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仇旧怨
“呀!前辈怎么会在这?!”
夙溪作出一副吃惊的样子停在原地,在明知会被天狐看破的情况下还是将这番蹩脚的演技给完整的展示了出来。
她为了缓和屋内的气氛可谓是煞费苦心,宫阙与天狐也不知是结了什么仇有了什么怨,自进屋后都不见什么好脸色。
好在她的一番努力终是惹来了天狐的注意,只见它抖了抖耳朵一脸嫌弃的对着她,嘴巴张了又闭,像是对她的行径难以启齿。
“瞧着前辈气色不错,想必是有所进益吧?”
夙溪上下打量了眼天狐,发现它仿佛比之前要大了些,虽然旁人看着不明显但能让同为元兽的她看出区别。
想来天狐果真在诡蛊修士身上得到突破,以至于让它被天泉链反噬受损的灵体有了些许恢复。
“别以为吾会感恩于你。”
天狐颇为傲娇的轻哼一声,目光在那双金色的眼瞳上一扫而过。
方才他们在外头的动静天狐可都听得一清二楚,而眼前这位竟也一点也不避讳着它,明明他之前那因此事同那妮子算账。
天狐心里冷笑,邪魅的眼角微是往上一挑当即对上一道平静无波的目光让它后槽牙发紧。
当真可笑,在他面前还装得这般若无其事。
天狐自从恢复了些灵力,对方就已不能再从气势上压制住它,所以那股对他的天然畏惧就像是从未存在过的消失了。
“原来这就是你所谓的仙君。”
天狐收回目光,对夙溪意有所指。
夙溪心头一跳不觉抬头看向宫阙,见他眸眼微垂看向别处并没有将之前的发带再绑起来,在她看来后也没有什么表情变化,一切好似都很正常。
他现在以真面目示人,难不成是要同天狐摊牌?
之前夙溪就在疑惑,为何宫阙会对天狐有这么大的敌意,像是什么都看不顺眼,事事针对。
而天狐在修为全失的情况下也对宫阙颇为忌惮,明明之前没有交集,但总让她觉得他们之间带有很深的羁绊。
直至夙溪瞧见那双与天狐犹似的金眸,心里便能感悟到一些不可明言的东西。
难怪她总觉宫阙有时像只狐狸,想来他的身上还真有狐狸的血。
真是活得久了,什么稀奇的事情都能遇见。
没有想到上界之中竟还藏着宫阙这般人物,而他的行事做派也丝毫并不低调,名声赫赫乃是上界之中的佼佼。
可如果真是这样,上界怎会容他当上仙君?
夙溪眉头一皱,藏在心里的疑团也逐之越变越大。
天狐的话明显话中有话,其中意味不止是她察觉出来,想必宫阙自己也是清清楚楚。
但他并无反应,这才是最奇怪的地方。
夙溪知道天狐是在针对宫阙,针对的还是他的那双眼睛,而宫阙不动声色则是像在等待她的反应。
她该有什么反应
夙溪暗自思忖,突然回想起之前在屋外发生的事,隐约感觉那些可能是宫阙对她的一番试探。
无论是在院子里发现他,还是当着她的面将发带系上,他所做的一切都带有预谋,是在为她精心铺垫,一步一步的将她引入他的陷阱当中。
此等心,当是让她头皮发麻,背后惊起一身冷汗。
无声无息的试探属实更令她心中生惧,暗想杀人于无形大概也不过如此罢。
夙溪一直觉得自己十分警觉,但从今日看来她便觉得自己幼稚的可怜,与宫阙相比不过是只雏鸟,其中更别提她比宫阙年长好几百岁。
差距之大,可谓是天冠地屦。
夙溪眼底眸光一闪,收起令她颤抖的心惊,转颜笑道:“前辈真是爱笑,仙君自然是仙君了。”
她仿佛听不懂的一般,悉如平常的扶着宫阙在稍远的位置坐下,离天狐所在的矮榻有着不少距离。
别看他们现在看起来风平浪静,暗地里恐怕早已剑拔弩张,夙溪虽然心大但也不会傻到如此地步,会故意将他们凑到一起。
宫阙对于夙溪的安排没有什么反应,任由她扶着自己坐在临窗边的位置,此处凉风通透晨曦些许,淡阳洒落脸旁令他看起来格外的温和平静。
“仙君喝茶。”
宫阙被诡蛊修士中下毒蛊咳出了不少黑血,毒淤于心必然是浑身难受,虽然清茶起不了解蛊的作用终归是能缓解一下他此时的不适。
烈焰山庄里的茶水她刚才喝过,像是用冷山清泉所泡,虽然性冷但也十分甘甜能将她一身的困乏一扫而光,不过是一盏而已总不至于让他闹肚子吧。
夙溪执一杯清茶特意为宫阙奉了上去,觉着自己现在所做的一切都会在对方的考察当中。
从进屋到现在时不时都能听见他在声咳嗽,极力压忍要是再不润润嗓子怕是喉咙都要被咳坏了。
夙溪双递茶却不递到宫阙面前,因是怕他不接所以想着将茶盏放到案上让他想喝时再喝也好,不想才刚伸过去茶盏就被一双指节修长的给取走了。
“无妨。”
宫阙微微一笑,明朗温和的笑容让夙溪仿佛置身回到了月阙峰里,岁月静好的让她一时恍惚不由看痴愣了去。
他性情转变的未免也太快了些,着实让她措不及揣度不到他心里的想法。
现在回想过来似乎只要一对上宫阙,夙溪总会在不觉间败下阵来。
“如是真的不喜,还是不必勉强了。”
夙溪神色不变一如之前模样乖巧的应答着,见他将茶水喝下无什么不妥这才放下心。
“瞧你们现在相处时的样子,谁能想到会是师徒呢?”
