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学起来学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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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诪张城之危解除,诪张城内的城民如往日那般生活,他们依旧言笑晏晏,偶尔谈及幻灵镜庇佑,以及那惊天一剑,根本不知道自己避过了什么。

    裴惜惜趴在窗户边上,望着外边一年四季桃花不败的美丽城市,以及城市内不甚美好但很真实的修士,心底涌起阵阵满足。

    她靠着窗户,偏头对颜今歌道:“师父,真好。”

    裴惜惜自筑基后,便身高体长,亭亭玉立,一身白色大祥云对襟广袖襦裙,又美又仙。日光从她后边射进来,似在她脸上打了层柔光,模糊了五官,却衬得气质愈发卓越。

    颜今歌好似第一次察觉,那个可可爱爱的姑娘,真的长成大姑娘了。

    他朝裴惜惜招招。

    裴惜惜从窗户边上离开,乖乖巧巧地坐在塌边。她仰头望着颜今歌,眼底尽是崇拜与敬重。

    一切都是她师父的功劳。

    颜今歌摸摸她的头,问:“就这么喜欢诪张城?”

    “不不不。”裴惜惜摇头,“我不是喜欢诪张城,我是喜欢这鲜活的生命。”

    她道:“师父,等回宗后,我要申请成为暗桩。”

    她确定、肯定,男主和魔族有关系。

    魔族抓了绒绒族,绒绒族中的仙器被林家家主女儿送给男主;诪张城被魔族攻击,属于诪张城的幻灵镜恰好被男主踢出,落到男主里,这绝对不是巧合。

    她查太元界那些仙器信息,又与原著比对一下,发现除了太渊宗不动钟、西域嵇家山海图以及妖月宗青木鼎三个仙器与原著对得上外,其他仙器都对应不上。

    裴惜惜猜,那些对应不上的掌控仙器的家族或者宗门,或许也如诪张城般,被魔族抹去。

    但这些只是她的猜测,没法当做证据,只能自己去找证据。

    颜今歌摸着裴惜惜的头发的动作一顿,声音微冷,“明珍就这么想离开师父身边?不是,要替师父治病?”

    裴惜惜道:“我在外边,也可以替师父治病啊。”

    裴惜惜点点自己的额头,笑嘻嘻的开口:“通过师父你给的那半个契约,我能跨越千万里,随时去找师父。”

    颜今歌收回,淡淡道:“不行,你修为太低。”

    轻而易举,能被杀死。

    裴惜惜道:“那我晋阶。”

    颜今歌挥,将裴惜惜推出房间。

    裴惜惜站在门外,叹了口气,好吧,修为不能一蹴而就,师父生气是应该的。

    但她是真的担心。

    她伸一推,不出意外,没法推开。

    她苦着脸,下楼。

    隔壁的隔壁,薛茜茜一家已经回到城主府,而茜茜更是开始进行专门的少城主教育,不能够再像之前那样疯玩。而少了薛茜茜,临河巷的孩渐渐的散了,一些少年混入东西巷的人群里,一些少年开始进自家店铺,帮父母忙。

    像是‘树倒猢狲散’,薛茜茜这颗树一离开,临河巷的猢狲聚不齐。

    裴惜惜出门,也没有心思去找其他人,她是个成年人,之前混在少年人里,是因为薛茜茜,现在薛茜茜待城主府,她没有带孩子玩的兴趣。

    她准备去城内转转,看能不能触发幻境传承,但她刚出门,便见到周毛毛和他弟弟蹲在河边,无聊的用脚踢水。

    瞧见裴惜惜,周毛毛双目一亮,朝裴惜惜挥挥,问:“惜惜姐姐,你知道茜茜什么时候回来?”

    裴惜惜道:“茜茜她,应该不会回来了吧,她要学习知识呢。”

    她望向周毛毛,道:“你可以多买些书,自己跟着学习。”

    周毛毛捂住耳朵,道:“惜惜姐姐,你怎么这样,以前你不是这样的。”

    以前裴惜惜从来不会向学之语。

    裴惜惜拍拍,道:“因为我忽然发现知识的力量。对了,毛毛,去不去城中心,祭拜下幻岚仙尊?”

