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北域
这次有了心理准备,裴惜惜不似之前那般慌乱,而是刚入幻境,便幻出五架大扇叶高速旋转的绞肉,用绞肉将自己挡得严严实实。
妖兽似献祭般,一窝窝冲入绞肉,顿时,鲜血与肉糜顺着绞肉扇叶缝隙尽数落到裴惜惜身上,味道酸腥腐臭,熏得人难以呼吸。
裴惜惜转为内呼吸,观察外边那些黑乎乎的妖兽。
之前裴惜惜以为这些攻击她的生物是妖兽,但仔细观察后,她否定了。
这些生物长得奇形怪状,与她认知中的妖兽,没有任何相符之处。
它们体表覆盖着大大细密的鳞甲,嘴边长出尖锐细长的獠牙,除这两点共同处外,眼、鼻、嘴、爪等,这些生物也各不相同。
有的爪尖似蹼,但尖出的指甲似钢刀;有的爪尖如虎爪,然弹出的指尖如螺丝刀;还有的爪尖如鸡爪,指尖却能喷出黑烟
林林种种,各不相同。
至于外观,不是所有的生物都有五官,有的独眼,有的独耳,有的没有鼻子,有的全身各处都是嘴巴
不期然的,裴惜惜福灵心至地猜到这些生物是什么——低阶魔族。
未曾开智低阶魔族,受高阶七彩魔族驱动,长得随心所欲。
在裴惜惜观察的几秒钟内,绞肉被妖兽尸体冲得转不动,而后边妖兽继续冲,将绞肉冲碎散去,绞肉后边的裴惜惜,再次直面魔族的攻击。
裴惜惜身形一旋,幻出的钢铁墙再次将她挡在里边,不过,这次墙壁上有大大的空洞,魔族冲击时,或头或脚卡进空洞。
裴惜惜取出法宝,幻出折扇,扇尖为刀,或开或合,或刺或斩,或挡或护,将冲进墙洞的魔族头、前爪、半腰斩成两半。
她一边加固幻墙,一边折扇脱而出,擦着幻墙笔直前移,凡冲入幻墙的魔族尽数被折扇斩得支离破碎。
但外边魔族实在太多,杀不尽,斩不完,而裴惜惜只有一人,她的灵气和神识有限,无限魔族冲击,有限灵气与神识耗尽,裴惜惜再次死了出去。
这次裴惜惜死出,很快就回了神。
她瞧了颜今歌一眼,往幻境里边走——颜今歌这幻境是半仙器,幻境内所受一切伤害与负面bff,出来后就会全部消掉,恢复成刚进入时状态。
这堪称bg,修士可入内肆意锻炼自己,不必担心会给自己造成任何隐患。
裴惜惜虽不知道这幻境的难得之处,但她知道好歹。
伤害不会留痕,而战斗技巧却能学会,不趁着不会死不会伤不会灵气耗损多磨砺自己,还等什么?
只要她不怕死,这便宜就占大发了。
裴惜惜感动得热泪盈眶,她师父真好。
见她一月放纵,用这种方法助她将课补回来。
她不能辜负她师父的苦心。
裴惜惜战斗昂扬。
她雄赳赳地冲入幻境,这次,她没选择防守,而是选择攻击。
她一持盾,另一以长扇为武器,点、挥、托、扑、抹,折扇扇尖轨迹动处,魔族或割喉,或断爪断身,如风靡枯草。
裴惜惜对战斗,自有一翻见解。
防守永远不是最佳方式,而攻击是,便算防守,也只是为了更好的攻击。
一味防守,落败是迟早的事。
而攻击,也不能胡乱攻击,而是要以最的力气,杀最多的敌人,所以,要寻到敌人的弱点,一击必杀。
场上这些魔族,同一种族裴惜惜会每只魔族都攻击不同的地方,来总结试探对方的薄弱处。
斩杀头颅,一扇封喉固然畅快,但有的魔族脖颈处不是弱点,斩杀起来破费功夫,最好的攻击方式,还是击薄弱处。
裴惜惜死了八十八次,记下三千二百种魔族的弱点——长相类似弱点相同的魔族裴惜惜将之归于一种。
再次进入,深谙所有魔族弱点的裴惜惜,左盾压,右扇刺,同时幻墙随身而动,替她挡住魔族攻击,一扇一个魔族,扇似翻花,快若闪电,数秒间便有几十只魔族被一击毙命,只腹部、额心、脐下、颔颈等处一个伤口。
这便是清杀了。
