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9章 终是败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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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福元临时起意,谁都没料到高高在上的皇帝会莅临太监所这种腌臜的地方,可一想又都明白福元是冲着肖平去的,前头的几个太监连滚带爬的先去禀报,结果还没进门就被脚程快的福元追了上来,他们前脚进门,福元后脚就踏进了太监所。

    肖平如今卸了大内总管的职给六红,他虽领了盥洗处的领班太监的职,却等于吃得空饷。太监所给肖平安置了最大的一处宅子,二进二出的院子放在后宫都能算得上嫔以上的位份了。

    福元进了院门,抬制止要进去给肖平禀告的太监,所有人都跪爬在地上静悄悄的等福元自己走进去,老远的福元就听到一阵惊天动地的咳嗽声。

    很快,就有个细软的声音从屋子里传了出来,“老祖宗还是用些梨膏吧,心肺咳坏了,到时候病上加病。”

    肖平不晓得含混不清的了什么,那随侍在一旁的人忍不住笑了出来,“您老当益壮,我侍候您可比侍候张白那疯子轻快多了。”

    “张白还在天妆阁?”

    “自然,都被关在哪儿快三个月了,还和那姓谢的老头待出感情了,昨天还同我要什么什么景华录的孤本,让我去他宅子里拿给谢太师。”

    六红已经满脸是汗,他没想到这时候临猗会在肖平的屋子里,师徒两人话,一字一句外面都听得清清楚楚,其间所有关系,但凡长脑子的人都能听明白发生了什么。

    六红忍不住,长嘴想咳一声,却看到福元一双冰凉的眼睛正看着自己,一时心里咯噔一声,一股强烈的恐惧从脚底升起

    屋子里的人还在话,临猗似受了委屈,嘟嘟囔囔到:“同是贺家人,师父您那龙怎的不附到我的身上来?”

    肖平嗤笑一声,太监特有的阴鸷而沙哑的嗓音,让出来的话听起来恐怖又恶心:“那你也是一条没了根的龙,没了根,皇帝就不会喜欢你”

    天上的雪越下越大,临猗还在,“张白那畜生就喜欢!他总当年若不是父亲临终托付,我们兄弟俩的命他一个都不会留,如今贺澧坐大,张白看得羡慕,老早就把这事抖给了谢太师,跟您想的一样,谢太师果然不能容忍贺澧的存在,他最是看重皇家正统,恐怕这些日子早已经私下联络各世家了。”

    肖平还要什么,却再次被一阵激烈的咳嗽打断,等他好容易平息下来,忽觉一阵冷风从外屋吹了进来,便叫临猗去看。

    结果临猗出去半晌也不见回来,肖平脸上因为咳嗽而激起的血色,一点点的退了下来

    他看到一身明黄的年轻人无声的站在外间,脚下跪倒一大片太监,面无表情的看着自己,肖平想同以前一样起身给福元做个揖,一起身却因为没了一条腿跌回了床榻,挣扎了两三次都狼狈的无法起身,只得像条断了腿的老狗一般趴在床上,看着福元一句话都没有,转身走了出去

    临猗吓得浑身发抖,烂泥一般跌坐在地,仓皇失措的看着肖平。六红也是软软脚,勉强跟着福元往出走,边走边回头看了肖平一眼,俩人都从彼此的眼中看到了一股对于死的了然

    喜福宫,雪夜。

    六红跪在偌大的正殿御案前,整个人已经被打的血肉模糊,依旧供着身子心翼翼的跪着。他听到福元不轻不重的叹了一声,喃喃道:

    “还记得很的时候,礼亲王的世子到宫里玩,中元节礼亲王扛着他去摘树上的灯,那时候父皇病入膏肓,我也想要树上的灯,阿公便扛着我去摘,结果我们俩都摔倒了”

    福元的双眼在灼灼的烛光下闪着晶莹的光,他坐在这个椅子上,前所未有的感觉到了寒冷。从前被佞臣把持朝政时,他拼了劲儿一往无前,这个椅子是他维系天家颜面何传承的利剑,后来他亲政攻打铁富尔,这个椅子是他镇守大麟黎明百姓和万里江山的基石。

    如今,这把椅子仅仅因为一个莫须有的所谓‘二龙’现世的故事,一个与他过于亲昵的男人,就成了一块冰若玄铁的寒石

    福元前所未有的深刻体会到了什么叫做‘孤家寡人’,贺澧的离开或许不是永久,但这似乎也是一种预兆,他要这天下,就要一个人走下去,龙椅的旁边不能再站一个全民皆颂的英雄,更不能站一个与他命运共戚的爱人。

    福元闭了闭眼,问六红:“那日殿上所有太监都已经处死了,你们如何知道金乌族长所的二龙现世?”

    六红咬咬牙,知道就算自己不,凡是参与了此事的人依旧会有人,他还年轻,去年才升任大内总管,不能就这样折在这里!

    此事来去,都是肖平的一厢情愿,与他何干?!

    “回陛下,当日屋脊上有执勤的锦衣卫,名唤沈玉,是现驻守在密须关,原镇国军左将军沈柏的兄弟。他他与大理寺卿张白关系匪浅”

    果然有漏之鱼!

    福元看了一眼已经脸色难看的贰拾,看来此事已经不是天知地知他们三人知晓,百姓最爱听的就是这种听着有摸着空的鬼怪传,流言最是杀人于无形。

    福元又叹了一声,“自己交代吧,把你知道的,肖平交代你做的事情,和你们查出的东西,以及参与此事的人,全都清清楚楚写出来,我饶你不死,明年开春陪着肖平去户生州府的行宫罢”

    喜福宫正殿的蜡烛一只燃到天亮,六红被人抬出去后还没到太监所,就被锦衣卫悄无声息的埋在了后宫的园子里。

    福元看着里密密麻麻写满字的供词,心里不由得感觉有些可笑。

    他原本以为肖平只是不满贺澧握大权,今日看来,这些太监的野心竟已经大到了如斯地步,尤其看到临猗的部分,福元干脆笑出了声。

    不贺澧,看来这贺临猗才像是贺氏正儿八经的儿子,做事阴狠毒辣,叫福元不得不佩服。

    贰拾去而复返,对福元复命:“处理干净了!”

    “嗯,”福元点头,“去请贺少师回京城一趟罢!就朕重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