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仇旧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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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天狐不愧为上古元兽,拥有着得天独厚的至臻灵骨,就连叫声都显得如此气势磅礴。

    尖锐的狐鸣像是一柄划破夜空的利刃,撕开了黑夜披着伪装,让一切诡异都露出了真面目。

    瞧着天狐轻门熟路的跃进黑波,不消一下就让那团不断往外扩散的灰雾变得凝固,也让夙溪那颗悬着的心逐渐平稳了下来。

    并非所有的上古妖兽都能称之为元兽,只有那些随着天地之精一同遁化为灵的才能称之为元兽。

    真龙是其一,天狐也为其中之一,除却它们还有炽乌、虎翼、幽蝰,一共为五元兽。

    其血骨汇聚天地之华,对付妖邪最为有用。

    要不是夙溪没有了真身,断然也不会将作为前辈的天狐推出去,如不是事出紧急她也不会行此下下之策。

    虽然这个下下策,从她第一眼见到天狐时就已经在脑海中形成。

    至于不向它事先知会,那可真是天地良心了。

    先前她可是了许多利弊之分,天狐心思敏怎会想不到她所想到的办法,只不过是它自己不愿承认罢了。

    接二连三的嘈杂声响随着那声狐鸣逐渐变得真实起来,给这所死气沉沉的院子带来了些许鲜活的气息。

    看来,诡蛊术士目前已被天狐牵制住了。

    夙溪定了定神,快速的从二楼的栏杆处翻身而下,有了上次的经验这次落地自然是稳当了许多。

    她往前走了一步,顺着院子中央落着一团焦黑往空中飘散来飞絮的方向看去,果真发现了那道隐在阴影当中的身影。

    “仙君,你可还好?”

    夙溪见他周身冒着黑气,心下一惊忙是上前这才瞧见他面色发灰,双目紧闭像是在极力忍耐着什么。

    宫阙听见声音停在原地沉默片刻,这才缓缓抬将束发上的发带解下绑在了眼睛上。

    “你来做什么。”

    虽然没有同他对视,但夙溪莫名的感到背后一凉。

    “方才你都要被逼到灵力暴走了,我若再不出来不就是见死不救吗?”

    夙溪柔声一笑,没有因为宫阙冷淡的态度而却步,反而伸出想要去扶他。

    被逼到极致的滋味可不好受,从她发现宫阙的那一刻就知道他是在勉力硬撑,虽然她现在做不了什么,但总归是能让他好受一些。

    “你管我做什么。”

    宫阙朝旁侧了侧身,避过夙溪伸过来想扶住他的,冷笑道:“让你不要出来就不要出来,怎么,现在本事见长连我的话都不听了?”

    夙溪皱了皱眉,不解宫阙为何突然动气。

    以往她在月阙峰时也不见得有多听话,宫阙也从未在这一点管束过她什么,更何况她现在是为了帮他。

    夙溪往宫阙空无一物的双看了一眼,随后目光又落在他微是佝起的背上,咽下涌上的不快好声道:“仙君与父君有约在先故而护我周全,自我醒后仙君为我做的已是够多,此等情谊在前,而今仙君有难我岂能坐视不理?”

    “那也是我与烨阳神君的约定,与你又有何干系。”

    宫阙冷着脸,低冷的话语显得他此时十分无情。

    夙溪抿着嘴角,只觉那口刚咽下去的不快因这一句话又被勾了出来。

    她忍了又忍,缓声:“您如今是我的师父,怎与我没什么关系?更何况”清亮的声音顿了顿,像是最终没有忍住的被气笑了一声,冷声道:“我也不是忘恩负义之辈!”

