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7章
林痕以为贺景会和医生谈很久,但医生只是聊了几句洛烟目前的情况,建议不要再刺激之类的。
最让林痕不理解的是,医生建议贺景,没有急事少去看她。
不到二十分钟贺景就让医生离开了,按了按太阳穴,眸色几分疲惫。
过了会儿,贺景低声:“我本来想找个更好的时机告诉你。”
林痕看着桌面,半晌,问:“阿姨她……这样多久了?”
贺景交握的手紧了紧:“我还没出生的时候,就已经病了。”
林痕震惊地看向他,他记得贺景和洛烟去过很多个画展,各种大型会场都有出面,这种状态怎么能逃得过媒体的眼睛。
“她那时候还没有那么严重,偶尔不舒服吃了药就没事了……也可能是装作没事,”贺景吸了吸鼻子,眼底黑沉:“是产后抑郁。”
“没有人管她,她当年执意嫁给我爸,姥姥姥爷气得和她断绝了关系,全部精力都放在了我舅舅身上,结果婚后不到一年我爸就明着出轨了,我妈还想找到对方,找了才发现,压根找不过来。那时候她才知道,我爸和她结婚只是因为她是顶级Omega,两个人匹配度达到了罕见的90%以上,压根没有她为之付出一切的爱情。”
林痕用力吸了口气:“怀孕生病了也不管吗?”
“有护工,但也只负责她的身体健康,没人问过她高不高兴,心情好不好。我出生后她第一次割腕,我爸知道了,就让人看着她。”
林痕坐直了,直直地看着他:“然后呢?”
贺景抿紧了唇:“没有然后了。”
“操!”林痕攥紧拳头,这么对一个孕妇,一个刚生完孩子的女人……
贺景低着头:“我刚出生的时候我爸怕我出事,甚至不许我妈看我,我出生一年后她才第一次抱我。为了这一刻她不计后果地疯狂吃药,才换来一段时间的‘正常’,但副作用来的太快,坚持了不到一年就变本加厉地复发了,有时候控制不住情绪就我,护工拦着就护工……她那么有自尊的人,每次清醒后都难以接受,又不想人看见,就躲起来哭。这种事,一直持续到我记事,我当时根本不懂,还缠着她陪我玩儿。”
林痕消化着这些惊雷一样响在耳边的话:“为什么……不离婚?”
贺景嘴角讽刺地弯起:“因为我爸用姥爷和舅舅的公司威胁我妈,还有,离婚后我一定会被判给我爸,她放不下我跟着我爸……”
林痕一口气堵在胸口,郁结得闷痛,洛烟那么温柔独立的人,明明应该有更好的人生,就这样被一个冷血的畜生毁了。
“我妈一直告诉我别变成他那样,但是后来她清醒的时候越来越少,到最后连我都不认识了,我也开始和我爸一起应酬,能和她在一起的时间也越来越少,那时候不懂事,听了我爸的话之后甚至开始不理解她,不愿意去看她……没有比我更没良心的儿子了。”
林痕迅速反驳:“你那时候才多大,只听得到你爸的话,不是你的问题。”
贺景不知道听没听进去,眼睛看着某处,回忆:“后来有一次她差点把我从楼梯上推下去,拿刀指着我,家里不安全了,我爸就投资了这个疗养院,让她住到这里,安排很多人照顾她,但他只来过一次。”
贺景扯了扯嘴角:“你是不是好奇我为什么不经常过来看她?”
“……为什么?”
“因为她有时候会把我认成我爸,每次认错都会闹的很严重,但她闹的时候又只有我才能安抚……我只能祈祷她别认错我,我最怕她对我想对我爸的那些话。清醒的时候我想带她离开,但她已经不想走了,她不想再看见这个世界真实的模样,这样就能骗自己什么都没发生。”
“这些都不是你能决定的,”林痕按了按他手背,“下次阿姨想见你,就让我先进去吧,她如果认得我就会认得你,看着我应该不会有那么大的反应。”
“谢谢,”贺景眼眶渐红,“我不知道要和你多少句谢谢,还有对不起,以前做了那么多混账事……我妈不想让我变成我爸,但我和他也没什么区别,我对你对我妈都像个畜生,我——”
“别胡!”林痕断他,抱住他肩膀用力抓了抓,“你和你爸不一样,他这辈子都没救了,你已经被我掰正了,以后……痕哥罩着你。”
贺景抱住他,闭上眼睛,太多话想,太多事要做,最后也只哽咽地:“谢谢你,没放弃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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距离见洛烟过了一段时间,期间林痕和罗浩山他们吃了饭,又出去玩了几天,找了个超市的暑期兼职。
兼职前一天贺景过来缠着他也想去,林痕被烦的不行,答应让他过去看看,但是不能捣乱不能惹祸。
贺景一句句答应,再三保证,林痕才放心。
但第二天贺景突然来电话有事来不了了,林痕也没在意。
紧跟着晚上下班前他又接到了贺景的电话,今天晚上也不过来了。
林痕只当他忙,买了菜就回家了。
林月秋下班还问了句:“今天景不过来啊?”