身后传来天狐满是戏谑的话语,夙溪不以为意但她不能不顾宫阙的情绪,所以她快速抬眸瞥了一眼见他面无起伏这才挑了挑眉。
“前辈真是好眼力,竟能看出我们是挂名师徒。”
夙溪故作惊讶的咦了一声,事实就是如此,她自然的理直气壮理所应当。
她的确挂在宫阙名下但他们从未行过真正的拜师礼,即使她考入仙宗是走了这层关系,但她自己心里十分清楚这所谓的师徒是有名无实。
能维系他们的,不过是父君的嘱托。
自知之明这个东西,她拥有的不多但至少还是有那么一点。
“你们之间的那点情趣吾可一点都不感兴趣。”
天狐面露不屑的轻哼一声,耷拉着的耳朵也随之轻轻一抖。
它为了帮他们累的要死要活,可谓是九死一生,回来后这没良心的臭妮子还直接丢下它先去看楼下故意咳嗽的病秧子。
之后好不容易想起它了吧,他们又在外头搞那么一出动静,也不知是故意做给谁看的。
“那前辈对什么感兴趣?”
夙溪耐着性子,一边哄着天狐一边关顾着宫阙的神色。
她笑了笑,道:“能再次见到前辈想来是有些话要同我们的,所以何必出言挖苦,倒不如大家开诚布公些,一次性将事情清楚好让以后有个准备。”
“倒是个灵的,若不是出自真龙还真是对吾口味。”
天狐懒懒地的扬起眉角,声音不大,只能让夙溪听到末尾几个字。
口味,什么口味?!
夙溪听得十分模糊,眉头一皱觉得事情没有那么简单,这只狐狸不会是想吃龙吧?!
“不会吧!”
夙溪暗道一声,浑身一颤,额头直直冒出一道冷汗。
这可不好!
天狐现在灵体逐渐恢复,而她还是具废尸,倘若它真的要吃那她还能有什么办法!
夙溪下意识的往后退了一步,眼角里的余光一下就瞧见了半倚在床边的宫阙,眼前一亮顿时觉得自己找到了救星。
对啊!宫阙还在这里,她怕什么!
夙溪静下心再不去探究什么,只是对着窗边那道慵懒的人影多看了几眼,直到对方神色微动这才收回目光咳嗽了一声。
难怪古言有道美色误国,看来不止红颜,蓝颜也甚是祸水!
“前辈要是再不,就怕耽误的不止是时间而已。”
夙溪定了定神,强行将那金色的眼眸驱出脑海,恢复了冷静后她便发觉周遭的气场与之前变得有些不同。
似有一丝躁动隐匿在平静当中,脚底也隐约感到屋子里有一丝震颤。
像是在远处的某个地方发生了剧烈的波动,因是离此处甚远所以只能偶尔感到,也不知这是不是她的错觉。
“老夫确有要事相商,但在此之前还需弄清一件事。”
天狐一改之前语气,正色道:“吾族在后世兴衰如何,可有后起之辈。”
到后起之辈时,天狐明显往宫阙看了一眼。
夙溪见天狐提起以后的光景不觉心一僵,口中踌躇不知该如何作答,想着是否要将实情告知。
同鸟羽一样,天狐一族在玄古后期遭到了道修打压引来了灭顶之灾,族宗被灭,恐难有遗孤。
不对
夙溪神色微变,同天狐一样转头看向坐在窗边的宫阙,表言又止。
后起之辈确有,只不过可能并非出自纯血。
“天狐族宗全灭,后起之秀自是没有。”
就在夙溪思考着该如何回答时,有一道凝冷低沉的声音先一步替她开口了。
“”
屋内,夙溪与天狐皆是神色大变。
夙溪是被宫阙这番直白的回答给吓傻了,而天狐显然则是被族宗被灭的消息给震愣了。
许是天狐道行比夙溪高深不少,所以在它听闻族宗被灭的震惊消息不过一会儿就恢复如常,仿佛族宗被灭同它并无任何干系。
天狐深深凝视了一眼宫阙,表情忽是变得豁然开朗,它扬了扬了尾巴,笑道:“如此甚好。”
“!”
夙溪闻言心中更是惊骇,不知他们在搞什么名堂,谁想天狐后头又悠悠接了一句。
“吾受尊士嘱托特在此处恭候二位,现在水月镜已将你们送到,老夫自是明白该如何做了。”
“这”
是什么情况?!
夙溪呆在原地,目光来回在宫阙与天狐身上切换。
看他们的表现,好似都是一副意料之中的样子,如今在这屋子里恐怕没有人比她更蠢的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