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第四十一章
秋云倒了杯热茶轻轻放在沈宁身旁的桌子上,便垂眸立在人身后不语。
沈宁慢慢端起茶盏,瞧着杯中微黄的茶色,眸底泛起了抹寒霜,饶是升起的热气也吹不散,她轻轻抿了一口,许是茶热了些,使得她淡粉唇色潋滟红了分。
今清了这些个人,也不知受沈家之命的人明个会来亦或是不来,她也真想瞧瞧看是谁算计了半边天,如今这一出出一件件,若沈家无别得势力,任谁也不信。
而后她轻轻合上茶盖,眼眸一一划过前面跪着瑟瑟发抖的女侍婆子们,那些个人的神情各不相同,暗藏着惧怕窃喜鄙夷些许不愤。
她压下嘴角的笑意,勾了勾手指示意秋云俯身耳边来,轻轻低语了几句,秋云笑着点点头,去便招了个不属于任何院里的杂厮,轻言了几句,眼瞧着人往福康院跑去,她便又站回了沈宁身旁。
排在女侍婆子前头的青衣女侍,左看右看量了一番,而后咬了咬唇道:“大姑娘,不知咱们这些个奴都犯了何错?为何要如此对待?”
秋云寒下脸,厉声道:“素红。”
沈宁伸手止住了秋云的话语,她缓缓起身走到素红面前,而后微微垂眸量着人略姣好的面容,轻笑:“你问我犯了何错?”
她嗓音又娇又弱,在文院里响起,却使得那些个女侍婆子汗流浃背,不约而同垂下头去,素红是来着三房将军院里,自然是比她们高了不知多少,平日里不少趾高气扬的占便宜,偏这府里三房才是真正主事儿的。
如今又是在三房嫡女的院里,怎么瞧都不对劲。
素红压下心头的不安,不过就是一个被沈家抛弃的姑娘,也不知猖狂个什么劲头,她微微行了个拜礼,而后脊背挺得笔直,细声道:“大姑娘,平日里咱们这些个女侍婆子为了文院皆是尽心尽力,不敢怠慢一刻。”
“今个姑娘你不分青红皂白就将咱们这些奴罚了,日后这府里难免要生出来些闲话。”
“还望姑娘别嫌素红话得难听了,咱也是为了姑娘好,毕竟姑娘还未出阁,若是传出来什么,倒时对姑娘的婚事是万万不好。”
暖风夹杂着淡淡花香吹过,文院里静得一根针掉在地上都能听见声响,池子里的鱼儿微微露头,三三两两聚在一块。
细密的阳光在沈宁面颊上,细密的睫毛折射出一片阴影,她眼眸泛着平静,嘴角慢慢勾起,周身气息变得有些温婉宁静,比刚冷若冰霜的模样判若两人。
果然是父亲塞进来的,瞧瞧着嘴皮子多利索。
先是指责她欺辱下人,后又来句忠言逆耳。
她敛下眼眸,轻语:“既你想知道何错之有,那我便让你瞧瞧清楚。”
“不过素红,若是奴生了不该有的心思,应当如何?”
素红眸子微凝,垂下头低语:“自是由主家杀了便是。”
沈宁转身坐回椅子上,瞧着人柔语:“的好,既你也晓得这个规矩,也就好办了。”
她话音一落,秋云就向前几步,不等素红反应过来就被按在地上,守在四周的女侍上前将人绑了起来。
院子里跪着得人头垂的更低了,她们都是别处派来的眼线,平日里的心自然也不在文院之中,多少都与外院里的人有过接触,而如今这大姑娘敢在将军大婚前发落她们,怕是有了实实的证据。
女侍婆子里想通了的,沾沾自喜的面容变得面如死灰,身子不由自主软下,旁的有些怕狠的更是在抖擞哽咽了起来。
倒在地上被绑起的素红挣扎不开,只能扯着嗓子大喊:“大姑娘,你这是何意?难道咱们这些个奴的命就不是命了吗?”
