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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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龚杍态度强硬, 马母也不敢再多什么。

    她原本是着算盘,拿了钱然后随便带静宜去医院开点便宜的药,剩下的钱就能帮补家用。

    但是没有想到龚杍竟然直接撒手不想管了。

    这怎么行呢!

    女儿现在在家里就是个累赘, 整天疯疯颠颠, 她还得时不时给她弄点吃的, 更重要提是给儿子亲,人家一听家里有个大姑子是个疯的, 都要嫌上几句,这会儿有人接手, 她乐得把人送走。

    再女儿如果能治好,那是最好。

    龚杍早就料到马母会答应。

    她没有什么, 只表现得蛮不在意,“那你快点,我还得赶飞机呢!”

    “好好好,我这就带过来,很快的。”

    马母着就颠颠往家里跑,就怕晚了龚杍反悔。

    龚杍看着她扯着还没有梳洗, 头发凌乱, 面色枯黄,衣服脏乱的马静宜过来的时候, 眼眶当场就红了。

    “你就不能先给她收拾一下吗?”她忍不住喝道。

    马母愣了一下,一旁的马静宜吓得缩起了脖子,害怕地看着龚杍。

    龚杍心情差到极点,但是又怕大声吼吓到静宜, 只好深吸了一口气压下了胸口熊熊怒火, 只轻道:“行了, 人我接到了, 我今天就带她去走,我会帮她找好医生治病,余下的事情你不用操心了。”

    “那,那我先走了。”马母看向了她。

    一旁的景薄开了口:“到村委会那儿开个证明吧。”

    像马母唯利是图的人,最好是把手续给办齐全了,以免后续沾在狗屎。

    “还要开什么证明?”

    “证明我们是带马静宜去治医,后续把静宜送进医院,我们也会开证明过来交给村委这边。”

    “不用这么麻烦吧?”

    “我们与静宜非亲非故,她现在神智不清,我们带走她,就必须有这个流程手续。”

    龚杍对这方面虽然不太了解,但是听景薄这么,也觉得应该如此。

    一众人带着静宜一起去了村委会,村长倒是一个十分热心善良的人,对于马家一家人的所做所为,早就十分不满。

    他们是村庄,每年考出去的大学生不多,起来,马静宜曾经可是他们村里的骄傲。后来出了这种事情,马家人吞了赔偿金不,好好一个姑娘儿,也给当狗一样圈起来。

    都是从看着她长大,村头不见村尾见的村里人,大多心里都鄙弃马家的所做所为。所以这会儿一听龚杍要带马静宜去治病,村长十分热心地把需要的手续一下子给办全了,不仅如此,还特意开了村公告,把这件事情了一下。

    而且村长十分细心,为了确保安全,还特意派了一名村员送马静宜,确保马静宜是真的被送进医院,接受治疗。

    这算是龚杍来到这个村子里,为数不多的欣慰。

    人心,大多都还是善良的。

    办完了相关手续后,她就带着静宜一起回了民宿。

    从马母那儿接过马静宜后,龚杍一直牵着她的手,马静宜开始还特别害怕,一直想缩回后,到了后面,已经反过来握住了龚杍的手。

    就算她的神智不清了,但是她依旧知道,什么是对她好的人。

    民宿这儿环镜虽然一般,但是吃的东西倒还新鲜,店老板蒸了几笼的红薯玉米馒头,还准备了好几叠的青瓜。

    “先吃饭,吃完饭我带你去洗澡。”

    马母昨天只给静宜洗了澡,但是没有洗杂物间,马静宜在杂物间睡了一晚上,早上过来就身上又是脏的,而且马母没捞到好处,早上带她出来根本就不帮她洗澡。

    因为看得出来马静宜对那些保镖有些害怕,所以龚杍让保镖们都在另一间房间里吃饭。房间里只有龚杍马静宜和景薄。

    马静宜低着头。

    龚杍将一个红薯仔细地剥了皮,然后拉着她的手,放在了她的手里,轻柔一笑:“很甜!”

    景薄看着她,默默地将手里剥好皮的红薯放到了她的碗里:“你也吃。”

    龚杍本没有什么胃口,可是一抬头对上马静宜弱弱不安的眼神,她轻轻地笑了笑,一边看着她,一边慢慢地拿起了碗里的红薯,轻轻地放在嘴里,咬了一口,然后笑眯眯地道:“真好吃。甜。”

    马静宜看着她,就像是个孩子一般,心翼翼地咬了一口。

    龚杍冲着她露齿一笑:“甜!”

