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第五杯鲜奶乌龙 天生一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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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周日。

    还不用去姜竟的公司。

    裴暖把定好的闹钟关掉,躺回了床上。

    一觉睡到中午。

    她爬起来洗漱完,把应方阎给她的吐司塞进烤箱,热了杯牛奶,就当做午饭了。

    裴暖开微信,收到了那位张伯伯儿子的好友申请。

    头像是一张调过色的风景照,余霞未绮的火烧云燎了半边天,非常漂亮。

    裴暖抵触情绪少了点。

    她比较外貌协会,对好看的人,好看的食物,好感都会激增。

    比如……

    住!

    脑海里的黑人拿着三叉戟,迅速把即将成型的面孔搅散。

    裴暖点了同意。

    微信名叫“Dusk”。

    黄昏。

    也不错。

    Dusk:你好,我叫张郁驰,裴阿姨把你的微信给的我。

    暖:你好,裴暖。

    她把他的备注改成了真实姓名。

    张郁驰:今天有空吗,我请你吃饭吧。

    裴暖下意识要拒绝。

    她忽然想到F跟她认识新朋友的事,犹豫了一下,答应下来。

    她不要再想着应方阎了。

    暖:可以呀,去哪里。

    张郁驰:我也不熟哈哈,有推荐吗?

    暖:去南街巷吧,吃的比较多。

    张郁驰:好的,我去接你吧?

    暖:不用啦,我们地铁2号口见。

    张郁驰:好的。

    裴暖深呼吸几下。

    她站起来,在衣柜里挑了几件衣服都觉得不太合适。

    裴暖转头盯着晾在阳台上的衣服。

    香芋色的方口长裙挂在米色的晾衣架上,似乎在向她示意。

    ——昨天从应方阎给她的礼物盒里拆出来的。

    裴暖有点犹豫。

    偷偷穿……应该没事吧。

    反正也不会让应方阎看到。

    她不想让应方阎觉得自己很喜欢他的礼物。

    好像会让他觉得,自己心里,他的分量还是很重。

    他就又会像大学的时候,对她没有边界地玩笑,让她控制不了地自作多情。

    裴暖犹豫了半晌,还是推开门,把衣服收了进来。

    ——因为她真的好喜欢这件衣服。

    像喜欢应方阎这个人一样,不可告人,羞于告知。

    穿上这件衣服,她就会去画全妆,卷头发,还会戴上夹久了会很疼,但和裙子很相配的耳夹。

    裴暖盯着镜子里的自己。

    瓜子脸,大眼睛,卧蚕肉鼓鼓的。腮红得重些,显得可爱元气。

    棕栗色长发卷好漂亮的弧度,披散在胸前两侧,头顶戴了同色系贝雷帽,盖住略微长出来的黑色发根。

    一切都很好。

    除了要见的人不是应方阎。

    她懊恼地拍了下自己的脸。

    不要想他,不要想他。

    就像没有他的三年一样,不去想他。

    裴暖拎上包,挑了双绑带的中跟鞋,往跟张郁驰约定好的地方过去。

    *

    应方阎从昨天晚上回来,就百思不得其解,自己哪里做错了,把姑娘弄哭了。

    他翻来覆去,觉得自己表现得堪称完美。

    ——很自然,很熟稔。

    和大学的时候没有一点区别。

    他忍不住了,爬起来去敲对面的门骚扰姜竟。

    姜竟没给他开门。

    操。

    应方阎只好回自己房间,却等到姜竟的一条微信。

    姜竟:明天去合众律所拿他们拟好的合同。

    应:你干嘛不自己去?

    姜竟:你来代码?

    应:……有地址吗。

    姜竟:南街巷186号。

    应:勉为其难地去一下。

    应:对了,我问你个事阿。

    姜竟:。

    应:你觉得裴暖今天,对我还满意吗?

    姜竟:没注意,我给你问问粥粥?

    应:别!

    应:她们俩那么亲,不是分分钟漏。

    姜竟:睡了。

    应:操。

    第二天,应方阎顶个黑眼圈,没精采地算开车去南街巷,结果发现周日限牌。

    他痛苦地转身去挤地铁。

    *

    裴暖在地铁口见到了张郁驰。

    瘦高,头发中长微卷,鼻梁架一副无框眼镜,斯文气很重。

    穿着深绿的毛线开衫和白色阔腿裤,很有日系帅哥的氛围。

    裴暖抵触的情绪又少了点。

    她抿了下嘴,走过去,措辞着开场白。

    张郁驰似乎很快注意到了她,伸出食指点了点,向她确认。

    裴暖点点头,有些紧张地走快了几步:“你好。”

    张郁驰笑了下:“你好,人群里第一眼就看到你了。”

    裴暖也笑笑,却不知道该怎么接他的话。好半天,她才:“……我也看到你了。”

    她踮脚比了一下他的身高。

    张郁驰被她可爱到了,笑出了声,“裴阿姨还你内向,看来话不能信。”

    裴暖不好意思地摇了摇头,“走吧,我带你去吃饭。”