裴惜惜越到后边越是熟练,灌注长扇的灵气量也精准把控,哪个角度挥扇,什么轨迹能杀最多魔族,一切都了然于心,裴惜惜行动间愈发从容。
这是一场美学。
折扇银霜,不染丝毫血迹,挥动间若一弯清泓淌过,又似霜雪铺空。
‘飒如松起籁,飘似鹤翻空’,谁能想到这么美的折扇,挥舞间是死神的弯刀,如天上霜月,冰冷无情。
裴惜惜踏步游走,似闲庭散步、林间听松,她指旋动,轻松写意间扇子抹空,一道腥臭的血线随着扇动喷溅而出。
不知战斗了多久,一波波冲击而来的魔族越来越稀,越来越稀,待裴惜惜攻击最后一只魔族时,她忽而收回扇子,死在这只魔族里,之后重来。
她入幻境的主要目的,不是杀魔族,而是寻到最适合自己的战斗方式,只杀魔族,反而失去这次历练意义。
裴惜惜这次一入幻境,先幻出大型迷宫将魔族隔离,在魔族大力撞击幻墙时,幻墙忽而消融,魔族彼此相撞,不仅如此,她还是这幻出魔族,让这些幻物魔族在魔祖潮内横冲直撞,引导魔族互相攻击。
这才是幻修的斗法。
裴惜惜盯着下边乱成一团互相残杀的魔族,若有所悟。
不过,这般魔族自相残杀,时段内死亡的魔族数远没有她亲自动来得快,这一招,适合辅助主攻修士。
其好处也是显而易见的。
她亲自上杀时,她脸上身上尽是魔族酸腐臭味,黑色的血形成一层层血痂,似泥石般覆盖在她脸上衣服上,光是这凝固的血迹,都有十来斤。
剥去脸上身上血痂,脸上身上,一道道疤痕犹如血色蜈蚣,横卧在雪山云岭,刺目又显眼。
但用幻术,她置身度外,身上干干净净。
裴惜惜除了用幻术引导魔族自相残杀外,又幻出各类陷阱凭空出现在空中,魔族一个不查掉了进去,当即身死。
裴惜惜越玩越觉得有意思。
她想起自己前几次,刚入幻境便被万魔撕裂的死法,不禁感慨。
果然,死亡是最好的老师,刚入幻境时,她哪能想到自己面对兽潮,能如此举重若轻。
杀光魔族,她被幻境送出。
她靠近颜今歌,兴奋地开口:“师父,我过关了?”
裴惜惜在幻境内的举止全被颜今歌瞧在眼底,他的怒火早不知不觉地消了。
他摸摸裴惜惜的头,道:“做得不错。”
裴惜惜偏头,洋洋得意。
不过,想起进幻境前的事,裴惜惜收敛笑容,再次保证,“师父,我错了,我之后不会再逃课。”
颜今歌“嗯”了一声,心神有些散。他道:“你身上用了什么药包?”
怎么这么香?
他又想起上个幻境,他好似蛊惑般咬了裴惜惜脸蛋一口的事。
他之前以为自己有什么未知血脉,闭关三年试图激活血脉,但反反复复检查多次,他确定自己是纯种人族,没有混血。
确定自己没问题,他猜测问题出在裴惜惜身上。
嗅到从裴惜惜身上传来的清香,颜今歌眸光微动,心魔成长期,会引发人族食欲?亦或者,心魔身上的气味,能激起人族各种欲-望?
裴惜惜摸摸腰间,道:“我没用什么药包啊。”
她连清洁膏都不用。
修炼功法,比清洁膏有用多了。
“那你身上——”颜今歌将“这么香”三字咽下去,他俩是师徒,到底不是亲生父女,身上香味太过私密,不宜提起。
他转而问道:“你们心魔成长期,会不会不自觉散发狩猎进食气息?如食人花那般。”
裴惜惜哑然失笑,“怎么会?魔灵族隐藏身份,在所有种族中至少能排第二,且没有哪个种族,能越过魔灵族,排到第一。若魔灵族真能无意识或者本能散发捕食气息,早被修士破译出来,并将这点记载下来,魔灵族也不可能,排位那么高。”
颜今歌凝眉,那他觉得明珍身上香味处处合心意,并不自觉想要凑近,这是怎么回事?他觉得明珍肌肤白-嫩,似玉雪糕,想要咬一口又是怎么回事?
旧的问题没有解决,新的问题又滋生出来,颜今歌再次萌生出闭关之念。
正好裴惜惜要离开东域去北域,趁此会,他闭关检查一番。
一念及此,颜今歌道:“四域大会你可曾听过?”