    之前诪张城能抵挡住魔族入侵,幻岚仙尊留下的仙器幻灵镜起了很大作用,她想去祭拜下。

    “好。”周毛毛起身,拍拍衣服上不存在的灰尘,拉着他弟弟跟上。

    幻岚仙尊是诪张城的保护神,整个诪张城依托于幻岚仙尊留下的幻阵传承而设,诪张城上方又由幻岚仙尊的本命镜保护,可以,诪张城内所有幻修,都在享受幻岚仙尊的余荫。

    没有幻岚仙尊,就没有诪张城。

    因而,幻岚仙尊在诪张城的地位非常高,诪张城城民可以不知城主,但一定会知道幻岚仙尊。

    裴惜惜来诪张城第二天,就在薛茜茜的带领下,去城中心祭拜了一翻,得知幻岚仙尊的生平事迹,更是佩服得五体投地。

    所谓‘斯人身死,英灵长存’,便是如此。

    整个诪张城的人,都秉着她的意志,她的道走下去。

    到了城中心,一座巨大的雕像拔地而起,底座两米,雕像三米,众人只能仰望。

    那雕像是由万年暖玉雕刻而成,幻岚仙尊持幻灵镜,身边龙凤幻物萦绕,衣袂墨发翻飞,仙姿玉容,仙风道骨。

    雕像外边,用栅栏围出两米宽的空间,隔绝城民与环幻岚仙尊雕像,众人只能隔着栅栏瞻仰幻岚仙尊。

    裴惜惜带着周毛毛来到城中心这条街时,遥遥瞧见,途径雕像的诪张城城民,都会先拜上一拜,之后再走。

    只此一动作,可知其对幻岚仙尊的崇敬。

    裴惜惜和周毛毛走过去,从众弯腰三拜。

    祭拜便是这般简单,不用鲜花糕点等。因为若是开例,幻岚仙尊雕像前边,尽是鲜花糕点灵果,堆积在一起,有碍美观,反而对幻岚仙尊不敬。

    祭拜完,裴惜惜问周毛毛,“你是去你父母店里,还是跟我逛街?”

    “我去我父母店里。”周毛毛深谙女修士逛街跑断腿的道理,一听裴惜惜要逛街,忙不迭地拒绝,抱着他弟弟跑了,生怕裴惜惜喊他作陪。

    裴惜惜目送他跑进路边一家店里,好笑着摇头,真的是,她逛街不累。

    她直奔诪张城多宝店,见前台处站着一名剑眉星目、纵穿着朴实无华伙计服也遮掩不住自身贵气的伙计,她走过去,问:“你们店里,有九阶灵果种子吗?”

    九阶灵果,渡劫修士才能食用,渡劫以下修士直接服用,会被灵果内的能量撑破。

    所以,九阶灵果,又成为仙果。

    而九阶灵果种子因为发芽过程中,要耗费的天材地宝太过珍贵,很多家族或者个人负担不起,导致灵种活性消失死亡,又或者灵种发芽时间太长,而产生各种意外变成死种,价值远没有九阶灵果高,纵然如此,九阶灵种并不便宜。

    伙计不妨裴惜惜一筑基,直接问这远不是她这个境界能负担的东西,微呆愣了一下。

    他看看店内修士,又落到裴惜惜的修为上,哭笑不得:“您别拿我消遣了,您是在考较我多宝阁物品齐不齐全?那自然是齐全的,您不必故意问,想要什么,我多宝阁都有。”

    他话同时,对裴惜惜传音:“贵客,您这么一问,旁人都道您身家丰富,一出多宝阁店铺,就会被人盯上。您要是有什么长辈,就让他过来接你吧。”

    别被杀人夺宝咯。

    他多瞧了裴惜惜两眼,心道,哪儿来的败家傻孩子,这历练也太欠缺了。

    裴惜惜被店家一提醒,察觉到周围修士的人心浮动。有几个哪怕听到店家那般了,依旧有自己的心思。

    裴惜惜瞥了他们一眼,将这个教训记在心里。

    裴惜惜自入修真界,还没吃过这种细节的亏,她前世治安良好,便算花千万上亿也不必担忧有劫匪,今生她更是没去外边店铺买过这么贵的东西,那些贵重物品她都是在宗门用贡献点换的,宗门贡献点,能引起谁的贪婪?

