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巳整理妥当要去开门，明显梁明月已经恼了。李天水喊住她，是屋里味大。

    ……

    俩人开了所有的窗，拿着东西拼命在空气里乱煽。李天水认为不是办法，让她直接喷香水。

    梁巳又迅速跑去梳妆台，拿起香水就乱喷一通。然后捂着肚子过去开门，在马桶上坐了二十分钟，便秘。

    ……

    梁明月没理她，还没进去就闻见一股刺鼻的怪味。梁巳殷勤地给她递拖鞋，刚香水不心摔碎了。

    梁明月换拖鞋，看见一侧的男士皮鞋，没做声。

    梁明月先是尬笑，随后指指厨房，“他刚上来给我煮宵夜。”特意强调了“刚”字。

    “他要留宿？”梁明月看她。

    “哈哈……啥呢，他就是经过上来给我煮碗宵夜，我们都还没见家长呢。”梁巳故作娇羞地。

    “好好话。”梁明月不给她面子，“李天水回来的那一天，我就看见你们从酒店出来。”

    “哈哈……哈哈……哈哈”梁巳单手叉腰，一面尬笑一面偷偷观察她表情。

    李天水从厨房出来，同她招呼，“明月姐。”

    梁明月点点头，过去卫生间洗脚。外面部分地方淹了，鞋子湿透了。梁巳狗腿地跟过去，假意让她，今晚别走了？

    梁明月毫不客气，“家里太吵，我就是过来住的。”

    ……

    梁巳趁她洗脚，麻利地把床品掀了，换上一套梁明月喜欢的颜色。然后折去厨房，歉意地：“我姐今晚要住这儿。”

    “没事儿，我煮好饭就离开。”

    梁巳心里过意不去，李天水不在意地：“傍晚那场雨太大了，估计我家院里都是积水。”随后催她出去，让她陪梁明月。

    梁明月从卫生间出来，临时改主意去住酒店。

    梁巳看时间，都十点多了。李天水也烧好了一份菜，厨房飘出来一股淡淡的米香。她留梁明月吃饭，等吃完饭再。

    梁明月坐去了沙发上。

    梁巳过去倒热茶，突然变天，心感冒。酒店就别住了，今晚就住这儿。厨房里李天水穿着白 T 恤，居家裤，腰上系着围裙来回地走动。

    这一幕让梁明月感觉自己格外像个外人。

    她看着忙碌的梁巳，又回想卫生间垃圾桶里的安全套，这让她不得不正视梁巳已经长大了，迟早会离开她，去建立一个属于她自己的家庭。而她也渴望拥有一个自己的家庭。

    李天水简单烧了四个菜，不知是太好吃还是太饿，被吃得干干净净。

    梁明月饭量，平常半碗米，这回也吃了一碗。

    梁巳连吃了两碗，那吃相就跟饿了三天似的。

    李天水则吃了三碗，没太饱，但也不好意思再回碗。

    三个人吃完，李天水收着碗筷要去洗。梁巳自己洗，天太晚了，催他先回去。正着，隔着窗户都听见了外面哗哗哗的大暴雨声。

    这阵暴雨持续了两个时，三个人就干坐那儿等。梁明月倒还好，李天水也还行，俩人偶尔聊几句生意和地皮上的事儿。

    梁巳则暗中着急，她这巴掌大的屋，不晓得该怎么住。这会就算雨停了也不敢走，不清楚哪条路被淹，夜里不安全。

    眼见过了十二点雨都不停，李天水个伞去附近找酒店。梁巳这块商业圈还在逐渐成熟，至少三公里内都没酒店。当初看上这间公寓，她就是图安静，图空间，图有安全感。

    最后还是梁明月：“今晚都先将就一下。让天水住沙发吧。”

    梁巳直点头，她也这么想的。

    姐们俩简单洗漱上了床，梁巳开始话痨，拉着梁明月个不停。主要不话尴尬。

    李天水关了灯，盖上薄被蜷缩在沙发里。

    梁巳忽然呀一声，坐起来问李天水，“你车是不是还在菜市场？”

    ……

    忘了。李天水也是烧菜的时候才想起来。买完菜他直接坐梁巳的车就回来了。

    梁巳还在着，“也不知道那地势高不高，车会不会被泡到。”

    梁明月她，“别吵了，睡觉。”

    梁巳没再话。其实她有点渴，通常睡前都会喝一杯水的。

    没一会儿，李天水摸摸索索着起来，倒了一杯水，声喊梁巳。

    梁巳应声，接了过来喝。

    ——

    隔天梁明月他们醒的时候，李天水已经离开了，沙发上放着叠得整整齐齐的被子。

    洗漱时梁巳碰她，一脸期待地问：“姐，你觉得他怎么样？”

    “不了解。”

    “你了解了解嘛。”梁巳又开始了。接连好几天她都在梁明月耳边嗡嗡嗡，李天水这样也好，那样也好，什么什么都好。

    梁明月洗漱完，朝她：“注意安全措施。”

    ……

    梁巳装作没听见，把屋子随便收拾一下，跟着梁明月回了别墅。她公寓离别墅不远。

    姨做了丰盛的早饭，梁父拍了照片给她们，家里来了个免费阿姨，不吃白不吃。

    下着电梯梁巳着，“以前吃饭的时候表哥过两回，有点抱怨姨，他媳妇给他们袁家生孩子，就是袁家的孙子，姨应该帮忙带的。”

    梁明月原本不想管这事儿，但没忍住她，“将来你生孩要想清楚，孩子是为谁生的。如果是为你自己生，你会甘愿吃很多苦。如果是为婆家生，将来你就会不停地抱怨。”