裴惜惜点头。
“明日辰时,你去宗门广场,随参试弟子一道上飞舟,去北院长长见识。”
“我可以去?”裴惜惜惊了,她以为这事,没筑基什么事。
“嗯,宗门有筑基名额,不公开,大乘级别以上的长老,中都有两个名额,掌教例外,他只合体,也有两个名额。而我,中有三个名额,文家、贺家和路家那三个孩子,加上你和辰白,名额正好。”
“我朋友,是怎么挑选的?玖玖和白羽落选,是因为什么?”裴惜惜好奇地问。
都是她朋友,不经她与朋友商议,这事就定了,怪怪的。
“他们三人如你一般,悟出了道意,得明煦看重,便给了他们三人。”颜今歌解释道。
裴惜惜闻言,明白了。
掌教愿意看在她的面子上给她朋友外出长见识的名额,但前提是,她朋友得自己争气。
而二雅、晏然和亦平争气,玖玖和白羽不争气,就那三人入选,玖玖和白羽落选。
得到答案,裴惜惜觉得,这事应该瞒起来,当做是宗门的决定。
颜今歌克制住将裴惜惜搂在怀里闻一闻的冲动,朝她挥挥,道:“我要继续闭关,你出门,不必打扰我。”
“你这次闭关,要闭多久?”裴惜惜问。
“未知。”
裴惜惜有些失望,这是又有几年不能见面,连识海见面都不能了。
她上前抱抱颜今歌的臂,道:“师父,我会想你的。”
颜今歌藏在袖口的指动了动,终究没有抬起,他道:“别忘了课业。”
“知道啦。”裴惜惜拖长着调子应道。
她松开颜今歌,跑出房间,前往山脚。
四域大会这时,文二雅他们应该给她发了传讯。
到了山脚,果然收到他们二雅无人的讯息,裴惜惜打开一看,文二雅、贺晏然和路亦平是与她四域大会之事,狐九九和鹤五六则是告诉她文二雅他们可随参赛弟子去北域,问裴惜惜会不会去、
裴惜惜一一回了讯息,又与文二雅他们约好明日见面地点,给颜峥发了讯息。
颜峥自那日闭关,至今已有六七年,依旧没有出关迹象,也不知道他到底悟了什么。
做完这一切,她回到房间,又她偷摸摸地去了颜今歌识海,不管三七二十一,先吃一顿再。
颜今歌察觉了,当做没看见。
不过,在裴惜惜准备起心魔幻境时,他制止了。
问题没有解决,不宜再继续,若他一个没忍住,将幻境中明珍吞吃了
颜今歌眸光深沉,暗沉得仿若结冰。
他一定要找到原因。
颜今歌闭关就闭关,次日裴惜惜想找他道别,都没寻到会。
裴惜惜叉腰站了片刻,转身离开。
到了正心殿外大广场,金丹弟子,元婴化神长老来了不少,乌泱泱的一片人头。
裴惜惜在一片人群中间瞧见掌教峰的惊鸿惊羽与邵辰白,又四处张望,瞧见了文二雅、贺晏然和路亦平。
文二雅跟在她师姐身边,与断刀峰的人在一起,而贺晏然和路亦平也被他们师父带着,与自己峰头的人站在一块。
裴惜惜一处处打了个招呼,婉拒他们邀请,来到掌教峰这边。
惊鸿先设了道结界,喊道:“师叔。”
“师叔/师叔祖。”惊羽和邵辰白喊道。
裴惜惜点头,望向惊鸿,道:“你带队?”
惊鸿是炼虚期修士,不再参赛名单上。
惊鸿点头,又道:“等四域大会,我会直接去魔域。”
裴惜惜面露羡慕,“我好想金丹,也去魔域看看。”
惊鸿眼底闪过笑,道:“师叔,魔域并不好玩。”
“我知道。”裴惜惜开口,“很荒凉嘛,修士到了里边,连补给都不行。”
“师叔祖与您的?”
