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4. 机会 “师兄,我死了以后你要好好活下……
人界已经两日没有出太阳了。
照灵台庇护日趋减弱, 一夜之间人间哀号遍野。
人人自顾不暇,之前还留在挽香阁声讨路寒舟的一些名门正派,为了自保也不得不回自家山头开启封山大阵来避灾。
虽没能找到办法, 可有了元顾偷来的匕首,青提师尊他们成功牵制住了江茂晋,照灵台那边也就稍微安稳一些。
但这并不是长久之计。
索性江茂晋也并不想毁灭什么,只是单纯的想要路寒舟死而已。
但这条很难达到,因为他当时拿封宗外门弟子的性命威胁江宁灼都不管用。
阙城是人间受灾最严重的地方, 之前本地门派布的隔离阵法已经破损了,近日甚至还发了泥洪瘟疫,除了封宗里里外外救人之外, 根本没人愿意靠近。
城中央被封宗腾出来一个戏台。
此时江宁灼正在布灵粥。
“大家别挤啊,大家别挤,人人都有份的。这灵粥是我们封宗的大家放心喝,可以缓解症状, 长辈们已经在努力修复照灵台了,还请大家坚持一下!”江尘拿这个勺子在熬粥的地方吆喝。
接过他手中的粥递给老百姓的是一个穿着破烂带着面具的少年,没人注意到他没接过一碗粥, 指尖的血就会流入半滴进入。
看着血花融入在清汤寡水中散开, 他才会转身递给老百姓。
其实长辈们根本修复不了照灵台, 而且也没有什么灵粥。
他们喝的,都是路寒舟的血罢了。
这是路寒舟想出来的权宜之计。
灵力逸散最根本还是人类无法轻易接受那种不属于自己身体的东西, 他本是怨凝,与那逸散的灵力同根同源,只要沾了他的血,多少能让这些毫无抵抗力的普通人类坚持一会。
江宁灼起初是不同意的,因为这种方法根本就维持不了多久。
就像一滴水滴入大海, 受灾的人群整日整日成倍翻,单单才半日就有上千人排队了。
而且路寒舟身为怨凝血脉特殊,血没了就是没了,并不会再生。
可路寒舟于心难安求了他一整晚,甚至出“不这么暂缓一下那我立马去死”的话威胁。
无奈江宁灼只好妥协。
路寒舟最近风评甚是不好,也有部分人坚持在挽香阁门口闹事,为了出门只好乔装扮成弟子。
近来接粥的是一个八旬老爷爷,他遍布老茧的手已经瘦的只剩皮包骨,老人斑已经遮住了全部的皮肤。
他颤颤巍巍地接过粥,喝的有些慢,没到嘴边时因为太着急,碗一滑,“跨擦”就摔在了地上。
路寒舟没催促,甚至有些心疼,温柔道:“老人家别着急,我再给你拿一碗。”
“哎,好,对不起了伙子。”老人家往前走了走,生怕挡住后面继续排队的人。
也许是人越来越多,也许是封宗的灵粥效果管用,也许是他们看着江尘桶中的粥越来越少。
后面的人开始着急,骂道:“臭老头你能不能快点!一人一碗就是最公平的,你自己摔了就摔了八十多岁了还图什么,给后面的年轻人一点机会啊!”
老人被他动,一言不发直接走到了一旁,路寒舟本来想替他出头,可转身看到骂他的人已经丢了一只眼珠,瞬间话都憋了回去。
默默递给老人一碗,让他在旁边喝。
可排着队的还有人追究,甚至伸手就要抢那老人的。
“人人都会有的!不要抢!”路寒舟失血过多嘴唇发白,头晕目眩已经开始有点耳鸣。
这句话耗去了他最后一丝力气,在与那人推搡间,他彻底失力朝后栽了过去。
他累了,两天下来他真的有点撑不住了。
扑通一声摔在地上的声音让远处维护秩序的江宁灼骤然转身。
路寒舟的面具摔开了,他这张张贴过大街巷的脸立马被周围的人认出来。
灾民不知道粥中掺了他的血,见是路寒舟只恨意从心起,觉得他是罪魁祸首。赶忙都把手中的碗砸掉,围上来就开始对他进行捶和辱骂。
路寒舟没还手,一瞬间就被人群淹没。
江尘根本拦不住,他也受影响了,灵力岌岌可危。
拳脚声充斥着远处发呆的江宁灼,他几乎是发狂一般抛过去用灵力甩开了这群人,抱起路寒舟之后眼中蓄满了泪水。
这几天路寒舟沉默寡言不愿意和他话,还要保持距离。
其实他都知道,并不是不喜欢他,只是太喜欢他了而不想波及到他。
这让他更难受了。
江宁灼紧紧攥着路寒舟的手,他明目张胆的心疼和爱意让众人不敢上前。因为他们还要仰仗封宗的灵粥。
可并不知道给他们提供灵粥的人已经被倒了。
“寒舟,寒舟你醒醒。是师兄,是我,睁眼看看我!”江宁灼擦去了他唇角的血,不允许任何污浊和世间的恶意在沾染到他一分一毫。
周围有人试探道:“献祭路寒舟,修复照灵台!”
