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7章 试炼(二)
乐则柔话已经绝了,但是还没想好之后如何应对。
难不成真就出兵落桑?现在江南世家私兵虽多却都舍不得用,谁家兵马远去落桑都是削弱本家战力,动一群老狐狸放血不是易事。
或者断绝生意往来?毕竟落桑年年从大宁采买,他们的出产的珍珠也主要销往大宁。但是财帛动人心,她愿意做的事不代表别人也愿意。
思绪随着马车颠颠簸簸乱七八糟,她漫无边际地想着,要是像永昌年间平定倭寇那样就好了,福建水师横列海域,坚船利甲一个多月就将他们回老家。
皇帝一言堂权归于上终究有好处,在这种时候格外明显,令行禁止好过一群散沙彼此掣肘……
乐则柔忽然了个寒颤——我怎么会有这样的念头?
明明她与逸王不两立,政见几乎全然相反。
此时将近宵禁,桌上的琉璃灯灯芯随着马车辘辘微微的闪,乐则柔掐了一把眉心,只当自己大晚上胡思乱想。
一直安安静静坐在旁边的乐嗣令忽然出声:“母亲,他们明明有银子为什么不修塔,是银子不够吗?那我们能放给他们印子钱。”
放印子钱,乐则柔被她这个想头逗得想笑,乐嗣令平时少言寡语轻易不开口,今天主动问出来想必也是被气的够呛。
她揉揉乐嗣令头发,硬扎扎的,:“他们银子当然够,东神家族是落桑排的上号的著姓,怎么会没银子?去年还从咱们这里买了不少金玉玩器,加起来的钱修塔绰绰有余。”
乐嗣令更加不解:“那为什么不修呢?”
“傻孩子,花银子哪儿有将这些水和气直接放出来方便容易,他们省了好大一笔钱。”
“可既然那些水和气贻害无穷,他们自己也在落桑逃不过病害。”乐则柔教她凡事想利弊,乐嗣令想来想去,“东神家族这么做唯一好处就是省银子,日后子孙都要遭殃,还冒着得罪大宁的风险,根本不值。”
“东神家族定居在落桑东部,高塔在落桑之西,他们所居之地上风上水,顾虑些。况且他们有钱哪里住不得,他们可以搬到大宁或者暹罗居住,逃得远远的就是。永远不用替有钱有权的人忧心。”
“而且,”乐则柔指节敲敲桌面,若有所指地,“你怎么知道他们不愿得罪大宁呢?”
乐嗣令愣了。
她念书只知道落桑弹丸之地,时常派人来大宁学习礼仪文化,从没想过它竟有敢挑衅大宁的一天。
马车过了一道坎儿,琉璃灯中淡黄色烛火跳了一下,看不清乐则柔眼底嘲讽是不是幻觉,她仔细跟乐嗣令讲:“ 落桑从高宗皇帝的时候就开始派使者来大宁学习制度和技术,后来经过一系列制度改革,国力日渐兴盛。
而大宁这几年一分为三,江南江北对峙,江南世家各自经营无暇顾及落桑,正是乘虚而入的好时候,排水入海未必不是它在试探大宁的底线和国力。”
从大宁学了那么多之后反过来刺大宁一刀,端起碗吃饭,放下筷子掀桌。
乐嗣令憋了许久,恨声:“落桑人真不是好东西。”
“也不能这么,”她脸儿涨红,大大的眼睛里盛满怒火,在昏暗的轿子里亮极了,乐则柔牵过她的手,把紧紧攥着的拳头舒展开。
“错的是东神家族,和助纣为虐唯利是图的落桑朝廷。他们国民吃鱼吃水,以捕鱼为生,但凡他们真的有半丝顾虑,都不会将那些水倾注出来。
权贵可以喝重重净化的水,甚至可以从咱们这里运水来喝,但是平民可没这个本事,我们尚且忧心受害,那些平民合该更怕才对。”
“无论什么国都有败类,我们不要把东神家族罪孽安到整个落桑国上去”
乐嗣令皱皱鼻子不置可否,她仍觉得自己的不算错,只是不反驳。
陆衡和乐嗣令看法很像。
“庙妖风大池浅王八多,落桑屁大点儿地儿怎么这么多妖魔鬼怪闹事儿?”