    所以,她入店铺,想问了就问了。

    裴惜惜暗自懊悔,难怪她师父不愿她离宗,她太欠缺历练。

    再回顾她入店所言,整一个傻白甜。

    她顺着伙计的话道:“是么,那琉璃净火、冰焱圣火也有?”

    “这可不能告诉您,万一有修士入我这多宝阁,将它们偷走了怎么办?”多宝阁伙计调皮一笑。

    “行吧。”裴惜惜耸耸肩,道,“我要三阶灵种,种类有些多。”

    伙计笑容不变,引导裴惜惜上楼,“您请去二楼。”

    伙计是去二楼,实则将裴惜惜引到四楼包厢。另有女修上千送上灵茶灵果,之后退下,将厢房阵法开启,隔绝外人刺探。

    伙计示意裴惜惜坐下,问:“你真要九阶灵种?”

    裴惜惜倒也不怕多宝阁伙计杀人夺宝,多宝阁能将店铺开满整个太玄界,又自身储备那么多天材地宝,要是有贪婪之心的,都没法留在店里。

    而且之前这伙计之前在大堂提醒她,此时也没多少负面情绪,裴惜惜直接点头。

    “九阶灵种不便宜。”伙计开口。

    “您看,这可以吗?”裴惜惜取出万年以上的木精-液——这木精-液出自绿杨秘境,由木灵矿内木灵气液化浓缩而成,几可肉白骨。

    伙计——多宝阁攒资历的少当家——接过木精-液,微微震惊:“这木精-液很精纯,灵气纯度几近满度。”

    他摇晃下玉瓶子,道:“一瓶百斤,一瓶,换一颗九阶灵种。”

    “两颗吧。”裴惜惜试图讨价还价。

    伙计上下打量裴惜惜一眼,笑道:“行,就当交个朋友。我多宝阁金多多。”

    裴惜惜道:“太渊宗,裴惜惜。”

    金多多猛地抬头,哦豁一声,道:“原来你就是那个刚出生不久的心魔啊。心魔感觉,和我们也没什么区别。”

    裴惜惜瞥了他一眼,道:“还是有区别的,我不会在心底估算,你能卖多少灵石。”

    金多多不好意思地笑笑,“职业习惯,职业习惯,看到珍稀之物的职业习惯,没多少恶意。要是你感到冒犯,你也可以估量下,绑了我,能换多少资源。我不介意。”

    裴惜惜嗯了一声。

    金多多确实没多少恶意,她感觉不到贪婪。

    金多多收下玉瓶,又问;“你还换吗?”

    裴惜惜又取出两瓶,“换六颗吧。”

    金多多将木精-液收起,笑道:“还是个富婆,你出门,更要心了,下边有些宵估计就守在多宝阁附近,你要不换件法袍,换个容貌再出去。”

    裴惜惜点头。

    金多多一指旁边隔间,自己起身走出房门,吩咐外边女修去取货后,他等了片刻,敲门问:“换好了吗?”

    绅士又多礼。

    “可以了。”

    房间内传来一道清越的女生,似泉水叮咚、风吹松杨,自然又舒缓,无法具体来形容。

    金多多笑了一下,推门进去。

    裴惜惜并没有换容貌,只身上比凡衣品质好不了多少的法袍换成一身雪白交颈大袖裙,衣袖、对襟和裙身绣着大片大片的梅花,红梅与雪地,明明是那般常见的搭配,此时穿在她身上,有种耀目夺艳感。

    金多多走出门外,又重新推开门进去,眨眨眼,笑道:“你真适合红色。”

    他反关门,走到裴惜惜对面坐下。

    裴惜惜不是那种明艳美人,特别是她一双圆润的杏眼,黑白分明,似鹿一样带着弱势感,按理撑不起来红色,但事实是,她着红比明艳美人更令人惊艳。

    金多多搓搓,笑容更亲切了些,“惜惜啊,咱俩好歹算朋友了是不是?”

    裴惜惜唇动了动,保持沉默。

    金多多无视她抗拒神情,当她默认了,他笑道:“既是朋友,那九阶灵种,我送你一颗吧,只要你愿意让我画几幅画。”

    裴惜惜犹豫。

    九阶灵种,五十斤木精-液,只要她给他画几幅画,听起来很划得来。

    她没忍住探出头,问:“是什么画?你是画修?”