江宁灼没理,只顾护着怀里这个为他付出一切的少年。
人们以为他默认,排山倒海的献祭呼声源源不断传来,江尘和百折坤兽护在周围,才勉强不会沦陷。
“献祭路寒舟,修复照灵台!”
“献祭路寒舟,修复照灵台!”
……
路寒舟皱眉,在嘈杂的环境音中悠悠转醒,看到江宁灼之后,脸上久违地有了笑意,道:“师兄,我没事。”
“还没事!”江宁灼怒吼。
看着他沉重的黑眼圈和苍白憔悴的脸色他就觉得这些刁民不识好歹,血液里的暴戾因子又开始蠢蠢欲动。
就在他算起身将这些人全部捆在一起时,路寒舟拽住了他的袖口。
江宁灼一瞬间心软,无奈道:“寒舟。”
直到这时候你还要护着他们,他们可要你死啊!
路寒舟摇了摇头,尽力张开了双手勉强做了一个要抱抱的动作,虚弱道:“我要回家,师兄。”
“好。”
在人群一浪接一浪的呼喊声中,江宁灼抱着路寒舟朝挽香阁走去。
没人敢拦着他。
……
挽香阁路寒舟房间。
只有两个人。
江宁灼花了将近一个时辰之后才将路寒舟空虚的灵海勉强填了个底。平时顺手就能做的事现在让他满头大汗。
他将悠悠转醒的路寒舟揽在怀里靠在自己的肩膀上,动作间满是温柔。
路寒舟恢复了一些力气,他本该静养,可却转身用腿勾住了江宁灼,坐在对方腿上,眼神中是难得的温柔。
江宁灼看明白了他的邀请。
抱开点寒舟,道:“不行寒舟,你现在太虚弱了。”
“我不虚弱。”路寒舟轻而易举推倒了江宁灼。
也许是近来压力太大,江宁灼竟觉得这样的机会分外难得。在路寒舟在三撒娇后,他在心中命令自己一定要轻柔点,然后拉上了床幔。
外面挑衅声四起,可江宁灼耳中只剩路寒舟仓促的呼吸。
他的身体真的太弱了,才一炷香时间不到,整个人就晕在了枕头里开始求饶。
最后甚至都咬破了自己的嘴唇。
整个人都湿漉漉的,江宁灼抓了两次才把他拽进了自己的怀里,在路寒舟耳边克制道:“寒舟,下次吧,你身体真的不行。”
“不行,就这次。”路寒舟不由分地咬上了他的嘴唇,主动的让江宁灼觉得胜似天堂。
他再也不出什么拒绝的话,不一会就让路寒舟抓破了他的肩膀。
路寒舟乖乖躺着,难得的十分配合,他困得要死,下意识地扬起脖子,可他还是尽力睁眼,想把这一刻的江宁灼永远记住。
最后结束在一个绵长的拥吻中,两人才缓缓回过神来。
江宁灼在路寒舟的额头,眉心,鼻子,嘴唇,下巴上来回吻着。今天的恶龙分外听话,让他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爱意。
可他莫名有点心悸,只能把路寒舟捆在怀里亲吻一次又一次。
“好了,咳咳。”路寒舟咳嗽了两声,与江宁灼额头顶着额头,问道:“师兄,看在我今天这么听话的份上,能不能答应我一个事情。”
“答应,全都答应。”江宁灼早就被蛊惑了心神,他什么都可以顺着路寒舟。
帷帐内暧昧的气味还在,路寒舟注视着江宁灼黝黑的瞳孔,怎么都看不够,伸手摸了摸他的眼睫,里面只倒映着自己的影子。
他在江宁灼唇上轻轻啄了一口,问道:“师兄,我死了以后你要好好活下去。”
语气极其平淡,算得上没有波澜。
江宁灼脸上的笑容消失了,他立马推开了路寒舟,还没来得及裹件衣服就想站起来。
“师兄你听我!”路寒舟拽住了他。
“我不想听!”江宁灼气得要死。
他就知道一向脾气得哄的路寒舟今天怎么这么听话,原来是在这儿给他下温柔陷阱呢。
可是抱歉,这种奖励他不接受。
而且看路寒舟安静的样子,一定是早就想好了。
江宁灼心中怒气更盛,他要是轻易这么死了,那他们这几天在忙活什么?