外面大槐树上知了吱吱哇哇叫唤,陆衡拿着把大蒲扇呼啦啦扇风,汗顺着脖子流,六部尚书和宰相乐成齐聚务政堂议论落桑的事儿,一人一把太师椅坐着,数陆衡嗓门儿最大,脖子上和脸上的肉随他话一抖一抖的。
“这回他们就咱们脸来了,要是放过去,下回他指不定又要出什么幺蛾子。”
有人应和,“不仅是大宁颜面,此举牵扯万千民性命和生计,一旦污水流入海域,大宁沿海渔民必受灾殃,连江宁也未必能幸免,家国一体,决不能坐视落桑排水入海。”
乐成坐在上首太师椅,背后是鞠躬尽瘁死而后已的两条及地大篆墨书,他不紧不慢开口,“落桑皇帝还没出声,不妨再耐心等等。”
“等?”陆衡眼睛睖睖着,大蒲扇也不摇了,放在膝上,冲乐成:“他们皇帝比咱们的还不顶事儿,谁不知道朝廷全是几个大商人家族做主。等他,只能放完水放完气继续道歉,那有个屁用?
三十年前党夏入关落桑暗里在东南占捕鱼岛,被回去之后道歉。永昌年间海盗犯边福建水师直接到他老家,他也道歉,几个大臣自己失职引咎自尽。
咱们回回等他,他回回出事儿道歉,道完歉下回还敢。”
“依我看呐,嘿!”他摇着大蒲扇:“就是的忒轻他不长记性!”
“倒也未必要兵戎相见。”礼部尚书捋了一把花白的胡须,“老夫素闻东神家族大名,家资巨万为落桑第一豪富,不如劝东神家族出资修缮高塔,免得大兴兵戈,伤了和气。”
不等礼部老先生完,陆衡便一拍巴掌断了他的话,“谁不是?可人家善财难舍啊,你跟他好好他装听不见,驿馆里落桑使者跟我这儿装丫挺的,一口一个他不知道,结果回头就往东神织府里跑。他们从一开始就没想善了,非得怕了不可。”
陆衡的话十分不雅,乐成微微皱眉,“现在东神家族还没开闸,诸位稍安勿躁。”
等开闸就晚了,那还论个屁,陆衡嘿然一笑,转头问南承淮:“南尚书,您怎么看?”
南承淮是兵部尚书,南家的地盘又在福建,合该对此事最有发言权,然而他落座之后便一言不发,此时虚虚一拱手,“我自然是听乐相和诸位意见,稍安勿躁。”
陆衡牙酸,暗道狐狸比老狐狸还滑不溜手。
务政堂发生的事很快传到安止耳朵里,“最后没论出结果,乐相明日再把落桑使者叫过来,好好谈谈。”禄子。
安止并不意外,只觉得无聊。
落桑使者谈谈只是层遮羞布罢了,落桑的态度已经很明显,咬死了不知道,谈个十遍八遍也无用。
到底,各世家没谈拢。
“我知道人论利弊,但没想到他们真的只论利弊。”乐则柔听了安止转述,垂眸沉默半晌,然后笑了笑。
安止不知道如何劝她。
南承淇的沉默很好理解。
他舍不得自己的兵。
福建水师的将军在党夏入关时就去投奔陈拙抗击党夏,之后一直留在漠北。南家趁机换上自己人,现在水师掌握在南家手中,俨然成了私军。
而且与落桑做生意最多的也是南家,海盗上岸屠戮都不劫南家的商船,很难其中有没有什么默契。
“没事儿,”乐则柔手心搓搓脸,很快又起精神,“我明天跟他们谈谈,不定管用呢,想来我的面子还能值点儿钱。”
这种事安止替不了她,身份在那儿,安止司礼监掌印太监的份量没有乐家家主重,谈判涉及的利益交换只有她才能。明天会是一场硬仗,安止看向她的脖子,细细的,一掐就断,淡青色血管脆弱,和她一样的脆弱,而承受的重量太多,
有些话在嘴边转儿又被吞下去,最后他捧住她的手在掌心,轻轻握了握,:“那座塔一时半会儿不会崩塌,我们还有时间周旋。”
“没有多少时间了。”
乐则柔对他笑了一下,“现在已经五月底,如果我没猜错,他们会趁这一两个月开闸泄水,最晚不会晚过八月。”
她语气很平静,声音也轻,落在安止耳边像炸雷一样,他眉头霍地一跳,握住她肩膀,“什么叫最晚不会过八月?”