    宫阙听到夙溪变了语气,知道属实是自己过分,可他现在还是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

    收在袖中的双紧握成拳,指尖扣的他掌心直疼,身体里的躁动让他觉得再过一会儿自己就会做出难以理解的事来。

    他知道大乘期的诡蛊修士十分了得,此次斗法难免会落入到凶多吉少的地步,但不管是为了之前在房里应允过的承诺还是对于烨阳神君的托付,他都是要尽力一试。

    而这一试还真叫他试出了麻烦,交间他逐渐感受到了自己从未有过的极限濒临崩坏的感觉,让他意外之余,心中多少也有几分无奈。

    无奈是他高估了自己目前的能力,无奈可能无法将她安然保下,无奈自己竟也会成为言而无信之人。

    直到他听见那扇一直紧闭着的房门里传来一声大喊,随后房门就被猛然推开一道身影出现在了房门口。

    突然之间,他的心境发生了改变。

    猎猎的阴风鼓动着单薄的衣物,显得那人如弱柳扶风,不堪一折。

    他从未想过夙溪会从那个屋子里出来,也想不到她会将天狐当做破魔丹使用,她不是一直都那么没心没肺,只管自己好坏不顾其他的性子吗。

    就像以往他在众仙家口中听到的一样,顽劣成性,冥顽不灵。

    所以当那一股从未有过的情绪涌上心头时,他因自己陌生的变化而感到不适,因此采用言语伤害了她。

    夜风之中,宫阙缓缓感觉到了一丝温度,察觉到缠绕在他身上的煞气好像消了一些,便想着是该回屋去了。

    再过一会儿烈焰山庄里的人就要来了,如今诡蛊修士被天狐缠上即便没有大难也会元气受损,届时等庄子里的人一到他恐怕也不会再出现。

    终于是过去了。

    宫阙在心中松了口气,以余光往夙溪在的方向看了一眼,她好像从刚才开始就没再过话了。

    他略微沉吟一声,想到她一向记仇的要紧,也不知之后要同自己气上个几天

    宫阙垂眸想了想,往前踉跄走了一步,随即就感到一双冰冷的扶住了他。

    他微不可闻的勾了勾嘴角,却还是一副爱答不理的样子。

    “分明都走不动路了却还要硬撑,怎以前都不知仙君您如此要强?”

    夙溪声抱怨了一句,看了眼面无表情的宫阙,见他此刻由自己扶着却不一句软话的模样,顿时气得牙痒想冲着他咬上一口。

    “我就想不通了你这样的人怎会有那么多人喜欢!真该让她们同你相处相处,不然怎能识得你的真面目!”

    什么温和平易,那些都是骗孩的!

    细碎的数落被压低了声音掩在嘴里,但还是让宫阙一清二楚的听了去,就像是在故意气他似的。

    所以他还是装作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只是突然将半个身子的重量压在了那双扶着他的冷上。

    直至听到她坚持不住吃力的倒吸了口气,宫阙这才挑了挑眉,迈着步子悠悠然的随着回屋去了。

    突然倾斜过来的重量可谓是让夙溪吃尽了苦头,她只得咬牙坚持这才将宫阙送进了屋里。

    “马上会有人来,你且回楼上去。”

    宫阙坐到一楼大厅里的太师椅上,单支在桌面撑着头,满脸的疲乏让夙溪看的十分担忧。

    见她站着没动,宫阙沉默片刻,这才话语极慢的补了一句:“我自有数,快回去。”

    “当真没事?”

    夙溪不太相信,他现在连话的声音都显得如此虚弱,怎还有力气去处理事情。

    “没事。”

    宫阙笑了笑,露出了入境后第一个带着暖意的笑容,虽然看起来还是气无力的样子,但总归精神是比之前好了一些。

    “那那就随你吧。”

    实话,她现在也确实做不了什么,既然宫阙了没事她又能怎么办呢。

    夙溪无可奈何的点了点头,起身往一旁的楼梯走去,抬步上了一阶又回头看了往大厅看了一眼。

    本为清俊的身影因他此时难看的脸色显得十分瘦削,虚弱的像是被风一吹就能刮走。

    绑头的发带如今被他束在眼前,使得有几缕碎发从他额边滑落,莫名的让他带上了几分孤冷的感觉。

    像是一樽雕像,坐在椅上,一动不动。

    在一重境时她就见过宫阙双眼束起的样子,彼时他身体十分虚弱,如今也是如此。

    宫阙为何要将双眼用发带挡住,难道是因为脱力而惧怕光线吗?

    她愣愣的想着,直到那道身影抬起头往她的方向看来这才瞬间回神,不等对方开口就连忙上楼去了。

    夙溪回到二楼的房间里不久,就听见从院子里响起不少脚步声,好像有不少人来了这处位于烈焰山庄偏远处的院子。

    步履匆匆,看起来十分匆忙。

    “贫道来迟一步,还请公子赎罪。”

    听这声音,像是之前在地牢里遇见过的那名身着黑红色道袍的老道。

    之后又有接连响起几道从未听见过的声音,皆是同老道一样正在向宫阙低声告罪。

    “公孙先生何罪之有,诸位来的正是时候。”

    宫阙靠着椅背,缓缓抬起头,露出那一张被发带绑住的虚弱脸庞。

    公孙忌低下头,不敢与之对视,自从地牢一事后他总觉这位大公子同之前不太一样。

    虽然眉眼时常带笑,却有着一股不怒自威的傲然之势。

    “庄子里都按公子吩咐的一切准备妥帖,只不过三姨娘突然大闹灵堂以至于让我等晚了一些。”

    公孙忌一想起之前在灵堂里发生的闹剧,明明已经结束但还是让他觉得十分棘,就连头都涨的厉害。

    着他却话语一顿,鼻尖轻嗅闻到了一股与灵堂中十分相近的味道。

    这股气味他很熟悉,是邪祟妖魅的味道。

    “看来同公子所料不差,三姨娘确为内鬼。”

    “嗯。”

    宫阙平淡的应了一声,随后又吩咐了几句,接着就将公孙忌独自留下让其他人先回去了。

    之后又过了好一会儿,公孙忌也起身离开了。

    院子里头一下又变得十分安静,要不是那团焦黑的污迹还在,夙溪都要以为之前其实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咳咳咳”

    从楼下传来的咳嗽声,让坐在二楼临窗位置的夙溪轻蹙起眉,她犹豫了一会儿最后还是站直起身,推开门正打算下楼,却又听见身后传来一阵轱辘声。

    像是有什么东西滚过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