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旧事重提
回到酒店是晚上八点,攸宁和格斯去酒店餐厅吃了点东西,就各自回去休息了。
一进房门,攸宁有些无力地倒在柔软的大床上,将头埋在被子里。
她现在陷入了困惑中。
0612很识时务地退到一边,尽量不去扰攸宁,它毕竟也看了很多,感情的事别人了不顶用,要自己醒悟才算可以。
不过0612休眠前显然忘记带走另一个人。
见攸宁回来,被困在房间一天的保罗终于找到了人,走上前去,试探地叫攸宁:“大人。”
攸宁被吓了一跳,见是保罗,松了一口气。
“原来是你,真是吓我一跳。”
保罗听到立马颤抖道歉,“大人真是对不起……”
攸宁连忙把他扶起来,“哎哎,别这样,我又没有怪你。”
好不容易把保罗安抚好,攸宁也没那个心思去想那些事情,放了一缸热水,准备舒舒服服泡个澡, 第二天再继续那些让人头疼的案子。
攸宁不喜欢自己泡澡的时候房间里有陌生人,还是个陌生男人,即便知道保罗他什么也看不到,但她心里还是感觉很别扭,正好同一楼层有人退房,于是攸宁立刻订下,让保罗去那间房间住。
房间有封印在,攸宁也不怕他跑了。
——
奥尔特灵厄姆的夜晚是热闹的,巴特和俱乐部成员聚餐回来,接到了自己高中同学海里林的电话。
“哟,那么久不联系,老伙计,我还以为你都死了呢。”
海里林笑骂道:“闭嘴吧老家伙,我身体可还好着呢。”
巴特躺在沙发上,问道:“实话,你怎么突然联系我了?该不会缺钱了吧?”
海里林:“不是,你还记得保罗?杰拉德吗?”
巴特来了精神:“记得,不是咱们高中同学,我记得之前我们关系还挺不错,不过现在都几十年没见了,怎么?他有什么事了吗?”
海里林压低声音:“他死了。”
“他死了?”巴特瞬间坐了起来,“海里林你从哪里得来这个消息的?”
海里林:“你忘了,我家和保罗家在一条街道上,两栋房子离得不远,总之,他妈妈一个星期前死在家里,但是保罗一直没有回来参加葬礼,我们还在赌他到底会不会回来,哪里想到今天突然来了两个亚洲警察,是来调查一起凶杀案,我过去给他们带路,才知道保罗死在了中国。”
“凶杀案?”巴特惊讶,“保罗是被人谋杀的?”
“谁清楚呢?”海里林回答:“保罗那个人的性格我们都知道,暴躁又易怒,不定是在中国惹怒了什么人,然后被杀了吧。”
得知从前好友的死讯,巴特有些唏嘘。
“保罗他脾气的确有些暴躁,我还记得他当时和书呆子架,直接把书呆子的胳膊给砸断了。”
海里林:“是啊,要不然他也不会被学校退学了,实话,他也算是惨,毕竟谁碰上珍妮那种疯子变态妈妈,谁都能疯的。”
巴特开玩笑道:“你今天语言很犀利啊。”
“不过实话,还好没有遇到珍妮这种人,不知道你还记不记得那件事,保罗和凯瑟林交往,然后有一节法语课,珍妮突然冲进来,跟一个疯子一样,拽住凯瑟琳的头发就往外扯。”
海里林:“当然记得啊,我当时都被吓到了,凯瑟林那么漂亮一个女生,珍妮居然一边她,一边骂她bitch。”
巴特:“听珍妮是觉得凯瑟琳勾引了保罗。”
海里林大笑:“我的天哪,勾引保罗?凯瑟林当时可是啦啦队队长,追她的男孩能排到巴黎,她嫁给书呆子的时候我伤心得差点哭出来。”
巴特跟着大笑:“哈哈哈,没想到你这个老家伙居然也喜凯瑟琳!”
海里林:“可别笑话我,难道你不喜欢?”
