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9章 完
蓝天碧水,沙滩美女,从一百八十度无死角海景房看出去,景色不出的赏心悦目。范统在露台上插着兜站了一会儿,兴致缺缺的回到房间里。
童渊缩在沙发里,带着堪比脸大的耳机,旁若无人的敲着架在腿上的笔记本。被范统行了十分钟注目礼,无奈的把电脑放在一边:“这么幽怨的看着我干嘛,不知道的人还以为我把你怎么了呢。”
“你不是咱们提前出来度假的吗!”
“是度假啊,又没安排工作。”
“是没安排工作,可是咱们都在这关了六天了,再过几天电影节一过都要回去了,我做了一堆攻略还没有去卡呢!”
童渊摘掉耳机揉了揉耳朵:“度假不就是醒了睡睡了吃,晒晒太阳泡泡水看看帅哥美女嘛,是太阳不好晒还是美女不好看?”
范统捂脸:“都看了六天了,天仙都看腻了!”
“……反正你列出来的那些景点我一个都不去,不过街可以逛一下。”
童渊站起来抻了抻胳膊,范统闻言麻溜的蹦跶起来:“可以可以可以!你快点收拾一下!咱们现在就走!”
“……”
二十多年头一遭出国,范统看什么都有滤镜,自用的送人的买了一堆,钱包告急了才停手。再看看童渊,除了嫌晒买了一副太阳镜,还是两手空空,甚至还帮他分担了两个购物袋。
“你不买东西啊?不是你要来逛街的吗?”
“你买好了?”
“买好了。”
得到肯定的答复,童渊把眼镜一推,走到前面带起了路,一头扎进路旁的巷子。
范统起初以为童渊要去什么地方,结果在充满异域风情的路里七拐八绕,逛了几家路边店之后,他总算是悟了,人压根就是只没头苍蝇。
终于,在走到一条死胡同原路返回之后,范统忍不住发话了:“咱还要这么逛到什么时候啊。”
“越是这种不起眼的地方越可能淘着东西。就你刚才买的那些,坐在家里一样能买,还省的自己动手带回去。”
童渊把黑黢黢的墨镜扒拉下来,看了他一眼又推回去,范统十分不邪恶:“逛了四五家店了,你都是这么的,我也没见有什么特别的。”
“我是可能有,又不是每家都特别……哎,我看这家就不错。”
童渊往右前方一指,范统看过去,是一家不起眼的木质门面。
被桐油浸过的木头泛着老旧的光泽,要不是旁边面街的橱窗里陈列着几件珠宝首饰,范统根本连这家店是干嘛的都没看出来。
店里边着暖黄色的光,除了三个店员,一位客人也没有。范统沿着陈列柜台随意看着,今天光首饰店看了没有十家也有五家了,这里看起来也没什么不同,无非是些戒指项链之类的,甚至铺面都是最的。
“这几个,我看一下。”
范统凑到童渊旁边,店员带着手套,拿了几对东西,放在黑丝绒的看板上。
“这是什么?”
“袖扣,配我电影节上那套礼服怎么样。那边,对,那几个也帮我拿一下。”
童渊看到喜欢的东西有点来劲,现在需要他穿正装的场合太少了,这么点儿喜好找不到用武之地,都快被忘了。
“好看吗?这两个哪个比较配?”
“……这个吧。”
范统看了半天,随手一指。
这玩意儿真的不是姑娘们戴的耳钉吗?
童渊眯着眼比对了半天才做了决定:“就这个吧,帮我装起来……还有这些,刚才看过的这几个,嗯,都要。”
店员:“好的。”
范统:“……”
店员忙着包起来,童渊溜达到其他的柜台,随意试了两枚戒指,都不怎么喜欢,正准备走开,不经意往柜台边上扫了一眼,又停下来。
他指着柜台一角:“这是对戒吗?”
“是。”
“拿给我看一下。”
店员依言把戒指拿了出来,两枚戒指合在一起,铂金戒环在封口处错开口,衔着一块通体碧黑的方形石头,看不出来质地。
童渊拨了拨,没能把两只戒指分开,店员接手,捏住黑色的石头两边,轻轻往里一推,“啪嗒”一声响,合体的戒指变成了两个,戒指上的宝石也脱离开来,自成一派。
研究了半天也没看明白里面的机关,童渊试戴了一下,尺寸竟然还挺合适。
“单卖吗?”
