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3. 绝路 屈人之下的不该是路寒舟。……
“滴答”一声。
汗滴在了路寒舟腰腹上。
封宗宗主第一次失了体面, 在对方的稚嫩催促下尝试了好几次才成功,心翼翼地仿佛对待什么稀世珍宝。
凉意被滚烫的温度代替,路寒舟有些害怕, 他仰着脖子,差点忘记了自己是谁。
“寒舟。”江宁灼不出别的话。
他身体力行地叫路寒舟远赴云端沉溺情爱。
路寒舟感觉自己坐在一艘船上行驶在惊涛骇浪中,被暴雨浸湿,每一层浪都能将他颠簸下船,他想抓稳他怕掉进海里, 可不用抓,因为有人会及时拽回他。
他不用害怕。
江宁灼把他抱在怀里,他感受到对方身上也出了一身汗, 一声声发自肺腑的寒舟快要让他晕倒失去理性,又次次将他从晕厥边缘拉回来。
所有的声音都被江宁灼吞了下去。
泪水流个不停,路寒舟不知道这是什么感觉,他觉得自己要疯了, 或者下一刻就要死了。
此时此刻他完全忘记了担心的所有事情,眼中心中只有江宁灼,这个让他快要失去理性的人。
恶龙趁人不备爬上了他的脖子, 在他耳边轻声道:“师兄, 我也爱你。”
但完路寒舟就后悔了。
因为这句话就像一个导火索。
破碎的声音再也遮掩不住。
花海自由徜徉, 此时胜过天堂。
……
江宁灼忘了日夜,直到天都快亮时, 才终于舍得安分躺下来。
路寒舟有点恍惚,没心思乱想,他是真的觉得自己要死了,而且是完全累垮,再也站不起来的那种。
反观江宁灼除了脸红倒是没什么异常, 这身体素质也太不公平了。
哪里都已经不再是之前的样子,江宁灼一只手将恶龙抱起来,另一只手去整理,边整理还要边帮路寒舟回忆他有多不听话。
路寒舟趴在他身上摸到他背后一道道突起的红印,有些不好意思,埋头在脖颈里转移话题道:“师兄别了,我好累。”
江宁灼不一会就整理好了。
用力净身咒后抱着路寒舟又重新躺了会去。
路寒舟事后有些呆滞,就躺在那里任人摆布。
江宁灼心动不已,任凭亲着哄着粘着就是没够,偏偏对方还不反抗,任由他占便宜。
他在心里反复默念强调:寒舟是他的了。
路寒舟终于忍无可忍,他感觉自己要被口水包浆了。从紧紧的怀抱中挣脱了些许,推开江宁灼的脸,只允许他揉腰的手继续停留。
江宁灼觉得现在是个好时机,粘腻地亲了亲路寒舟后,认真道:“现在可以和我到底发生什么了吧。”
被困在床内侧加上怀抱让路寒舟产生了十足的安全感,他表情还是有点伤心,一阵推拉后终究不敌江宁灼,跑也跑不掉。
想起江宁灼认真表达心意的样子终究是心软了,他现在觉得就算江宁灼知道后选择了别的,他也死而无憾了。
他主动抱住了江宁灼,委屈道:“照灵台破损是因为我三年前复生,第四味药是亲人骨血,我没有。这意味着只有我献祭,才能修复好照灵台。”
性命攸关的事被他当故事讲了出来。
“师兄,我要死了。”
即便做好了心理准备,在出这句话时,他还是流出了眼泪。
他毫无隐瞒地出了实话。
江宁灼不知道他竟然知道这个事,有点手足无措,但肯定道:“寒舟,我不会让任何人献祭你的,绝对不会。就算是青提师尊也不行。”
他早就做了坚定的取舍,照灵台要救,可绝对不是通过献祭路寒舟失而复得的生命。
路寒舟没想到他会这么,起初还以为是哄自己,可对方眼神足够坚定。
原来对方早就知道这个事情,却没有把献祭他当作一个选项。
这让路寒舟心底泛起一股暖意。
敞开心扉道:“师兄,我也不想死。我太苦了,就连古法穿越那二十年,我在别的地方都是病痛缠身从无一日安宁,不知道未来哪天就要死。好不容易回来和你在一起,我不想死,我接受不了。”