“高塔修建在落桑之西,夏季吹东南风,那些水和气正好从落桑流到大宁。到了冬天西北风盛,对大宁影响极,反而对落桑影响更大。”
明明是江南夏季闷热,安止只觉得后颈森然生寒,后背冒出大片冷汗,他盯着乐则柔,哑声问:“会不会你想多了?高□□裂不是一朝一夕。”
“我也希望是自己想多了,但这是在海边随便找个老渔夫都知道的事情,落桑国,尤其是东神家族海上贸易多年,不可能不知道这个道理。他们连排水入海都敢,你觉得世上还有什么是他们办不出来的?
你站在东神家族族长的立场想就不难选择了,这个时间实在再合适不过。”
安止沉默良久,走到桌前给自己倒了杯茶一饮而尽,半晌,他放下茶盏,再开口时语气缓重,字斟句酌地:“落桑未必敢直接和大宁开战,这次借排水入海试探大宁的态度,如果强硬,左右之前挑衅没付出过代价,它道个歉也不算什么。
如果大宁容忍了,坍灭高塔之后大宁百姓染病,人心惶惶,它就势占了捕鱼岛不成问题,东南诸岛大概也要沦于落桑之手。”
乐则柔点点头,“之后他们如何动作我还不敢肯定,但我是这么想的,否则东神家的强硬态度没有道理,如果仅仅是为了省银子,那他们在被我发现的时候就应该弥补,为这些钱得罪大宁太不值了。
你想想,在什么情况下得罪别人还不弥补?要么自己比对方强,对方敢怒不敢言。要么,他是故意的。”
“所以眼下最应该出兵震慑,起码气势上要让落桑知道大宁此次绝不姑息,彻底压下它的气焰,否则过几年这样的事还会有。”
来去又绕回原点,出兵震慑,唯有福建水师海战经验最多,南承淮没有最终表态,但看样子并不算动用。
安止:“南承淮未必知道时间紧迫,如果不是你告诉我,我也不会留意冬夏风向的门道,朝中大臣科举读书经史子集,极少人留心地理风物。”
“别人我不敢断言,但南承淮一定是知道的。”乐则柔轻笑一声断他的话,很无奈地笑了,“南家几十年前就有商船出海,南家海船十年前就交到了南承淮手里,他对此比我还要熟稔,不出声只是舍不得割肉而已。”
到这里,她深吸了一口气,又咽下,“我已经点了家兵去落桑,假托行商名义,但愿能来得及。”
恐怕来不及,从湖州到落桑即使顺风顺水一个月也到不了,现在逆风逆水更是艰难,唯一庆幸的是乐则柔商船大量家兵护送,见机行事,或许能略有缓冲余地。
此事由从长计议变成了火烧眉毛的危急,安止眉心紧紧蹙起,心里不知在盘算什么,乐则柔见他忧虑反而笑了,探手过去揉开他眉心死结,“也许是我想多了呢,等明天吧,明天我去找南承淮。”
次日一早安止就进宫了,他先是拟定了圣旨,警告落桑不可纵容东神家族排水入海,否则大宁出兵落桑“勿谓言之不预也”,作用不大,但聊胜于无也是好的。圣旨倒是很快发出去了,放放狠话,大家没损失。
之后去务政堂看乐成和诸位尚书诘问落桑使者,落桑使者态度温和,赔笑着不知道,“在下已经发书回国确认此事,请诸位再宽限些时日。”
问宽限多久,使者踌躇着答,一来一往,大概半年。
陆衡当时就要骂人。
骂也无用,落桑使者带了个笑脸面具似的,什么都毫无反应。态度再明显不过了,此事没有交流协商的余地。
禄子从侧门顺墙溜进来,跟坐在角落阴影里的安止耳边了几句话——东神织已经神不知鬼不觉离开了江宁。
在旁一言不发的安止慢悠悠站起身,走到落桑使者面前,问了个了毫不相干的问题,“贵使在江宁已经四年了,是不是明年就能回家了?”