巴特:“我当然喜欢,谁能不喜欢凯瑟琳,当初保罗和凯瑟琳分手,我们暗地里都在他亏大了。”
海里林:“当着全校的面出了那么大一个糗,凯瑟琳估计恨死保罗了,和他分手也不意外。”
巴特:“听后来保罗还去找凯瑟琳复合,没想到凯瑟琳已经和书呆子在一起了,保罗气不过,找书呆子了一架,结果下手太重,直接被学校开除了。”
海里林顿了顿:“实话没想到,保罗离家出走,五六十年居然都没回来过一次,我还想找他叙叙旧呢。”
“咳咳,”巴特语气突然神秘,“你不知道吧,其实他回来过一次。”
海里林:“回来过?我怎么从来没听过?”
巴特笑骂道:“你要是知道才奇怪了,我当时也是喝酒喝到半夜才正好撞到他,那时候他才去中国两三年,估计是混得不怎么样,蓬头垢面的,只敢晚上回来,我都差点没认出他来。”
海里林:“你没问他回来干什么?”
巴特:“我当时喝得醉醺醺的,哪里记得那么清楚,只记得他自己快要结婚了,新娘是个中国姑娘。”
哇~
海里林吹了个口哨。
“那他结婚还挺早的,你就见他一次?”
“好像不止一次吧,”巴特皱起眉头开始回忆,“不过除了那一次,隔了一两天,我们好像又见了一次。”
“在哪里啊?你们就没有聊几句?”
“我哪记得那么清楚,你也知道,我那时候几乎天天泡在酒馆里,喝醉了什么都记不清了。”
“别啊,万一那是什么线索呢,告诉那两个警察,不定还能得到奖金换酒喝。”
“我怎么没想到呢。”巴特大笑:“还是你聪明,等我等到奖金请你一块喝酒。”
“那我就等着了。”
“让我好好想想”巴特绞尽脑汁开始回忆,“我记得第二次见到保罗好像是在一条河边。”
“当时挺晚的,我又喝得醉醺醺的,不知道怎么回事跑到河边,然后突然看到保罗他背对着我坐在河边,真是吓了我一跳。”
海里林:“他坐在河边干什么?”
“这我哪里知道。”
“你再好好想想。”
好好想想,这几个字好像有什么魔力一样,将巴特的思绪慢慢带回到五六十年前,晦暗的月光下,远处河岸边的芦苇长得很高,密密麻麻随风轻晃,微醺的他拿着啤酒瓶沿着道,歪歪扭扭走到河边,却发现那里已经有了一个人。
身材高大,拿着铲子。
扬起,狠狠捣在地上。
酒精的作用下,巴特感觉自己的神经有些迟钝,他仍旧向前走,走到——他能看清那人的脸。
保罗?
他怎么在这里。
他也的确这样喊出了保罗的名字。
黑暗中那人转过身,面前是一个刚埋好的土坑,翻新的潮湿泥土还堆在上面。
“保罗,你在做什么?”他听到自己这么问道。
而面前的男人只是耸耸肩,将铲子扔到一边,毫不在意地道:“我妈妈昨天收拾东西突然找到了我之前用来装饰万圣节的东西,她觉得可怕,就让我把它扔了,所以我过来把它埋了。”
“什么东西?”
“万圣节嘛,还能是什么,就是一些人类残肢,不过做的很逼真,你要不要来看看,不定能吓你一跳。”
“算了吧,你知道我最怕这种东西了。”
“那我先回去了。”
保罗冲他拜手,“嗯,你先回去吧。”
临走之前,他还是忍不住好奇往那土堆看了一眼,黄褐色的泥土里,一只莹白的手被掩埋在下面,指甲修剪得很漂亮。
他当时甚至在想:这算是什么万圣节吓人道具?
回忆到这里,巴特的醉意瞬间消失得一干二净,他后背惊起了一身冷汗。
“海里林,我记起那时候发生的事情了?”
“保罗他在骗我!”
“那不是万圣节道具,那是真的尸体!”
“是吗?”海里林的声音平静地有些诡异,“什么尸体?”
而巴特完全没有察觉出来,自顾自地着:“肯定是这样的!中国新娘?对!肯定是那个中国新娘尸体,不行我要报警!”
“报警吗?”海里林轻笑:“真是个好主意,不过可惜有点晚了。”
巴特不明所以:“你这是什么意思?”
