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家宴 (二合一)新的家庭成员。……
“你看你爹娘,知道你回来,这就迫不及待下山来迎接……”
穆芝觉得可能是家人间存在芥蒂,自己要在这儿住下,肯定希望能促成和睦状态。
按理这子什么都好,怎么会对自己爹娘抱以那么不乐观的态度呢。
“是吗?”陆形云扬着脸去看。
陆崇山故作愤愤然,实则心虚得健步如飞,山羊胡子在空中飘舞,他儿子好歹是个修士。
如果修士是能穿成乞丐的人,那么那些扮寻常但谈吐气质皆不凡的人,会不会也是至少他儿子那个水平的修道之人?
他当即决定忘掉那些,绝不承认他曾经把这类人赶下山过。
而那丰腴妇人名叫赵皎,见老陆跑了,一看底下的老贾停下来驻足观望,似乎听到了她的声音,赵皎二话不,转身奔上山,决定跟这老贾断绝往来。
如果被陆形云知道他们编的那些话,何等颜面扫地。
经过了这么多年上下山、远足的磨炼,她腿脚倒很是利索,几步奔上陡峭的台阶,就消失在花草点缀的山石间。
那老贾看得一真羡慕,这山乃是附近最养人的一座,那九十九级青石台阶也是定睛之笔,他来回了几趟,如今下山还腿脚哆嗦,那妇人不过肉体凡胎,年岁跟他相近,却能行动自如。
“可能是准备给你接风洗尘,准备衣物,收拾房间之类的。”穆芝嘴硬地道。
“上山吧。”陆形云笑了笑。
“这青石板不错。”穆芝找了个话题,“似有健体凝神之效,类似的镌刻铭文的青石板,不便宜吧。”
“不是买的,是我自己弄的,只是找石头和磨平比较麻烦,雕刻很容易,我那时候灵力丝线最高可分成十道,几晚上就弄好……嗯,还好以前都弄好了。”
穆芝:“……”
遭天谴啊,没天理,这么好的修仙苗子,竟然因为区区诅咒果实给毁了,古教掌权者们都是些什么鬼玩意儿,他有机会一定得!
金天机问:“那时候?也就是后来不只?”
陆形云赶紧道:“顶多用来雕刻东西玩,也没别的用处。”
才怪。金天机觉得这多好的招数,原本碰着陆形云施展一次这个招数,他就能如法炮制,可他当初有所顾忌,并没有当着陆形云的面施展他的招,可想而知施展一次定会暴露,毕竟陆形云的记忆力独一无二,有些招数可能只有他独有。
三人上了山,清风吹过,心旷神怡,大好河山尽收眼底。
竹影横斜围着一条羊肠道,曲径通幽。
“这竹子好看。”对这般景致最新奇的莫过于金天机,反正穆芝是发现了,只要是陆形云弄的东西,他栽的花,种的草,劈过的石头,走过的路,所有的神子大人都觉得很好,可谓是爱屋及乌到极致的典范了。
就在这时,一个纤细的娇俏少女穿过道,她细胳膊细腿细腰细颈,穿着朴素的衣裙,袖子挽到肩膀处,利索地抱着一大盆衣物,往溪水处走。
“这位姑娘,能不能麻烦你带个路?”陆形云喊住了她。
那少女薄嫩的额上布满细密的汗珠,额上细碎的绒毛似的头发被汗水湿,瞪了他们三人一眼,抱着木盆就走。
“这不是你的宗门吗,你不认识路了?”穆芝难得见他主动招呼吃瘪,不由对那少女心生几分好感。
“我自然是认识路的,看她年纪,想问些事。”陆形云不知道她的来历,想知道这段时间发生的事,与其问他爹娘,不如问这少女。
这少女若是被山下人家送上来修行的,那这浣衣的活计,跟修行无关,虽学了修行做点力所能及的活计也能修养身心,但在什么都没学的前提下做这些,他看不过去。
哐当一声,伴随着一声闷响,陆形云和金天机等人相似一眼,便穿过影影绰绰的竹林。
只见那少女摔倒在地,膝盖流血,她一声不吭地按着自己的腿,吹掉尘土,撕开一条袖子,沾了溪水洗了洗,又撕了条算给自己包扎起来,动作很是熟练,好像已经这样做过多次。
陆形云把金疮药递过去,那少女也不接,拿起盆子就继续洗那堆衣物去了,她很忙,不想被扰。
穆芝道:“哈哈哈,你被拒绝两回,我可太喜欢这孩子,看她资质尚可,要不是我对收徒有心理阴影,我都想收她当关门弟子了。”
“为什么会有心理阴影。”堂堂古教老祖,麾下弟子无数,陆形云哭笑不得。
陆形云有点好奇这孩是谁,为什么在山上,而且对方如果是真忙得没空搭理他们,那是有多少事要做?