落桑使者不知道他什么意思,依然赔笑诺诺应是。但他在江宁四年,对这位阴风阵阵的大太监颇有风闻,此时额头竟出了密密一层冷汗。
安止拍拍他肩膀,笑道:“听你们家乡的酒很好喝。”
“不错,如果您日后去落桑做客,一定要尝尝……”
“咯吱”一声。
“多谢美意,日后有机会一定尝尝。”落桑使者脖子拗着一个不可思议的角度萎顿在地,眼珠暴起。安止垂眸对他笑笑,温声。
安止杀人太过突然,不仅落桑使者升天升得一头雾水,端坐太师椅的诸位尚书也都惊了,礼部尚书猛地站起来,哆嗦着胡子拍手跺脚,“安掌印,你!两国交战不斩来使,你怎么能?哎呀!”
乐成眉头皱的死紧,“现在本就局势不安,安掌印贸然杀人无异于火上浇油,只能恶化两国关系。”
安止接过禄子双手递过来的素帕,一根一根擦拭手指,眼皮都不抬,不紧不慢地:“咱家已经杀了,您是想替他申冤吗?”
乐成被噎了一下,“此事理当由两国交涉事化了,使者一死,落桑国必然迁怒,事情更加不好处置。”
安止环视一圈太师椅,有人老神在在装死,有人攒眉蹙额似乎极为忧心,他嗤笑一声,手一松,素帕飘飘落在青砖地,绕过落桑使者碍事儿的躯体越过门槛,绛紫衣角扬起流光弧度,头也不回地:“有跟咱家讲道理的功夫不如去落桑讲,看他们是不是听得进去。”
所以南承淮见到乐则柔第一句话就是,“贤伉俪好生般配。”
连狠辣手段都如出一辙。
乐则柔已经知道安止做了什么,微微一笑,只当这句是奉承和赞美,单刀直入,“多谢南尚书,今日请您相见有要事相商。”
这当口的要事能是什么,南承淮一笑,又觉得无聊又很期待乐则柔的态度。
乐则柔半句废话没有就讲起落桑污水的事情,了冬夏风向的门道,了落桑上次规模污水就夺去大宁临近的几个岛岛民性命,不管南承淮真不知道还是假不知道,此刻起,他不得不知道严重性。
她喝了一口茶,很诚恳地:“落桑排水入海未必能波及江宁,但是福建离落桑最近,难逃一劫,而且之前福建受海盗荼毒最深,新仇旧恨,南尚书就不想一起算清楚?”
乐则柔现在再如何广修善堂行善积德,南承淮也不会忘记这个表妹是个商人出身,比鬼都精。她让南家出兵,然后呢?然后乐家江南第一世家从此无可动摇。如果放在两个月之前不定还好商量,但现在经过南贵妃一事南家已元气大伤,经不起折腾了。
他跟乐则柔太极,“七姑和陆家、王家他们商议结果如何?如果大家都赞同,南家必然也要出一份力的。”
乐则柔哑然失笑,“福建水师曾在永昌年间平定倭寇,海战经验最丰富,我先来找南尚书商议。”
“时间紧急,不如七姑和诸家家主早日商定出一个结果再行安排吧。”
你也知道时间紧迫,乐则柔起火压火,强忍着怒意:“其实现在还没到真刀真枪时候,可否先做出震慑的样子,好歹为之后筹措安排争取些时间。”
“呵,七姑的好轻巧漂亮话。”南承淮一哂,斜睨着乐则柔,语带嘲意,“我陈兵震慑,你们躲在后面,然后呢,落桑人道歉,两国继续交好,你们把我推出去了,最后只有南家是恶人,落桑海盗报复只报复南家和福建,你们倒是落得干干净净。”
“福建如何不劳七姑费心,以前海盗上岸的时候诸位袖手旁观,现在不如也稳坐钓鱼台,何必管得那么宽。”
当初海盗上岸劫掠屠村,江南诸世家确实坐视不管,毕竟福建水师都在南家手里。现在被南承淮拿出来事儿,乐则柔确实无话可。
她沉默许久,忽然问:“你是不是因为南承淇记恨我?”