美好的日子还未开始就要结束,这对于他而言属实不够公平。
江宁灼第一次听这件事,心疼的要死,把他紧紧抱着再次复述道:“寒舟,我爱你。”
这次不参杂任何欲望,满满的都是他的真心。
突如其来的表白让路寒舟手足无措,只好害羞地紧紧埋进了对方的怀里,发出了嘤嘤嘤的龙声。
“谁都不能带走你寒舟。”江宁灼第一次当着路寒舟流出了一滴泪,“你是我的。”
这是他藏在心里无数次的话,他要一遍遍给路寒舟听。
那滴泪落在路寒舟侧脸上,让他心软了,逃避的心思彻底退潮。
他伸手捏了捏江宁灼的脸安慰。
“我们要一起面对,有的是办法,大不了我去求徐之辈。”
江宁灼一生高傲,可他现在愿意为了路寒舟,去委身求人。
“好。”路寒舟觉得自己之前全部都多虑了,他不该被书中的情节牵着走,现实中的江宁灼很爱他,坚定不移。
两人互相哄了好一阵悲伤的情绪才算散去。
朝阳第一缕在被子末端,照亮了路寒舟乱动的脚。
江宁灼把他不安分的脚勾回来,摸了摸头问道:“还疼吗?”
反应过来他的什么后路寒舟一阵瞳孔地震,害羞得捶了一拳他的肩膀道:“疼!疼死了!”
其实不疼,有了药膏之前的几次作用反而很顺利。
江宁灼本来想找个更好的时机的,可他的师弟迫切地需要他的这份真心,只能提前了,不然他还可以好好准备一番。
不过看路寒舟如沐春风,应该是不讨厌甚至有点喜欢了。
当时书上写怨凝千年来无一生还,那他就找,找不到办法,那就过个多少年算多少年。
他可以永远陪着路寒舟。
他只想让路寒舟不要放弃他,更不要疏远他。
坠月谷的日子是两个人最开心的光阴,以后一定还会有更多。
江宁灼笑着调侃道:“我们寒舟就是孩心性,因为这个就不理我好几天,害得我孤枕难眠。”
怕你献祭我,所以让你讨厌我,这都是孩子才能干得出来的事。
路寒舟被的脸红,反将一军道:“那别人还不知道人人赞颂的天道亲子,到了床上还如此迫不及待呢!”
江宁灼看他扬起了下巴一副趾高气昂的样子笑出了声,道:“不疼是吧,时间还早啊,那我们再来会儿?”
既然你都了,那我不得付诸实际行动来证明你的言论。
“不要!我都了疼!我困了要睡觉!”路寒舟想往出爬但被拽回来,被天亮了身上红痕遮都遮不住。
等两人闹了好一会,路寒舟终于顶不住困意在江宁灼怀中沉沉睡去。
十分安稳。
江宁灼在他额头上落下一个吻。
路寒舟不会死,他会永远站在路寒舟身后,等太阳升起后,他们会并肩面对一切困难。
……
日上三竿,路寒舟终于悠悠转醒。
也许是最近睡眠质量太差,以至于醒了后表情发懵,四下环顾问道:“这是哪啊?”
江宁灼笑了一声没回答。
路寒舟感受到自己身上游走的不安分的手,掀开被子看了一眼,完全没看到一点衣衫。
后知后觉的他想起发生了什么,脸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红了起来,钻进了江宁灼的怀中,羞愤欲死道:“你松手啊,你在干什么!”
“谁叫你大早上那么亢奋,我当然要帮帮忙。”江宁灼把他抱在怀里,轻轻在他侧脖颈上咬了一口。
路寒舟算是彻底发现了,这个人就喜欢着为你好的名义行一己私欲。拗不过就只好享受,最后不情不愿倒在了江宁灼的怀里,对方才终于舍得放开。
两人黏黏糊糊又亲了好一会才算停下来。
正当路寒舟算起床时,江尘风风火火地推门冲了进来,吓得不着片缕的他赶忙一跳又钻回了被子里。
江宁灼把人紧紧抱在怀里,看着江尘,有些生气道:“你现在都学会不敲门了是吧!”