    金多多否认,“不是,我走的道比较众,我是制衣师,你激发了我的设计灵感,我想替你设计几件宝衣。”

    “行吧。”弄明白了画的作用,裴惜惜爽快的点头。

    金多多兴奋地跳起,取出画架,道:“你站在屏风那,里拿一只梅花。你来诪张城,是准备走幻道是不是,能幻出梅花吧?”

    裴惜惜点头,掌心一动,一只红梅握于掌心。

    “对,就是这样。”金多多一边看裴惜惜,一边快速在画架上抹抹画画,他的动作很快,换笔、调颜料、勾抹,快得只看到残影。

    半盏茶后,金多多放下毛笔,将画架朝向裴惜惜,问:“这件衣服怎么样?款式如何?”

    裴惜惜瞧了过去,有些惊讶,她走了过来,道:“很漂亮。”

    画中人是她,又不是她,妖异得很有风情。

    她只露出半边侧脸,半边侧脸上爬上梅花花枝,盛开的梅花在右额、眼皮、眼睑、腮部盛开,花枝则沿着侧脸蜿蜒而上,有种别样的美感。

    她鼻尖也嗅着一支红梅,鼻尖的红梅与半边脸上的红梅似是相依,又像是分离,宣纸留白,梅花花枝和梅花妆大红大红地铺开,轻而易举地攫取看画人的注意力,无法分开。

    裴惜惜是一双杏眼,但画中人不太看得出来,她眼型狭长,眼角圆润,一双眸子更是黑白分明,她眼皮半撩着,居高临下地往下望,颇为冷艳,犹如她鼻尖傲骨寒梅,视线所过之处,都是她的恩宠。

    像个女王。

    她着齐胸襦裙,外罩交颈大袖襦,无论是襦裙还是大袖襦,都是正红色,似是梅花汁水染成,又似云霞批上身。正红衣裙上边依旧绣着梅花,不过衣襟、袖口、裙摆绣着的,是白梅,大片大片的白梅,肆意舒展在火红的纱裙上,设计得格外亮眼。

    像是大菜里掺杂了些许黄瓜,爽口解腻,一切都恰到好处。

    金多多任裴惜惜欣赏,他去门口接过装着九阶灵种的木匣子,之后放到桌上,重新走回画架,问:“能不能幻化一下,让我看看效果?”

    裴惜惜点头。

    她正欲意随心动,忽而想起以前看过的仙侠剧,她张开旋转一圈,碎花光幕同步旋转着亮起,待她一圈转完,碎花光幕散去,露出后边与画架上一模一样的美人。

    金多多朝裴惜惜竖起大拇指,“绝!”

    他取出画笔,又在画中人上添灵感,“裙摆添加幻阵,行走间有白梅花瓣雨掉落,太绝了,这个设计真的绝,又漂亮又有牌面。我有预感,这一款宝衣设计出来,肯定能风靡整个太玄界。”

    功能强大的同时还兼具爱美,谁能抵抗得住?

    金多多越画越激动,好似看到无数灵石朝他滚滚而来。

    “对了,这是一款妖的,还可以设计一款仙的,仙子行走间祥云凝聚脚下,好似踏云而行,可以两种设计,除了踏云而行,还可以仙雾缭绕,这个意境更美,要好好琢磨一下。对了还有魔,魔修的话,用黑红二色,她们喜爱云落花,可以洒云落花花瓣雨。这个可以用在其他所有的宝衣设计上。”

    “我以前怎么就没想到呢,还是见的人太少,走过的地方太少,思维局限了。”

    金多多画疯了,一张图一张图的画过去,裴惜惜瞧过去,画中模特都没全貌,要么用妆容遮着五官,要么直接画了面具,只露出些许唇鼻眉眼。

    她百无聊赖地等在厢房内,取出玉简开始看书。

    金多多意犹未尽地住了,站在画架前,一张张地看过去。张张都是他心头好,他看一张,心情好上一分,最后,将颜料弄干,又在画表面覆盖一层灵气,这才意犹未尽地卷起画,一卷卷收起。

    收好画,他扭头瞧见裴惜惜,诧异道:“你怎么还在?”

    裴惜惜举起木匣子,道:“全都是我的?”