南承淮眼神骤然凌厉,毒蛇吐信一般,恨不得将乐则柔食肉寝皮一般,嘴上却:“不敢,是他自己蠢,弱肉强食,怨不得七姑。”
南承淇废了,他敢里通逸王,江南容不得他,南家自行清理门户,南承淮亲自将南承淇名字从族谱抹掉逐出家门,现在不知所踪。
南承淮是他嫡亲大哥,两人近几年争权夺利是真,但在南承淇十六岁之前的兄友弟恭也不假。
如果不是那次见过乐则柔,他或许能当一辈子无忧无虑公子,南承淮这点儿胸襟气度还是有的,不会亏待他。
而且南贵妃一事也颇多蹊跷,二皇子时候就和正康帝长得极像,只是当时措手不及,她的话被众人默认为真。南家现状不能全然拜乐则柔所赐,但也脱不了干系。
南承淮不可能对乐则柔没怨气,只是“公是公私是私,南家和福建水师也是人,七姑自己出钱出力几何尚且不知,轻巧一句话就要南家倾尽全力,未免太不过去了。”
“而且,”他又突然想起了什么似的,意味不明地笑了笑,:“今时不同往日,曾经有用的办法,现在大概没什么用了。七姑一人并不是万人敌。”
乐则柔手里的把柄已经不是秘密,但当所有人都有把柄在她手上时,那错的人就是她不是别人。
南承淮的意思是她之前抓人把柄的那一套不好用了,现在皇权渐渐微弱,她用账本威胁确实作用不如以前,还容易招致反噬。
乐则柔仔细听完他的话,并不恼,不疾不徐地:“别人做没做我尚且不知,但钱和力我都已经出了,南尚书没看见的事儿不代表我没做。”
“只要你出兵,湖州乐七姑与福建水师共进退。”
南承淮怔了一下,手中茶杯被捏紧。
这句承诺极重,湖州乐七姑不仅是乐家家主,还是江南首屈一指的豪富,在江南商人之中威望极高,她确实给足了诚意。
南承淮思量了一会儿,“七姑高义,我辈不及。”
然后笑着摇了摇头,离席而去。
雅间门扉合上,乐则柔重重仰在椅子里,看着富春楼承尘上折枝莲花纹饰出神,赵粉和豆绿侍立身后大气儿不敢出。
过了一会儿,她狠狠胡噜一把脸,挺起来,神色如常,“走,去见陆尚书。”
当日乐则柔见了不少人,他们义正辞严着家国大事,她只能听见算盘珠子在响。
安止信乐则柔,但旁人不信危在旦夕的法,只当乐则柔危言耸听,毕竟没有哪位达官贵人会留心冬夏风向。而且,即使心中信了也要装作不信,此时谁先出声谁多出钱出力,能拖一日是一日。
慎着,总有人第一个扛不住,谁先抗不住谁就输了
江宁这几年虽有税收积蓄但也不够海战烧的,不定还要征用商船出战,且他们的人之前没经历过海战,凑过去也白白送死。
乐则柔家大业大,他们可不傻。
这一天下来,南家想让江南诸家均摊,不能只有南家一人吃亏,而别人家的态度是,福建离落桑最近最受波及,此事合该南家操心。
淡笑着送一步三咳的礼部尚书离开后,乐则柔猛地掀了桌子。
琳琳琅琅杯盘碗碟哗啦破碎,时珍鲜果滚得到处都是。
“七姑。”满地狼藉中,乐则柔站都站不稳了,赵粉和豆绿忙去扶她。
乐则柔脸色雪白,嘴唇失去血色,两只手无意识地抖着。
“我恨不得当初让逸王当皇帝,他们除了钱是不是什么都不认得了!?观望,观望,观望!真出了事谁能负责,万千生民性命,他们谁都付不起这个责任!”
“一群衣冠禽兽!”她眼底一片血红,“我要扒了他们的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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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
本章内容补上啦!
ps:前面几章没有很重要情节修改,看过不必再看啦~~
PS:本文架空!当作者都是编的就行。
季风和洋流就当作者阴谋论吧,但是有兴趣的可爱可以回顾一下高中地理东亚的季风气候。
当然!本文架空!架空!架空!不要对号入座!作者不认!
感谢在2021-07-26 01:40:22~2021-07-27 01:26:55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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