    马静宜呀呀了一声,然后又咬了一口。

    那一刻,龚杍差一点没忍住流出了眼泪。

    她从来不是个爱哭的人,但是看着马静宜,再想到她遭遇的事情,她就觉得难受。

    她低下了头,大口地咬了一口红薯,一边平复着心情。

    马静宜看着她低头大口咬,也跟着低下头,大口地咬了起来。

    “别太难过了。”景薄轻轻地拍了拍她的手背:“刚刚助理给我发了一份邮件,目前已经联系了省内四个顶级的脑科神精病科心理科医生,他们这周末会安排时间过来会诊。”

    “嗯。”龚杍声音哽咽。

    马静宜没有自理能力,吃完早饭后,龚杍亲自帮她洗澡。

    明明是二十出头的姑娘,但是马静宜的头发却像是重病之人的头发,干枯易断,成了一团团的结子,皮肤更是没有了这个年纪的柔滑弹性,皮包骨头的皮肤,松驰,单薄。

    龚杍用着毛巾了洗发露,仔细地为她洗头发,洗好头发后,又了厚厚的香皂为她擦洗身体。

    龚杍一开始觉得马静宜有些不安,还怕她闹,特意把房间的门,卫生间的门都锁上,自己站在卫生间的门的方向,担心马静宜一会儿闹起来跑出去。

    但是意外的是,马静宜并没有闹,她显得特别安静,似乎也知道龚杍是为她好,她就那么安静地坐在那儿,任由龚杍为她洗头发洗衣服,穿上衣服。

    身上的衣服是龚杍在村委那儿回来的时候,在村里一家服装店里买的,是一套白色的运动套装,她选的是一套码,可是此时马静宜穿上,却依旧松垮垮的。

    但是洗过澡的静宜,看起来人仿佛都精神了许多。

    龚杍仔细地为她梳理头发,吹干头发,看着镜子里的马静宜,她轻轻地道:

    “静宜,我总觉得你不是真的疯了,你其实还保有自己的意识的。”

    “芸芸众生,有些人的一生,一帆风顺,有些人的一生,却充满坎坷,但是再难也都是一时的,我们不应该因此就放弃自己的命运未来,也许这一刻很难很苦,但跨过去了,不定就是晴天万里,而且,就算再难,为了那些爱着我们的人,也应该努力地活下去。”

    “你还记得马文文吗?她虽然死了,但是她因为一直放心不下你,一直在阴间游荡着,她只有一个愿望就是你好起来,希望你能好好地活着,连带着把她的那一份也一起活着。”

    “过去的事情,我们无力改变,我们现在能做的就是改变未来,如果你真的听得到我的话,我希望你好好接受治疗,我帮你规划好了,等你彻底好了,我送你去出国,去国外读书,远离这所城市,远离那些伤害你的人,远离那些空有血源关系却没有亲人的感情的人……”

    “你就当自己重生了,新生了,去国外,好好学习,好好工作,再重新组建一个家庭。”

    镜子中,马静宜脸上的表情,微微地动了一下,随后,她就低下了头。

    虽然只是十分细微的动作,但是龚杍知道,马静宜,也许是病了,但是应该没有病得那么重。

    她眼底闪过了惊喜。

    “静宜,你快快好起来吧,你好起来了,我让你见一见文文好吗?文文特别特别想你,我想,如果你好了,她就能安心去投胎了,她投胎之前,你们姐妹两人可以好好地聊个天。”

    龚杍这话的时候,马文文就站在一旁。

    从带马静宜进来洗澡后,龚杍就把马文文给放出来了。

    马文文虽然有鬼力,能在马静宜面前现身,但是她并没有这么做,她怕自己吓到了静宜,而且她已经是鬼了,她不想让静宜看到她这副鬼样。

    但是此刻听到龚杍的话,她又忍不住有些期待。

    “观主,我投胎之前,真的能跟静宜再见一面,聊聊天吗?不会吓到她吗?不会对她造成影响吗?”

    龚杍看向了马文文,轻轻地摇了摇头。

    就在这时,马静家突然间就握紧了龚杍的手。

    虽然她的眼神还是十分茫然空洞,但是一闪而过,却是那内心深处唯一的亲情温暖。

    “会好的。”

    龚杍反握住了她的手。

    ……

    定的航班是晚上的票,他们在机场附近就先去找了一家餐馆,定了包间吃饭。

    吃饭的时候,景薄就开始感觉到人不舒服了,头疼,心跳得快。

    他抿着唇,看向了龚杍,她最近烦心事那么多,他不能再让让她添麻烦了,想想也许是感冒了,于是压下了不适,直到上了飞机,症状终于越来越严重。

    龚杍起初心思放在马静宜身上,景薄又掩饰得好,直到她发现他神色厌厌地靠在椅子上一言不发,她才发现他不对劲。

    “怎么了?”

    “生病了。”生病的景薄,看起来就又有了生魂时的那一种无辜可怜的劲儿了,眼皮半掀,神色焉焉,嘴唇此时红得有些过份,脸上也有些不寻常的燥红。

    龚杍伸手捂了一下他的额头,眉头皱起:“你发烧了!”

    “上飞机后就烧起来了,你不用担心,我多喝点水就行。”景薄声音沙哑,有些无力,完又闭上了眼睛。

    “生病哪里是多喝水就会好呢!”

    “就一个时的航程,没事,下飞机了我去医院开点药吃。”

    龚杍点点头,又不放心地看了他一眼,他面色潮红,此时闭着眼睛,看起来人特别累。

    心里有些疑虑。

    明明早上还好好的人,怎么发烧就发烧了,而且上飞机前看着精神状态还挺好的,怎么一下子就虚成这般?