    金多多一拍额心,道:“瞧我,一画设计,就什么都忘了。不是,这里边都是九阶灵种,但是有的种子活性足,有的种子活性弱,有的不确定品种,你要自己挑。”

    裴惜惜怔了一下,道:“不确定品种?”

    金多多无奈,道:“当初收上来的时候,只能确定是九阶灵种,到底是什么,我不知道。赠送你的那颗,就是这种不确定品种的。”

    他打开木匣子,从中抽出两抽屉,依次指着两抽屉道:“这是灵果种子,你挑六颗;这是不确定品种的种子,你挑一颗。”

    裴惜惜本来想问都有哪些灵果种子,但是拿起灵果种子,她瞧见灵果种子上贴着一张纸条,上边写着九阶月心果。

    不用问了。

    裴惜惜挑了三颗具有清心祛魔作用的灵果种子,又问:“有九阶茶树种子吗?”

    金多多瞧了裴惜惜一眼,半劝半讲解道:“你野心还挺大,茶树种子比灵果种子更难培植,耗费的天材地宝更是不知凡几,你将买种子的这些木精-液全灌溉给茶树种,也没法使它破芽。从破芽到长成可以摘茶叶,期间消耗的天材地宝,比茶树种破芽更是数十倍,你真确定要买?”

    九阶茶树种,除非一宗一族,不然大乘元尊,都养不起。

    太吞天材地宝了。

    “没事,试试。”裴惜惜开口。

    她挑了天露仙茶、寿眉仙茗以及问心道茶。

    见状,金多多好奇地问:“你是拜谁为师了,这么财大气粗?太渊宗掌教?”

    裴惜惜在不知名品种九阶种子里挑了个活性最足的,她将种子心翼翼收好,道:“刺探我太渊宗秘密?”

    金多多:“”

    “我什么都没问。”金多多麻溜退,这罪名他担不起。

    “对了,你能不能幻这一身给我看看?”金多多从储物戒里取出一张画并展开,“我觉得,这套衣服很适合你。”

    画中人用纸折扇挡住半边脸,只露出一双猫儿似的双眼,她的眼睛很大,炯炯有神,透过纸张望向外边,满眼尽是好奇。

    她似是在打量裴惜惜,如邻家女娃问新来邻居,你是谁?又像是初步接触外界的稚子,心翼翼用自己双眼打量来人。

    她头梳着流苏髻,插着一朵冰白芙,两侧碎发垂落胸-前,后边墨发如瀑,配着一身素白,只外衫上绣着冰白芙,整个人又仙又美,似清晨云雾中,破林而出的鹿。

    裴惜惜问:“要不要我幻化出仙雾特效?”

    金多多不懂特效意思,但并不妨碍他听明白裴惜惜话里意思。

    他忙点头,“要要要。”

    裴惜惜再次旋转一圈,白雾缭绕中,裴惜惜空白纸扇挡住半边脸,她微颔首,撩起眼皮瞧向金多多。

    裴惜惜杏眼明亮,眼角圆润,望人时带着一种无辜感,像是她无论做什么,都能轻而易举地被人原谅,为她找到借口。

    她拇指调皮地缠绕发尾尖,墨发、葱白玉指,落到一大片留白上,像是雪地上跃出一只头顶一绺黑毛的白狐,警惕又好奇地探寻雪上世界。

    金多多再次取出画板,“我又有灵感了,雪地白狐,不不不,白狐太普通,应该是银狐,银似霜却非霜,这种颜色更妙。”

    金多多再次陷入设计狂热中,“这次该弄什么特效呢?雪?不行,太俗,琼玉花?不行,还是太俗,轻纱似的白雾,白雾里游走着银丝,这个可以试试”

    金多多只听裴惜惜过一次特效,就自然而然的用上。

    他觉得,这比其他词用得更为精准。

    裴惜惜收起这扇,道:“我走了。”

    金多多没听清她什么,漫应点头,点到一半,他勉强意识到什么,忙道:“不急,多宝阁另有出口,我待会儿送你出去。”

    完后,继续全心全意落到画上。

    没法,裴惜惜继续坐回椅子上看玉简。

    画完银狐宝袍几款设计,金多多似掏空了身子,空虚地躺在榻上。

    见裴惜惜收起玉简,他有气无力地开口:“等我缓缓。”

    他取出玉瓶,喝木精-液。

    木精-液灵气精纯,几乎没有杂质,喝完一口,金多多重新容光焕发。他将木精-液心翼翼收好,道:“好物!”