路寒舟太虚弱了,江宁灼一甩胳膊就足以让他跌倒。他扶着站起来抱住了江宁灼的胳膊,道:“师兄,你听我,我求你了,这都是命。”
他这几天心中一直盘旋着心魔声音那句“我消失之后,你也活不了多久”。如果他当时接受怨凝,那他还能和江宁灼一起对抗。
但现在除了身上的血,他与凡人基本没有两样。
江宁灼终究是心软了,检查看路寒舟手腕没被自己伤到才放心。
语气依旧不饶人,“这不是命,我也不准这样的命出现。有我在你一定不会有事的。”
眼中遍布红血丝。
他是一个固执己见的人,从就喜欢把自己喜欢在意的一切掌握起来,唯一的一次例外就是那场大火。
结局就是他疯了三年。
江宁灼脸埋进了路寒舟的双手,怕自己的样子吓到他,诚实道:“路寒舟,你这么做我不知道还要疯多少年。”
这是他的心里话,他现在也不出什么道理来服对方了。
“师兄,失而复得本就不容易,我……怎么敢奢求太多呢。”路寒舟偏开了头。
他本该在三年前的大火就死了的,之后的日子,全是他偷来的。
“我就知道,我就知道。”江宁灼重复着,似乎有点疯癫,“我不允许寒舟,我不允许你这样。”
路寒舟没话,他不算让步。
其实他本可以直接去照灵台的,可他舍不得江宁灼,他想给对方个交代。
他做不到大义凛然,他要在走之前告诉江宁灼自己爱他。
可计划被破,现在又被牵制住了。
正当他咳声不断,费力想着能出什么话来时,游走在背上的手突然掐住了自己脖颈。
他瞪眼还没来得及挣脱,两个穴位一麻,晕了过去。
江宁灼的哭腔减弱些,抬起头看着路寒舟的眼神满是心疼,道:“对不起。”
他替路寒舟穿好了衣服,连床都没收拾就将江尘叫了进来,安排道:“一会我把他送去那个木屋,你到时候就在门外守着,有事就设个结界,反正绝对不能让他跑出来。”
早就料到有今天了,他本来不想把路寒舟藏起来的,可没有办法。
江尘看着晕倒的路寒舟一脸问号,百折坤兽进来也正好听到了这句话。
江宁灼解释道:“徐之辈关了修真界一定是有办法不愿意,我前几天怕寒舟寻短走不开,现在倒是放心了。关的是修真界的结界,那我就以人界的方式进入,只不过百折你得陪着我了。”
百折有识别灵台的本事,能助益他不少。
“人界的方式……”江尘懂了。
人界想要进入修真界那只有唯一的一个办法,就是叩神。
所谓叩神,就是从修真界边缘一步一磕头五步一大拜求神进入。
但这种方法有一个弊端,那就是江宁灼必须褪去所有修为,真正像一个凡人一样进去。
那就意味着只要想杀他,在进入封山大阵前简直易如反掌。
况且他堂堂封宗宗主,叩神这种大礼……徐之辈受得起吗?
