亭亭玉立
凝自微露,化于翠风。
轻捻散,不堪折,吹尽落尘中。
此句出自大明山的青丛散仙,的是令杳花开花的环境苛刻,花朵又脆弱异常。
而无论是天火还是地火,只要一寸点燃万不会有完卵出现。
所以在满是焦土的岩池谷里,怎么还会有杳花?
焦土下的一点莹光与四处形成了极大的反差,要不是夙溪熏过涤尘香此刻都要以为眼前所见的都是幻觉。
可就在夙溪发现第一朵杳花后,成千上万的杳花竟接二连三的从满是灰烬的土壤中破土而出。
无穷尽的绿色植被在枯木里重生,乌黑泛着臭气的溪水也在转眼间变得清澈。
浓烟被微风取代,灰云变为彩霞,虹光倾斜而下就如一道瀑布一般。
遍地的狼藉在顷刻间变成了无尽美景,让夙溪难以置信的惊在原地,久久不能回过神来。
就在此时,有一道声音在风中响起。
“辛杳在此等候已久,仙君请随我来。”
夙溪闻声抬头,看到彩霞中似有一道若隐若现的倩丽身姿,衣带飘飘,霞光若影。
“有劳。”
宫阙遥声一应,对着那道身影拱了拱,随后便回头看了眼还在愣神的夙溪。
“跟上。”
清劲有力的话语让夙溪猛然回神,她虽满心疑问但也还是紧紧跟了上去。
往前走时她不禁回头望了一眼,发现之前所走过的路在他们离开之后又变作焦土枯木,一寸一寸的在她眼中逐渐消失。
“岩池谷究竟是什么地方?”
夙溪仔细回想了一番,也不曾想起有关岩池谷的传闻,只知此处是为骊驰仙域里最为绮丽仙谷。
“它原本是一处灵脉。”
难怪此处风景与别处不同,原来是有灵脉加持。
简洁的回答,让夙溪豁然顿悟后又不解:“什么叫做原本?”
宫阙笑了笑没有回答而是继续往前走,直到他们到了一处被光韵笼罩的洞口前,这才停了下来。
“怎么了?”
突然停下的脚步,险些让夙溪从后头撞了上去,幸好她及时回神才没有让自己落到那副境地。
“辛杳就带到这里,能否顺利到达就看仙君自己了。”
隐在彩霞中的身影对着宫阙微微欠身,仿佛并没有看见他身旁的夙溪一般。
“辛苦。”
宫阙道了声谢,引得彩霞中传来一阵轻笑。
在一阵轻柔的暖风中,夙溪仿佛感到有阵灵韵在她身旁飘过,有人在她的脸蛋上轻轻点了一下。
如有若无的触感,让她浑身一阵酥麻不觉朝着宫阙的方向靠了几步。
“是为了她吧?”
随风而去的声音虽越渐飘远,却还是被她听了个一清二楚,就像是故意给她听的一般。
“确实。”
略显刻意的回答是出自宫阙口中,让夙溪听得微是一愣随后又不觉皱起眉来。
事关与她的还能有什么事,当然只有她身上的魂铃了。
其实有关魂铃的事夙溪也是知之甚少,只知在它是为上古邪器,诸神交战后都是由真龙一族看守。
长久的岁月里,魂铃都在真龙族的保管下相安无事。
可就是在六百年前的一次天神节上,魂铃突然出现了魂息暴走的情况。
上界为了压制暴走乃至失控的魂铃只得将它封印在刚出生的夙溪身上,是因真龙一族血躯至阳,也因刚出生的龙族后代是灵体最为纯净的时候。
之后,上界每百年就会派一名星使来为夙溪观封印在她体内的魂铃是否出现异状。
可对于魂铃的来历,为何会被称为上古邪器的缘由却从未有人同她提起。
父君如此,龙族长辈如此,其他上界的仙人们亦是如此。
但从他们的行为举措来看,夙溪不难看出他们对于此物忌讳颇深,也许并非单单是忌讳那么简单。
因为在那些目光中,她能感到他们从未将魂铃当做件物什来看,而是将它当做一个活物。
他们眼中的恐惧与忧虑,总是会在夙溪的双眼中无所遁形。
如此她便料定魂铃不止是个上古邪器那么简单,后来为了调查魂铃的来历让她接触到了鬼宗道,从中了解鬼宗道与魂铃有颇深的渊源。
也正因这些,她才会被卷进无尽的漩涡中以至最后到了无法挽回的地步。
所以,他是否知道关于魂铃的一切?
夙溪不由看向宫阙,见他此时拿着一抹方镜在探查周围。
“你可知道魂铃的来历?”
她此刻变得有些迫不及待,不经多想就脱口而出。
“并非。”
并非是什么意思?
夙溪见对方话中有话本想再问一句,但见宫阙一脸专注的在摆弄方镜,如此便又等了一会儿。
直到宫阙将镜中显示出来的方位记下后这才抬头望向夙溪,继而道:“有关魂铃我也曾问过神君,神君虽未告知但同我提过一点。”
“是什么?”