“啊?这个不卖的。”
意料之中的回答,童渊把戒指脱下来:“那就一起吧,两个我都要。”
“这……您误会了,这款戒指是客人的定制款,不销售的。”
“定制?”童渊想了想,又,“那我也定做一个,能做吧。”
店员表情略有些为难:“实在不好意思,这个设计被客人买下来了,您要是喜欢的话,不如试试这一枚,款式比较接近,也很好看。”
童渊接过店员推荐的戒指套在手上看了看,不死心的继续问:“我不要对戒,只要一枚戒指也不行吗?”
“我们没有办法做,真的抱歉。”
没辙,童渊脱掉手上的戒指,婉拒了店员的推荐,范统神经兮兮的跑过来,凑在他耳边:“钱不够!”
童渊:“刷卡呀,我的卡不是在你那嘛。”
范统:“我的祖宗,你对你的额度有什么误解,已经刷爆了好吗!这玩意儿一个就五位数,你买了二十个都不止,你自己算算!”
童渊:“……”
他还真有点误解,现在的卡不是以前的卡,闭着眼睛随便刷的时代已经彻底成为过去了。头一遭刷爆信用卡,童渊学会的第一件事就是要有取舍。
买东西只能挑最喜欢的买,还不错以及合眼缘的都得往后稍稍。
精挑细选的摘了五件包起来,童渊意犹未尽的看着剩下的纠结了一会儿:“我付定金,帮我预留一个月。”
——
两天后,电影节颁奖典礼结束,《红樱桃》喜提最佳外语影片奖,还入围了最佳男演员,到场的主创全都喜气洋洋出席晚上的宴会,只有乔宁鼓着腮帮,气呼呼的跟在童渊身后。
“我觉得你比那个什么最佳男演员演的好多了!怎么就不是你呢。”
“你对我还挺有信心哈。”
童渊跟他趣,乔宁瞪着眼睛:“本来就是。”
“就是就是,你加油,努力做到评委席上,以后都记得投我一票。”
屁孩儿还挺支持他,童渊并肩跟乔宁进到会场里面,眼瞧见个像是裴向禹的人影,刚想着肯定是自己看错了,没想到那人一转身,端端正正的看了个眼对眼。
童渊:“……”
裴向禹果然往他这边来了,童渊压低声音问乔宁:“他怎么来了?”
“我不知道啊。”乔宁也是一脸蒙圈,“你们天天黏在一起都不知道,我就更不可能知道了。”
“……我没有跟他黏在一起,我半年前就把他甩了。”
“真的假的?怎么没人告诉我?”
“这都看不出来?这么明显的事。”
“到底哪里明显了啊……”
乔宁掉着下巴,努力消化着延迟了半年的消息,眼看着裴向禹走到他们跟前停下,当先感同身受的替这俩人尴尬起来。
“你在这干嘛!”
童渊倒是不尴尬,他觉得膈应,走哪儿都能看见这位,简直了。
“我投的电影过来参展,过来看看有问题吗?”
裴向禹噙着笑,轻描淡写的就把童渊的火气挡回去。
童渊用鼻子哼了一声,
跟某人该干的不该干的都干过,该看的不该看的也都看过,所以这会儿对于这人扮的人模人样,并且持续输出荷尔蒙的情景,内心毫无波澜。除了有点暴躁。
于是语气也很不善。
“那还真是恭喜了。”
“裴先生!好久不见。”
不等把话完,就有声音热情的断他,童渊回过头,高胜义迈着大步赶过来,笑容满面的握住裴向禹的手。
“多亏了裴先生,咱们这部戏才能按原计划顺利完成,真是帮了大忙了!这个就是咱们片子的主演,童,童渊。”
裴向禹:“认识,刚过招呼,演的不错。”
童渊:“……”
“奥——,那就不用我多做介绍了。”
高胜义也是老人精了,他对圈子里那些捕风捉影的道消息早有耳闻,正所谓无风不起浪,稍加联系就知道哪些真哪些假,这会儿也不点破,揣着明白装糊涂,絮絮叨叨的寒暄起来。
童渊一口气窝在胸口,这下破案了,当初那个“人傻钱多”的投资人,可算知道是谁了。这人怎么什么事儿都要来掺一脚,想躲都躲不开。
他一下郁闷的连乔宁都懒得搭理了,挑挑拣拣拿了几块点心躲去阳台吹风,吹着吹着,就吹来了一个金发碧眼的美男子。
童渊一下来劲了,眼睛干脆长在人家身上,成功引起了美男子的注意。
美男子也很上道,目光对了片刻,径直走过来,操着一口曲里拐弯的普通话问道:“你是童渊?”
