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预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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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徐先生!”吴笛主动招呼徐枫。

    徐枫扭头看见她,立刻咧嘴回应,“哎,祁太太,你在这儿呀!”

    等拿到自己要的酒,徐枫便端着杯子过来,与吴笛隔开一张凳子的距离,站着跟她话,神色正经了许多,不复刚才在天台上挤眉弄眼的轻佻。吴笛不觉得意外,教养良好的男人都懂,有些玩笑必须当着丈夫的面才能开,私底下和人家太太玩暧昧就是不尊重了。

    “是不是有点无聊?”徐枫问她。

    “还好。”吴笛指指自己的酒杯,“喝得有点多,脑袋晕。”

    徐枫笑道:“祁总还夸你能喝呢!”他扭头个响指招来侍者,不由分替吴笛要了杯果汁。

    吴笛其实不想喝甜腻腻的东西,却不过热情,只得接在手里,一边与他闲扯,“刚才听你们聊投资,感觉挺有趣的。”

    “的确是个有趣的行当,你能碰到各种让人目瞪口呆的奇葩。”

    吴笛笑,“都是想发财的人?”

    “是想发财想到发狂的人,当然啦,如果不想发财,不可能创业成功。但有些人的疯狂已经到走火入魔的程度了。”

    他给吴笛讲了两则行业内的趣闻,吴笛应景地笑着,笑完方:“徐先生刚刚谈到考察创业公司的潜力,特别强调潜在市场的规模化,这个似乎是美国经验吧?一个模式成功了,就不停地复制黏贴,直到在全世界遍地开花。”

    “对,就像肯德基的连锁模式——你觉得不好?”

    “不是不好,是乏味。”

    徐枫饶有兴致地望着吴笛,“祁太太有什么想法,来听听。”

    “日本有不少餐饮店,规模很,店主一辈子就钻研一门手艺,比如寿司、乌冬面,他们把这门手艺发展到极致,几乎可以称作艺术,并因此赢得很高的声誉,食客们需要预约才能吃到他们亲手做的东西…..”

    “寿司之神野二郎?”

    吴笛笑着点头,“就像他这样的,不是奥巴马也要提前预约才能吃到么?你不觉得这种众模式也很有发展潜力?他们的营销模式和美国人是相反的,美国人拼命扩张,而日本人却在想着怎样把店里的五张食客桌子减成三张。”

    “这个问题很多年前我就思考过。”徐枫,“到底我是应该去向少数有钱人推销奢侈品,还是向大众推销廉价品?后来我遇到一位师兄,他一句话就让我找到了方向——他,卖奔驰车的开的都是桑塔纳,卖桑塔纳车的开的才是奔驰。”

    吴笛转动手上的饮料杯,细细琢磨这句话。

    徐枫进一步解释:“你卖的东西和你本人没有关系,就像卖奔驰的人并不能赢得奔驰级别的尊重一样,对个人来讲,重要的是你得赚钱,先赚到钱,回头再考虑别的。”

    “得好有道理。”

    徐枫笑,“不算绝对有道理,是一个选择范畴的问题,不过一旦你决定好了要走的路,就不能来回改变方向,哪怕是为了朋友。”

    “同意。”吴笛嫣然一笑,与他碰杯,“谢谢徐先生的分享。”

    徐枫与她碰杯,很豪迈地一口饮干,或许是和吴笛聊得很愉快,忍不住要把话题延伸开去。

    “我和春晖是同学,十多年交情了,这次他跟祁总也想拉我进去投资,但就我评估下来,他们搞的这个也是没有规模的项目,所以我只能抱歉了。”

    吴笛不清楚他具体所指,又不便贸然相问,便只笑笑,举杯啜了口饮料。

    徐枫盯着她:“祁太太如果将来有好项目也可以来找我,只要合适,我非常愿意跟你合作。”

    “好啊!”两人再次碰杯。

    祁昊走过来,视线在两人脸上滑过,笑问:“聊什么这么投入?”