“别了。”江宁灼不想听他们劝,抱起路寒舟收拾了一些必需品就去了他之前准备的木屋。
木屋还算整洁,在安顿好之后江宁灼在路寒舟湿润的眼角上轻轻落下一个吻。
“寒舟,等我。”
……
柳崖外狂风四起,江宁灼百折坤兽刚刚靠近就被吹开了十几步开外。
竟是连结界都无法接触到。
百折抱着坤兽大喊道:“喂,江宗主,这风这么大咱们怎么进去啊!”
走之前本来算是让坤兽留下守着路寒舟的,它非要跟着来,现在倒是觉得十分有用了。
“收了灵力!”江宁灼示意道。
话毕他就双手结印毫不犹豫冲在了自己的百会穴上,巨大的疼痛和麻痹感席卷了他的神经,可他没有犹豫。
百折更是个傻子,也学着他的样子照做了。
果然半炷香之后两人收手,风瞬间就停了下来。
江宁灼百折双双跪在地上皆是满头大汗。
他们自学习灵力修道身体轻盈,突然一下恢复了凡人之躯竟然分外不适应。
幸好神兽灵力不会被限制可以保护他们,不然随便来个人都能把他们杀掉。
江宁灼也不觉得丢脸,叫百折在一旁跟着自己后就重新站了起来,找对了方向后掀袍而跪,重重的磕了一个头。
这是百折没有想到的果断。
封宗是什么,是修真界食物链顶端的存在,而他江宁灼,则更是佼佼者中的领头羊。
徐之辈就算是长辈就算再厉害也是世外散修,宗门体制下江宁灼才是拥有最尊滚身份的那一个。
而此时,江宁灼却为了江宁灼毫不犹豫向他行了叩神之礼。
百折泪水不由自主地涌上来,他觉得自家阁主没有找错人。
江宁灼没有偷任何便宜,一步就是一步,磕头就是磕头。恢复了凡人之躯后走到后端他的额头,手心,膝盖都开始磨损出血,可他没有过一个不字,没有埋怨过一句。
唯一的一句话就是在起身拜神时的:“还请前辈救救寒舟。”
柳崖外面矮崖遍布,不少锋利的碎石撒了满地,又下了一场大雨,江宁灼破伤风成功发烫了。
他体温高得惊人,在最后一个大拜后趴在地上再也起不来。
鲜血和雨滴混着流入了他的眼睛,百折要扶,可是被他拒绝了。
他的寒舟在等他,都走到了这一步,他绝对不能倒在这里。
“啊!!!”一声嘶吼后他重新撑起了身子又重重跪下,拱手大喊:“晚辈江宁灼特来拜见前辈,烦请一见!”
天空乍起一声惊雷。
他们早就进了柳崖结界,百折兴奋地睁大了眼,以为徐之辈要来了。
可长久的静默之后,什么都没出现。
江宁灼没有气馁,他掀袍而起,往前跨了一大步之后又闷头跪下,开始重复之前的动作。
他绝对不会放弃。
百折站在十步开外,虽叩神一人来就行,可思虑再三后他也在江宁灼身后跟着叩拜了起来。
他要徐之辈看见他们的诚意,路寒舟绝对不能枉死。
……
大雨连绵了整整三日。
江宁灼平日里规整的鹤冠早已不知道掉到了哪里去,头饭散落了一肩全部黏在脸上。
远处传来了坤兽嗷呜嗷呜委屈的声音。
原因无他,百折在刚才晕倒了,他□□凡胎已经勉强撑了很久。
江宁灼知道,可是不敢扭头去救,更不敢中断。怕一停,就再也没有力气支撑他往前了。
他现在很自私,他只要路寒舟活着。
这三天来他意外地没去想路寒舟,只是一股脑地靠着孤勇往前走着。如果千步算一叩,他们已经完成了整整九叩。
终归有撑不住的时候。
江宁灼跪在雨中,最后一个大拜完全是靠重力砸下去的,溅起的雨水和血液流出了花纹,可他似乎再也没有力气站起来了。
他的眼前开始走马观花自己的一生,偏偏里面没有路寒舟。
他根本不敢去想路寒舟。
雨渐渐停了,就在他要晕厥前,轰的一声,大阵开启了。
这个声音他再期盼不过,愣神后竟是生出了最后一丝力气爬着站起来,看到了远在天边悬空的徐之辈。
徐之辈与他对视后叹了口气,问道:“他真的值得你这样吗?他现在真的是邪祟,就算成功救下,你不怕以后有隐患?”