等到吃饭的时候,少女端着菜肴,熟练地摆盘上桌,那菜肴色香味俱全,她一脸古怪地看向平日里珠光宝气、眼下竟然身穿粗布麻衣的两位。
陆崇山翻出了压箱底的衣袍,上面满是褶皱还透着一股霉味,他苦着脸,露出一脸菜色。
赵皎额头上缠着布巾,时不时地捶了捶胸口,瞥了眼跟他们寒碜扮截然相反,那满桌子鸡鸭鱼肉的好酒好菜,便呵斥做饭的人,也不知道节约。
陆形云,金天机,穆芝换了身衣袍,他们一个温文尔雅,一个倾世绝色,一个慈眉善目仙风道骨,倒是把陆形云的爹娘二人看愣了,起身相迎,张口就来了句:“过来坐,你爹和我几天没吃东西,这顿是专门为你们做的。”
那少女噗地一声,呛得只咳嗽。
穆芝默了片刻,道:“老夫辟谷了,多谢二位招待,喝杯清茶就行。”
金天机也道:“我也不用,但也多谢了。”
“好好,这茶也不便宜,这桌菜可是宁儿专门为你们做的,你们不吃,宁儿可要难过了。”赵皎顺嘴道。
穆芝下意识放下了茶杯。
那少女席间低着头,一粒粒地吃着米。
“娘,她是?”陆形云没了修为还是要吃的,不看他爹娘面子,也得看做饭之人的意思。
“你妹妹,陆晏宁。宁儿,这是你哥,也是此地宗主,是我们家最有本事的人!他当年像你这么大的时候,早就已经被高人看中,带去那个很有名的长烟学院修行,成了一名修士,而且在学院的时候,排名每次都很靠前,最后离院的考核还得了第一,这座山就是那时的奖励。”陆崇山一通乱夸,主要是夸给穆芝和金天机听的,意思是有个这么厉害的儿子的他很了不得。
穆芝听得尴尬,饶是金天机对陆形云的过去感兴趣,也听得有些不那么舒服。
当众吹捧孩来长自己颜面,这话之人内里是有多虚啊,更何况陆形云并非什么孩,而是宗主,是这桌上的主人。
而且听起来,他甚至都不知道这个妹妹的存在。
陆形云头一次知道自己有妹妹,有那么点认真:“宁儿几岁?”
陆晏宁也不搭理他。
“宁儿!”赵皎斥责道,“你哥问你话呢,你怎么不回答,叫别人看了岂不是你没教养!”
