可?”太后厉声喝道,沈宁连忙行大礼,细语:“太后,宁儿知错了,也许是他人传错了话。”
太后瞧着战战兢兢的沈宁,摇摇头,身后的林嬷嬷上前扶起沈宁,道:“傻姑娘,咱们太后气的岂是你,是那些个哄骗你的人,若是此事传出去,姑娘的名声就毁了个彻底,还会与人结怨。”
外面的鸟鸣响的悦耳,殿里燃香扑鼻而来,梁上雕着富丽堂皇的凤凰翱翔,因着太后发怒,殿内女侍也屏息凝神不敢出声,唯恐将火引到自己身上,立在一旁的清月偷瞄了好几眼,紧咬住牙关不语。
时辰一晃过去了,沈宁在芳华宫用过午膳后,与太后闲聊了几句家常,便带着清月离开皇宫。
沈宁坐在马车内望着中心的茶几发愣,沈家这出救哥哥的戏,所有人都瞧出来不对劲的地方,唯独她跟个傻子一样,成了人手里的一枚棋子。
她眼眸微眯,眼底寒气愈发的阴沉千千,嘴抿成条直线,周身气息扑朔迷离,在牢里的沈南沈栋都是沈家的娇娇子,更是老太太的心头爱,掐蛇的七寸未必就是沈家的荣华富贵光耀门楣。
清月倒了杯茶递给沈宁,安慰道:“姑娘,你不要为了沈家伤心,他们都是坏人,咱们要开心,以前姑娘不是常,天大地大不如自己如意吗?”
“姑娘以前都是张扬如火的,而且这皇城之中谁人不知谁人不晓的沈姑娘就是你,多少人都羡慕不来的。”
“有好就有坏,谁欺负了咱们,咱们就欺负回去。”
沈宁扑哧一声笑出来,眼尾的郁气减消了许多,抱着茶盏笑个不停,发间簪子吊坠摇个不停,煞是好看,许久她才慢慢停下,道:“清月,你还真对以前那个犯傻什么都不知的沈姑娘念念不忘。”
“怎么能忘,姑娘你只不过是被一时牵至住了,等姑娘成了秦王妃,我看谁还敢欺负姑娘,到时让咱们家的姑爷劈死她!”清月眼眸亮晶晶的瞧着沈宁。
沈宁愣了半天,微微点头,眼尾红了分,嫁入秦/王府以后,她有岂能独善其身不知俗世呢?天家只会比沈家更难。
路过御食坊,沈宁差清月去买了些糕点,杏仁软糕带回去给老太太吃,人年纪大了,吃些软和的对口齿好。
人来人往瞧着沈宁的马车,毕竟这沈姑娘的车在城中许久未见,以前可是一天能瞧见两三次,又或是一身骑装带着斗笠飞奔而去。
清月刚掀开马车的帘子,就听见一声熟悉的呼唤,扭头望去,她笑的眼眯眯,便连忙朝沈宁道:“姑娘,念欢姑娘好像在附近,刚她的女侍如月叫我了。”
而后马车内的沈宁面色一瞬间有些苍白,她轻咬了咬唇,微微阖了阖眼,好似是承受了极大痛苦般。
“姑娘,你怎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