“差不多吧。”用幻境直接告诉她的。
“凭师叔的资质,很快就能金丹,到时候,师叔可以接送物资任务,去魔域看看。”惊羽隐晦得开口。
这个物资任务,自然不在明面的任务堂上。
裴惜惜点头,道:“好,到时候我去看看。”
闲聊间,天际飞来一名湘色长裙,外罩月牙白长衫的女修从天际而来,她一双明媚杏眼,却显得极为凌厉,眸光扫视间,似寒刀子般刮过,凡对上她的视线,不由自主闭嘴安静。
她容貌清丽,容光极盛,但更盛的,是她身上的威势,不怒自威。
但裴惜惜瞧出更深沉的东西,那是几可凝成实质的杀意,此时杀意藏在体内,藏而微露,表现在外,便是威严颇重。
见场上众人被她眸光所摄,无人再敢窃窃私语,她一样,一艘几十米高,一共五层的高大楼舟出现在空中,楼舟之侧船舷上,垂挂出一道道云梯,供人上行入舟。
裴惜惜仰头,视线落到那大舟上,感觉大舟似山,下边站着的修士似蚂蚁,真个巍峨壮观。
飞舟第一层,雕着各色花纹的窗棂大开,露出船内光景,窗棂之上,悬挂着雨过天青色的软罗烟,风吹动间,似云如烟,极为漂亮。
第二层第三层第四层第五层窗户紧闭,后边糊着不透视线但透光透风的天青色纱纸,没法瞧清里边模样。窗户木质镂空,窗栏上雕着花开富贵百鸟朝凤等饰纹,纹络线上,糊着金粉,有种暗质的奢华。
五层楼阁屋檐边角俱是朝天翘起,似牛角般不屈,屋檐下边,悬挂着金色大铃铛,风吹铃铛动,没有声音响起。
楼阁顶上,坐落着两只白虎神兽,白虎因为身量不大,坐卧在屋顶,有些别致可爱。
“这是?”裴惜惜开口,“这飞舟外观会不会过于古朴简质了?”
都出行工具代表着宗门门面,他们宗门,会不会太低调了些?
惊鸿微微勾起嘴角,道:“师叔,这是半仙器,就算不华丽,也足够威慑人了。”
裴惜惜恍然,“这是低调的奢华。”
若这飞舟等级不高,华丽自然高调,但等级高了,便算它灰扑扑,也会吸引人主意。
因飞舟出现,下边被湘色女修威慑住的弟子再次忍不住窃窃私语,对飞舟或赞或叹,一双眼俱黏在飞舟上。
湘色女修等了片刻,扬声道,“筑基上。”
她的声音压过广场一众声音,似惊雷般落到所有人耳中。
“师叔祖,您先上,弟子玉牌上有房间号。”惊鸿收回结界,推推裴惜惜。
裴惜惜穿过人群,来到大舟下边,踩上云梯往上爬,片刻间便来到甲板。
她身上白光一闪,结界感应下她的弟子玉牌,将她放了进去。
文二雅、贺晏然和路亦平从其他地方也上了船,见裴惜惜在甲板上,走到裴惜惜身边。
“金丹上。”那湘衣女修再次喊道。
之后,百名金丹上舟。
金丹之后是元婴,元婴之后是化神。
湘衣女修取出一法器,见上边密密麻麻的点全是绿色,没有红点后,将法器收起,扬声道:“起舟,行!”
她话音刚落,十几米高的飞舟从地面飞起,它的速度很快,太渊宗在它身下倒退,模糊成一片。
诸多修士见飞舟起身,或前往自己房间,或去一楼客厅,透窗望向云外,也有不少修士如裴惜惜他们一般,在甲板上看下边山海。
盘腿坐在甲板边上,文二雅对裴惜惜道:“我问过我师姐了,太渊宗到北域大器宗,要一个半月。”
裴惜惜道:“域与域之间,是要这么久。这是飞舟的路程,若是我们走,要走几十年呢。”
“几十年?”文二雅也吃惊了。
她今年,也不过二十上下,几十年感觉真的很久远。
路亦平道:“差不多是要这么久,不过一域之间,有传送阵,这样的话,时间会短很多,就是吧,价格会非常贵。对了,还有商队跨域穿行,会开放位置给乘客,这个价格相对传送阵相对便宜一点,但也不会便宜太多,时间三月到半年左右吧。”
“若是不赶时间,走远路,买这种商船比较划得来。商船上有护卫,安全也有一定保障。”
文二雅望向路亦平,半试探半调笑道:“听你这话,你做过?”
路亦平坦然点头,“我坐过。我爷爷,就是带我坐这种域舟从西域赶到太渊宗,参加弟子试炼。”
“西域来的?”文二雅好奇地问,“西域是魔修地盘,而魔修据一言不合就会大打出,从你身上看不出这种特质啊。倒是跟南域那边有点像,据南域的人,温和又和善。”
路亦平笑道:“人有千面万面,不能一概而论吧。”
“也是。”文二雅拍拍,道,“还有一月多才到,总不能无聊,这样吧,咱们玩游戏吧。”
“玩什么游戏?”路亦平好奇地问。
“比斗,如何?”文二雅问。
裴惜惜道:“这个不太好,甲板上又不是只有我们,误伤就不好了。不如这样,顺时针快问快答,阵、器、法、丹等知识都可以涉及,只要问倒下家,下家就认罚,如何?”
