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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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哥!”叶玲蹙眉。

    场面僵持不下, 庄理低头,往边上站。

    叶辞凝噎,缓缓松了手。

    “您慢走。”他咬牙。

    叶玉山提步走下来, 挨着阑干的庄理忽然抬头,:“我不知廉耻,对。难道在这里的人都有廉耻吗?”

    叶玉山惊诧地看过去,凝神端详庄理。

    叶玲亦慌张地:“哥当年为了你闹得家里鸡飞狗跳,我们都很苦恼, 今天哥和——”

    “我不知道怎么称呼你们, 我以为是值得尊敬的人。”庄理庆幸今日画了紧致妆容,以遮盖紧张到苍白的面色, “即使如此我也会因为你们是叶辞的家人而对你们抱以尊重。在这样的前提下,作为你们家人的女朋友, 我希望你们给我应有的尊重。我再不堪,再是做了什么错事, 那也是我和叶辞之间的事情。”

    叶辞笑了。

    在叶玉山的怒意即将出口之时, 叶玲抢先:“哥因为你的事情跪了整整一夜你知道吗?你不知道躲在哪里的时候, 哥因为找你犯了错,不得已——”

    “叶玲, 走了。”叶玉山收敛了情绪,仿若什么都没发生一般。接着又瞥了一眼, “记着我跟你的话。”

    叶玲朝叶辞使眼色,教他不要再呛声。她陪着叶玉山缓步下台阶,轻声:“爸,人一来您这巴掌就挥过去了……不合您身份, 有失体面。”

    “一巴掌还嫌少了!”叶玉山嗤声, “当年闹得家里鸡飞狗跳, 你看看你哥那样儿。这两人怎么又搭上了,你给我好好查一查,我倒要见识下这女人有什么鬼名堂。”

    “您这……哥也有他的生活。”

    “什么生活?他就想把整个家攥在手里,巴不得我早点儿死。”

    “您什么哪!”叶玲又惊又气,“哥这么多年不容易,又带着瑾瑜——”

    叶玉山睨了叶玲一眼,后者噤了声。

    “他翻了个底朝天,把珏给找了出来。叶玲,我刚才没问,你觉得这件事儿巧吗?”叶玉山怀疑起叶玲在整件事中扮演的角色。

    叶玲面不改色地:“我妈知道这事儿吗?李珏,胆子那么大。”

    无独有偶、双玉合一是谓珏。

    叶玉山睨了叶玲一眼,没话。

    目送他们上了车,任敏随后也上了另一车离开园屋。车上,任敏给叶辞电话,温声叮嘱:“你要真想滚去澳洲,尽情在你爸跟前放肆。但是,你答应了我的事情,家业始终是你的,儿子,你知道妈这么多年熬下来的,身体不好了。”

    听见叶辞低声应是,任敏叹息般,“是个好姑娘,什么时候带来吃个饭吧。”

    *

    收线后,叶辞对庄理笑:“妈让我带你回广东。”

    庄理只是安静地看着他,然后眼泪就下来。

    她蒙住脸,对不起、对不起。

    叶辞只觉心脏一下没跳过来似的,握住庄理的手臂将人拉到神前来,“我有没有告诉你不要随便道歉?”

    庄理仍:“叶辞,对不起,给你惹麻烦了。我不该贸然过来的……我应该问清楚。”

    仰起脸,蹙起眉尖,她是那样令人心碎。

    “什么麻烦,你差点就被——”叶辞怒其不争也哀其不幸,放缓语气,“庄理,是我让你受委屈了。”

    庄理胡乱摇头。

    雨下下来了。

    叶辞拉起庄理三步并做两步往台阶上走,走进建筑物里,他们头发和肩膀已经润湿了。

    叶辞把人带去房间,庄理有一瞬的迟疑,然还是进去了。

    室内装潢作了更新,布局细节和家具和之前不同,她站在床边,看着叶辞从浴室拿了一条浴巾出来。

    “把外套脱掉,快擦一擦。”叶辞把浴巾递过来,见庄理没动作,于是走拢。

    浴巾搭在她头上的那一刻,她踮脚吻了上来。

    带着些微冷津,叶辞捧住她后脑勺,温柔地回应着。

    他们第一次在这间客房的床上做了,事后去浴室梳洗,庄理蹲在莲蓬头下,渐渐就啜泣起来。

    叶辞无言地望着墙壁。

    歉意表达太多好像就失去了意义,他不知如何陈情。他仍感到抱歉,却又矛盾地不想感到抱歉,因为曾经是那样愤怒。

    然后叶辞蹲了下来,从背后抱住庄理。

    她,你知道有时候我为什么接受你那些疯狂的调-教式的性吗?因为我爱你,叶辞,我爱你。

    叶辞掰过庄理的脸,狠狠吻。水流使他们睁不开眼睛,只感觉皮肤上在流动。热水淌进他们翕张的唇齿间,有时呼吸也没有的了,窒息感让他们在想不起方才床笫间的温柔旖-旎。

    后来他们吃了晚餐,在客房壁灯映照下在窗边吸烟,然后就拥在一起。他们疯了似的重复、循环,整整两日,哪里都没有去。

    周日傍晚,在叶辞见缝插针看笔记本电脑的时候,庄理趴在旁边吃苹果,叶辞拿走她的苹果啃了一口,忽地撇下电脑,倾身过去。

    “我明早必须走。”她她要工作。

    但其实她想,如果这是末日的话,她应该也不会遗憾。

    汗溻迷离之际,她低吟着问身上的男人。他抚开她额发,:“不。理,我还想和你来日方长。”