“……是。”
“我是艾伦,很高兴见到你!”艾伦肉眼可见的兴奋起来,“我知道你,我看见你和高在一起,我喜欢你演的电影!”
“谢谢。”
童渊伸手跟他握了一下,顺便在心里给自来熟的美男子评分了个对折。
“你演的很棒!”艾伦客气完并没算离开,反而是把他从头看到脚,“尽管你跟我想的不太一样。”
童渊:“……?”
“你不要误会,看过高的电影就一直很想认识你,我一直以为你更、更……”艾伦显然没有想到合适的用词,纠结了半天才比划道,“窄一点。”
“……让你失望了,真是不好意思。”
“好的好的好的!不用客气!我是这里的东道主……东道主?是这么的吧,你在这里开心!”
“嗯……这是什么?”
童渊不算计较美男子的塑料发言,反倒被他手上拿着的册子吸引了目光。
“这个?今晚慈善拍卖的清单。”
艾伦把册子递过来,童渊看着开的那一页,上面有一架异常眼熟的提琴。
“你也喜欢它吗!我的天呐,我们实在是太投缘了!这就是一件艺术品!我正要去见他的主人,一起去吧!”
“我……”
童渊在不想见裴向禹和想摸摸琴之间犹豫了两秒,不争气的抬起屁股跟了上去。
陈列室布置的像个展厅,待拍的物件分门别类的摆在里面,童渊一眼就看见了上了锁的琴盒,实在是因为裴向禹就站在那旁边,显眼的不要不要的。
“来晚了,带了个朋友一起,不介意吧。”
裴向禹摇了摇头,从口袋里摸出一把钥匙递给艾伦,童渊站在一边没吱声,看着艾伦把琴取出来架在肩上,多少有些饿饿心痒。
“抱歉没跟你讲,自作主张了。”
裴向禹站在他身边,突然压着声音对他,童渊一时没反应过来:“什么?”
“琴啊,送来拍卖是苏女士的意思。本来想跟你一声,但是你的电话不通。”
“奥——跟我干什么,你的东西你自己做主。”
童渊想起来躺在黑名单里的电话号码,一时心虚,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这个苏女士指的应该是苏方倩。
“想要吗?求我一下也不是不能给你留下。”
“哈?病的不清!”
童渊瞪了裴向禹一眼,扭头就走。亏他刚才还心虚了一下,继续在黑名单里呆着吧!
晚上的拍卖会上,艾伦似乎对着把琴志在必得,频频举牌,价格眨眼被抬到了一百万外币,眼看着就要成交,后排不起眼的地方,有人叫了更高的价格。
童渊从来没有像现在一样觉得缺钱,这会儿估计直接把他卖了都不够他下场的,一会儿功夫,价格被两个人的轮番加码抬到了三百万,童渊往后看了一眼跟艾伦较劲的人,看起来平平无奇,一点都不像是会对一把琴感兴趣的样子。
可是耐不住人家有钱,最后连艾伦都败下阵来,三百七十万外币,提琴被这位半途加入竞争的人收入囊中。
琴没了,童渊郁郁寡欢了一晚上,第二天登上回国的飞机就想通了。本来也不是他的,只是有幸用了那么段时间,也不算亏。
回到家倒了两天的时差,作息终于恢复正常,童渊抱着几个剧本有一搭没一搭的看着,收到了一个国际快递。
他不记得电影节期间往回寄过什么东西,快递单上只有一个陌生的寄件地址,拆开外包装,露出里面包装盒上的logo,是当时买袖扣的那家店。
作为答谢客户的礼物,这个盒子未免显得有些大了,拆到最后一共是七八个精美盒,童渊拆了一个,赫然是先前付过定金的其中一个。
……?
该不会剩下的那些也……
又连着拆了三个,果不其然。
这家店不做生意改做慈善了?
正要电话过去问,门铃又响了几声。
几天不见的邻居貌似心情不错,日常没什么表情的脸上多了点肉眼可见的愉悦,童渊完全没有被影响到,冷脸问:“有事?”