“不是,宗主!”江尘看到路寒舟只露出个头躺在床上,赶忙转过身避嫌,大汗出了满头,解释道:“情急之下还请宗主饶恕,照灵台破损加重了,且有一个非常强大的灵力结界遮罩,我们无法靠近,见您还没出现,他们只好让我来找人。”
他也不想扰两个人的二人时光,可是没办法。
“是江茂晋。”路寒舟笃定道。
昨日元顾就江茂晋似乎要有动作了,可没想到竟然这么快。
“你先回去告诉在场的人不要慌张,我们马上就到。”江宁灼和江尘。
江尘点点头后火急火燎地又赶了回去。
江宁灼拽过正在着急穿衣服的路寒舟,慌乱中在他唇上轻轻一吻。
接下来的一切他们都要一起面对。
……
照灵台前人满为患,白昼间黑雾乍起,将日光全部遮挡。浓云中滚着一道道闪电,全部聚集在了照灵台正上方。
人们看着结界中的景象汗毛倒竖,围成一个半圆个个手中紧握佩剑,谁都
不敢靠近亦或者轻举妄动。
路寒舟来了时正好一道雷鸣劈下,寒光倒映在了他的脸上,滞留住了他的脚步。
只见结界中徒生出了几棵树,上面挂着一条条红绳,红绳末端勒着的,竟然都是活生生的人!
刚才那一道雷劈下,一个人身体直接从里焦到了外!
江宁灼看着倒挂着人的封宗课业服,当即怒气四起,沃野剑祭出,剑鸣之下伴随灵力疯狂进攻那个结界。
一条龙平地跃起裹挟在了沃野剑周身为它增添助力。
二人联手灵力攻势大涨。
终究是那结界不敌,最后碎的零落飘散,露出了里面的景象。
可路寒舟更难接受了。
没了结界遮挡,他看到那些树竟然在吸食那些徒弟的血,最终随着树根都源源不断地涌入了凌空的那个人身上。
是江茂晋。
他浑身被迷惘之境那种诡异纹路覆盖,脸也不例外。
封宗外门一夜之间沦陷,所有弟子如食物一般倒吊枝头成了江茂晋的养分。
他将自己献给了迷惘之境的恶鬼,以此来获得至尊的力量。
路寒舟悬浮在空中挡在众人面前气的发抖,可他不敢贸然上前,不然剩下的弟子也会遇难。
所有人看到结界内的人都大吃一惊,他们从未想过那个话温柔永远带着笑面细心的人竟然能干出这种事!
人群中窃窃私语。
江宁灼临危不乱,看着毫不遮掩的江茂晋眼中恨意尽显,剑指问道:“江茂晋!你可知道你在干什么!枉为人师!”
以他平时的性格肯定是冲上去救人,可现在当堂对峙,路寒舟明白了,他是想拖延时间。
青提师尊不在他们暂时还无法研究透江茂晋的阵法,手握人质成了对方最佳的底牌。
江茂晋悬浮在照灵台之上,上半身的衣衫以及被灵力冲的破败不堪,露出了腰上还未痊愈的伤。
笑道:“哟,我以为是谁呢,原来是宗主啊。看看我这树,怎么样,要是没了我这心爱的弟子们,照灵台可就岌岌可危了呢。”
他展露出了自己的本性。
最后一句话是冲路寒舟的。
照灵台明明是被他强攻破损,可现在他又在自己是正义的救世主。
没人信他的鬼话。
看着他指尖与树缠绕相连的灵力泛着丝丝的火苗和与匕首手柄纹路相同的文身,直接道:“当时为什么要杀我师尊!”