陆晏宁道:“爱咋咋。”
“宁儿虚岁都九岁了,宁儿没你那修炼天资,若不会点别的本事,也不好意思住在你这里。”陆崇山道,“这都得是愿意做才能做得好,宁儿这饭菜做得确实很不错。”
穆芝乍一听没明白,陆形云只是问几岁,这么多什么意思。
等他因为不适反应过来,这得叫人话?这是暗示没本事的人别好意思住山上,以及孩愿意做,孩没天资,顺便还踩着孩抬了把陆形云,这是挑拨离间吧。
饶是陆形云的性子,也很难完全不过心,尤其是牵扯到旁人,道:“不对比我,您难道就没话了。就算是修士也没十足的把握断言别人有没有修炼天资,您都不是修士,哪来的把握乱,我身边坐的这两位都没宁儿没有天资。”
陆晏宁黑了脸,又稍稍睁大好看的眼睛,一脸期待地看向穆芝和金天机。
陆崇山一展那充满霉味的压箱底的衣袍:“你当年被高人选中带去学院,她就没被带进去。”
“那是运气。”陆形云道。
“谁的,你运气一向很差。”赵皎道。
穆芝心惊肉跳,不免传音给陆形云:“他们是听不懂人话,还是故意不人话?”
陆形云道:“是不是故意,都不是这么话的理由。”
穆芝:“!!?”所以你都不点什么?
如果嘴上有用,可惜但凡有人来,他就是被拿去炫耀的工具人……陆形云以前很在意,现在觉得无所谓了,对他爹娘道:“你们倒是有自知之明。”
“可不吗,你这孩子,尽大实话。”
穆芝:“……”
夫妇二人眉开眼笑:“二位不吃,总要喝两杯吧,这酒是我们珍藏多年的好酒,当年他离家出走的时候,我们埋的,至今十年了,权当为各位接风洗尘。”
穆芝坐在桌上喝水都很不舒服,不知道陆形云怎么忍得了。
问题是陆形云不是孩子,他是宗主。
所以这或许不是陆形云孝顺与否的问题,而是没有办法讲孝顺的问题,很简单的一个例子,爹娘为非作歹,还百般顺着便是助纣为虐。
若宗门遇到危险,掌事的肯定是宗门中的修士,扩大宗门靠的也是宗门中的修士,问题是这对凡人夫妇毫无自知之明,既帮不上忙,又想大权独揽。
席间宗主陆形云一句客套话都没,金天机倒是从容自如,他长得极其好看,又风度翩翩,很讨二老的喜欢。
聊着聊着,二老就以为跟他们都熟络了,有个特别好奇的问题,一直想问,直接就问了:“你们的修为现在都有几重境界啊?”
穆芝本就看不惯他们对神子大人这般随意散漫,还没完没了了,他的修为还用得着跟凡人汇报吗!?
“对修士来,修为都是秘密。”金天机道。
“那我们的儿子什么修为总能跟我们了呢?形云,赶紧告诉爹娘,你什么境界了,这里又没外人。”
换言之如果他不,就是把客人当外人。
穆芝隐怒,这也太损了,就算是什么都不懂的凡人,未免也太敢问了,可想而知这要是告诉他们,转眼就能成为大肆炫耀的资本。
陆形云本就没算隐瞒,或者他甚至等这个问题久了,道:“我出了点事,修为没了,甚至不能修炼了。但有木老和天机,此地依旧是宗门。”
金天机和穆芝都很讶异,这能直的?
啪嗒一声,陆崇山把筷子拍在桌上,亏他还在席间夸赞个失去修为的人,平白被看笑话了,道:“你怎么搞的,没了修为,不是跟我和你娘一样了吗!你这么多年白干了,还建个什么宗门,趁早卖了了事。”
“唉,我就知道他不行,他硬是不信。”赵皎一脸失望地给陆崇山顺气,一边道,“当着客人的面,怎能这般无礼……”这个客人,在她眼里也只有金天机了。
金天机神情不悦,道:“他失去修为是因为我,要怪就怪我。”
夫妇二人生气的表情一滞,似乎在权衡利弊,没了那点修为和得了这位一看就非同凡俗之人的恩情,对比孰轻孰重。
穆芝活了这么多年,一看他俩这表情就知道他们在想些什么狗屎东西,冷声道:“你敢怪他?奉劝阁下积点口德。”敢动神子,他便掀了这地,毁了整座山……也罢,至少得封此人的口,他到做到!