“好啊,这个可以。”文二雅双称赞,又问,“罚什么?”
“随便罚什么,表演一个节目,或者让对方去做一件事,都行。”
“行,那开始。”文二雅率先问道,“上古朱雅刀之主是谁?”
路亦平笑道:“二雅,第一问就这么高难度的?”
朱雅刀很有迷惑性,它这个名字很雅致,听起来以为是偃月刀或者长刀、大刀之类的强兵,但并不是,朱雅刀是一把屠刀。
它的主人出身屠户,被仙家收徒时,背着家里那把祖传屠刀入了宗门,之后更是以祖传屠刀为本命法宝,取之为朱雅刀。
但世面上大家不叫它朱雅刀,而是称之为屠刀,其主也称为屠刀之主。
起屠刀之主,没谁会答错,但是起朱雅刀之主,就有些懵然了。
文二雅道:“难,才有意思。”
“行,那就难点。”路亦平颔首,答道,“徐开。惜惜,你是幻修,那我便问一个与丹修有关的问题。”
裴惜惜:“???”
“朱砂、蛇床子、钩吻、断肠草、川木香”路亦平一连报出十来种丹药,问,“这个丹方练出来的丹药作用是什么?”
这道题出的也有水平,常人听到朱砂、蛇床子、钩吻和断肠草这种有毒之物,或许会往毒-药方面猜,但这是陷阱。
若避过这道陷阱,往补药上猜,也中了陷阱。
这个丹方,其实是驱妖兽蛇虫的。
裴惜惜了答案,不怀好意地望向贺晏然,道:“对不住了晏然,她俩出得刁钻,我不能比下去。”
贺晏然:“”
他幽幽地开口,“何必为难人,让我们自相残杀呢?”
文二雅在旁笑,“惜惜,不许放水,拿出水平来。”
“好,我便问了。”裴惜惜开口,“烟云兽和月照兽,是什么关系?”
文二雅顿时笑翻了,“这个好,这个好。”
烟云兽如一团烟云,月照兽似一团月光;烟云乳白,藏于云海之内,月照兽半透明似轻纱,悬于高空,藏于月光中。
这两者看起来像是两种美丽的异兽,但实际上,是同一种族。
烟云兽,是月照兽幼年体。
烟云兽褪-去身上烟云,便会变成半透明的纱状之物,轻飘飘的不断升空升空,直至与族人相会。
这个记载比较偏,太渊宗课上没教过。
太渊宗只会教比较常见、杀伤力大的妖兽异兽,这种偏门的稀少的异兽,太渊宗会让弟子课外扩展知识。
贺晏然家传渊源深厚,加之他平素也爱读书,这个难不到他。
他望向文二雅,勾起一抹浅笑,“既然提及烟云兽和月照兽,那你便,月照兽,是如何繁衍的。”
“母月照兽将自己一部分塞进公月照兽胸前孕囊里,由公月照兽孕育后代。”文二雅答道,她望向路亦平,露出个笑。
此时,气氛彻底燃起来,四人纷纷绞尽脑汁想自己储备的偏冷门知识,试图难倒自己下家,进行一轮又一轮,四人暂时还没谁倒下。
而他们周围,已经围了一圈修士,纷纷竖起耳朵,在听他们问答。
知道的,知道他们在进行比赛,不知道的,还以为他们在讲课呢。
五楼,炼虚合体修士望着下边这一幕,纷纷笑道:“孩子真有活力啊。”
一月旅途,都不忘努力学习。
“不玩了不玩了。”文二雅率先投降,“这么玩下去,没完没了了。”
文二雅、贺晏然和路亦平从由家中长辈精心教养,裴惜惜被她师父逼着看了许多书,知识储备都不差。
连续问答几天,裴惜惜也很累,从善如流地应了。她起身,活动活动身子,道:“我还有另外一个游戏,你们玩不玩?”
“什么游戏,玩!”文二雅凑过来,开心地问。
裴惜惜重新盘腿坐下,掌心在四人之间一抹,一道半透明的结界凭空出现。
裴惜惜凝出一个与她容貌长得差不多中指高的幻人。
文二雅伸出食指去戳幻人的脸,被裴惜惜拦住,文二雅收回,看着幻人不紧不慢地走进结界内,袖站立。
她夸道:“好可爱啊,这游戏,是看幻物?”
“不是。”裴惜惜慢条斯理地解释,“我们真人比斗,会误伤人,但是各自凝出自己道意,在这里边比斗,就不会。玩不玩?”