果然孤注一掷的江茂晋没有再遮掩。
咯咯咯的笑声穿透力极强,送到了每个人的耳边,哑着嗓子道:“要不是当时为了杀他受的伤,我今日也不必如此着急。至于为什么杀他,还不是因为那老头发现了我的秘密,不得不动手,这都没办法,我是为了天下苍生。”
人群中掀起一阵哗然,没人想到他真的会承认杀了江毅澜。
就连江宁灼都没想到,明明江毅澜对这个江茂晋这个外门弟子算得上十分好。
他想到师尊死前还在痛自己开玩笑就心痛,手中沃野剑也呼之欲出。
黑纹在江茂晋的身上流转,让他平日里温和模样渐退,邪气尽显。
路寒舟没忍住,冲他吐了好大一口怨火,一声龙吟穿破云层仿佛在咆哮,随后他化身人形落在了江宁灼旁边。
没人注意到他眼眶已经红了,江毅澜也是他的师尊。
可攻击竟然对江茂晋一点办法都没有,甚至那口火还通过他转化在了照灵台上。
江茂晋嗤笑一声:“路寒舟啊,醒醒吧,攻击我有用的话刚才这些群起攻的数百弟子也不会被我吊在这里了。”
路寒舟一字一句咬牙道:“你个妖物。”
“妖物?”江茂晋和疯魔了一样,放大了自己的声音,瞪着眼睛看路寒舟,道:“这世上就你最不配我是妖物,当年涛花门路家救助了多少妖魔,连门主夫人都是魔修!”
“我娘虽是魔修可从未害人!”路寒舟被江宁灼拽住,没有继续下去。
所有人都在他们的对话中屏息。
“没有害人?当初若不是你父母不分青红皂白救助妖魔,那我父母又怎会因为妖族走火入魔而被杀?这世间尽有因果,正派之术医治妖魔本就无稽之谈,若不是你父母愚善,我又怎么会痛失双亲?路寒舟,三年前的大火你还不长记性吗,你你藏好别被我知道也就算了,偏偏在迷惘之境让我知道了你是路寒舟,这不是逼我亲自出马吗?”
江茂晋越越激动。
他父母当时只是人界一对老实夫妻,可当时路家行善缘,在他们的村子里将所有的伤者全部救下。
这本来是好事,可当晚整个村子就被妖族屠戮殆尽,江茂晋的父母就在其中。
他回家省亲看着那两具尸体,没人知道他哭了几天几夜。
这一切都是因为路家。
他得真情实感,现场部分人都要信了,冲路寒舟投来质问的眼神。
但都被江宁灼挡下了。
路寒舟捏了捏他的手示意自己没事。
冲江茂晋道:“原来你是菩提村的人,怪不得。当时我父母救助并不是不分青红皂白,帮助的也都是不会伤人的弱妖,当时屠戮村庄的是附近潜伏的一个大妖族,我们路家为了守护也死伤惨重,但凡听一下全都知道,你何苦在这里泼脏水!”
路家修为有限,但绝对没有旁观。
可被他中了。
江茂晋当时确实没有听。
他并不愿意承认路寒舟所的事实,反驳道:“人死不能复生,你一人口无凭,再了,路家满门皆被我杀,如果真的是我做错了,那我怎么没受到天谴呢,天道自有定论。”
这话时江茂晋眼底泛着红光,与妖冶的景象结合起来倒真像是个大魔头。
这一席话不仅让路寒舟讶异,更是让在场所有人都闭了嘴。
因为他们这些正派,一直把路家的灭亡当作天灾,当时谁也没有委以援手。
不然路家也不会了无生机全部死在那场大火里。
路寒舟双手颤抖,三年前大火的哀号遍野重新席卷了他的记忆,导致耳鸣。
他有些站不稳,看着此时灭门的仇家,他恨不得冲上去将对方碎尸万端。可身后靠着的温度告诉他,不能这么鲁莽,人死不能已,这些活着的生命更为重要。
这是他父母从教导他的观念,要以生者为重。
隐忍时,江宁灼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寒舟,迟早有一天他会死在我剑下,我替路家报仇。”
这是承诺,也是他一定要做的事。
“他们死的不无辜,罪有因得啊,甚至都算得上轻松。”见路寒舟不话,江茂晋还得意洋洋回忆了起来,“那可是天灾啊,当时我逆天修行火灵根,那场大火几乎耗掉了我半条命,过了两年才养回来,让我付出这么大的代价,也只有你们路家配了。”
他颠倒是非得本事倒是一流,现在的好像自己在做善事一般。
不分青红皂白不论因果盲目报仇倒是爽了,事后却将百余人口性命死在手中的如此平淡。
当时路家百余人口何其无辜,背负了三年骂名东躲西藏的路寒舟何其无辜!
