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雌雄莫辨
庆忌气急败坏的喊了一声,换来萧暝更大声的嘲笑,他倏地转头盯着伏渊,蛇类本就阴寒诡谲,伏渊被盯得全身发毛,只得尴尬的笑着,还不知自己错了什么。
“老子是——男!的!”
那张薄唇吐出“男的”二字时,可谓不咬牙切齿,让伏渊觉得自己一定是瞎了,他竟然是男的?
看着庆忌被气得不轻,伏渊委屈道:“你穿这样好看,连声音也这么好听,谁能认出来啊。”
这话极大取悦了爱美的蛇妖,脸色稍霁,又是冷哼一声不再话。
萧暝忍着笑给伏渊赔罪:“他就是这性子,公子海涵。”
伏渊觉得这两人也真是奇怪,一个女扮男装,一个男扮女装。
故人相逢,按照凡间的习俗,总免不了推杯换盏,伏渊没喝几杯就晕晕乎乎了,看着萧暝豪迈的与庆忌猜拳喝酒,坐一旁只剩了傻笑的份。
萧暝连输几杯,气得拍桌道:“你信不信我让儿上一壶雄黄酒来?”
庆忌不以为然,从他们十岁相识那年算起,这雄黄酒一直上了十多年了还没上,有什么好怕的。
伏渊好奇道:“雄黄酒怎么了?”
萧暝拍拍身旁的庆忌,浑不在意道:“倒也没什么,就是能让这蛇不好受罢了。”
“蛇你知道他”
萧暝不答话,只是支着头侧过脸去看面无表情的庆忌,她生得多情的桃花眼,做女子是明艳动人,做男子是风流多情,她就用这双眼笑意盈盈的看着庆忌,眼底藏着时光的翩然轻擦。
“臭子,放开那丫头!”
萧暝腰上别着新买的弓箭上雕鹰首,束得高高的马尾,分明是个不过十多岁的孩子,却已眉目张扬,霸气天成。
她看着一个身穿罗裙的丫头与一个半大子扭打在一起,光天化日,朗朗乾坤,欺负一个弱女子算什么英雄好汉,话本里是这么写的,她想做大侠,就要从路见不平做起。
谁知扭打在一起的两人,异口同声的喊道:“你瞎了吗?”
后来萧暝才知,被打的是那他口中的臭子,而那“丫头”实际上是个不折不扣的霸王,抢了人家的东西不,还要打人。
一场失败的路见不平让两人相识,萧暝冲上去扯着那人儿绣花的衣带,无赖道:“书上女子受了恩惠,是要报恩的。”一张脸竟也写满了郑重其事。
这恩报没报不知,反正时到今日,再被萧暝扯着衣带这番调戏,庆忌已经能面不改色的拍开她的,还是那句:“别闹。”
伏渊今日被这两人惊得不轻,都不由赞叹一句萧暝真乃奇女子也,世人皆对妖避之不及,更何况是生性凉薄的蛇妖,前几日他还去听书先生的讲了则蛇与人的故事,是那人把冻僵的蛇放到胸口暖着,奈何蛇苏醒了就朝那人心口咬了一口,剧毒蔓延全身,最后身亡,想来也是死不瞑目的。
伏渊听惯了这先生的故事,多都是这种结局,不死也难活。不过他自然不敢把这故事出来,免得又惹庆忌发怒,阴恻恻的让人害怕。
许是他满眼都是敬你是条汉子的钦佩之意逗到了萧暝,她倒是坦诚:“他不吃人。”
挑食的蛇妖眯了眯眼,筷头直指红烧兔头,不屑道:“人污秽,看着就难吃。”
萧暝许是疲乏了,换支着头望着伏渊,弯了弯眉眼:“他还救过我。”
又加了句:“没有妖比他更好了。”
此言一出,向来细心的伏渊看到,庆忌勾唇一笑,艳若桃花,暖如春阳,可惜背着身的萧暝还在讲述惊心动魄的死里逃生经历,全然不知错过了怎样的好风景,她最喜见又最罕见的风景。
庆忌听着如今她口中风轻云淡,从始至终都是他心头的经久不愈。
一只蛇本该就是冷的,没有蛇觉得这有什么不对,可是庆忌头一次恨死了自己浑身冰冷的鳞片。
驮着她在一片苍苍茫茫里不知走了多久,他已经没有力气去责备萧暝,因他一句戏言就跑到雪山上采雪莲,结果遇到风雪迷路昏迷,他本该在温暖的巢穴冬眠,却迟迟不能安寝,即便远隔千里之外也能察觉到定是那不省心的人出了事。
蛇更畏寒,他也只是一个没什么大本事的妖怪,光是日行千里来到这里,就已经耗尽了所有的力气,所以他比雪还冷,就算刺破了皮肉,连血也不会是烫的,却固执的盘紧了萧暝,一遍遍的对她。
“你要么撑到我们走出去,要么被我勒死,你那么聪明,不会蠢到选第二个的。”
一条蛇在空无一人的冰天雪地里絮絮叨叨,身上雌雄莫辨的少女毫无动静,里紧紧攥着的雪莲花是任凭蛇妖怎么用力都没拽出来的。
起初蛇妖还有力气,到最后只有漫天的风声呜咽,那双向来诡谲阴冷的竖瞳,如今满是无奈与哀伤。
他才知原来背上这个策马英姿飒爽不输男儿的姑娘,其实也脆弱得禁不起一场风雪,可是他好像救不了她了。
庆忌感觉全身的骨头都僵了,那本就冰凉的鳞片上结满了冰霜,直到他听到马蹄声,才停下来,转头对萧暝笑道:“我算不算报恩了?”
最终萧暝捡了条命回来,拉弓上箭依旧威风凛凛,也用武力胁迫庆忌吞了那株雪莲,两个人不断的欠债还债,你来我往这么久,也理不清一笔烂账了。
这个故事里是蛇暖了人,伏渊一边唏嘘着,一边还在想,改日再去茶楼,又能反驳那书先生了。
也能反驳墨璃那妖即是恶的根深蒂固的想法,想到墨璃,伏渊才后知后觉的发现,自己出来时间已久,得尽快回去了。
三人走出酒楼时,果真已暮色将至,待伏渊到了宫门,萧暝才背着用肩膀撞着庆忌一路返回。
“我算了算十天内就会下雪。”萧暝又撞了下庆忌。
“得了吧,你那卜卦之术就没准过,上次的天生异象呢,害我白淋了一场雨。”
“那是意外!”
“哪次不是意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