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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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为了有助于面前这位年轻的外交官夫人能更好理解他的意思,秘书长耐心解释了很久。

    其实他后边的话简皎月已经听不清了,只知道外交部这边给出的态度是持乐观的。

    那颗子弹据没有到裴书临的要害,他们也安全撤离了被炮火包围的东国首都。

    从外交部到回家的车上,简皎月慌张地失去头脑,只顾着碎碎念:“安纯,我前几天最后一通电话还在跟他吵架,怎么办……他会不会有事……”

    眼圈是酸的,但是她拼了命忍住眼泪。

    没到最后一刻,不想这么自找晦气。

    安纯心下也有点慌张,刚刚那番话听着就比较可怕。

    可她这会儿也只能拍拍简皎月的肩膀,安慰道:“不要想太多,人家外交部都不会有生命危险……中枪嘛,在东国那地带很常见。”

    她浅浅瞳仁里浸没湿润,眼里噙着泪:“可是裴书临他骨头好薄啊,够不够子弹一枪?”

    安纯有些哭笑不得,叹口气:“谁的骨头不薄啊,你别慌了,通知你们家里人先。”

    简皎月摇头:“肯定轮不到我,外公估计比我还先知道。”

    接下来两天内依旧是没有其他消息,她的噩梦做了一场又一场。

    搬去裴家父母那住的前一个晚上,简皎月发了场低烧,迷迷糊糊感受到床边陷下一块去。

    睁开眼,闻到有点像裴书临身上那种熟悉的味道。

    黑色西服挂在衣帽架上,他身上带着从深夜屋外的细雨,额前黑发被淋湿。面容洁白清俊,眼皮白而薄,坐在床沿边蹙眉看她:“怎么生病了?”

    他声音在寂静夜里有种无端的磁沉感,听得人耳廓发烫。

    简皎月眼泪再也忍不住,边哭边控诉:“我生病怎么了,你还挨枪了呢!没事什么‘我爱你’……本来平常都没过,就像是临终前的话……”

    “裴书临,你疼不疼啊?”烧得半梦半醒间,她只记得自己一直在哭。

    裴书临却只是无能为力地看着,眼神安静而悲伤,连一个拥抱都没给。

    早上简皎月醒的时候,才知道是苏润过来了。

    “妈?”

    苏润坐在沙发上,点点头:“嗯,烧退了点吗?”

    “啊。”简皎月后知后觉摸摸额头,“好多了,麻烦您昨晚上照顾我。”

    “不麻烦,做噩梦了吧,怎么哭了这么久?”家里唯一一个孩子出了事,苏润的精神状态也不好,交代她,“收拾收拾东西,回我们那去睡几天。”

    她既怕简皎月年轻扛不住事,一个人在家容易胡思乱想,又想着把儿子唯一挂念的媳妇儿给照顾好。

    回到裴家也只是在等部里的通知,裴父一天往外几次听中亚那边的情况。上午徐老爷子来过一趟,听他们在客厅讨论再不行就坐私机去埃塞接人。

    活要见人死要见尸,话得没有余地。

    裴母在边上咬着丝巾哭,着“几千个人怎么就只有我家书临受伤?这孩子平时不笨啊,遇到子弹怎么都不知道躲开”。

    老爷子偏开目光,淡声:“不是过是为了收国旗吗?不是他也会是其他人,他过去做交接短驻,负责使馆大事宜,责任更重。”

    到第三天傍晚,外交部终于来了消息。

    使团后一批人包括一千余中国公民在埃塞机场转机后,坐上了国内从迪拜派过去的航空返程,现在正在飞机上。

    一家人松口气,毕竟哪怕是做了最坏算,也仍旧撑不住悲观结果。

    简皎月吃完晚饭在家待了两个时,看了看手机上和孙妤约好的地点,咬咬牙挎过包出去。

    “皎月,我陪你一块去。”在玄关那换鞋,裴父突然走了过来。

    简皎月下意识慌张地往后退:“爸,去、去哪啊?”

    裴继穿了一身正装,手上拿着公文包,声音很淡:“书临他妈妈那天晚上照顾你时,接了你的电话。”

    她脸色煞白,听见裴父继续把真相剖开:“你婆婆担心你碰上勒索犯了,就让我去留了个心眼。”

    那几天孙妤确实一直有在换手机号码来催促她给钱,而简皎月怕裴书临会电话给自己,就一直没换过号码。

    裴继没关于她身世的事,只看了看她带的手提包,问她算怎么解决。

    简皎月被赤.裸裸摊开,也没了再掩饰的意思:“我……手里有几张支票,加起来差不多有七千万,再多我也没有了。”

    来实在讽刺,法律并没有给她一个断绝母女关系协议的权利,但这项协议却能在她的养父母身上执行。

    裴继拍拍这位晚辈的肩:“傻孩子,不能给一分钱助长这种人的气焰。”

    他们过去时,孙妤已经在包厢里等着了。

    听到简皎月会妥协先拿一笔钱来,她表情愉悦不少,出门也有认真扮,一身黑白经典香奶奶成衣,低靴配芬迪的披肩。

    哪怕是大夏天,她也不嫌热一般在头上套了不少贵重首饰,化着精装的妆,衬得那张美丽脸庞越加神气。

    见简皎月身后还跟了一个人,她扬起的唇角慢慢放平:“怎么?这是带帮手来了?”