路寒舟震怒,看着江茂晋施舍一般的眼神再也忍无可忍。
一条黑龙伴随震天响的龙吟重新穿破云霄,龙身放大了数倍,将整个祭台全部围了起来,身上的火焰烧的人们退避三舍,只有江宁灼还坚定地站在原地。
路寒舟气急反笑,道:“行,你得对,那我路家当时遭了灾,现在我为了报仇要你拿命来偿,应该也没什么问题吧?”
“好啊。”江茂晋丝毫不惧甚至张开了怀抱,欢迎道:“我就在这里,你有本事就来杀。”
挑衅意味十足。
此时没人敢拦也没人配拦路寒舟,就连江宁灼都不行。
路寒舟被他激怒,怨火从龙齿中泄出,下一瞬,通天的大火照亮了整个照灵台。
“不可!”青提师尊赶来,可还是迟了一步。
他话音刚落,只见大火焚烧下的江茂晋丝毫未伤,反而那些树上吊着的弟子们开始痛苦,照灵台也发出了阵阵皲裂的声音。
裂缝再一次扩大。
看着这种景象,路寒舟懵了。
青提师尊赶忙招手路寒舟,急匆匆道:“他连接的藤蔓能转移攻击,千万不要再攻击他了,不然照灵台岌岌可危!”
路寒舟终于发现了这点,他中了江茂晋的全套。本就是苟活于世,此时愧疚感更加涌上心头。
落在江宁灼身旁,再也不出话。
江宁灼将他护在怀里,用灵力传声道:“你不知情,不是你的错。”
家仇摆在面前,许多细节都会被忽略。
江茂晋得逞后笑得越发猖狂了,“喂,不是我,在座的各位,你们知道照灵台为什么会破损吗,就是因为路寒舟三年前浴火复生啊,你们全被蒙在鼓里。我江茂晋也不是不讲道理的人,天下苍生需要维护的道理我懂,我只是想路家满门殉葬而已。只要路寒舟献祭就能做到了,还能解决照灵台破损,这不是两全其美吗?”
他把这个秘密公之于众。
路寒舟死,大家不仅能活,他的仇也能报。
许多门派在犹豫,因为曾经的路家就灭门在他们面前。
“江宗主,只要路寒舟死,我就可以放过所有人,你觉得这个买卖怎么样啊?”江茂晋看向了江宁灼。
江宁灼将路寒舟护在怀中,坚定道:“绝对不可能。”
“那就别怪我不仁不义咯。”
江茂晋没再多,转身开始疯狂攻击照灵台。照灵台本就脆弱不堪,经他这么一番折腾,灵力漏泄越来越严重,现场一些修为较低的修士开始痛苦抱头,发生了不同程度的受影响情况。
偏偏人们还无法近身拦不住他。
路寒舟灵力直接联系照灵台,这一波攻击让他头也开始隐隐作痛。
直到后来也难以承受得靠着江宁灼才能堪堪站稳。
江茂晋享受着众人痛苦的哀嚎,终于在最后一次攻击让照灵台勉强维系后,收了手。
在场的长辈许多,包括青提师尊都因为护着一些灵力低微的辈而累的满头大汗。
一个江茂晋,竟然将他们一群人钳制得如此严重,可见迷惘之境的献祭力量有多厉害。
而且对方手上还握有人质。
江茂晋得意道:“再给你们一次机会,好好想想。”
这次所有人都开始犹豫了。
