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闻前几日死了几个官员，皇帝也胡话满篇，这京城异象频出，你可知为何？”

    王瑜方才端起茶，闻言下一抖，茶水不烫，他又镇静的送至唇边，淡然道：“下官不知。”

    墨璃不再搭话，心中自有计量，纵然这王朝龙气微弱，也不是那等妖怪可随意冒犯的，而今看起来，那竹妖怕是命数将尽，堪堪可惜了灵脉天成，若潜心修炼，定是位列仙班的文官。

    伏渊看两人神色稍缓，凑到王瑜跟前笑道：“夫子可看看我这儿子。”

    腿上被搁了个团子，王瑜卡着两条毛绒绒的前腿把白虎抱起来，本就妖力强盛还养了好些日子的东西已是半尺长，与那滴溜的黑眼珠对上，从里面瞧出几分狡黠，王瑜心里叹道不愧是太子的人，养个爱宠都与旁人不同，还认了儿子。

    王瑜正抚着它脖颈的软毛，谁知下一刻，腿上的虎突然一沉，怀里就多了个粉雕玉琢的娃，只有两颗奶牙，却扯着王瑜的前襟对着他吐泡泡。

    受了惊吓的侍郎大人一松就要扔出去，被墨璃眼疾快的抱起来，王瑜一脸惊恐的盯着太子怀里蹬着腿的孩子“这这这”。

    伏渊也吓了一跳，倒是没想到它这么就能化形，再看那趴在墨璃肩头的脑袋，看似委屈，实则发亮的眼中皆是调皮狡黠。

    看来是故意吓这可怜的一介凡人。

    墨璃把他放到床榻上，两条腿还站不稳，却脚并用爬的欢快。

    “我算是知道天雷那不要命的劈法是何缘由了。”

    伏渊一边安抚着被吓得苍白了脸的王瑜，一边扭头问道：“为何？”

    “半妖。”墨璃眼中一寒“人与妖的后代，不为天地所容，算是”

    伏渊听着不对，问道：“如何？”

    “怪物。”

    一旁的王瑜听得这两人讨论妖物面不改色，仿若讨论一颗白菜萝卜，脸色便再白几分。

    伏渊听闻怪物二字，只是顿了顿，道：“我只知他是太子殿下你赐了名的儿子。”

    他素来有不解都是问墨璃和他才识渊博的夫子，此刻也转头看向王瑜，问道：“夫子，既然认了他做家人，那他是妖是人，都不该嫌弃是吗？”

    没料到是这么个问题，王瑜愣住。

    墨璃暗嗤，侍郎大人自己的一笔烂账都算不清楚，哪儿能给得了什么答案。

    王瑜低下了头，强做镇静，问道：“公子可非寻常人？”

    伏渊本也不想隐瞒，他只知龙被凡人奉为祥瑞，道：“我是龙。”

    王瑜再看看一脸气定神闲的太子，顿时明了，苦笑道：“难怪人人都太子一场病愈后性情大变，您又半分不贪这皇位，原是神仙。”

    “王瑜，我既了王朝将倾，至于怎么做，你也该有数。”

    帝王的暴虐能让民不聊生，臣子的愚忠又如何不是其中的助推，忠肝义胆换不来这天下海清河晏，神仙也不可改命。

    王瑜喃喃道：“原是我错了”

    待到王瑜走了，伏渊去床边抱起那孩子，唤一声“乾雨”，他便咯咯笑几声，灵慧异常，伏渊教他：“叫爹爹。”

    墨乾雨口中还只是咿咿呀呀的乱唱，伏渊道：“我不会丢下你，不曾被教养过的滋味，我是知道的。”

    这话一出口，果然换得墨璃眼角抽动，想当初在这白龙在天泽洞府还真是纯良无知，好揉捏的很，怎么来了人间，好的坏的都学了七八分。

    “那就养着吧。”墨璃妥协，又无奈道：“分明自己还是个没长大的，怎么就惦记着做爹。”

    伏渊不管墨璃的嘀咕，只想着要把这团子给庆忌和萧暝也见见。

    王瑜回到府中，抬头便望到站在门口的王沢，心下一涩。

    不知从何时起，只要他回家，这人就一定站在门口，眉目清浅，身姿端秀，青衫一角从未褪色。

    待王瑜又近了些，还未开口，他的兄长就皱了眉道：“你今日碰了什么？”

    王瑜抚着衣衫，轻声道：“兄长竟是这般灵敏。我的确碰了点东西妖。”

    四下无声。

    “王瑜你真是！”

    王沢转身便走，却身形一晃只得抓住门栏，恨不得五指都嵌了进去，涌上喉口的鲜血尽数咽了回去。

    青衫一角终于消失在曲径幽处，王瑜缓缓闭上了眼。

    异象频出

    从他少时起，异象何曾少过，从冰天雪地的冰湖中跌落，却能毫发无损的出现在寝室，入仕后处处针对他的人隔日便能和颜悦色，集市上迎面倒来的货架也未曾伤他分毫，乃至于今日，朝堂之上他每次行在生死边缘，却总是有惊无险。

    当真不知为何？

    不过是掩耳盗铃罢了，不过是生了贪恋，不肯也不敢破罢了。

    墨璃先前骗了好久，才骗得伏渊睡在身侧，这下可好，他还拥人入眠没几天，这下两人中间夹了个不大不的人儿，挂在伏渊的脖子上怎么也拽不下来，着实让墨璃气得不轻。

    偏偏伏渊乐得其中：“我明日便把他带给庆忌和萧暝看看。”

    眉目间骄傲满足仿若真是喜当爹，墨璃在心里嚎一声，转身懒得瞧两人，反倒是东西又贴了上来，竟也敢从墨璃脖子上翻过来，望着他笑。

    墨璃扯着东西肥软的两边脸颊，道：“你上辈子定然是拯救了苍生才有得如此好福气。”

    言罢，得了空就翻过身，把伏渊按在胸口，道：“睡觉。”

    “可是虎”

    “他灵着，掉不下去。”

    次日伏渊把爱子带了过去，它怎么也不肯化形，蹲在伏渊的腿上蜷成一团。

    “噗！”

    刚喝进去的一口茶水被萧暝尽数吐了出来，喷了对面蛇妖一袖子，素来爱干净的蛇妖只是皱皱眉，施个法去了水渍，颇是嫌弃的道。

    “有什么好惊奇，男子可生孕也非不可能之事”

    伏渊涨红了脸解释：“这不是我生的，是我救回来的。”

    庆忌捏着脖子把毛绒绒的老虎提起来，道：“你倒是救得好，救个半妖当儿子。”

    伏渊不好意思道：“他昨日还是孩童模样，今日却怎么也不肯化形了。”

    “当真不是太子胁迫你？”

    萧暝之前听闻太子不学无术，荒唐至极，那日狩猎场相见又觉得传闻有假，如今一派天真的伏渊他与太子连孩子都有了，怎么不让她怀疑。

    “他要娶我。”

    听闻这话，萧暝随即嗤笑道：“那你可要好等了。”

    伏渊不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