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为君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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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陛下金安,微臣叩见陛下,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苏朗仪和李孟齐齐跪在顺帝面前,跪拜叩首。

    “两位爱卿平身罢,金不金安的,口头也不作数,山河太平,朕这心才安呐!”顺帝坐在龙椅上,他顿了顿,接着道:“李卿,你可见到定北王了?”

    一道如炬的目光落在了李孟身上,犀利探究。

    李孟弓着身子,犹犹豫豫,他担任太尉已有将近三十余年,这位置坐到现在,早已不知见过多少生生死死,可这人也不知是怎么回事,年纪越大,就越怕那临门一脚。

    都如今三公九卿丞相为大,这其中,有很大一部分原因,是归于御史大夫李孟常年庸庸碌碌,处理朝政瞻前顾后,前怕狼后怕虎,日积月累,渐渐地朝中大事的裁决权就都往丞相上倾斜了。

    “李卿,朕问你话呢!”顺帝面色一凛,话语气逐渐加重。

    李孟轰的一下,屁滚尿流地跪在了地上。

    顺帝不争气地望着李孟,反观,苏朗仪则神色镇定地站在边上,丝毫不畏惧顺帝的怒火。

    “陛下,定北王就跪在高堂镜前,微臣同御史大夫来时便见过了,王爷英姿不减,很是萧飒,尽管在雪夜中跪了一晚,但方才同微臣谈论时,倒是伶牙俐齿的很。”

    “哦?定北王同苏卿谈论何事了?”

    顺帝眯着眼睛,眼神锐利,就像是在丛林中蓄势待发的猛兽。

    苏朗仪摇了摇头,“王爷年少气盛,冲动了。陛下,直至今日,微臣中已经收到了数十位官员的弹劾,皆要求重罚定北王,臣惶恐,特来回禀陛下,北疆兵败一案,三公难以做主,此事还需陛下亲自定夺。”

    顺帝笑笑,神情明灭,喜怒难辨:“哦?如今还有丞相无法定夺之事了?”

    要起苏朗仪,抛开如今他在南邑朝堂的只遮天,他这位丞相,做的也算是鞠躬尽瘁,一句为了南邑死而后已也不为过。

    苏家百年世家,昔年圣祖帝进关建立南邑,苏家从开国起便在南邑朝堂中担任着举足轻重的位置。

    先帝在世时尚未废除分封制,诸王鼎立,中央集权旁落,苏朗仪就是在诸王各自为政、皇权式微的时代下顺势而出,三十岁便坐在了丞相这个位置上,同先帝一起力图改革,南邑九州异性藩王斩的斩、流放的流放、囚禁的囚禁,苏朗仪用了二十年,彻底肃清南邑九州除皇都所在平洲外其余八州分封制下的异性王,自此,盘踞了九州几十年的分封制在苏朗仪的铁血段下,一朝瓦解。

    改革废除分封制,南邑皇权被紧紧握在了平洲烛都皇城中,其余八州得到了真真正正的文化经济大一统,统一度量衡、统一文字、统一学术,各州百姓再也不用因为文字不同而无法交流,各州再也不用因为货币不同而无法互通商业,自此之后的十年,成了南邑王朝历史上繁荣昌盛的‘清河之治’,顺帝也在清河十年过后,一举上位。

    顺帝初登大位,外无异性藩王虎视眈眈觊觎皇位,内有权臣苏朗仪把持朝政,朝堂安稳,四海统一,就算是到了如今,顺帝也不得不承认,当年他登上帝位之后,国泰民安山河太平,那才是真真正正的‘清河之治’,而这其中,苏朗仪却是起了举足轻重的作用。

    只是,世间事有阴便有阳,有盛便有衰,清河之治因为丞相苏朗仪的铁血腕得以传承,最终也因为丞相权倾朝野而渐渐变了味道。

    平庸的顺帝在上位后便再没有进行过改革,一个王朝的覆灭,顺应时代、顺应洪流或许就是个开端,当一位年轻的帝王没了内治朝臣、外拓疆土的野心,那么这个朝代必将没了向上挣扎的力量。

    如今的南邑,就是一潭死水。

    文武百官就像是这片水下的沼泽,苏朗仪控制着这摊沼泽,任何人想要进出都得听从他的命令,包括顺帝。

    苏朗仪或许有能力掌控这片沼泽,能让南邑在看似平静的风浪下苟延残喘,但当暴风雨来临之际,谁也不敢想象动荡会有多大。

    傅九襄就是这篇阴暗、潮湿、平静的沼泽地中生长出来的意外,没有人能够控制傅九襄,他在北疆野蛮地肆意生根发芽,苏朗仪绝对不可能让傅九襄威胁到他的绝对掌控。

    所以,他要在意外来临之前,先扼杀掉这个意外。

    “陛下!”

    “陛下!”

    苏朗仪和李孟同时开口,一向在朝政大事上保持沉默没有主见的李孟难得主动站了出来,他心翼翼地看了一眼苏朗仪。

    “李卿,你想就,盯着丞相,难不成丞相知晓你想的话不成?”顺帝一脸不悦。

    苏朗仪也恰到好处地后退了一步,朝李孟伸,“御史大夫请。”

    在看见苏朗仪面色和缓了几分之后,李孟才敢话,见到李孟一副唯唯诺诺的模样,顺帝气就不打一处来,他这个皇帝,当得可真是够可以的!

    “陛下,北疆兵败,定北王难辞其咎,其罪当诛,然定北王镇守北疆多年,功过相抵,如若今日因北疆兵败便严惩主将,未免过于寒北疆将士的心,其中分寸,必得把握好才行。”

    “微臣拙见,定北王如今已是待罪进都,陛下大可卸了定北王的兵权,北疆八万黑骑军换主,陛下将八万黑骑握在中,让其在烛都做个闲散王爷,如此皆大欢喜,既不会让北疆将士寒心畏惧吾主,也能让定北王好生反思此次过错,罚个半年一年俸禄,此事便可就此翻篇了。”

    听着李孟的话,顺帝原本紧皱的眉头逐渐松弛开来,他状似无意地问道:“北疆一案,定北王如若无事,朝中百官可会不忿?”

    顺帝这话,明白就是想让李孟再给个台阶了,他作为帝王,自然不能过于宠爱朝臣,但傅九襄,他又的的确确没有严惩他的打算,方才李孟这番话,倒是在了他心坎上。

    张弛有度,一松一紧,既能将八万黑骑军握在中,又能保住傅九襄,日后风头过去了,他还能让傅九襄重新领份差事,为日后的谋划做个铺垫。

    顺帝心中有了思量,但就在这时,苏朗仪突然出声,沉声道:“陛下,微臣觉得此事仍需要商讨,北疆兵败一案如若就此揭过,朝野上下文武百官恐会难以臣服,陛下,为君之道,理应将天下苍生放在首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