    他走到画架上,将画卷起收入储物戒,递给裴惜惜一块玉牌,道:“日后你去云裳坊买宝袍,一律八折。”

    裴惜惜接过,问:“我朋友买,可以用吗?”

    金多多刷地一下打开折扇,道:“可以,不过最多记十人。十人记满,之后再有人拿着玉牌,不打折。”

    “那之前记的十人,报我和她的名字,就算没有玉牌,也能打折吗?”裴惜惜问。

    金多多沉吟,“你这,给我出了个难题啊。之前从没有过这么的例,他们都是带人去店里买,再一起付账,相当于还是牌主买。”

    “算了,店铺需要与时俱进改变。这样吧,这玉牌你别拿了,等我做个一主十副玉牌出来,再喊你过来拿。”金多多递给裴惜惜一传讯玉牌,给了裴惜惜一个很欣赏的眼神,道,“你很有想法,常联系。”

    裴惜惜没有拒绝。

    金多多带裴惜惜上五楼,道:“这上边有一处随传送阵,能将修士随传到城内任何地方,也避免多宝阁贵客出门就被暗杀。”

    裴惜惜走上去,道声“多谢。”

    随传送阵起,白光白雾升腾而起,将裴惜惜裹在其中,待白光白雾散去,裴惜惜于五楼包厢消失。

    下一秒,裴惜惜便出现在甘井巷内的一口井边。

    水井外边没有打水工具,诪张城民更不会来这打水喝。

    这是一口幻井。

    还是口杀伤力极强的幻井,修士掉入其中,便会如凡人一般禁锢全身修为,若是不会游泳,或者没人及时发现,将人从井里捞起来,便会溺死。

    凡经过这口井的城民,都会告诫自家孩别靠近这口井,裴惜惜也被茜茜科普过。

    裴惜惜随意瞧了一眼,天上月光洒落到井里,汇成一道圆月,静静漂浮在井面上,还怪好看。

    她收回视线,迈步往回家方向走。

    经过甘井时,她又瞧过去——月光洒落井面,反射出一团银霜,微风徐徐,银霜荡漾,散成细细碎碎的清波,这一幕景致不错,勾得她多瞧几眼。

    不过,便是这几眼让她察觉到不对。

    甘井巷这口井她以前随茜茜一道来过,当时茜茜这口井是幻井,她也察觉到这口井上的幻术痕迹,确定这是口幻井,走过来之前,她再次确定这口井是幻井,但此刻,她发现井中月亮,是实物。

    这是怎么回事?

    她走到井边,正欲伸去触碰,这时,旁边有一中年女修拎起裴惜惜后领,将她从井边拉开,她道:“闺女,别贪玩,这井虽是幻井,但掉下去,还是会淹死的。曾经就有一名金丹幻修淹死过,你别不当回事。”

    她将裴惜惜拉开井边几米后,放开裴惜惜,道:“你要想玩水,喏,玩吧。”

    她再地上幻化出一口与甘井类似的水井,行动上颇为纵容。

    裴惜惜一怔,哭笑不得。

    她谢过这中年女修的好意,往临河巷走。

    不过她觉得,若有时间,她要再来甘井巷查看一下。

    水镜为真,不是她错觉。

    回到房间,裴惜惜取出随身药园,将里边成熟的灵花灵草灵植收收,种子另外收起,待随身药园清空,她取出七颗九阶灵种,一颗种子占据一块灵田,埋下播种。

    裴惜惜购买九阶灵种,依仗的是水晶球,若水晶球内木源气都没法催生灵种发芽,那估计太元界救没有其他天材地宝能使她们发芽了。

    裴惜惜先集中给那颗月心灵果种子输入木源气,她打算等灵果种子发芽反哺后,再催生其他种子,如此形成良性循环。

    九阶种子不愧是九阶种子,就跟饕餮似的,源源不断地吞木源气,似是不知餍足。

    裴惜惜没敢全部用木源气,怕木源气消耗尽了,九阶种子还没发芽,那样就惨了。她倒了一瓶木精-液给月心果种子,它依旧没有发芽的征兆,只一个劲地散发着渴求灵气的讯号。

    裴惜惜犹豫片刻,没有给,先这样吧,等她再收集收集反哺的木源气,再喂给它。

    裴惜惜将随身药园收回储物戒,躺回床-上睡觉。

    很快,她神魂一轻,来到一处黑魆魆的识海,只有颜今歌坐的地方,光明皎洁。

    “师父?”裴惜惜心念一动,来到颜今歌面前,惊喜道,“师父,你不生我气了?”