“来。”文二雅用灵气凝成一个与她容貌一样的人,人中的刀,由刀意凝成。
贺晏然摊开掌心,一名人握着一柄剑,从贺晏然掌心跳下,走进结界中。
路亦平的人,掌心萦绕的是一条水蓝色的水带。
四个人站在其主身前,各占一个方位。
裴惜惜道:“开始了哈。”
她话音刚落,结界内空无一物的地面,凭空生出刀山火海。
贺晏然的人一个没控制住,掉到刀山里,被刀山穿透,顿时凝成人的灵气溃散,只剩下一把剑在里边。
贺晏然:“”
他问:“我这是淘汰了吗?”
“当然。”裴惜惜平掉贺晏然那边的山,望向文二雅,文二雅人挥刀将幻山斩碎,将火海斩碎,似铲车般将前行障碍斩平,而路亦平的人则潜入水底,沿着河往朝裴惜惜包围。
文二雅和路亦平没有商量,就这么默契,联对付裴惜惜。
裴惜惜故技重施,文二雅人脚下,猛地生出刺刀,而文二雅人反应很快,身形旋转,刀意将周围刺刀斩成碎裂,空出一片空地,她就这般旋转着冲出刀路。
裴惜惜抬头瞧了文二雅和路亦平一眼,低头笑得狡黠。
结界中,文二雅人和路亦平人联将刀和水带刺穿裴惜惜人身体,下一秒,文二雅人和路亦平人消失不见。
“怎么回事?”文二雅惊问。
旁边看了许久的金丹修士开口:“你中她幻境了。你看到你的人和他的人杀了她的人,但实际上,是你的人,和他的人,自相残杀。”
“这游戏有趣,我们也来。”金丹修士起身,邀约其他金丹玩游戏,于是三三五五,船上各个阶段的修士,开始玩这个游戏,算是验证自己所学,又不至于为场地所限。
“再来。”文二雅输得不甘心,要再起一局,贺晏然更是直接凝出人,要一洗之前耻辱。
五楼炼虚合体修士也拉着人组局,道:“闲来无事,也玩玩这个游戏。”
一个半月后,太渊宗飞船到了大器门上方。
飞船没有下落,悬于空中,而之前湘色女修从五楼飘下,打出一张金色拜帖来到大器门结界上,之后化作一道金色流光冲入大器门。
裴惜惜走到那湘色女修身侧,低声喊道:“山姑?”
裴惜惜见到湘色女修第一眼,就猜测她是山姑,那双杏眼无论山姑怎么变化,都没有太大变化,不是眼型没变化,而是给人的感觉。
同时,裴惜惜觉得,这双眼睛终于与这五官匹配,不再显得突出了。
湘色女修瞥了裴惜惜一眼,传音问:“怎么认出来的?”
“就感觉吧。”裴惜惜瞧出山姑不太想以真实身份叙旧,绕过山姑走向甲板前方,俯身看大器门。
文二雅追着跑了过去,跟着趴在结界上往下看。
看完后,文二雅只一个感想,“这大器门,可真有钱。”
贺晏然报剑站在文二雅身侧,道:“是有钱。”
路亦平也夸张地哇了一声,道:“用金精炼制这么大一扇门,确实有钱。要是有人将这扇大门给偷了,修炼到元婴的资源都不必发愁。”
一百斤金矿石才能提炼出一两金精,一两金精,价值约莫十块下品灵石。
这扇山门至少万斤,保守起值一万上品灵石,一百块极品灵石。
这仅仅上炼制这山门的金精价值,更别提门上那些充当眼睛的赤血石、充当鳞片的金锦虚龙鳞片、充当龙须的玉蚕丝、充当羽毛的百鸟翎羽等,这些物品也价值连城。
“豪奢,暴发,不行,要薅羊毛,不然没法平息我这羡慕之情。”裴惜惜握爪,“我们上门,大器门是不是包吃住?”
山姑听着他们童言稚语不打算插嘴,不过听到裴惜惜最后一句话,没忍住传音道:“出息!太渊宗短你吃喝了?这一趟自然是太渊宗包你们吃住。”
裴惜惜听到是太渊宗包吃住,歇了心思,“好吧,羊毛薅不到了。”
这时,大器门走出一名穿着金光闪闪的修士,神奇的是,浑身金光闪闪,居然没把皮肤给映黄,依旧那么白皙。
他一步步踏虚而行,似踩无形阶梯般,来到飞舟外边。
他朝湘色修士行了个礼,笑道:“有客远来,不甚荣幸。诸位,请随我来。”
山姑朝那修士回了一礼,操纵飞舟跟在那人身后。
那人并不是往大器门内部走去,而是去了旁边的山脉,在其中一座山头落下,道:“这是东域太渊宗的位置。”
山头清俊,与其他山峰看起来并无多少区别,但是这上边灵气很!充!沛!