陆崇山见他也没多可怕,问陆形云:“这位修为多高?”他的眼神已经变了,看陆形云的目光带着点不屑,原先略带讨好的语气也变得很沉。
穆芝听他这不屑的语气,想摁死他,随口道:“老夫初窥门径,一般高,却也是你二人望尘莫及了。”
陆崇山好歹没敢问金天机。
一听这两人要在这里久住,夫妇二人的不快几乎写在脸上,道:“这里房间有限,恐怕住不下这么多人。”
“这有什么的,明天再建新的,暂时只有三间房间,委屈宁儿和娘住一晚,爹和木老一间,天机暂时住我房里将就一下。”陆形云道。
陆晏宁板着脸,放下筷子就走:“我不睡了。”
穆芝一脸你在什么的表情,见陆崇山一脸吃了秤砣似的又不敢,顿觉既然别人也不舒服,那他就舒服多了,但还是觉得多看一眼嫌烦。
唯有金天机矜持地点了点头,开始期待了。
陆崇山更加不快,再开口的时候,对陆形云归来的热情和忌惮味没了。
“既然要新修住处,你也得上心。”陆崇山扯了下自己身上满是霉味的衣袖,意思是他们可没有钱了,起身道,“现在人多了,山上的日子越发难过了。”
“哎哟,我的头,我的胸口疼……”赵皎痛苦地皱着眉头,一下下地轻锤胸口,完了完了儿子出去一趟回来竟然没了修为,以前有修为的时候都没钱,现在没修为难不成还得靠他们养这一大堆人吗。
陆晏宁以为她真疼,扶她起身,给她倒茶端水,为她捶背,还是特别心疼娘亲。
穆芝没想到能见到他曾经用过的招,那感受就好像别人在班门弄斧一样。
可不想跟他爹住一晚,他怕自己控制不住第二天醒来一看他爹头没了,但他很满意陆形云给神子大人的安排,并不想毁了神子大人的好心情,于是给陆形云使了个眼色,很拿腔作调地道:“陆宗主,既然房间有限,能否暂时把这位大人托付给你,我在这里开辟一间洞府将就一晚,等明日为这位大人建一座。”
“你要洞?洞那不行,毁了山林,破坏山水不好。”山羊胡子陆崇山道。
赵皎也道:“而且这地是咱们的,您在这儿建您住的地方,像城里的地寸土寸金,咱们这地方虽然没那么金贵,却也是宗门所在,私人重地……”
穆芝气得恨不能掀桌,他堂堂古教老祖来坐镇这破地,不收灵石没有俸禄也就罢了,竟然还要花钱租地,没见过这般极品!
既然这两人既爱财又要好名声,那就别怪他倚老卖老,穆芝颐指气使道:“洞府是洞?你是不识字,还是没涉猎过修仙相关典籍,连这都不懂?我要有个你这么白的儿子,我一巴掌拍回去让他回炉重造了。”
他又对赵皎道:“你也太会过日子了吧,抠成这样,这是建宗门还是建客栈?我乃是你们宗主请回来坐镇此地,我的供奉都还没算呢,我没嫌此地灵气有限,地势低,位置偏僻,你们竟然还要我交租坐镇这一方要啥没啥的无名宗,我年事已高,到这儿来都不容易,你们两位晚辈竟这般怠慢我!是想把我气死了好继承我这身骸骨,把我炼制成傀儡给你们守山门吗?”