    两个人去了一家茶餐厅。

    张郁驰这个人很会接话,不会让裴暖不知道什么,虽然大部分时候都是他在讲,裴暖听着。

    他是个业余摄影师,在大学当艺术史教授。

    裴暖心不在焉起来。

    她读大学的时候,最头疼历史,到学期末补考的时候,就她一人没过。

    ——噢,还有要毕业的应方阎。

    当时已经放暑假了,两个人就坐在空荡荡的阶梯教室里补考,考完之后裴暖觉得自己又要挂了。

    她垂头丧气地拿着包往外走,应方阎就跟上来,叫了声她的名字。

    “裴暖。”

    “阿……唔。”

    他伸手往她嘴里塞了颗糖。

    裴暖舌尖上,立刻融开了丝丝的甜味。

    她有点疑惑地盯着应方阎。

    他伸手捏了捏她扁着的嘴巴,“考完了就高兴点,别再想了。”

    裴暖低下头,把脚尖前的石子踢开,骨碌碌滚到很远的地方。

    她声:“我肯定过不了,要留级了。”

    而应方阎这届就毕业,他们中间,至少两年见不着了。

    “嗐,”应方阎把她头顶的头发揉乱,“指不定你过了,我没过呢。”

    “不会的,你成绩那么好。”

    裴暖慢腾腾地走着,也不知道自己要去哪,就想,跟应方阎多待一会。

    成绩公布那天,她擦线过了,应方阎没过。

    他留了一级。

    此后,他就顺理成章地天天叫裴暖给他占位置。

    裴暖有天问:“你这几门不都过了吗,怎么还要来。”

    应方阎嗤笑一声,“我勤奋好学,不行?”

    裴暖迟疑地:“可你来了就睡觉……”

    边上他室友,徐计,“嘿嘿”两声,插了句话:“醉翁之意不在上课,是看身边有谁……哎哟,你他妈怎么又我!”

    应方阎踹了他一脚:“滚吧,老子是爱学习,你个真挂科的人有什么资格逼逼我。”

    徐计“哟嗬”了一声,“你就会揭人伤疤是吧,看我今天不揍翻你。”

    应方阎冷笑:“不要画期末重点了?”

    徐计看向裴暖:“学妹肯定愿意把重点分我一份的,对不对?”

    裴暖咽了口口水,看向应方阎。

    应方阎摸摸她的脑袋:“别给这种傻逼,当心降智。”

    “……噢,”裴暖转头看向徐计,声,“不给。”

    “……”

    徐计悲愤地指着他俩,“妈的不愧是天生一对阿,好好一姑娘给你祸害成什么样子了。”

    应方阎懒懒地趴回桌上,接着睡觉,裴暖却脸腾地红起来。

    天生一对。

    她和应方阎,天生一对。

    在别人开玩笑的口中,她才有机会和那么耀眼的人列在一块。

    裴暖拿着桌上的鸳鸯奶茶嘬了一口,原本放在里面的熊冰块已经化得差不多了,只剩一块面目模糊的冰坨。

    可能就像她和应方阎现在的关系。

    还剩一些,但远不及当初。

    她问张郁驰:“要不要在南街巷逛一会?也算是南城景点了。”

    张郁驰自然应允。

    他跟着裴暖沿着街边一条河慢慢地走着。裴暖甜软漂亮,张郁驰高大清隽,竟然还有不低的回头率。

    周围声音窸窸窣窣,裴暖塞着耳机,没听见。

    这招也是应方阎教她的。

    学生会第一次聚餐的时候,裴暖全程紧张尴尬得要命,也不话,吃也没怎么好好吃,回去的路上,走在了最后面。

    她喜欢低着头走路,冷不丁撞到了前面的人,下意识道歉,“对不起……”

    一抬头,是应方阎。

    他站在她面前,双手抄在兜里。漫不经心地眯起眼睛,笑了下,像满月出来勾人的精怪。

    裴暖听见他慢悠悠地问:“学妹,怕生阿?”

    她有种被戳穿的尴尬,脸微涨红:“……没,我只是不知道该什么。”

    应方阎“噢”了声,跟她并排走在一块,影子拉得很长。

    “面试的时候不是挺该知道要什么的吗,”他意味深长地拖长了尾调,“原来我不是生人?”

    裴暖听他提起招新的事,恨不得找条缝钻进去。

    ——天知道她当时脑袋犯什么抽,脱口而出了那一句“你比他好看”。

    她飞速觑了眼应方阎。

    是不是给她施咒了。

    忽然耳朵里被塞了一枚冰凉的耳机,响着没有歌词的纯音乐。

    “如果不知道要做什么,”他做了个塞住耳朵的动作,“听听歌,不要去注意周围别人的东西,会让自己能坐住点。”

    裴暖晃晃脑袋,把回忆搅散。伸手把耳机取了下来。

    ——张郁驰在跟她话。

    不过她不知道,教她这招的人正咬牙切齿地站在背后不远的地方,捏碎了手里的饼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