他本来是算闭门不出的,但如果江宁灼死在自家门前,江毅澜那老头怕是做鬼都不放过自己。
况且寒舟那孩子也确实……哎,可怜。
“值得,值得!”江宁灼完全没了往日的体面,几乎是连滚带爬朝徐之辈走了一段,声音大道:“他不是邪祟,我看过他恣意潇洒的眼神,他不该命绝于此,他只是我的寒舟!”
他情绪十分激动,如若不是此时双腿已经站不起来,他现在一定会拽着徐之辈。
“哎。”徐之辈长长叹了一口气。
两个人相对无言,最后终究是他让步道:“其实此事我并不欲管,但你都叩神了我受都受了也不好什么,只是我了你能答应我一个条件?”
语气中充满了不确定。
“一个!别一个!十个都行!”江宁灼点点头。
“不用,就一个就行。”徐之辈挥手褪去了他们身上的污浊,医好了他们的伤。不过灵力还是封着的,只是暂时恢复了一些体力。
做完这些才道:“完以后我可能要闭关好长一段日子,在这期间,麻烦你帮我照顾好我的徒弟。”
他现在只想把元顾托付好,只怕是暂时有段时间没精力照顾他了。
江宁灼没有想到事这么简单,连忙应承下。
“哎,真是收了个坏徒弟年轻时还交友不慎啊。”徐之辈故作轻松道。
“还请前辈赐教!”江宁灼等不及了。
徐之辈:“松阔海,进去找到灵凝,带出来,给路寒舟服下,让他脱胎换骨,这样他就不是怨凝了,照灵台自然会好。”
既然无法医治怨凝,那就让他彻底变个属性。怨凝是怨气横生之处而生戾气重,可灵凝就不是了,灵凝是天下灵气自主汇聚融合之神物。
绝不会出任何差错?
江宁灼也是第一次听,疑惑道:“灵凝?松阔海?这在哪里?”
“具体我只能到这里,机会渺茫,还得你自己去试了。”
徐之辈话音未落就逃,可一道惊雷忽然劈下,他还是被天谴击中,直直坠落崖底。
直到现在江宁灼才知道,徐之辈不是不愿意,而是透露天机要遭受天谴。这一道伤怕是要修养个三五年了。
他感念徐之辈但没去救,一是他帮不上什么忙,二是路寒舟情况紧急十分需要他。
“松阔海,灵凝……”江宁灼声念叨着,此时更难的难题摆在了他的面前,这都是他从未听过的东西。
不过好在有了个头绪。
百折此时才扶着坤兽好不容易站起来,听着江宁灼的嘟囔,惊讶道:“松阔海?徐之辈要去松阔海?”
看着百折的神情,江宁灼有种不祥的预感,问:“你知道?”
这下确定真的要去松阔海,百折心死了。看江宁灼不知道,缓缓解释道:“松阔海是只有魔修知道的一个传,是灵力圣地。只不过没有固定的入口,有触发机制,寻常人只能靠机缘进入。”
这根本就是个飘渺不定的东西,有些人穷其一生都未能找到入口,何况他们如此心急的呢?
“你又是怎么知道?”江宁灼自诩饱读典籍无数,还真没听过这些。
百折指了指坤兽道:“因为它就是阁主当年误入松阔海带出来的。”
江宁灼惊讶:“寒舟进过松阔海?”
想起这段回忆百折有点伤心,恹恹道:“当时阁主刚捡到我后就算创立挽香阁,可是我们根本没那个实力。有一次先去抢占一个魔修的地盘,反而阁主被的奄奄一息,就是那时候他误入松阔海,在里面具体发生了什么我也不知道。总之半年之后出来就带出了坤兽,怨凝的力量也可以平衡,后来才有了挽香阁。只不过阁主当时也不记得里面发生了什么。”
世人皆知路寒舟有一灵兽,状若猛虎,头顶生独角,幼时时常趴在路寒舟肩头十分有牌面。
可他们不知道坤兽的来历,更不知道路寒舟当时在松阔海为了就下坤兽缔结血脉费了多大的力气。
不然他也不可能和坤兽无感相连,必要时候还能进行控制。
江宁灼听了更心疼了,他没想到路寒舟还有这段经历。
每一个令人知晓的门派创建后都有不为人知的心酸。
他看着那个松阔海原住民,突然有了别的想法,道:“坤兽既然是松阔海的,那它能把咱们再带进去吗?”