    *

    返工后,庄理好似从不具有动物性,变成了穿正装的人类菁英。她的第一个客户也是西装革履人模人样的男人——叶辞。

    庄理很意外,更意外的是叶辞竟真是来谈事情的。他和拍行有点交情,不过以往都不是亲自来。

    完正事,助理满拿起文件先出去了。庄理:“我送你下楼。”和叶辞一同起身往办公室玻璃门走去。

    他忽然搂腰将人带到身前。

    庄理惊诧地推开他,“这是办公室!”

    “我不介意搞点儿新鲜的。”叶辞玩笑,见庄理面有愠色,只得稍稍拉开两人距离,问,“晚上有时间没?”

    “你怎么了……”庄理蹙眉而笑,“很闲?”

    叶辞佯作思忖地:“热恋期?”

    门推开,准备返回来收拾桌上茶水的满正好听见这句话,有些讶异。

    庄理做出公式公办的样子,让满送一下叶总。叶辞睇了庄理一眼,好的你送下楼?却也没出声,和满一道往电梯间方向走去。

    叶辞今晚难得空闲,想和庄理一起吃晚餐,可临时又被叫去广东了。

    先前庄理问过,叶辞的父母怎么一起到园屋来了。叶辞偶尔联络下感情,庄理将信将疑,当下听到边边角角的八卦才知道他们集团高管被约谈了。

    “事情严重吗?”

    叶辞还想隐瞒下去的,可庄理字字珠玑,只好道出实情。

    原本销声匿迹的人在蛰伏数月后出现了,对准叶辞从母亲手中接过来的现金流充足的物流公司,开始反击。

    任敏很窝火,出面将叶玉山请出来,和叶辞一起三人进行了谈判。

    叶玉山的法是,要叶辞离开北京,并把握在手中的家业交出来。

    至此,叶辞才敢相信,事情并非叶夫人主导,一切都是经过叶玉山默认的。

    “都父亲偏袒我,可事实上,他心里有我这个儿子吗?”

    叶辞从不向庄理袒露的话,在疲倦的这一刻终于出口。

    那么要争下去吗?庄理问。叶辞,不到最后不见分晓。

    “阿辞,没有叶家你也可以很好的。”

    “可是你——”

    “那是我不晓得连你父亲也如此,不想让你因为我而为难,也是我的胡话。叶辞,已经够了,我从来不要什么身份,我们,还有瑾瑜,不管到哪里都可以和现在一样。”

    “你为了我才回北京。”

    “不是的,你只是其中一个原因。你晓得我自私,我考虑更多的是自己将来的发展——”

    “理,能去哪里?他们就是要搞垮我才罢休。我什么都没有了,你能忍受那样的我吗?”

    “你怎么会什么都没有,你接受了母亲的家业,也是一样的。”庄理深吸了一口气,,“就算是什么都没有,你还有我。还不明白吗?我不要什么很多很多钱,有钱你也一样身陷囹圄,看人眼色又有什么大不了的。我只想要和你一起的生活。”

    叶辞没有给予明确的答复。

    翌日傍晚,叶玲出现在了公司大楼下。叶玲请庄理上车,两个女人一开始尴尬地沉默着。

    “是劝我离开叶辞吗?”庄理忍受不了种种猜测,出声问。

    叶玲摇头,:“如果是那样,你到北京的第一时间恐怕就会有人找到你了。”

    庄理抢话道:“什么意思?”

    “家里没有管你和哥事情,是因为……他们已经放弃哥了。”

    庄理已从叶辞口中证实这一点,当即有些情绪地:“对你们来家人,不,给你们做事的人,也是轻易放弃就放弃的吗?”

    “你不懂。”

    “那么还请你指点一二。”

    叶玲垂眸,“哥背负太多了,该背负的不该背负的。现在大哥举重若轻,一旦哥出事大哥就会受牵连,哥该功成身退了。”

    “所以叶辞就是为了你父亲、大哥而活的?现在要干净了,就换另一个人——李珏,真是好名字。”

    叶玲有些震惊,“哥连这都告诉你了。”

    “叶姐,你来找我到底有什么事情?”

    “既然哥对你信任到这个地步,我想你的话他更能听进去。你们可以去澳洲生活,我会帮助你们的。”

    庄理仿佛在叶玲身上看见了万以柔的影子,“你们真的,我明白你的不易,可是要争取就要把自己变得这般冷漠吗?视他人如草芥。每个人都有自己的人生,不是你们可以一句话就得改变轨迹。”

    “我知道你现在怎么想我,我找你这些,也是为了哥好。”

    “真了不起啊,”庄理笑,“人在高处,就会形成这样的逻辑。我以为我够信奉功名利禄那一套了,还是比不过你们出身就在权力中心的人,我们不在一个频道上,没有对话的必要了。之于叶辞,我会尊重并支持他的任何决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