“东西收到了吗?”
果然是心情不错,裴向禹对童渊的死人脸视若无睹,越过他往屋里看了一眼。
“什么东西?”童渊先是愣了一下,随即想起刚才收到的快递,“你寄来的?”
“店里寄的,收到就好。”
“……我不要,还给你。”
童渊把拆开的盒子一股脑的装回箱子里塞给裴向禹,毫不犹豫的闭门谢客。门关上的前一秒钟,看见门框上多出来的四个手指头,又猛然刹住了车。
于是门就被拨开了一点。
童渊:“手松开!”
裴向禹:“让我进去。”
童渊:“不松开我关门了!”
裴向禹:“你不会的。”
童渊:“别以为我不敢!”
裴向禹:“那你关。”
童渊:“……”
裴向禹:“关啊。”
童渊:“……有话快。”
裴向禹:“你先让我进去。”
童渊:“就在这。”
裴向禹:“你确定不让我进去吗?”
童渊:“……”
裴向禹:“那我走了。”
不对劲。
“你等会儿。”童渊把门拉开,叫住作势要走的裴向禹,往后退了一步,让出一个身位的位置瞪着门口的人,“现在能了?到底什么事!”
裴向禹不急着开口,好整以暇得松开手,先是把怀里的盒子又重新还给童渊,然后弯下腰,提起靠在墙边的箱子。
是琴箱!
童渊懵了,连某人登堂入室都忘了拦。
不会吧不会吧不会吧,这把琴都被别人拍走了还能回来?
他狐疑的指了指放在桌上的琴盒:“这是什么?”
“自己开看。”
裴向禹扬了扬下巴。
“……”自己看就自己看。
童渊开卡口,掀开箱盖。
货真价实,如假包换,可不就是前些天被挂出来竞拍的那把琴么!四百万外币!
童渊吞了口口水,强行克制着激动的心情:“这什么意思?”
“给你。”
“这把琴那天被拍走了吧。”
“你不是喜欢吗,换了套弦,保养了一下,你试试。”
“……”
童渊犹豫了一下,奈何抵不住手痒,架起琴开了一弓。
简直一发不可收拾。
即兴拉了段调,童渊意犹未尽的把琴放下,问:“多少钱。”
裴向禹支着呃下巴:“问这个干嘛。”
“我付钱给你。”
“把你卖了都付不起。”
“……”
虽然这个话很欠,但是不得不承认,现阶段确实是这样的。童渊郁闷了一会儿,忍痛道,“那我不要了。”
“哦?”裴向禹连姿势都没变,“行,刚好博物馆在联系我了,到时候捐出去锁到玻璃罩子里,只能看不能碰。”
“……”
“想好了?确定不要了?”
童渊下意识的把琴往怀里抱了抱,瞪着裴向禹:“你有什么条件。”
“条件嘛,我还没想好。你可以帮我想一想,合适我就答应。”
裴向禹笑的十分玩味,童渊头皮发麻,总觉得自己进了个了不得的套里,占不到便宜的那种。
他一狠心把琴放回琴箱:“我还是不要了,你爱捐哪儿捐哪儿吧。”
裴向禹叹了口气:“还是你第一次拿到琴的反应我比较喜欢。”
“……我忘了。”
“我可以帮你回忆一下。”
没来得及反应裴向禹了什么,童渊已然被猝不及防的扑在了沙发上。某人显然早有预谋,锁住他的手腕,横肘压在他胸口。
“谢谢我。”
“……”
童渊把头拧到一边,又被拨回来。
裴向禹:“谢谢,了就是你的。”
童渊:“我不要,你哪儿来的回哪儿去。”
“你必须要。”
“……”
“快。”
童渊挣扎着要把人推起来:“我不。”
“别动。”
裴向禹的呼吸忽然断了一拍,声音也有些不稳。
某处吊诡的触感把气氛往焦灼的深渊里推了一步,搞得他也有那么点蠢蠢欲动的意思,不过还没到一发不可收拾的地步。
“这么惦记我?”童渊挑起眉毛,自下而上看着裴向禹,“我过的吧,只要你肯躺下来乖乖让我睡,也不是不能考虑。”
“可以。”
“哈?”
