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五章 你就是那转了世的狐狸精

A+A-

    翌日。

    邓乙一大早便来敲殷秀的房门。

    “殷医官?殷医官?”

    “来啦?”殷秀拉开房门,身上依旧裹着厚棉被有气无力地道:“邓大哥,我们走吧。”

    邓乙看着殷秀樵悴的脸,问道:“没歇好?”

    殷秀吞吞吐吐回道:“昂……那个……认床……”

    “哈哈哈哈,果真是个孩子!走吧,脚程快些,今日便能到灵关。”

    这回殷秀倒也没再反驳,他总不能是被那个名叫秃发闻中的悍匪折腾了一夜吧。

    况且,闻中身份敏感,他不想对别人提及闻中来找过他,不清楚、也不明白。

    殷秀跟在邓乙的身后,扶着邓乙的胳膊上了马车。

    坐在马车里面的时候,他还刻意将车窗推开了些,看了看官驿四周。

    昨夜闻中摸到他房里,看那样子这一路没少跟踪他。

    他并不知道闻中的目的,若是劫物资,也不用等到现在都未动手。

    若是想对他不利,就凭着闻中可以消无声息地摸到他房里,他早去见阎王了。

    他又想起来了闻中所言的“三千牛羊为聘”和“一双鸿鹄为礼”。

    怎么可能?!蛮夷的话怎么能信?!

    更何况,他们生来便是敌人。没有聘礼,只有宿仇。

    这一点,永远不会变。

    马队加快了速度,几个时辰后,终于来到了灵关。

    将军府。

    殷秀被扶了下来,了个哆嗦,这北境果真荒凉的很。

    他没再好意思裹着棉被,只是理好了衣裳,端正了冠帽,随着邓乙进了大院。

    邓乙远远地便瞧见了月见。

    “月见大哥!”

    月见盼星星盼月亮终于把皇帝派的人等来了,刚想迎过去却发现邓乙身后跟着的人影怎么那么眼熟?怎么那么像……

    “二公子!”月见惊呼!

    孟朗刚巧端着一碗汤药从膳房过来,看着月见惊讶的神情,不禁好奇地问道:“二公子是谁?”

    月见嘴唇哆哆嗦嗦,“这是怎么回事?二公子怎么跑到灵关来了?莫不是私奔?我的老天呀啊,祸害!祸害!”

    孟朗上手拉着月见,“究竟谁是二公子!”

    “能有谁?就那个时候出手救了侯爷,后来……后来……”月见隐去了南昭的真实身份,“后来再次相遇,摇身一变成了皇帝男宠的离兰先生呗!侯爷的白月光!”

    孟朗:“……”

    “真他娘的!他怎么来了!”月见没敢上前,看着邓乙带着人越走越近,才略略看清楚了些。

    “咦?不对啊,好像不是他。这一位要更年少一些,更单薄一些,更娇柔一些,更……殷医官!!”

    此时邓乙已经带着殷秀站在了月见面前。

    “见过孟副将,月见大人。”

    月见拍了拍邓乙的肩膀,“好,好!”

    他目光投在了殷秀身上,“殷医官,好久不见,近来可好?”

    殷秀礼貌地轻声道:“月见大人,安好。”

    “哎呀,客气客气。你来了,我就放心了。上一回还得谢谢你替侯爷看诊。那天你前脚刚走,后脚侯爷便能起身了,快马加鞭回到了灵关。只是路上出了些岔子,受了伤。还得麻烦殷医官多多照顾侯爷了!”

    殷秀客客气气地回道:“大人客气了,侯爷是大盛的英雄,照顾侯爷是殷秀的职责。若方便的话,先带我去见见侯爷吧。”

    “好好!”月见揽过殷秀的肩膀,将人朝着内院引去。

    在经过孟朗的时候,殷秀顿了顿,略略行礼,“想必这一位便是年少成名的孟朗副将吧,副将安好。”

    孟朗冷冰冰地嗯了一声,算是回礼。

    月见瞪了孟朗一眼,拉着殷秀的胳膊,笑吟呤地离开了。

    邓乙用肩膀撞了撞孟朗,“你这是什么表情?怎么像看仇人一样,不高兴都写在脸上了!人家是医官,是来替侯爷看诊的!”

    孟朗端稳了瓷碗,“你怎么话呢?出了京畿营便忘了谁是你大哥了?”

    邓乙吃瘪,万分不乐意地喊了句:“大哥好?”“哼!这还差不多!”孟朗用勺一下下搅着汤药,嘟囔道:“他究竟是医官还是皇帝派来的妖精?太医院那么多人,偏偏送了个风吹便倒的人来!想干嘛?瞧瞧他那副样子,想勾引谁呀!”

    邓乙:“……你可别乱话。人家可是家世清白的公子,这次抓捕内贼立了功的,没准将来都是陛下赐婚。你以为谁都像你似的,满脑子不知道想得什么东西。上回的,嫂子跑了,又是什么鬼?你看上哪家的姑娘了?”

    “要你管!”孟朗白了邓乙一眼,“他最好规规矩矩,不然呐,爷便让他知道知道这灵关究竟是谁在当家!”

    “他爷爷的,侯爷的药又凉了。我再去热热。”完,孟朗端着汤药又折回了膳房。

    邓乙晬了一口,“狗脾气!哪家的姑娘能看上你啊!切!

    殷秀再见到林啸的时候,那整颗心都提到嗓子眼了。

    月见将床幔搭起,“殷医官,请吧。”

    殷秀面上走的稳稳当当,心底却是猫爪子在挠。

    他终于见到了武安侯!