巨大的痛苦让他们从愧疚中脱神,活下去的欲望让他们所有人的眼神聚焦在了路寒舟身上。
江茂晋要的就是这幅场景。
他筹备了三年,或许败北,或许迷失自己,或许失去一切,任凭怎么挣扎伤痛都伴随他的一生,最后或许又只是徒然掬一把废墟灰烬。
可没关系,没人把赌注下在他的身上无所谓,只要让他们感受濒死,所有人都会妥协。
在死亡面前人人都会惧怕。
路寒舟必须死,即使不是为了父母,也要为了天下灵力平衡。
没人知道他在心中如此大义凌然,见久久无人应答,江茂晋也不着急,松绑了几个徒弟表诚心,道:“我就在封宗外门呆着,献祭台就在这里,路寒舟,我等着你。”
他背在身后的手尽量控制着颤抖,然后徒手变了一副衣衫穿上后就朝着封宗外门的方向而去了。
没人敢拦他,照灵台此时与他相连。
全场鸦雀无声。
他的话把主动权交给了路寒舟。
投放在路寒舟身上的眼神让他觉得熟悉,三年前别人也是这么看着大火中的他,不同的目的,相同的犹豫。
江茂晋只有他死才能解决,大家动摇了。
虽然他本来就有找不到办法就献祭的想法,可众人这么期盼还是让他有些寒心。
不过幸好没人厚着脸皮开口。
江宁灼只觉得心累,没有江茂晋的指令他救不下剩下的那些徒弟,只好安抚众人道:“大家回去休整吧,未来可能面对的有点困难,我会找到办法的,再给些日子。”
他抱着路寒舟,让所有人知道自己的偏袒。
他在帮路寒舟包票,或者,拿自己封宗宗主的面子再换些日子。
果然他一开口没人再敢什么。
青提师尊留下观察照灵台,其他人一哄而散,江宁灼也带着头晕目眩几近神志不清的路寒舟回了挽香阁。
封宗已经不够安全了。
……
封宗此时空无一人。
一个鬼鬼祟祟的身影在试探再三后潜入了侧厢房,“吱呀”一声,推开了一扇门。
元顾潜入了江茂晋的房间,他总觉得在这里能有什么收获。
一入门的供堂上牌位被收了起来,显然已经被带走。确认屋内没人之后,他才心翼翼地踏了进来。
这个房间他进过无数次,可不同于往日的是,这次他在留心观察。
供桌之下,房梁之上,甚至到一个墙缝,他都没有放过。
但很可惜,除了之前写的污蔑路寒舟的告书,什么都没发现。
江茂晋是一个严谨的人。
他缓缓走到了床边,这是唯一一个还没有检查过的地方。
时间紧迫,元顾没有犹豫,将床里里外外翻了个遍,一无所获。
正当他失落但又紧张算离开时,枕头的位置引起了他的注意。
按理来修仙之人大都以坐代替睡眠,即使睡觉枕头也该摆在床正中央,但江茂晋的却紧紧贴着墙。
元顾用佩剑把枕头扒拉到一旁,看没有什么反应后靠了过去。
他在墙上发现了一个四方缝,敲了敲,里面是中空的。
这个发现让他感到惊讶,几乎是喜极而泣。而且他敲到第三下时,直接缓缓弹出了一个盒子。
一把泛着鎏金黑纹的匕首映入眼帘。
真是得来全不费工夫!