裴惜惜从飞舟上下来,感受到山峰上精纯的灵气,朝文二雅道:“大器门不愧是大器门,大气。”
这么浓郁精纯的灵气,必然在下边埋了一条不下于中品的灵脉,更有可能是上品。
文二雅点点头。
山姑与大器门商议有关四域大会的适宜,惊鸿站出来,指挥参赛弟子自建洞府,之后他与其他炼虚合体修士,在山峰外边开始设防护阵法。
至于筑基,本就是过来长见识的,什么都不用做,就在山峰上东看看西看看,或跟在自家长辈身边,帮忙递东西。
忙忙碌碌一下午,太渊宗彻底安置下来。
对于怎么住,太渊宗并不做安排,前来参赛的弟子,基本上是谁熟跟谁住,贺晏然他们与自己师长住在一起,裴惜惜也与惊鸿他们住一个院。
太渊宗来得最早,两侧峰头不见光亮,漆黑一片,倒是与太渊宗相隔几个峰头的峰头,有灯光亮起。
那是其他几域已经过来的宗门修士。
裴惜惜看了会,回到房间,洗漱睡觉。
这次裴惜惜将火绒被、凝神床、冰玉枕都带了出来,不为旁的,就这三样她睡习惯了,睡着实在舒服。
睡前,她习惯性地戳戳契约。
往日毫无反应的契约,此时却颤巍巍地亮了亮,裴惜惜双目一亮,顺着契约钻到颜今歌识海。
“师父,你出关了?”裴惜惜兴奋地开口。
颜今歌深深地望向她,问:“你到北域了?”
裴惜惜凑到颜今歌身边,点头,“到了,大器门真富啊。”
颜今歌笑了一下,道:“大器门善器,宗门上下大多数器修,而器修,器道精深后十分赚钱,与丹修一样。”
“看得出赚钱了,那大门,真是让人把持不住。”裴惜惜“诶”了一声,问颜今歌,“师父,就没人去偷吗?”
“有本事偷的,看不上那扇门,看得上的,又没本事偷。大器门敢建那么一座豪奢的门放到门口不怕人偷,自然方方面面都考虑到了。”
两人交换下近况,随意交流片刻,裴惜惜道:“师父,可以构建幻境吗?”
颜今歌眼底抗拒一闪而过。
他依旧没找到原因。
但徒弟离得远了,这短短相处就分开,他又舍不得。
他颔首,道:“可。”
裴惜惜欢呼一声,开始构建心魔幻境。
依旧是上个灵魂伴侣背景——裴惜惜准备从哪颠倒,就从哪起来。
她于婚礼后,附身桃花美人。
而裴惜惜附身瞬间,颜今歌眸光落到桃花美人身上,他伸抚抚桃花美人的脸颊,问:“你是我的,对不对?”
桃花美人点头。
颜今歌面上露出一抹满足之色,他凑近桃花美人,问:“你身上是什么香?”
“桃花香?”裴惜惜不太确定地应道。
颜今歌嗅了嗅,笑道:“是,一股桃花香。”
他的呼吸打在裴惜惜脖间,热热烫烫的,似要灼烧透裴惜惜的肌肤。
裴惜惜不甚自在地往后退。
却没退成。
她的腰被颜今歌扣在臂弯,牢牢的,仿若铜墙铁壁,没法动弹抗拒。
裴惜惜缩缩脖子,推推颜今歌。
颜今歌眸光一动,视线落到裴惜惜脖间被他呼吸打得粉红的肌肤上,又似是被蛊惑般,上前咬了一口,并舔了舔。
舔完后,他眼底再次闪过困惑。
不甜,他为什么想咬?
裴惜惜捂住脖颈,望着颜今歌不敢置信。
怎么能这样?
这是耍流-氓!