海里林桀桀笑着,声音阴冷诡异和毒蛇一样:“你呢?”
巴特意识到了什么,但是不敢相信,他嗓音发干,握着手机的手忍不住颤抖起来,“你不是海里林,你到底是谁!”
“我是谁你不是已经猜到了吗?巴特,我本来还挺喜欢你的,我也是真的把你当朋友的,但你发现了我的秘密,整个奥尔特灵厄姆当年只有你看到我回来了,没了你,那两个傻瓜警察绝对不会查到我曾经回来过奥尔特灵厄姆。”
“巴特,我是要上天堂的。”
“所以——”
“再见。”
话音落下,一股黑色的气息从电话里溢出,将巴特还有惊恐的尖叫声全部吞咽下去。
——
午夜,格斯站在路灯上,宽大的黑色斗篷被风吹鼓起,收起漆黑的镰刀,他拉下兜帽,露出原来的样子。
浅金色的发丝微卷,如同冬日里温暖的阳光,深邃的眼窝,浓密的睫毛并排成扇,微微垂下,半遮住一双比最完美的蓝宝石还要纯粹的蓝色眼睛,高挺的鼻梁下,是弧度完美的唇,略红的颜色很吸引人想要亲吻。
比起五官,更吸引人的是他的气质,他有一张很圣洁温暖的脸,但苍白的肤色冲淡了这分温暖,让他的气质变得冷淡起来,紧抿的唇更多了一分禁欲。
他像是天堂和地狱最完美的混合,圣洁与堕落,温暖与清冷……这些复杂的因素,似乎都凝聚在这一个人身上。
这出色的相貌和气质,让同为死神的兰切特都忍不住多看了一眼。
虽然是死神,但是兰切特很少见到这位传中的神秘同僚,对于他的了解还是从其他死神口中得到的。
听他诞生于天堂,被上帝寄予厚望,上帝甚至想亲手把他培养成大天使,虽然没能做到,但他的确如上帝所期望的那样优秀,各个方面:容貌、行为、礼仪……都严格按照大天使的标准。
就这样按照大天使的行为准则活了500年,哪知道成年礼上,这位准大天使突然长出了一副骨翼——象征着邪恶、死亡,只有地狱生物才拥有的骨翼。
兰切特觉得命运还挺作弄人的,明明是个死神,偏偏让格斯出生在天堂,按照大天使的准则培养了500年,又突然告诉他:你不是天使,你只是个死神。
拜托,有这么作弄人的吗?
如果注定格斯要成为死神,那么干嘛不一开始就让他出生在地狱呢?
兰切特忍不住感慨世事无常了,这时,格斯突然开口断他的唏嘘。
“珍妮?杰拉德是你负责的灵魂,她的灵魂之书还在吗?”
兰切特:“让我看看,珍妮?杰拉德,这个灵魂三天前去轮回了,按照规定,她的灵魂之书地狱已经销毁了。”
格斯:“那你记得审判内容吗?”
兰切特苦着脸,“大哥,你以为谁都跟你一样啊,我要是把所有审判内容都记在脑子里,那我这脑袋估计早晚就要炸了。”
格斯平静地点了点头,继续站在黑夜中。
兰切特也不想就这样离开,索性陪着格斯一起在这里等着。
等了很久,街道的人影绝迹,每间房屋的灯都尽数熄灭,等到兰切特感觉无聊困倦,终于等来格斯想等的人。
“等等,格斯你看,那个人类要干什么?”
顺着兰切特指示的方向,只见阿西娜东张西望走出房门,她跨过花园,开栅栏暗门,顺着暗门来到珍妮门前,她拿出火机,点燃花园里干枯的树叶,在火势涨起来前,迅速回到自己的房子。
乘着风势,橙红色的火焰卷起,一寸寸侵占着珍妮的房子。
在火焰中,这层老旧的二层建筑像是脆弱的积木屋,噼里啪啦开始断裂崩坏。
这一切都发生在深夜。
等到消防车赶到,珍妮的房子已经只剩一个烧得黑漆漆的空架子。
而格斯,全程很平静地看着这一切的发生,好像一点都没有感到意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