“你们这儿是邪魔歪道窝吧。”
他声若洪钟,怒不可遏,颇具威势,最后一句掷地有声,只看过诸多修仙话本的两位,只知一旦被上邪魔歪道,那就人人得而诛之。
“没有没有,怎么会呢,您的也太吓人了,我们哪有那本事,我们绝对是正经宗门!”陆崇山和赵皎顿时怂了,这老道不好惹,人家确实年纪大,哪怕修为不高也绝对远在他们之上,他们两个凡人如何是人家的对手。
他们颇哀怨地看了眼陆形云,他们也是为了宗门日子好过,要怪只能怪他们儿子没本事,由着别人在家里当着宗主的面,这般斥责他的亲爹亲娘。
金天机道:“算了穆老,我们远来是客,当着陆宗主的面,就算他们再冒犯,岂能这般斥责。他们只是普通凡人,对修炼的了解好比凡人中不识字的人,但他们迟早会识字的。”
陆崇山和赵皎倍感羞愧,这伶牙俐齿不吃亏的老道很凶残,却很听这位风度翩翩的俊美男修的话,他们肤浅地认定修仙界长成金天机这般模样的,绝对来历非凡,家境显赫,哪怕进了一方大教都是亮眼的存在,连此人都他们冒犯,难怪老道那般生气,确实他们不懂,就算老道再过分,他们不计较就是。
于是两人分别点头哈腰:“是是是,您的是。”
穆芝哪知道对方心里的想法,道:“既然您都这么了,那我便不跟他们一般见识,还请陆宗主让你的爹娘在我们共事之前,稍微了解一下修仙相关常识,连常识都不懂还想插手宗门之事,这宗门迟早要完!”
陆崇山和赵皎总跟陆形云这宗门要完,但别人当着他们的面他们宗门要完,他们就很不悦了。
他俩对视一眼看了看握紧拳头好似想为他们出头的陆晏宁,心想还是得想办法让陆晏宁修炼,大儿子靠不住,好歹还有一个,否则这日子没法过了。
这么大的戏,陆形云总得有点表示吧,他叫穆芝借一步话。
出了门,月明星稀,陆形云决定吹吹风了再进去继续吃,好歹是妹妹的一番心意。
穆芝实在忍不住叹了口气:“你确定是想建大宗门吗?恕我直言,只要你爹娘在,这宗门建不起来。”
“建不起来就不建了,我带着天机游山玩水去。”陆形云道。
“你!”那他呢?
穆芝顿觉建宗门这件事,好像只有他认真了,也只有他不得不认真,因为他心理支撑在这里,陆形云把神子带走了,那他又回归到以前的状态,噩梦一般,还很无聊。
“老夫都来了,你不建,你置老夫于何地?”
“谢谢木老了,我开玩笑的。”陆形云笑得无可奈何,“其实,我在等。”
“等什么?”
“我等着他们自己想走修炼这条道,然后转道来求助我,那么您所谓他们的问题便会迎刃而解,方才多谢您反驳了回去,也许您给他们造成的压力,会让他们憧憬修士的力量也不一定。”陆形云道。
穆芝不太理解他所谓的迎刃而解是怎么个解法,问题是无论是你主动还是他们主动找你,照这对极品夫妇的做派,但凡出岔子都会归咎于儿子,给当宗主的难堪,当然这路不是他们想走就能走的,保不齐他们会中途退堂鼓,到时候反反复复也折腾得全宗不得安宁。
“他们早已经过了最佳修炼年龄,修炼之道不是想走就能走,就凭他们这心性,能跨过修炼门槛都是奇迹!”穆芝道。
“踏入修炼门槛,最重要的其实是自己内心那关。”陆形云道,“其实修炼进阶的每一步,又何尝不是奇迹。若能造就您所谓不可能的奇迹,那么我便能如愿以偿造就奇迹般的宗门。”
“你还真想引你爹娘入正轨!?但问题就在他们……”
陆形云道:“我也曾觉得我爹娘是最大的问题,但这趟圣山行,我豁然开朗,其实当最大的问题被发掘出来,最佳解法便也随之而来。”
最大的问题被发掘,最佳解法便随之而来?穆芝被这句话惊了下。
陆形云道:“您不愧是古教老祖,我想通那个最大的问题,耗费了二十多年的时间,您只是来我家接触了我爹娘一次,您就知道了问题所在。”
穆芝心他都活了多少年的老鬼了,知道不难,却还是想不到这解法。
但如果第一步是想让他爹娘对修炼产生兴趣,那他倒是不愁没事做了。
穆芝问道:“你爹娘喜欢什么样的建筑风格?”
