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问心有愧。
阿槐并没有被宣鹤形容自己像“被拔了利齿跟尖爪的猫”而生气, 因为她已经慢慢明白为何宣鹤总是喜欢看别人痛苦了——她也是一样的,看到江商流泪时,她不也露出笑容了吗?
“老男人为什么都喜欢年轻的漂亮女孩呢?难道是因为成熟女性没有魅力吗?”阿槐歪着脑袋, 语气天真地询问, “还是以自己的能力掌控不了具有独立思想的成熟女性, 所以只能从年轻女孩身上施展那点可怜的招数呀?”
“我不一样。”
阿槐着,站起身,朝宣鹤走近,然后两个保镖火速伸出手挡在了她跟宣鹤之前,紧张地跟什么似的, 阿槐笑盈盈道:“瞧你嘴上得这么游刃有余, 又是牙尖嘴利又是猫的,原来你很怕我?”
宣鹤神色未有变化,但他确实是个谨慎的人,即便阿槐这样,他也没有被激怒, 甚至也没有为了展现自己的男子气概, 让两个保镖把手收回去, 他既然敢来, 必然是做好了万全的准备,无论如何都会保障自身的安全。
他就像看一只顽皮的、被毛线球缠住的猫, 眼神宠溺而温柔,不明所以的人看见了, 大概要以为他非常爱面前的女孩, 不然怎么会这样柔情似水地看着她?
“可是那又怎么样呢?”
阿槐轻叹,谁也没看清她是怎么做的,两个高马大, 少一米九,身如铁塔的保镖便被一股不知名的力量狠狠扔开,能跟在宣鹤身边的难不成还有什么光明磊落的好人?阿槐可是一点都不留情的,这两个人身体素质极强,却被阿槐一击,白眼一翻晕了过去。
宣鹤那张表情完美的脸上终于出现裂痕,阿槐啧了一声,“你敢上门来,就这么点底气?”
她跟开玩笑一般掐住宣鹤的脖子,男人的双手下意识抓住阿槐的手腕想要把她甩开,然而阿槐手像是巨钳一般紧紧掐着他,美丽的少女笑起来时好看极了,“你以为你很厉害,我奈何不了你,你做了万全的准备,就不会出事?”
“你以为你跟我是势均力敌吗?”
被阿槐这样质问着,被掐得面色通红的宣鹤完全无法挣脱少女那双柔弱的手——曾经她是多么好摆布啊!十六岁的女孩,为了逃走指甲在地面上都划烂了,而他只要轻轻用脚踩住她的手腕,她便只能留下,除了那双燃烧着火焰的眼睛,永远闪烁着不肯屈服的光芒。
就是这双曾被他踩过的手,如今却狠狠扣在他的喉咙处,令宣鹤恍然间觉得自己像是被摁在砧板上,准备被剁掉脑袋的鸡,只能等待死亡降临。
“我们的确是要玩一个游戏,但这一次,猎人和猎物要对换一下位置。”
少女的皮肤如寒冰一般没有温度,宣鹤只抓了几秒钟,双手就被冻得泛出乌青,阿槐并没有清楚要玩什么游戏,但她所表现出来的力量令宣鹤感到恐惧——人类最怕的是什么?
对鬼、对怪物的恐惧,都来源于未知,因为不了解,所以害怕。
“这样确实是很好玩。”
阿槐的语气带了几分怀念,“你当初也很喜欢掐我的脖子呢,那时候我不懂,现在亲身体验,才明白这是一种什么样的快乐。”
是比性|爱更令人兴奋的快感,控制欲与破坏欲都到达了顶点,从前阿槐想不通,明明没有仇怨,也没旧恨,为什么总是有人想要伤害她?
她在那黑漆漆的地下想了十五年也没想明白,如今她已经不想去明白,因为。
真的很快乐啊!