明显朝纲的答复让童渊的脑子整个宕机了,蒙头蒙脑的被裴向禹拉起来,有那么点不知所措的意思。
怎么就“可以”了呢,到底是哪里不对。
“你想怎么来,我配合你。”
“我……”
“嗯?”
裴向禹耐心的等着他的下文,童渊却实在没有办法淡定。
什么鬼。
为什么事情开始往奇怪的方向发展了。
大约是他纠结的时间太长,裴向禹凑过来,在他嘴角咬了一口,童渊吓得一缩,恨不得整个人都蹦起来。
随即就被捧住了脸,亲吻逐渐绵密起来。
童渊持续处在状况外的蒙圈里,连拒绝都忘了,思想持续跑偏。
虽然比起裴向禹,他更喜欢抱起来纤细一点的男孩儿。可是能把这么个人酱酱酿酿,保不准会比男孩儿们更带劲。
只是稍微想一下就很上头。
但是!
但是!
裴向禹这种人是可以随随便便给人睡的吗?
必然不是!
睡了是要负责的呀!
负责是不可能负责的,所以就算肉塞嘴里了也得吐出来。
“确定不要?”
“确定。”
“不后悔?”
“不可能!”
……
……
童渊躺在床上,盯着天花板,忍受着细微又绵密的快感。
怎么就变成现在这样了呢?要怪就怪他作为一个男人实在是太符合标准了,用下半身思考这个特质简直深入骨髓。
身体忽然不受控制的战栗起来,童渊掩住嘴,还是没能挡住脱口而出的轻呼。
“最近没有做过吗?”裴向禹爬起来蹭了蹭他的鼻子,童渊白了他一眼:“你有意见。”
裴向禹先是一愣,随即笑道:“没有。”
童渊“哼”了一声,有点莫名其妙的脸热。等了半天不见裴向禹继续,伸着胳膊窸窸窣窣在床头摸索了半天。
“找什么呢。”
“润-滑剂?”
童渊翻了个白眼:“……我家没有那种东西,去你家拿。”
裴向禹:“我家也没有。”
“……”
由于不怎么愉快的前车之鉴,童渊再也不敢乱来,推了推裴向禹:“你去买。”
“嗯。”
粘粘乎乎了好一阵裴向禹才起来,衣服披了一半,连袖子还没穿上,又脱下来折回床上。
童渊:“干嘛。”
裴向禹:“不去了,万一等我回来你变卦了,又不给我开门。”
童渊:“……你不是知道密码么。”
裴向禹:“你没改吗?”
童渊:“没改。”
裴向禹:“那你等会儿改了怎么办。”
童渊:“……”
“就这样吧,不做了,一会儿就好了。”
“……”
一个一会儿,两个一会儿,三个一会儿……
童渊:“外卖是不是可以买。”
裴向禹:“……我看看。”
……
……
……
难受!
童渊懊恼的背身躺着,完全不想回应来自裴向禹的温存。
费尽周折才买来的东西在中途就被扔到一边了,他还不能怪裴向禹,谁让兴头上的时候他自己也默许了呢。
他竟然默许了!
脑子是个好东西,可是跟裴向禹在一起的时候,这玩意儿就容易离家出走。
几个时以前就应该把这个男人直接包从家里扔出去。
肚子上忽然一痒,裴向禹从后面抱过来轻轻揉了揉:“有宝宝了吗。”
童渊一把拍开裴向禹的手:“没这功能,找女人去。”
他懊恼的翻身起来,又被拦腰拖回床上。
“床都上了,你不要对我负责一下吗?”
“负责?”童渊正憋着一肚子闷气,张嘴也没好话,“上个床就要负责,您以前那些都负责过了吗?”
气氛诡异的沉默下来,过了一会儿裴向禹才开口:“每一个都负责过了。”
“是吗?”童渊笑了,多少有些嘲讽的意思在里面。他随口一怼,也是没想到裴向禹还真的好意思承认,一下更上头了,“那我呢,您算怎么负责我?”
“你等一下。”裴向禹默不作声的盯着他看了一会儿,突然嘀咕了一句,随即翻到另一边捡起地上的衣服,拿了个什么东西又凑回来。
指间一凉,左手的无名指上多了个银白色的戒指。
“就这?”
童渊瞥了眼手上的戒指十分不屑,拿这玩意儿来哄谁呢?