万万没想到,她师父居然是这样的师父。
不过很快,她又找回理智,情侣间是会进行这些亲密动作的。
意识到这点,裴惜惜浑身热成一片,似蒸熟的虾。
她松开捂住脖子的,又怕颜今歌又咬上来,忙又捂住。
她勉强找回清明,并告诫自己,不用害羞,不用害羞,她师父不知道是她,她师父不知道是她。
做好心理建设,她再次推推颜今歌,娇娇道:“你咬疼我了。”
完后,她自己先雷得够呛。
颜今歌好似也被雷到了,默默地松开桃花美人。
他视线落到被他咬了一口的脖颈上,舔-舔-唇。
那儿一个浅浅的牙印,像是打下只属于他的印记,让他感到满足。
这时,有弟子上前通知两人,蜜月飞舟已经准备好,裴惜惜眸光一亮,太好了,她的任务即将完成。
她拉着颜今歌的,上了蜜月飞舟。
蜜月飞舟一应装饰红彤彤的,似红霞凝成烟雾,缭绕在楼船上,喜庆异常。
她拉着颜今歌坐在窗边,将身靠着颜今歌的肩膀,脱身离去。
霎时,颜今歌面部表情一变,伸扣住身侧桃花美人的脖子,厉声喝问,“你是谁?她呢?你敢夺舍她?”
裴惜惜:“”
不等桃花美人回答,颜今歌神识一动,干净利落捏碎桃花美人神魂,顿时桃花美人只剩下一个躯壳。
颜今歌伸抱住软下身躯的桃花美人肉-身,眼底闪过抹痛意,“你就这么想离开我?”
“既如此,那我便将你做成傀儡。”
颜今歌取出炼制傀儡的材料。
裴惜惜:“”
她看到她师父将桃花美人做成傀儡,像抱娃娃般抱在怀里,过了片刻,又将傀儡推开。
他望着傀儡,相对无言。
蜜月飞舟依旧在空中飘着,颜今歌和桃花美人,仿若时间静止。
裴惜惜凝起眉。
下边,颜今歌定定地望着那张脸,眼底闪过痛苦。
傀儡不是她。
但他只剩下傀儡了。
良久,他再次伸,将傀儡抱在怀里。
而这时,裴惜惜见颜今歌许久不曾动弹,只得再次上线。
她正欲开口,察觉到她气息的颜今歌猛地将傀儡丢开,他转身望着裴惜惜,足有些无措,“我没有养替身,她,她,我只是想更好的保存你的肉-身。”
裴惜惜被颜今歌这话震住。
替身,又一虐恋元素。
她师父,好会啊。
不知是不是她的错觉,她竟看到他师父眼角湿润一闪而过。
怎么可能呢,肯定是看错了。
她淡定地开口:“仙尊,您是不是认错人了?她与我没关系。”
颜今歌摇头,“你是我灵魂道侣,我不会认错人。”
他走上前,出其不意地在裴惜惜身上设了禁制,道:“这样,你是不是就不会跑了?”
裴惜惜感应一下,发现自己没法再如之前那般自由附身,而是被颜今歌禁锢在这具躯体。
也便是,她想脱离幻境,也不能。
她软下声音,道:“你放开我好不好,我不会跑。”
颜今歌将她抱在怀里,“我不会信你了。”
他头埋在裴惜惜脖间,深深吸了一口,道:“是这个味道。”
他视线落到角落的桃花美人,心念动间,桃花美人散做湮粉。
裴惜惜被颜今歌拉着坐在他腿-上时,脑子几乎不会转了。她从没与人这般亲近过,似是恋人般相拥相依,彼此热气互相沁润,依偎着仿若只剩下彼此。
是一种比亲热更为亲密的动作,不带旖-旎,却又确实暧-昧。
正当她无所适从时,正好瞧见角落里的桃花美人散成湮粉,裴惜惜思及颜今歌过往操作,什么不自在暧-昧全都消失,满脑子只剩下心血被毁的怒火。
怒火中烧中,裴惜惜转身,压着颜今歌的唇狠狠地咬过去。
咬完一时爽,清醒火葬场,她该怎么办?
裴惜惜望着自己掌中闭眼似困惑似欢愉的颜今歌,微微离开,轻声哄道:“将我身上禁制解开,好不好?”
颜今歌睁开眼,道:“你会跑。”
“我不会跑。”裴惜惜诚挚地望着他。
“不,你会跑。”
裴惜惜气,又是一个冲动,再次咬向颜今歌的唇。
不过咬着咬着,裴惜惜又舍不得了,松开牙齿,只轻轻含着,再次哄道:“解开禁制,好不好?”
颜今歌眯着眼享受,理智还没散,拒绝出口。
裴惜惜再次俯身,亲了过去。
直亲得颜今歌迷迷糊糊,没了理智,解开禁制。
裴惜惜立马脱身,脱幻境,逃回北域。
妈耶,贼刺激。
幸好她师父不知道那是她。
她摸摸自己的唇,抱着火绒被滚来滚去滚来滚去。
她哪来那么大的胆,居然敢亲她师父?
还有,没想到她师父看着似高岭之山上的雪,唇还挺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