    颜今歌摸摸她的头,道:“我怎么会生你气?继续吧。”

    颜今歌这句‘继续’没头没尾,但裴惜惜一耳听出他话里意思。

    她有些高兴,师父这么积极治疗,是不是明这法子很有用?

    她开始构造心魔幻境。

    她要幻一个灿烂的桃花林。

    就读书人和桃花妖的故事吧。

    裴惜惜幻得积极,不等她全部幻化好,她便被拉入幻境中,不受控制。

    裴惜惜不悦,她师父又将幻境控制在自己里了。

    按理,她是心魔,这心魔幻境该由她指导,但颜今歌实力实在太高,而他又时长经历心魔幻境,对幻境控制自有一套,所以他轻而易举地,能越过裴惜惜,接管幻境。

    桃花林,茅草屋。

    茅草屋窗边,立着一名着青色襦裙袍,外罩圆领无袖长衫的读书人,他捧着一卷书,正对着桃花林吟哦读书。

    “‘君子不重则不威’”

    读书人似是察觉到什么,停下读书,视线落到桃花林内。

    桃花林内,裴惜惜走出桃花树内,她刚走一步,察觉到颜今歌视线,忙捂住脸,退回桃花树。

    不行不行,不能让她师父瞧见她的脸,她师父情丝,不能落到她身上。

    不过,很快她意识到自己这担忧是多余,她没有脸。

    面部扁平,没有五官,犹如白纸。

    这更恐怖了好不好。

    裴惜惜面容复杂。

    她设计的是人妖情未了,她师父是画皮鬼索命?

    读书人放下书,从屋子里走出,他停到裴惜惜附身的桃花树前,道:“出来。”

    裴惜惜身形不受控制地走出大树。

    她猛地捂住脸,心内无声尖叫。

    啊啊啊,她会不会吓坏她师父?

    她忘了,为了让定制恋人处处合她师父心意,她设定规则时,是定制恋人要无条件听其主的话,现在坑惨了她。

    她想要脱身,却发现自己困在这具身子里。

    她想要随便幻化个五官,却又担心以后她师娘真顶着一张其貌不扬的脸,一时不敢乱动。她忽而想起金多多画的,那张梅花覆面图,心念一动,盛开桃花的桃花枝缠上那张没有五官的脸。

    桃花覆脸,其实效果还算不错,但颜今歌见了,眸光一沉,身上气压很低,落到覆面桃花上的视线,更是冷得似针。

    “散了。”颜今歌声音若冰,两个字,似是下了一场冰雹子雨。

    裴惜惜忙散去脸上桃花,懵得不明所以。

    这哪儿戳中她师父的爆点了?

    见裴惜惜那张没有五官的脸干干净净,颜今歌面上压抑散去,又好看不少。

    他朝裴惜惜招招。

    裴惜惜连忙跑过去,她本想喊师父,又觉得不合情境,似聊斋里喊某郎,又让她喊不出口。

    而且,她师父的娘亲喊他爹爹就是‘新郎’,她怕喊某郎,戳中她师父的肺管子。

    似是瞧出裴惜惜的出为难,颜今歌低声道:“叫我今歌。”

    颜今歌这句话,是凑近裴惜惜耳边的,且故意压了压声音,本就好听的声音,更是多了一抹磁性,十分勾人。

    裴惜惜被这声音一勾,顿时脑子像燃烧着一团火,热意全冲了上去,耳朵轮廓,红的像红宝石。她深呼吸缓呼出,如此几下,压下刚升起便被压下的某些大逆不道心思,给自己做足心理建设,细弱蚊蚋地喊:“今歌。”

    裴惜惜不知道,她以为她拼着欺师灭祖,豁出去喊她师父名字,是响亮不带半分旖旎的,但事实上,因她没法克服直呼长辈名的羞赧与愧疚,表现出来的是羞答答好似怀春模样。

    颜今歌视线落到裴惜惜殷红的耳廓上,很满意裴惜惜的反应。

    他一挥,凝出一张椅子和妆奁,他按着裴惜惜坐在椅子上,对上妆奁上的镜子,道:“我替你描眉。”

    裴惜惜坐在椅子上,心内直呼厉害,他师父这是进修了吗?怎么忽然这么撩?