    林啸除了脸色略微苍白了些,与当日分别的时候并没有什么大的区别。

    殷秀憋着气,稳了稳自己手,将林啸的手腕从被衿中取出来,三指搭在了上面。

    他一双眼睛悄悄地瞥着林啸雕刻的五官。

    学医之人,有一点好处便是可以正大光明的、里里外外的、丝毫不遮掩的看着喜欢的人。只要没良心些。

    林啸的身子,殷秀已经看过一回。

    这一回生、二回熟嘛,良心是什么玩意儿?为了看着喜欢的人,通通不存在。

    只是,搭了好半天,殷秀狐疑着,这脉象除了略微气虚了些,倒也没什么大碍。

    殷秀皱着眉头,抬眼看着月见。

    月见唇边勾起一抹不易察觉的笑,道:“那么,殷医官先慢慢瞧着,在下先出去了。”

    殷秀点点头。

    吱呀——月见关好了门。

    殷秀继续搭着林啸的手腕,看着林啸闭着的眼睛,轻言道:“殷秀临走之前,离兰先生特意传了陛下的密旨。先生,这回袭击侯爷的人,恐是北境再往北的游牧,赤鬼奴族。他们身形高大,骁勇善战,所居之地便在渡山百里之外的大漠。许多年前曾经派了使者去京城朝贺,学习了我朝的文字和语言,其中不乏典籍和兵书。所以,设计埋伏、兵不厌诈,他们也是懂的。”

    殷秀又换了另一只手腕,继续搭脉,“先生还,京城里已有内贼同这支游牧里应外合,敌在暗、我在明,望侯爷万事心。”

    殷秀将林啸的手重新放回了被子里,“侯爷身边郎中也是个细心的人,将侯爷照顾的很好。但是,这方子嘛,殷秀照写,药还得照开,不然殷秀便白来一趟了。若侯爷无事,殷秀先出去了。”

    “你等等。”

    林啸睁开,侧了侧脸看着他,“先生让你来的?”

    “回侯爷,是殷秀自己请命的。”

    林啸摆正了脑袋,盯着头顶的床幔,“先生……他还好吗?”

    殷秀一边收拾着自己的药箱,一边悄悄地瞥着林啸,佯装不慌不明地回道:“也好也不好。先生身边的侍从被内贼害死了,据还是一起长大的情分。”

    “是竹石……”

    “嗯……不过,好在有陛下在,陛下心疼先生,亲自安排赤羽卫抓了内贼,先生才得以亲手替竹石报了仇。而且,传言那内贼死相极惨。”

    林啸的声音都颤了颤,“亲手……他手上从未沾过半点血腥……”

    殷秀不懂林啸的意思,他更不懂离兰是个怎样的人。

    只是知道陛下爱先生,武安侯也爱先生。

    而且,先生了,殷秀不是谁的替代品,殷秀只是殷秀。所以面对林啸,他行得直,也端得正。

    沉默了片刻,林啸回道:“开了方子,抓了药,你便回京吧。”

    嗯?回京?他屁股还未坐热,这就回京?

    殷秀微微躬身行礼,“侯爷,先生了,让殷秀好好照顾侯爷。殷秀不能辜负先生和陛下的一片期许。”

    林啸:“人也看了,脉也摸了,你也知道是在做戏。本侯身边有郎中,没你的事了,回去交差吧。”

    殷秀双手端礼,“救死扶伤、仁心慧世是医官的本分。殷秀比不得边疆将士浴血杀敌、护卫河山,但殷秀手中的针便是上阵的刀,殷秀十年之所学,便是御敌的盾。殷秀愿留在侯爷身边,伺候侯爷!”

    林啸气得长出一口气,刚想开口,便听到砰一声,有人推门闯了进来。

    是孟朗。

    “好啊,爷就知道你这妖精没安好心。千里迢迢过来,就是为了勾引侯爷!”

    “孟朗!休得胡言乱语!”面对突发的状况,林啸也不装了,从榻上坐起来,对着孟朗狠声:“滚出去!”

    “我不!”孟朗端着一碗汤药,站在殷秀面前,“妖精,都是千年的狐,你他妈玩什么聊斋!趁着爷没将你这胳膊腿撅折之前,赶紧滚蛋!”

    “你!”殷秀眼泪汪汪,直在眼眶里转转。什么叫妖精?就连那可恶的蛮夷都没这么辱过他!

    离兰的话一直绕在他脑中:殷医官届时可别哭鼻子呀。

    他是如何回答来着?

    他,殷秀不怕!

    这一路上千难万险,先是被悍匪绑票,又被蛮夷占了便宜,好不容易见到了武安侯,连水都未暍就要被赶回去,最后还要被这不讲理的愣头青羞辱威胁!

    这一肚子的委屈,再也憋不住了。

    他的眼泪像断了线的珍珠,凄凉地从面颊滑落下来。

    林啸:“……”

    林啸这辈子最怕什么来着?他最怕南昭的眼泪和林常欢的鞭子。

    现在有个长相同南昭有七分相似的可怜在他面前哭得凄凄惨惨,他不甶地就将南昭的脸代入了进去,心中绞痛。

    “那个……你想留便留下吧……回京的事再议。”

    殷秀吧唧一下跪在地上,“谢侯爷!”

    孟朗手中的瓷碗都快捏碎了,心里将殷秀的祖宗十八代都问候了一遍!我什么来着,我就知道!他爷爷的!殷秀,给你屁股上插几根鸡毛,你便是那转了世的九尾狐狸精!

    作者有话殷秀是高级茶艺师,无师自通的那种~~~嘤嘤嘤。大辫子要跑来护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