“我可是将军派过来的伺候姑娘的,若是将军知晓姑娘你如此枉顾欺辱下人,到时定不会轻易过了此事。”
素红瞧着沈宁低眸吃茶压根不瞧她,眼眸里划过抹害怕,而后哭喊出声:“快来人啊,大姑娘杀人了。”
“大姑娘疯魔了,要杀了咱们这些奴,快来人啊。”
沈宁不耐的阖了阖眼,正巧清月带着人牙子进了文院里,她摆了摆手让人堵上素红的嘴,而后起身轻言细语:“秋云,既然素红如此不甘,你便道道,也让其他女侍婆子知晓几分为何。”
秋云应了一声,立在素红身旁,瞧也不瞧一眼,沉声道:“素红吃里扒外偷将院里的东西变卖,并将姑娘的贴身物件想要偷偷带出,已犯了偷窃倒卖物件的罪,姑娘现已报官,谁是谁非自有官府发落。”
“另外老太太了,院里的人将全由姑娘发落,是杀亦或者发卖,都由姑娘决定,谁犯了错,姑娘早已都心知肚明,未提是望你们能有悔过之心。”
话落,素红的面色惨白,眼眸里泛着惊恐,吱吱呀呀扭动身子,旁的女侍婆子连带着厮皆瘫了下来,各个不停磕头请罪,求着姑娘莫要将她们送入官府。
文院里嘈杂喧闹一片,池子里的鱼儿被惊的乱游。
沈宁微微皱眉,中指不耐的揉了揉眉心,身旁的清月冷言轻喝了声,求饶的声响突歇了音,她微微侧首瞧了眼自家略烦的姑娘。
沈宁看了眼清月,微微点点头,便垂下眸子端着茶盏轻轻抿着,这院子里的人手脚皆是不干不净,都是些个不知安生的人,她平日里虽让秋云秋雨盯着些,却也并未阻止她们与外头别的院子接触,一直攒着那些个不安分的,如今倒也是一窝端了。
省得她日后还需有后顾之忧。
旁的清月轻飘飘着:“咱们姑娘大人有大量,除了那些个不知悔改的,其他皆由我身旁的柳婆子带去,望你们日后懂得忠心为主四字。”
虽事情有些草草收尾,但有些里仍是咬碎了牙,偏也没什么法子,老太太待人离府后,还派了晚霜来文院里问是否需先安排些先来伺候着,但清月听了沈宁的吩咐委婉拒绝了,言是明个柳婆子就会带些人来,眼下有太后送来的四个女侍伺候着不碍事。
清月伺候着沈宁刚用了午膳,门房就送到秦晚递来的书信,人信中所言是约她晚些时候姚家茶楼一聚。
沈宁将信交于清月收了起来,她便就端坐在妆奁前,秦晚此时送信于她,恐怕是有急事,不然明个沈家宴席上便是了。
旁的清月为沈宁重新上了胭脂,瞧着镜中得美人轻笑:“咱们姑娘是愈发的明艳如仙,饶是那些个贵女也是比不上的,看来这第一美人得称呼是无人能抢走了。”
正取衣裳的秋云接话道:“我在宫里也见过好些绝色美人,偏都比不上咱们姑娘。”
沈宁放下手里的口脂,从清月递来的簪子里选了支青绿色的玉簪花,她眼眸划过窗外的颜色,轻柔着嗓音道:“如今你们倒是愈发的皮了。”
音落,她伸手点了点清月的额间,嘴角笑意泛起。
外头的阳光愈演愈烈,瞧着就极热,那些个花草铮铮向阳,如今也快要进入烈夏,等夏去秋来,便是又一番景色。
清月扶着沈宁坐到软榻上,而后取了锦盒递与正舒眉吃蜜饯的娇弱美人,轻言:“珠阁掌柜的备的物件,是姑娘用此送故人再好不过。”
“我问了七,他昨个夜里咱们府里后门偷偷摸摸出去了俩厮,他就悄悄跟上去,奈何对方身旁有暗卫护着,为了避免草惊蛇,就未离得太近,只瞧见两个人对着个墨色马车点头哈腰极其恭维。”
沈宁放下手里的蜜饯,旁的秋云递来个湿帕子由人擦拭了番指尖,而后便将剩余的皆收拾了起来。
她柳眉微微凝起,眼眸泛起抹波澜,伸手接过绣金丝花草锦盒,玉白泛肤的指尖轻轻挑开外头的锦带,瞧了眼里头的物件,眉宇划过丝满意。
怪不得母亲生前如此在意珠阁,
瞧着这位掌柜倒是个懂人心意的。
半暗半亮的里屋里,沈宁敛了笑意,抬眸望着门缝帘子边角溢进来的细碎阳光,她白嫩面颊若隐若现了几分清冷,而后轻轻合上锦盒放在一旁。
半响,她轻语:“若是猜的没错,怕是二房的人。”
“姑娘为何觉得是二房?”清月不解的望着她,还不忘将略冷的茶换上新煮的茶,“咱们这府的里应都有可能。”
沈宁勾了勾唇:“咱们府里大房平日里安静的很,老太太现下没那个力气,至于柳念瑶更无需如此,她法子多的是,尽数日子也就只有二房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她微微侧首瞧着不语的秋云,问:“今日秋雨身子如何了?大夫瞧过了如何?”
秋云眼尾红了抹,微微垂下头,哑着嗓子道:“早些时候清醒了会,要寻姑娘,奈着姑娘在办那些个女侍婆子的事,许是身子不行,便就又睡过去了,大夫需好好静养一段日子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