    徐枫指着吴笛告诉祁昊,“你太太喝多了,有点晕。”

    “是么?”祁昊搂住吴笛的肩,神情体贴,“要不要现在回去?”

    吴笛求之不得,忙点了点头。

    吴笛和祁昊是离场最早的一对,坐进车里才十点半,这正合吴笛的心意。为了今晚,她并没有喝多,那杯果酒只浅尝了几口就被撂在一边,之后一直是喝苏水。她佯装头晕不过是想借机早点把祁昊拉回家,没想到徐枫顺水推舟帮了自己一把。

    回家路上,她问祁昊:“你和任春晖想拉徐枫投资?”

    祁昊神色一顿,“徐枫跟你的?”

    “嗯,但没投什么。”

    祁昊轻描淡写道:“是阿晖的项目,和医疗机有关,让我搭把手。”

    “已经开始了?”

    “差不多吧。”

    吴笛郁闷,“你现在是不是什么都不算告诉我了?”

    祁昊答得爽快,“有些事没必要让你知道。”

    “为什么?”

    “因为你是施明克的人。”

    祁昊语气陡然冷峻,令吴笛内心一凛。

    洗过澡,吴笛换了件吊带睡裙,暗红底子,在灯光下微微泛出光泽。她在耳根擦了点香水,果木香调,沉郁厚重,令人抒怀。她不喜欢花香,总觉得荡在半空落不下来,心神难安。

    她端详镜中的自己,虽然已三十四岁,脸上的胶原蛋白还看不出流失的征兆,依然红的红,白的白,天生丽质,明眸皓齿。

    她嫌唇色不够红,挑了支色调艳丽的口红,沿唇线轻轻抹一遍,又用化妆棉反复轻拭,让嘴唇看上去更自然。

    最后,她扯掉发带,摇开一头秀发,任其落满肩背。祁昊喜欢她长发披肩的样子,就算前面费的那些心思都不起作用,最后这招对祁昊而言也是无法抵挡的杀手锏。

    祁昊也已洗过澡回房,门关着,吴笛走到门前,不容自己犹豫,拧开把手就走进去。

    房里只开着床头灯,光线柔和,祁昊正靠在床上翻杂志,听见动静,只抬头扫了眼,对吴笛的精心扮视若无睹。

    “不是头晕么,怎么还不睡?”完视线又转回杂志上。

    见他如此漫不经心,吴笛内心失落,也难免尴尬,但撤退是决不可能的,她背靠门板,干咳一声,“这会儿好多了……你,在看什么?”

    “医疗机的读物——有事?”

    他一本正经的样子让吴笛很难靠近,只得站在门边不动,一边让自己镇定下来,量着祁昊,想找出点什么破绽。

    他一副即将睡觉的架势,一条薄毯很随意地横过膝盖,上身是一件当睡衣穿的白色圆领衫,他讨厌睡衣,嫌土相,穿着像老谋深算的资本家。吴笛想起任春晖他就是尊老古董,忍不住暗笑,这算不算矛盾型人格?

    圆领衫的短袖下面露出两条结实的臂膀,肱二头肌鼓鼓囊囊的,平时穿在西装里看不出来。祁昊重视健身,也能坚持,吴笛生育后,有阵子被祁昊拉去锻炼,但她很快就受不了放弃了。祁昊知道她爱美,恐吓她,“当心变成肥婆。”

    不过吴笛身材像母亲,生完孩子几乎看不出走形,而她在工作上花费的心思不比祁昊少,即便吃再多也很难发胖。

    吴笛忽然有些渴,当然是一种比喻,而非真的口渴,她和祁昊已经一个多月没有过肌肤之亲了。心头一热,她倏然抛开傲气,咬唇走到床边,爬上去,与祁昊并肩坐着。

    从她主动踏入这个房间起,就等同于向祁昊认输了。既然输了又何必端着架子?识时务方能达成目的。

    吴笛把脑袋搁在祁昊肩上,软声:“今天晚上我睡你这里,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