这个道理也不是不可以。
百折摇了摇头,示意他看那边吐着舌头傻乎乎的坤兽,道:“你看它那样子是能带我们去的样子吗?而且当时它只是只奄奄一息的幼虎而已……”
话中充满了瞧和嘲讽。
坤兽灵力一直都在,耳聪目明一下就听到了百折在什么。
似乎是不服,一个匍匐冲刺后就将百折和江宁灼俯冲到了自己身上,然后冲着日落的夕阳狂奔了起来。
黑白相间的毛发如流水一般顺滑朝后飞去,它的眼中也充满了坚毅。
百折在疾风中骂道:“坤兽你疯了!我们两现在只是普通人!你不服就不服蓄灵跑是什么意思!如果死在这里你付得起责任吗?”
话是这么,可这几日压抑的情绪在这急速中的到了缓解,颇有一种发泄的意思。
江宁灼和他隔着些距离,感受到了身下的坤兽越变越大,心中就有了猜测。
伴随着百折惊天动地的一声惨叫,在悬崖边坤兽纵身一跃,拉出了唯美的弧度。
两人一阵耳鸣眼前一白,持续的下坠感让他们的重心不稳,只能紧紧地抓着坤兽的毛。
在落地时,被一股彻心的寒意包围。
感受到刺眼的亮度后江宁灼一只手遮着眼睛,缓缓适应之后才全部睁开。
入眼是万丈平原,疾风骤起,他们被裹挟在茫茫雪原之上,偌大天地之间只有二人一虎。
这里是松阔海。
百折狠狠锤着坤兽,“你能来不早,害我们担心半天。”
坤兽委屈的嗷呜嗷呜,心你也没问,可路寒舟不在,没人能翻译他的虎语。
刺骨的寒意袭来,江宁灼断了他们二人的吵闹,道:“快点开始找灵凝吧,不然找不到我们迟早冻死在这里。”
眼前景象确实美不胜收,可这外表下藏着的寒意能要了他们的命。
寒舟还在等他。
百折正色起来,问道:“可是灵凝长什么样子呢?”
至少他没见过。
这个问题也为难住了江宁灼,但他道:“走一步是一步,进来了就有机会,总比站着冻死好。”
他边边朝前走去,坤兽停在了一块石头之上,没想到踏入之后这雪竟然有膝盖深,称得上是举步维艰。
百折默默跟了上去。
天地间苍茫一片,只见两个人在深雪中踱出一道道路痕,他们朝前走了好久好久,可是似乎并没有尽头。还会形成一种在原地踏步的感觉,因为根本没有参照物。
江宁灼的预料没错,这里的雪能害了他,他不仅感觉脚下生出了冻疮,而且开始出现幻觉。
总有一个眉飞色舞的路寒舟站在眼前和他:“别找了,师兄,我已经好了。”
有几次他差点就被骗过去了,可每次都在关键时候醒来。
他的眼睫上都覆满了雪花,切身感受到了从未体会过的饥寒交迫。
百折早已体力跟不上倒在了后方,坤兽在照顾他。
日子不知道过了多久,江宁灼只感觉自己双腿已经彻底失去了知觉,每一步都要靠他用手□□才能向前。
他的嘴唇都皲裂了,根本发不出一点声音。
就在恍惚间,眼前出现了一个紫色的灵力球,他下意识伸手去抓,碰到了一点,可是被躲开了。
过了几秒后他反应过来。
他碰到了!
幻觉是碰不到的!
这就是灵凝!
可那灵凝太过调皮,不一会就飞到了一旁,根本捉不住。
就在几个回合后它靠在一个雪沿边缘时,江宁灼抓住机会纵身一跃,成功抓住了他!
“不要!”百折追上来,可还是迟了一步。
那里是悬崖,他不知道江宁灼怎么如看不见一直朝那边走,叫都叫不住。
江宁灼幻境消失,下坠感疯狂袭来。掉入悬崖的凌冽风声让他耳鸣不止,他现在□□凡胎,唯一能做的就是将灵凝护在怀中。
这是寒舟活下去的希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