夙溪闻言当即好奇起父君同他提过什么,以往她也曾问过多次,但父君都是对她避而不答。
“诸神战。”
宫阙的回答让夙溪感到有些意外,一时间让她不知该如何将魂铃与诸神战联系到一起。
她抬眸看了眼在霞光下更显俊逸的仙君想让他再提点一二,岂料对方一副笑而不语的模样,显然是在等她的答案。
想想也是,宫阙虽为仙君但飞升也才刚过六百多年,魂铃在天神节发生变故时他指不定还在哪里渡劫。
更何况魂铃是由真龙一族保管,相对于她而言宫阙就像是个外人,怎会比她还要有所了解?
但真起来,也不过是父君对他多提了一句诸神战而已。
等等,诸神战?
夙溪脑中灵光一现,突然想到魂铃是诸神战后才交由真龙一族看守,那在此之前魂铃是在哪儿呢?
还有她从不会提及魂铃来历的父君,为何会对宫阙提起诸神战这个时间点。
难不成魂铃是在诸神战期间才出现的,可它不是出自上古的邪器么?
起这个上古邪器它虽阴邪但法力无边,在她还有真龙血躯时就是因它而破境飞快,渡劫时也在它的加持下从未受到过伤害。
这东西奇怪也就是奇怪在这,既会在你入险境时拉你一把,却也会在你顺遂时踩你一脚。
她之所以遭受雷劫不死,除去父君的缘故最重要的还是魂铃为她挡了一击。
就在夙溪暗自思索的空档,脑海中突然浮现出一副画面。
那是她偷偷潜进鬼宗道地宫时,在墙壁上所见到的一副壁画。
当时因为光线太暗,让她并没有看清墙上画着的是什么场景,只是知道壁画中所画之物隐约是只身有九头的巨物,粗壮的兽爪上都系有一串铜铃。
不会是与此有关吧?
夙溪微是一愣,立马就在心中否定了这个想法。
上古邪器再怎么着也不可能是一串妖兽脚上的铃铛吧,这未免也太掉价了些。
一想到封印在她身上的魂铃可能是串有着脚气的铃铛,怎么想都让她觉得嫌恶异常。
“你之前此处原本是出灵脉,那现在是什么?”
为了将有关脚气的奇异念头快些丢出脑外,最好的办法就是转换问题。
宫阙见她终于问到这个问题,不由面露欣慰的朝她点了点头,让夙溪心中一阵不爽。
罢了罢了,总比有脚气的铃铛好些。
夙溪如是想着,可又不禁无语难不成在他眼里自己就这么蠢笨?
宫阙仰头往霞光四溢的天空看了看,笑道:“现在是座活谷。”
“活谷?”夙溪皱起眉来,不太理解。
她环顾四处发觉四周的树木枝繁叶茂的,朝外摊开的枝丫随风轻摆是一副生盎然的样子,但从中也瞧不出有活谷的意味。
宫阙往前走了几步,离夙溪近了些,他笑道:“方才引我们来此的辛杳就是天空中的霞光所化。”
夙溪闻声抬头顺着宫阙的目光往天空看去,在那漫天的霞光里似乎还真让她觉得其中似有一道轻盈的身姿正在曼舞。
“然后呢?”
活谷是很神奇,但与魂铃有什么干系?
相比此时有些按奈不住的夙溪,宫阙反倒显得平缓很多,他神色如常道:“昨日所谓的天火不过是出自岩池谷的自我保护。”
自我保护?
“有人闯谷?”
夙溪想了想,能让岩池谷变幻出那番狼藉也只有这个理由了。
“不错。”
宫阙挑眉看了眼夙溪,循序渐进道:“你可知是什么人?”
对方眼神中的试探越发不加掩饰,让夙溪觉得十分郁闷,本想故意不知道来气他,但一想到之后肯定是气的自己,便无语道:“那当然是鬼宗道了。”
“孺子可教。”
又是一阵欣慰的感叹,顿时让夙溪怒上心头。
“敢问仙君教导过我几日,这十年来可都是我自学成才。”
这真不是夙溪吹嘘,仙宗里的仙师虽有教导但大多都是靠她自己摸索,毕竟在乙门里能有多少好的师资。
还有就是她师承雀月仙君门下,饶是仙师有心教导也不敢在宫阙面前班门弄斧。
对于夙溪的动怒,宫阙毫不在意反倒更觉有趣道:“当初可是你拜我为师,我可从未有要收你为徒。”
“也不知是谁来接我时,口口声声着为师为师。”
夙溪不怒反笑:“没想到对外温文尔雅的雀月仙君也会有占口头便宜的时候。”
宫阙轻笑一声并没有反驳,只是道:“你没想到的事多了去了。”
霞光下,那双往上挑起的眼角里带着的潋滟眸光,让夙溪瞧着一时觉得有些晃眼。
她移开眼,指着那处被光韵笼罩的洞口,转言道:“所以他们是为了这个来的?”
“不尽然。”
无论是之前还是现在,宫阙对她的所有答复都是这样一番模棱两可的回答。
夙溪冷冷挑眉,果真瞧见对方又是那一副等着她继续往下的样子。
她叹了口气,认输道:“烦请师父赐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