    “我没觉得姨有错。很早她就跟咱妈了，退休了她要去哪哪哪儿，绝不会困家里带孙子。”梁明月：“我反而觉得是她儿子儿媳在道德绑架她。因为别人的孙子都是奶奶带，她也应该带。”

    “女人不能抱着“我给你们 X 家生孙子”的观念。生孩子是为自己，不是为别人。”

    梁巳看她，“所以你才自己去医院做了流产？”梁明月当年查出怀孕，直接去医院做了流产。

    “我没能力做好一位母亲。”梁明月。

    “那你以后会……”

    “不会。我从没觉得孩可爱。我认为他们是负担、麻烦，和责任。”

    “我就觉得孩很可爱啊。”梁巳比划：“而且我应该会生俩。”

    梁明月没再接话，俩人出来楼栋分开各自去找车。

    因为雨下得太大，导致后院梁巳种的菜除了被狗刨，泥土还都被暴雨冲了满院子。种菜的时候梁父就建议她应该砌一圈砖，把菜园子给围起来，防暴雨。梁巳当时一来忙，二来嫌难看，也就没弄。

    梁明月没让她去上班，先把家里收拾了再。这正如她意，吃完早饭她就上楼换衣服，准备去后院收拾。

    换着衣服她就想起公寓阳台上晾的衣服，也不知李天水啥时候晾出来的。他早上离开穿的是家居服吗？想着就要电话问他，但一想，俩人约好三天见一回，且这三天内没大事不能联系。

    她扔了手机，管他穿得啥，总不会是裸体出门。想想那画面就大笑出声。

    大雨过后便是晴天。李天水一早回来，也是在清理院里的积水。上回下水道没疏通好，这回他拿着铁锨蹲在门口，低头往下水道里瞅。

    梁明月开车去工厂，经过李天水家门口，压根没留意路边蹲个人，车轱辘碾过一滩污水过去，彻彻底底溅了李天水一背。

    等她听见动静看倒车镜，李天水已经起身，扭头看自己的背和找肇事者。她也完全没停车的意思，继续往前开。等准备转弯，远远又看见李天水拿着工具在清理路面上的积水。

    李天水被溅了一身也毫无怨言。他认出那是梁明月的车，他怀疑是梁巳那个赖心眼在开，至于为什么故意溅他一身，他猜……是调情吧。

    等院里都清理好，他洗个澡，换身干净正式的衣服，开车出去办事儿。经过工业区看见蒋劲站在路边，他犹豫着过去招呼，蒋劲装作没看见他似的，扭头进了工厂。

    自从上回他在饭桌上表态后，蒋劲挥手发了一圈人，问他跟梁四儿是咋回事儿，他正处对象，蒋劲掀了桌子就离开，自此俩人再没话。

    梁明月到工厂先办了会公，临午饭口去了浴柜车间，里面碰上新厂长，俩人谈了工作上的事，随后新厂长约她食堂吃饭，梁明月拒绝，新厂长指指她嘴上的口红颜色，他妈有支一模一样的，完就离开了。

    ……

    而梁巳在家里累的腰都快断了。梁父在别墅区瞎转，看见有一家正装修，他就通过物业联系上房主，买他一点水泥和砖，家里砌菜园子用。对方听他也住别墅区，二话没就应了，原材料随便用，提钱可就太见外了。

    物业上帮忙把原材料运过来，梁巳在他们的指点下按着比例勾兑，然后一块块砖砌成一圈浅浅的沿儿，最后再刷水泥，一直从上午八九点忙到天黑。姨他们也没闲着，去后面的森林公园里偷土了。

    昨晚上姨捞了两条大鱼回来，稀罕死了，就养在主卧的浴缸里。一会抱着她的狗去逗逗、一会抱着她的狗去逗逗。狗一吠，惊得鱼四下乱窜，水花溅得哪儿都是。

    晚饭后梁父领着梁巳去了区门口的一家盲人按摩店，按完回来，她跟在梁父身后慢慢回走，路上遇见熟人，他们就招呼，“你们爷俩儿出来散步啊？”

    梁父也笑着回，“带闺女去按个摩。”

    晚风拂面，平平淡淡的一天在平平淡淡的幸福中过去了。而梁巳也及时捕捉到了这种平淡的幸福。幸福一直都是她追求的目标，但近来发现并不是，幸福往往是你还没做好准备，在不经意间就发生了。正是这样地猝不及防，所以才更加令人感动吧。

    —

    接下来的两天并无大事。如果非要，就是姨看见她房间灯彻夜亮，问她怎么不睡觉。梁巳不好自己在写，写着写着就趴那儿睡着了。

    她去年写被梁父知道，他以为自己在写严肃文学，出去炫耀的哪儿都是：我闺女啊，在写啊，回头出版了让她签个名，每人送你们一本。

    丢死个人了！

    后来梁父反复问笔名，都被她搪塞了回去。她真担心他看见实际内容后会晕倒。有一天，他又在饭桌上问起，作家又不丢人，而且是件光荣的事儿。他认为的作家是莫言是余华是路遥。当时梁明月个赖心眼，你闺女写的是黄文。

    自此以后梁父憋住，再不敢出去张扬，他闺女是写的。

    第四天她在工厂食堂看见了李天水，他是来见梁明月的，聊市里地皮进度的事。

    往常梁明月都是在办公室吃，这回她跟李天水，新厂长……新厂长叫宋克明，三个人在食堂吃。

    梁巳往常也在办公室吃，但看见他们都在食堂……就端着饭菜刻意经过他们回办公楼。

    果然，宋克明喊住了她。

    她这才缓缓回头，“咦，你们也在吃饭啊？”

    ……

    宋克明看梁明月，梁明月看李天水，李天水埋头吃饭。

    多么拙劣的演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