“他有事儿,”林痕扒了口饭,“工作忙吧,早上就没空。”
林月秋给他倒了杯水:“也不知道是干什么的,你们的那些我也不懂。”
林痕笑了声:“我也不懂,你记得他画画特别好看就够了。”
“确实好看,”林月秋“啊”了一声,一拍脑袋,“哎,今天下楼遇见你王奶奶,她家又闲了几个花盆要给我,景有空也画两朵花吧,上次两个盆你王奶奶夸到现在。”
林痕看了眼窗台:“行,我等会儿发消息问问他什么时候有空。”
挺简单的一个事儿,贺景十多分钟就能画完一个盆儿,林痕没想到贺景忙的连推了五天,第五天晚上才给他电话要过来。
门铃响了,林痕看了眼猫眼,贺景戴着顶和他同款的鸭舌帽,嘴上戴着口罩,再往下,林痕瞳孔一缩,下一秒拉开了门。
贺景穿着宽松的黑T恤,T恤,T恤!
露出的左手臂上没了疤痕,取而代之的是一整片刺目显眼的文身——
一支半开的红色玫瑰,一只握着玫瑰花的手,占满了整个臂,遮住了狰狞的疤痕。
林痕血压有点高:“你……这几天就干了这个?”
贺景看见他的一瞬间就一把抱住了,连体婴似的往里面走,随手关上门,埋在他脖子上:“好想你啊,我以为一天就能好,但是那块皮肤不太好弄,耽误了这么长时间。”
林痕都没敢碰他胳膊,还处于“突然就文了个身,这算不算惹祸”的状态里:“不疼吗?”
贺景嘴唇落在他颈侧,时间线拉的太长,邀功的心都被另一种渴望取代了:“不疼,让我抱抱……”
林痕往后仰了仰,不自主地望向门口:“我妈——”
“我给阿姨过电话了,她今天很晚回来。”
“……”
顾忌贺景的手臂,又担心林月秋突然回家,两个人只做了一次。
洗完澡躺在床上,林痕斜着眼睛,懒洋洋地看贺景拆胳膊上的保鲜膜:“几天不能沾水?”
贺景扔掉保鲜膜,搂着他肩膀亲了一口:“一周。”
林痕终于有时间仔细看看了,拿过他手臂翻来覆去地看着,过了会儿,问:“这是我的手?”
他大拇指稍内侧有一颗不显眼的红痣,文身比实际放大了一些,手上还有戒指。
贺景得意地看着他:“对啊,你送我的花儿,我一直带着。”
林痕也看向他:“你不是扔垃圾桶了吗。”
贺景一僵,随即把胳膊往他那儿凑了凑,蹭着他脸颊:“以前太傻逼了,现在我想要都没有了。”
林痕抓着他手心:“能不能别拐弯抹角地找我要花,要不要脸。”
“不要,”贺景边笑边低头在他脖子上蹭来蹭去,还滴水的发梢蹭得到处都是水滴,“你送我一朵吧,我想画下来送你。”
林痕心尖微动:“你以后……都不画了吗?”
“嗯?”贺景头也不抬,没事人似的:“怎么不画,还有四个花盆等着我呢。”
“我是继续学。”
贺景若无其事地转移话题:“我给你画就够了,那些无所谓。饿不饿?想吃什么?我昨天和家里的厨师学了糖醋排骨,等会儿给你做。”
林痕皱起眉:“我认真地和你呢。”
贺景起身的动作一顿,重新搂住他,认真地看着他:“我答应我爸了,话算话,至少现在我要读完四年。我没你想的那么不喜欢接手公司,而且,也不是这辈子都不学了,我的天赋什么时候重新捡起来都不晚。”
贺景这句话时脸上的自信从容让林痕不自觉地相信他,只是难免觉得人生没有真正圆满的时候。
有舍才有得,这句话得真对。
贺景想到什么,不耐烦地皱了皱眉:“继续画的话,就不得不为了应酬画那些违心的东西,画的恶心。”
到这儿,他眼睛一弯,对林痕露出个得意的笑:“灵感那么珍贵,我只想画给我喜欢的人。”
林痕被他笑得晃了眼睛,愣了会儿才轻咳了一声,:“你有算就行,我不想因为我耽误你。”
“胡,”贺景不赞同地咬了他手指尖一口,“我巴不得你什么都管着我,越管我明你越喜欢我,就像我越喜欢你越想亲你。”
林痕不过他,由着他亲亲抱抱折腾了半天,又出了一身汗才推开他,想起什么,问:“你的文身你爸知道了吗?”
贺景侧躺着,托着下巴看着他,眼里的温柔要腻死人:“还没知道,怎么了?”
林痕都能想象贺年暴跳如雷的模样:“你会挨骂吧?”
贺景满不在乎地耸耸肩,亲了他一口,满足地眯起眼睛:“担心我啊?”
林痕抿了抿唇角:“嗯。”
贺景一下笑了,懒洋洋地挑起眉:“骂就骂呗,我又不听,他也不能把我胳膊剁了。”
林痕没忍住跟着笑了出来:“行吧,气死他。”
作者有话要: 作者望着挂钟,自信举手:这个更新时间,没错,我在赶榜(爬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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