“俗的,越俗越好,冒金光那种。”
“巧了不是,大雅的难弄,这种我在行。”
穆芝老道开心地转过身,翻手一抬,地面震颤个不停。
陆崇山和赵皎正在桌上想知道金天机的来历,却一不敢多看,二不敢多问,面对这位俊美绝伦的贵公子,他们倍感自身渺自惭形秽。
静默半晌,便感觉到整个桌子都在晃,以为地震了,赶紧来到屋外,两人倒吸凉气,险些窒息。
眼前一座百丈高楼平地而起,表面镶金,月光下,极尽炫目,震人心魂。
穆芝轻描淡写地利用空间里私藏的灵性土壤,在不动用有形灵力光华的同时,在那对夫妇惊羡的目光中,轻而易举地造就了一座高楼。
这难道就是初窥门径的修士会有的力量吗?
陆形云回过头去,看向门边多出来的四根细瘦的手指:“想看便出来,不必顾忌旁人。”
身穿嫩黄纱裙的少女从门后走出,冷不丁来了句:“喂,你叫什么名字?”
“你不知道我的名字?”陆形云很诧异。
“我大概知道,但我出生的时候你不在,我后来才知道在我之前,爹娘还有个大儿子,就算那个人是你,我也不认识你,看你好像跟我很熟的样子,我不是很能理解。”
那倔强少女道:“而且爹娘从没有跟我过你叫什么名字,他们不想提你,叫我不要学你,也因为你对他们不好,他们才不想送我去修仙。”
“!!?”穆芝以为自己已经足够了解陆形云的爹娘,没想到却还是低估了这两人的拉胯程度。
宗门,一家四口,亲爹亲娘还在挑拨兄妹间的关系。
四人各自为阵,若再招揽弟子进来,互相抱团,一点事互相推搡,自是分崩离析。这就是他此宗最大的问题在于他爹娘的原因所在。
宗主是全宗掌权者,形象必须威严,可亲爹娘给他拆台,这宗门能好吗,这绝对不可能好。
这是个什么鬼级的烂摊子。
句实在的,陆晏宁这句话,他只能想到骂人。
生了个女儿,儿子不知道,女儿也不知道她哥叫什么名字。
所以这让人亲哥怎么回答。
“你想变成他们那样的人吗?”陆形云问。
陆晏宁一愣,摇了摇头:“不想。”
“那你就不要听他们字面上了什么,你看他们做了什么,再从他们做的事情中,去揣摩他们的话背后他们的为人,你就知道他们是个什么样的人,之后他们会出什么样的话,做出什么样的事,都在你意料之中了。”陆形云道,“而我们的爹娘比较简单,他们没有一句话是真正为你好,所以他们的每一句话都不要太认真。”
穆芝:“!!?”精辟。
陆晏宁拧眉思索片刻,而后抬起头来:“你比较复杂,你大概是为我好的,而你虽然了爹娘不好的话,但又不是在埋怨,你出了我感觉得到但不出来的正确废话,可他们是我爹娘,爹娘若不为我考虑,我要怎么才能不太认真。”
哈哈哈,自己的方法被用在自己身上是个什么滋味,穆芝见陆形云愕然了一刹,再见她这聪明伶俐的劲,还有这倔强的眼神,顿时欢喜得紧。
年纪就为爹娘浣衣,还不让人帮忙,受伤也不叫喊,各方面简直戳中了穆芝心里去,所以加上好感再去看,那资质绝对不差。
九岁尚未踏入修炼门槛,只需洗筋伐髓也能恢复初生时的纯粹,只要足够迫切想要修炼,那便差不到哪儿去。
陆形云道:“我叫陆形云,形状的形,云朵的云。”
那少女不高兴地撇了撇嘴,道:“你名字挺好听的。”
“是吗,你若是知道来历,就不会这样想了,”陆形云咳嗽一声,不似回答周天元时那般遮掩,“古书有云,纷纷纭纭,斗乱而不可乱;混混沌沌,行圆而不可败。爹记错了后一句,以为是形云。你呢?”