可正当元顾高兴时,外面传来了急匆匆的脚步声。
他当即拿起匕首一个滚身从侧窗翻了出去,还没来及跑,就有人推入了门,害得他只能半蹲定在原地。
来的人正是江茂晋。
他昨晚伤势急剧恶化到了不可挽回的底部,其实他没想这么早献祭迷惘之境的力量,可如若再不这样,他估计就死在当晚了。
内门有不少大能,事发突然又为了保险起见,他只能去外门抓一些人质。情急之下就除了父母的牌位什么都没来得及带走。
与路寒舟对峙结束后他看似去了外门,其实一个转身来了这里。
如若匕首落在别人手里后果不堪设想,几乎是抓住了他的命脉。
江茂晋着急忙慌砸到床上,可叩开暗格后的他彻底心死了。
匕首被人偷了。
他一拳砸断了床梁,忍不住怒吼。
神识铺开十余里展开搜索,他要那个贼死。
意识到的元顾赶忙在手间凝诀,疯狂回忆徐之辈交给他的一切,可还是晚了一步,被江茂晋抓到了一丝蛛丝马迹。
下一瞬江茂晋就扇到了窗前,戾气将木窗撞了个稀碎。
但他什么都没看到。
元顾隐匿身形气息成功了。
他蹲在房檐下看着满脸杀意的江茂晋,从未庆幸自己聪慧也从未觉得徐之辈如此靠谱。
封宗内门许多大能带着伤患回来,江茂晋别无他法,只能立马离开。
……
需要路寒舟献祭才能修复照灵台的消息一夜之间不胫而走,虽那场对峙戳破了当年的误会,可谁都见过人间阙城的惨状。
如果没有路寒舟复生那些人就不会走火入魔。
他们要路寒舟付出代价,这次无关路家,没人会让步。
挽香阁外一夜之间讨伐声遍野,再次沦陷,人人都要路寒舟拿命来换安定。
其实路寒舟本人也这么觉得,他躲在挽香阁内几次想出去,可每次都被不同的人拦住。
这半天内身心都遭受了巨疮,原来的神采飞扬挽香阁阁主已经不复存在。
江宁灼一直闭门不出在翻阅古籍,一定会有办法,可是能有什么办法呢?
根治怨凝的药和修复照灵台的办法,他们一个都找不到。
路寒舟被堵在了正厅,他几乎是半躺在旋转楼梯上,任凭谁来都不肯站起来。
外面的叫骂声勾起了他的愧疚,难安。其实江茂晋若不放那把灵火,今天的一切都不会发生,可他们无法改变历史,也不能阻止别人想活下去的心。
就在挽香阁众人沉浸在巨大的悲痛中时,元顾风风火火从后门跑了进来,满身大汗。
几乎是连滚带爬地到了路寒舟面前,腿软道跪在地上,结巴道:“寒舟,找,找到了。”
路寒舟垂眸看着他颤颤巍巍握着的匕首,脸上生出了一丝活气,问道:“迷惘之境的匕首?”
这句话成功让埋头苦读翻阅典籍的江宁灼出了门。
他大步流星走过来拿过匕首翻看后大喜道:“有了这个就能暂时牵制住江茂晋,你从哪里得来的?!”
“偷的,偷的。”元顾坐在地上才感到安心,继续道:“真他妈吓死我了,要不是徐之辈的咒法我今天就要死在江茂晋受下了。”
路寒舟大受感动:“你在江茂晋眼皮底下偷的?”
元顾点点头,“嗯。所以我们都没放弃,你更不能轻易妥协。”
他看透了路寒舟的心思。
江茂晋这种人都能破釜沉舟背水一战,他们为什么不行?献祭绝不可能。
屈人之下的不该是路寒舟。
江宁灼将匕首晃到了路寒舟眼前,道:“他被仇恨蒙目支配犯下大错,不该拿你的命去担这莫须有的责任。”
路寒舟起初也本就是受害者。
“好。”所有人的信任和偏袒让路寒舟蓄满了泪水,只有一个字的力气。
“徐之辈一定有办法。”元顾双手开始凝诀尝试与徐之辈联系。
他虽常居于柳崖性格看起来懒散,可却是这修真界少有的大能。
柳崖典籍无数,元顾在的时候甚至还无意间看到他推衍天意。他的师父这么厉害,一定会有办法的。
元顾是这里唯一能联系上徐只辈的人。
所有的希望都寄托在了他身上。
一刻过去了,神识外散的元顾终于睁开了眼,他面色凝重,视线在路寒舟江宁灼身上游走一圈后,缓缓道:“柳崖开启了封山大阵,我神识进不去了……”
封山大阵路寒舟他们当时也试过,是可以完全阻隔外面消息的存在,没有徐之辈允许根本不可能开。
这代表什么,徐之辈不愿意与他们交流。
元顾委屈道:“他不要我这个徒弟了?”
路寒舟的希望又破灭了。
江宁灼也怔在原地,徐之辈是他们最后的砝码,可却联系不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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