    “这是我公公。”简皎月拉开两张椅子入座,除了完这句话就再没出声。

    来之前裴继就交代过她,接下来一切由他解决。

    孙妤看他们神情寡淡,倒也没想太多,一双漂亮的眉眼在灯光照映下显得泛橙色:“亲家好,初次见面。”

    裴继在商战许久,见过形形色色的人,对她这种人的嘴脸也摸得一清二楚:“不要套近乎了,浪费时间。直接吧,要钱没有。”

    “那你们来这干什么?”孙妤立马皱眉,双手抱胸。

    裴继声音寒凉:“五个亿没有,五年牢倒是可以给你介绍介绍。”

    她愤慨提高音量:“你什么意思?”

    “阴阳合同,偷税漏税,灰色生意。”裴继每出一个字,孙妤的脸色就变得更差。

    裴继笑了一声,极尽讽刺:“我想你不会怀疑裴家有没有这个手段把你这些事情都揪出来,还有你那位嗜赌成性的丈夫,真的只是在澳门赌钱吗?”

    这几句话像是抓住了她的命脉,孙妤彻底没了之前高高在上的姿态,强撑着问出口:“你想怎么样?”

    “三天内出国去,并且永不再入境。”裴继从公文包里拿出两份合同,“给你一天的考虑时间签字,我会帮你请最好的移民中介安排移民事项。”

    孙妤被震住了,完全不出话。

    “对了,之后的事宜直接联系我公司的律师。我想我和孙女士彼此都不是乐于相见的态度。”

    裴继完就起身出去了,把剩下来的时间交给简皎月。

    “好啊,白眼狼!”孙妤猛地拍了一下桌子,翡翠镯子被桌面震得当啷响,隐约出现裂痕,“杂种,搭上裴家这座靠山就出息了,连你妈也赶尽杀绝!”

    简皎月对她这些污言秽语早就麻木,从包里把印出来的通话记录和一系列她的催债信息都放在桌面上:“孙女士,我咨询过我的律师了,这些威逼利诱的证据足够判你勒索的罪名。”

    孙妤仿佛被反咬一口,气得几度语塞:“你、你!”

    “很惊讶?”

    起初简皎月的确会被自己恶心的出身吓到,以至于无措地觉得自己不该存在在这个世界上,但这些天发生的事情也给了她一个冷静的缓冲期。

    除了她自己,谁也没资格否认她活着的意义。

    “你尽管在网上大肆宣扬,我没办法告你造谣,但我也绝对不会去跟你做亲子鉴定,不会承认你是我妈。”简皎月没再提出要给她支票的话,冷声,“不过当你要求赡养费时,我一定会给,希望你到法定年龄那年不是在牢里。”

    孙妤咬牙切齿:“你还知道我是你妈?你简直是个冷血畜生。”

    简皎月怎么敢这样和她话!

    从头到尾都是她不要这个杂种,什么时候变成了简皎月敢恶心她?

    从裴继给出的那份合同,到她算玉石俱焚的决心,简皎月此刻已经有了足够底气。

    “一个畸形的童年成长经历不是我爸妈给的,是你。在你的衬托下,这世上恐怕没有几个母亲会比你糟糕。”

    怀胎十月生育她的恩情在这刻显得无比讽刺。

    她想,或许她也只是比较倒霉,注定不能有个爱自己的母亲。

    出门时,简皎月侧脸冷艳,语气强硬:“也不要再去蛊惑我爸爸为你再付出,简家从来不欠你什么。我养父母十分恩爱,我想你的人品也不至于低贱到上赶着去当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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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从会所出来后,裴继还在门口等她。

    简皎月抿抿唇,跑上去鞠了一躬,道谢:“爸,谢谢您。”

    裴继:“之后也不要再跟单独跟你生母联系了,金律师会接手她的事。”

    “好。”走去停车场的路上,简皎月把忍了大半天的话出口,“爸,你和妈妈不生气吗?”

    “生什么气?”

    她有点难堪地:“因为我不是简家的亲女儿,我骗了你们。”

    裴继沉重地叹口气:“你知道吗?我们书临从就不粘人。他妈妈总要是生个女孩就好了,肯定没他这么冷漠自持,连情绪都没有。”

    时候不玩玩具,没有童心。大了也不沾烂习,根正苗红。

    裴书临无疑是个让身边所有人都满意的孩子。

    家长眼里懂事成熟,从不做出格叛逆的事。老师眼里成绩优异,青出于蓝胜于蓝。上级领导和同僚眼里,同样是个值得培养和景仰的人才。

    “但是简姐,你似乎一直对他不满意。”裴继缓声,“高三毕业那年,这孩子难得一见地闹了脾气,把自己锁在房间两天没出门。”

    路上有车鸣笛,是司机把车从停车场开了过来。

    简皎月手指蜷着包链,想解释却又不知道从哪起。年少时的劣根性不能更改,她也没办法回到以前。

    “我们裴家极少受制于人,也从来没有联姻这一法。”裴继从公文包里拿出了另一份合同,是在他们结婚前就要求裴书临单方面签下的离婚协议书。

    “我和书临都是同一个看法,既然选择了和一个不情愿联姻的女孩子结婚,那就提前给好让你离开的机会。”

    简皎月愣怔住,呆呆地伸手去拿那份离婚合同。

    所以一开始,裴书临就做好了她会不爱他、会在公司渡过难关之后提出离婚的准备吗?

    “你尽管放心,裴润地产和简氏中止合作只是因为公务上没有必要再联结,对双方也没有益处。”裴继往后退了一步,拉开距离道,“简姐,我们裴家不耽误你,你可以提出离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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