    她有点受不住。

    怎么她就不能脱离幻境?

    这就该她师父和他的理想恋人来啊,她插在其中算怎么回事?

    裴惜惜脑内弹幕飞起,现实中只能怂怂地坐着,任颜今歌施为。

    颜今歌取出眉笔,问:“你喜欢什么眉形?算了,我自己来吧。”

    他收起眉笔,再出现在他中的,是一只细细的画笔,他先在她额心画了一瓣桃花,不过原本桃花蕊的部分,画了一朵类似水滴的宝石,悬在桃花花心中,摇摇欲坠。

    这么一改,本来显得俗气的桃花花钿顿时华丽而清雅起来,媚而不俗。

    颜今歌只画了杏眼,杏眼眼角圆润,眼型姣好,虽然漂亮,但没有那种锋利感与冲击性。他没画眼珠,眼珠部分以桃花瓣替代,又运用光影,让瞳孔灵动生辉。

    之后的鼻梁眉毛,与面部其他部分,画上桃花,而一张唇,半藏在桃花后,只露出一点唇珠。

    这张没有五官、面部扁平的脸,经颜今歌这么一改造,顿时美得别具一格,不像是真实存在,倒像是漫画里走出来的一般。

    浓烈、张扬、热闹到极致。

    “怎么样,好看吗?”颜今歌让裴惜惜半侧着脸,问。

    裴惜惜斜看镜中自己,半边脸上爬满盛开的桃花,一双圆眼半搭着,露出半边桃花瞳孔,让人不自觉地陷入对方眼眸中。

    有点眼熟。

    裴惜惜想起金多多画的那张梅花美人面,又望望镜中这张桃花美人面,心道。

    不过,应该是巧合,脸上画花,就那几种画法,而画花的话,侧脸瞧人,这个角度是最美的。不然一看正面,就显得脸特别花,没侧面这般有震撼感。

    “好看。”裴惜惜捧场地点头,“非常好看,我没见过比师父画得更好看的了。”

    裴惜惜发现,她这话一落,颜今歌身上那压迫人的气势再次减轻,显然心情不错。

    裴惜惜讶异,原来她师父爱听彩虹屁。

    学废了学废了。

    颜今歌挥,他身前出现一个画架,他在画架上画了一套桃红色交颈大袖衫和齐胸长裙,无论是大袖衫还是长裙,上绣明绣暗绣桃花,桃花灼灼艳艳,似烟如霞。

    “这衣服怎么样?好看吗?”颜今歌又问。

    这还用想?

    裴惜惜捧无脑夸,“当然好看,我就没见过这么好看的衣服,粉粉的正适合我的年纪,桃花也很漂亮,这衣服上桃花一簇簇的,蔚然成幕,真是好点缀。”

    虽然很花。

    不,这不是花,这是华丽。

    “我已经开始幻想它上身效果了,太漂亮了,我迫不及待想换上看看效果。”裴惜惜夸张地表达喜爱。

    颜今歌将衣服往裴惜惜身上一丢,裴惜惜顿时一键换上桃花裙。

    裴惜惜拎着裙摆喜爱地转了一圈,袖子和裙摆似大风吹过般扬起,本来看着有些花的桃花绣文,在阳光下明明暗暗隐隐现现,竟一点都不花,反而随着裙褶扬动,而处处桃花图案不同,十分精致奇异。

    这还不止,裙摆扬起时,有桃花瓣随着裙摆一并扬起,裙摆落下,桃花瓣一并落下消失。

    见到这特效,裴惜惜额心蹦出三根黑线。

    她师父,这是神识查她在那儿时,瞧见她和金多多的交流了?

    她倒没多少被偷窥的不悦,今天她回去得晚,她师父担心她放出神识在城内寻找也是正常。

    她只是没想到,她师父这么会学以致用。

    看到金多多画画换装,幻境里就用上了?

    真是,干得好!

    要是她脱离幻境,承受这一切的,是她师父的定制恋人,就更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