形圆和形云真是错了一个字,整句话支离破碎,只有完全不了解意思的人才会出这种错误。
“差不多,”陆晏宁道,“娘生我的时候,梁上的飞燕吵得她睡不安宁,但爹又赶不走那群燕子,所以她给我取名叫燕宁,希望燕子不要吵,但去登记名字的时候,老先生一听以为是河清海晏的晏,写了偏不改,所以我就叫这个了。”
陆形云一愣,轻嘶一声,啼笑皆非:“阴差阳错,却是好的开始?”
那少女也笑了,怕是普天之下再没有如此相似,荒谬得雷同的经历,半晌,突然认真地看着他,喊了声:“哥。”
陆形云心头一动,无奈地侧身对静默不语的金天机道:“我是不是该回一句妹妹好……”
金天机抿了抿唇瓣,目光示意他看另一边。陆形云望去。
陆晏宁表情难看,好似强烈隐忍着什么,沉声道:“……是弟弟。”
金天机是时补充:“所以他们叫你大儿子。”因为还有个儿子。
“那你这身……”陆形云上下量他。
“因为他们想要个女儿,所以只给我买这样的衣服穿,我其实不太能接受这个因果关系,但我从穿肚兜,也习惯了,我从来不觉得自己像个女孩,直到你叫我姑娘。”陆晏宁眼里闪过泪光,“我从来不认为我的声音像女孩,直到你听我了这么久的话,却还叫我妹妹。”
“我讨厌你!”他完就跑进树林,还擦了把眼睛。
陆形云下意识想要追过去。
手被拉住,金天机从后面拥住了他,道:“形儿。”
陆形云身体一僵,耳边又传来一声,像是确认又像是询问。
“形儿?”
一阵酥麻从尾椎涌上后脑,陆形云脖子仿佛也僵硬了。
“树林里万一有危险,我得去找我弟弟。”
“我让穆老去看看,他的魂力一探便知。”金天机道,“况且,你现在教不了他,但穆老可以领他入门。”
“那我……”陆形云话音未落,便被接下来的话断,浑身都酥了。
“形儿,我们什么时候去休息?”金天机道,“我困了。”
陆形云的身体历经跋涉,确实疲惫,他肯定得休息,但神子殿下什么时候睡过觉,难不成一直都没睡过,所以是真的困了?
“我还是想去看看他,等看到他安然无恙了,我们就回去休息?”陆形云还是不放心,那声讨厌,直接把他的精神都激发出来了,但他确实太累,所以脑袋可能有点迷糊。
“我问问他在哪。”金天机道。
“嗯。”陆形云回放记忆里的细节,他觉得陆晏宁好像是希望自己过去找他的,这个突然多出来的少年,可能比他表现的那些还要更加期盼自己这个哥哥。
他的表现,比如,在没有吩咐的前提下,做了一大桌爹娘都不曾希望他做的菜。
金天机道:“穆老找到他了,让我们不用过去。”
陆形云严重怀疑穆老在敷衍。
“形儿,你知道一个人哭的时候藏起来,是不希望被很多人围观的,你不是第一个找到他的人,那么将来庇佑他的人中,你也不会是唯一一个。”
……的也是。陆形云感觉到自己可能因为那个弟弟,可能是唯一跟他有过相似经历,却没他那么快醒悟会经历挺多痛苦的孩子,就有点爱护过头了。
他道:“虽然但是,无论怎么看,就是很像女孩,美人胚子的那种女孩,声音也细细的,你不觉得吗……唔!”
金天机捂住了他的嘴,但还是晚了一步。
陆形云余光瞥见不知何时已经回来的少女,不,少年,双拳紧握,胸口剧烈起伏,怒视着他,与其恼羞成怒,不如神情倨傲,破罐破摔,很干脆地在这个瞬间,接受了自己的癖好。
“对,是我,怎样,不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