    两人的座位是连着的,中间隔了一条道,她有些不放心,伸出手,轻轻地握住了他的手。

    女子的手干净,微凉,手心并不细滑,但是却还是让他的心底,荡起了一丝丝的涟漪。

    他掀起了眼帘,悄悄地看向了她。

    正好就对上了少女那双带着思虑的眸子,偷窃被人撞个正着,景薄不自觉地慌了一下,可是再一细看,就发现自己自作多情,多操心了。

    面前的少女,根本就没有觉得他这个眼神有什么问题,又或者,她根本就没有留意到他的眼神。

    景薄内心一叹,再一次闭上了眼睛。

    心,好累。

    “你先休息吧,我会守着你的。”

    龚杍确实是没有注意到景薄‘别样’的眼神。

    她只是觉得他现在病得十分蹊跷,只恐这跟他身体被养灵有关。

    所以她只能握着他的手,只要发现他的身体有什么不对劲,她才能及时救他。

    “嗯。”景薄应了一声,他确实觉得特别特别累,闭上了眼睛,竟然很快就睡着了。

    飞机落地后,还是龚杍把他叫醒。

    “怎么样了?”

    景薄睁开了眼睛,一双眼睛此时布满了红血丝,看起来似乎特别疲累,张口,声音沙哑。

    他觉得自己的喉咙像是几天没喝水,干渴得难受。

    他抬起头,拿起面前的矿泉水想喝一口,但是全身虚乏无力,双手软而无力,拧了半天,竟是没把盖子拧开。

    “我来。”龚杍拿过了他手里的矿泉水,轻轻一拧,开,然后递给了他。

    景薄接过了矿泉水,什么也没有,只猛喝了一瓶,终于是解了渴。

    只是身体依旧疲累又虚软。

    “你感觉怎么样?”见他喝完了水,龚杍这才问道。

    “好一些了,让保镖过来扶我吧,我怕是自己走不动。”景薄苦笑,他也不想在喜欢的女孩子面前显得这么无用。

    但是他觉得自己此刻连站起来都费力,就不想再逞这个强了。

    再一想,他生魂那会儿,什么乖蠢样她都见过了,也不差这么一回了。

    龚杍点头,先站了起来。

    空乘这个时候也注意到他的不适,过来询问是否需要帮助。

    景薄婉拒了对方的善意,被两名从经济舱过来的保镖给扶着下了飞机。

    助理已经开了车在机场候着,才下了飞机,就接了他们。

    景薄的状态日眼可见地变差,上了车后,人就昏睡了过去。

    林扬是景薄的特别助理,他从进景泰后就听命于景老爷子和景薄。

    这一次景少醒过来,他也是听闻了整个过程,再加上景少特意交代过他,让他万事都听龚杍的,所以这个时候,他没有自作主张,而是问龚杍:“龚观主,我们去哪家医院呢?”

    “直接回青云观。”

    “回青云观?”林扬愣了一下,看向了昏睡的景少。

    龚杍简单地了一句:“他不是简单的生病。”

    下了飞机已经是晚上七点半,月光下,景薄的身上,阴气更甚,且比他醒来后的任何时候都重。

    她不知道对方是用了什么邪术,但是她知道这种情况下,去医院是治不了的。

    林扬一听,也没有再问,只吩咐司机直奔青云观。

    路上,龚杍给大师兄了电话,明了一下情况,让大师兄去秘室把祖师爷留下来的那一件法袍取出来备用。

    那法袍是祖师爷飞升时掉下的法器,带着祖师爷的仙气与霸道威力。

    她低头看了一眼景薄,就见昏睡着的景薄突然间开始颤,薄唇通红,嘴里意识不清地念着:“冷,冷。”

    整个人更是往龚杍的怀里钻着,仿佛她就是一团火团。

    景薄这种情况,龚杍一时也没有想出来是什么问题,不知原因,自是不好解救,但她怕他熬不到青云观,最后思虑再三,咬破手指,以血点他眉心,画了一道破邪符。

    柔软湿意的指尖在他的额上滑的时候,景薄缓缓地睁开了眼睛,在血画破邪符后,似乎神色恢复了几分。

    幽深的眸子中,红血丝布满,深处似还有一缕黑丝流动。

    这是体内阴邪作祟。

    但是她猜不透,对方通过什么方法催动那些被她压制在深处的阴邪呢?

    如果不能摸清这一点,景薄接下来就完全是受制于对方。

    景薄醒了几分钟后,又再一次睡去。

    龚杍看着他的模样,神情越发凝重,一手牵着马静宜的手。

    马静宜只接受龚杍,那些保镖一接近她就害怕焦躁,所以龚杍一路只能牵着她的手不放,不让她感到不安。

    幸好机场离青云观不算太远,半个多时就到了。

    车子停下来的时候,三位师兄都出来接人。

    “怎么回事?”

    龚杍将景薄扶向了师兄:“师兄先把景薄背进去吧。”

    “好。”董思风应了一声,二话不,转身就把景薄给背上。

    龚杍这才拉着马静宜进去。

    董思风在祖师爷的正殿旁边设地一张榻,那法袍就摆在榻上,将景薄放在榻上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