“还有这个。”
话音刚落,手心里多了另一个银白色的环。裴向禹把干干净净的手递在他面前,轻轻晃了晃,“跟我结婚。”
“结……”
童渊炸了,简直四分五裂,也不知道自己现在什么表情,大抵不会太好看。他看了一眼自自话的裴向禹,颇有些招架不住,把手里的东西一丢,浑身别扭的遁去了厕所。
结婚?疯了吧!
可是戒指是确实套在手上了,手指上的银圈儿格外扎眼,总是莫名其妙的吸引他目光。戒环在封口处错开口,衔着一块看不出质地的黑色方形石头。
好像……有点眼熟?
是在国外偶然试到的那枚对戒!
童渊拨着戒指在手指上滑上又滑下,只在关节处有轻微的卡顿,最后极为熨贴的落在指根。
就很魔幻。
能让他纠结的事属实不多,现在几乎已经接近极限了。一想到裴向禹就跟他隔着一道门,他这会儿格外的不想出去,恨不得把马桶坐穿。
“没事吧?”
好想跟他有心灵感应似的,门板上响了一声,裴向禹就意思了一下,直接推门进来了。
“……”
“好弄吗?我帮你。”
“……”
大约是他表现出来的戒备太过明显,裴向禹停下脚步:“对不起,是我做过头了。”
“……也不怪你。”童渊绞尽脑汁挤了这么四个字出来,抓了抓头发借以掩饰自己的不自在,强作平静道,“我等下就出去。”
“嗯。”
好在裴向禹没有多做纠缠,看着门被带上,童渊放下一口气,这才发现身上已经起了一层鸡皮疙瘩,肌肉一直紧绷的有些发酸。
比起“刚才在床上到底是谁做过头了”这件事,手上的戒指无疑更棘手一点。
戒指……求婚……
这都什么乱七八糟的。
……
足足磨蹭了二十多分钟,童渊把自己收拾干净出来,瞄了一眼床上的裴向禹,老老实实的挨着床边坐下。
“好了吗?”
“嗯。”
简单的对话之后,气氛诡异的沉默下来。
怎么就这么难呢?童渊也很费解。
搁在以前,他至少有十多种应对方法来处理这种莫名其妙的局面,可是现在通通都有些不好使,不知道为什么心虚的厉害。
房间安静的掉根针都能听见,于是那种布料摩擦的声音也异常明显,童渊一个激灵,生怕裴向禹又出什么让人招架不住的话,嘴比脑子快了一步,抢先道:“这个戒指它……它卡住了,改天我取下来了还给你。这个……”
另一枚戒指还孤零零的躺在床上,童渊推了推:“你先拿回去吧。”
度秒如年大约就是现在这种感受,童渊只觉得呼吸都变慢了,好像过了一个世纪那么久,外面的大门“啪嗒”一声合上了,裴向禹走了,甚至连关门都没有比平时更大声。
他有点想不起来裴向禹是什么表情了,因为压根没敢看。落单的戒指仍然在床上扔着,童渊抱着被子把头埋起来,货真价实的抓狂了。
另外半边床明显还带着不属于他的体温,除了让人烦躁也没什么别的作用,腿上被硌了一下,盛戒指的蓝丝绒盒子不足巴掌大,这会儿可怜兮兮的敞开着,完全不明白自己经历了什么。
这人好像特别喜欢蓝色,以前住在一起的时候,好多日常的东西都是蓝色的,床单被子牙杯牙刷什么的。
童渊捡起被留在床上的戒指,和手上的凑成一对,扣上又拆开,机关发出清脆的响声。
刚才下意识的扯了个谎,没有把戒指还回去。具体为什么他也搞不明白,几乎是本能的留了几分余地。
大约是怕做的太过分会把人惹毛?
不过就现在来看,结果也没有好多少就是了。
心里莫名生了一股闷气,他这辈子都没想过“结婚”两个字会跟自己扯上关系,只是招之即来挥之即去的伙伴见多了两次他还嫌腻味呢,更不要提日复一日的对着同一个人了。
本来还以为裴向禹是同道中人,但是显然有什么地方出现了一点偏差。
结婚是不可能结婚的,除非他疯了,过几天把戒指还回去,两清,童渊如是想。
……
大约是突然开荤闹的有点过火,当天半夜童渊就感受到了极大的恶意,几乎在厕所住了半宿,额温有点热,不太舒服又感觉还能凑合,浑浑噩噩的在家宅了几天。刚有了一点快要好起来的迹象,范统就来了。
“你的快递,什么啊。”
“不知道。”童渊接过范统手里的信封,一边拆一边,“昨天送来的,我没拿。”
“你这房子几天没通气了,不闷呐。”
范统自自话的扒开窗户,一回头,就看见童渊我在沙发里,脸上的表情一言难尽。
“什么东西啊?”他凑上去看了看,“请柬……谁的?裴……”
奶油白色的印花卡纸上,“裴向禹”三个字赫然在列,范统捂住脱口而出的惊呼,把请柬抓过来,翻来覆去也没看见第二个名字,就剩下一排冷冰冰的时间地点。
“他跟谁结婚啊,这是婚礼的请柬吧,我是不是看错了……”范统好不容易把罢工的脑子扶上正轨,就发现童渊脸黑的像锅底,气压极低。
范统震惊:“你……就这么被抛弃了?”
“是我甩的他好吗。”
童渊几乎是本能的反驳了一句,然后后知后觉的发现自己生气了。
可以呀,前脚才来送戒指求婚,后脚就跟别人搞一块儿了,还要送个请柬过来,
“这什么情况,也太突然了吧,有人知道吗?要不我问问乔宁?”
童渊只觉得头也不昏了,胸口的气闷也通了,冷脸道:“不问,问什么问,一个眼神都不要给。”
范统直觉这人现在不能惹,弱弱问:“……那你去吗?”
童渊瞪了他一眼:“我脑子抽了才去,闲的。”
“啊这……”
本来还想聊聊后续的工作安排,不过看这情况,还是改天吧。
范统东拉西扯的讲了一堆废话就撤了,童渊盯着那张装模作样的请柬,恨不得盯出个洞来,这会儿只想把这封请柬和裴向禹留下的琴和戒指一起拍回到他脸上。
就很气!
而且是那种有火没处撒的气。
这才几天,下家都找好了?他倒要看看,什么人这么厉害,比他还能耐?
童渊在房子里转了两圈儿,越想越气,顺理成章的忘记了“脑抽”这件事,忿忿的摸出手机,一个电话到曾燕维那里:“借我身衣服,新娘看见了想和我私奔的那种!”
……
婚礼当天,童渊特地约了造型,从里到外从头到脚一身高定,人模人样的踩着点儿到了请柬上的地址。
白色的教堂周围空荡荡的没有人气,看起来一点都没有即将举行一场婚礼的氛围,稍作迟疑,童渊推开了教堂的门。
里面依然没有人,比外面更清冷,平白多了一种肃穆的氛围,直到空旷的穹顶传来木椅的“吱呀”回声,童渊才发现这里原来是有人的。
裴向禹穿着一身笔挺的礼服,泰然自若的朝他招了招手,对旁边的牧师道:“新郎来了。”
“新郎……”
童渊的脑袋宕机了片刻,然后极不情愿的承认自己被诓了。
“……”
婚礼这件事想来是经不起仔细推敲的,到处都是破绽,当时怎么就头脑发热的信了呢!
“来都来了,愣着干什么?”
裴向禹脸上带着一丝志在必得的得色,怎么看怎么不爽,童渊拍开开他的手,挑起眉毛:“谁是新郎,我答应了吗?”
看见裴向禹吃瘪就是令人愉悦的,虽然不怎么明显,但是表情里的那么一点动摇还是没有逃过童渊的眼睛。
虽然被骗的滋味不是很美妙,但是现在这个情形有一种难以描述的轻松,从收到请柬那天开始积攒的怒气忽然烟消云散了,心里平静的就像躺在绿茸茸的草地上晒太阳。
“那你来干嘛。”
“我?我不是受邀来参加婚礼的吗。”童渊装模作样的四下望了一眼,“新娘呢,怎么没看见。抢婚的话,没有新娘在旁边看着,我不是很没成就感?”
“抢……”
裴向禹微微睁大眼,难得的语塞。
童渊一时间觉得自己大约是完蛋了,竟然可以把“可爱”这个词和眼前的男人联系在一起。
“你跟我走吗?”
“倒也不是不行,”短暂的惊诧过后,裴向禹侧过脸轻轻弯起了嘴角,“但是你得赔我个新娘,赔的起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