她只需要一只手就能紧紧扼住一米八几的男人的咽喉,他瞪大的眼珠子像是青蛙一样圆润可爱,之前的冷酷恶劣荡然无存,在面对死亡时,宣鹤并不像他表现出来的那样轻松愉悦,他可以任意决定他人的命运,毁坏别人的人生,但轮到他自己时,他还不如那些曾经反抗过的人。
“你真可爱。”
阿槐笑着,“前几天,我出去抓了一只猫,那是只野猫,也像你一样,竖起全身的毛向我发出咆哮,于是我就像这样。”
她用宣鹤的喉咙演示着她是如何抓猫的,当然,宣鹤不配跟猫比,阿槐抓猫拎的是后颈皮,力道很轻,并不会让猫感到疼痛。
“猫虽然还有利齿跟尖爪,可又有什么用呢?在我面前,它总是要乖乖听话的。”
宣鹤的面色难看极了,他刚过阿槐像猫,阿槐就把这句话又还给了他,最尴尬的是两人现在的地位不对等,受制于人的他确实更像是猎物。
阿槐用力掐着宣鹤,欣赏着他因为缺氧而翻白眼的模样,这就一点都不体面,也不英俊了,阿槐低下头靠近他的耳朵:“我知道你喜欢年轻漂亮的女孩子。”
宣鹤能不能话阿槐并不在意,宣鹤没把她当过人,她也同样不把宣鹤当人,看看她是怎么对待殷家人的吧,连家人都能狠下心,宣鹤又算是什么东西?
“听嘉祥集团最近买了两块地,我看新闻上,至少花了七八个亿?”
宣鹤不知道阿槐想什么,然后就看见阿槐笑得格外灿烂:“如果这个时候,嘉祥集团爆出丑闻,应该会很热闹吧?”
“一,二,三,四,五,六,七……”阿槐啧啧有声,称赞着宣鹤,“这十五年为了你自杀的女孩子真不少呢,你知道我为什么会找上你吗?”
宣鹤当然不知道,阿槐也不会告诉他。
前几天,属于阿槐辖区内的一只死灵在诞生后突然暴走,这是很罕见的事情,人死后所遗留下的灵体是没有意识的,阿槐是万里挑一的例外。
阿槐体质特殊,死的时辰特殊,当天的天气也特殊,再加上还有一株千年老槐的精魂,这才使得阿槐成为法则之外的存在,严格来,她不应该存在于这个世界,就好像是几百年前的封建社会不应该出现飞机大|炮。
她怨气极重,老槐树的精魂令她保有神智,再到十五年后的那场帝流浆,这里头少了任何一样阿槐都还得在那树底下埋着。
但除了她之外,也有一些人,本身体质与常人不同,死前又怨气极重,死灵便会产生执念。
这是很正常的,就像之前的黑猫,在看到仇人后,便被怨气控制,将那人眼珠子都挠了出来,他们没有生前的记忆,也不记得自己是谁,只是下意识地会对死亡地点产生共鸣,在看到仇人时会抓狂,一般情况下,这些死灵需要在中转站一直待着,直到怨气自然消散,才会重归法则。
否则每个人死后都变成死灵,中转站根本不够用。
而在这些特殊的死灵里,还有一部分更加特殊的,就比如阿槐之前去抓的那只浑身雪白只有两只耳朵尖尖长着黑色毛毛的猫,它成为死灵后没有来到中转站,反倒漂泊在外,因为潜意识太过强烈,怨念难消。
阿槐仁慈地松开手,口鼻猛然灌入大量新鲜空气,宣鹤咳嗽的相当狼狈,这下他没法再游刃有余地看着阿槐了,反倒警惕异常,阿槐对他:“别怕,我怎么舍得真的弄死你呢?”
宣鹤起身就想走,双脚却如同生了根一般扎在地上,阿槐舒适地坐回去,倚着柔软的沙发问:“我让你走了吗?”
宣鹤发现她是真的很邪门,这跟他原本设想的不一样,好在这些年什么大风大浪都过来了,他也不是江商那种还残存着一丁点良知的人,他快速冷静下来,大脑开始谋划自己要如何离开,至于倒在地上晕过去的保镖,从头到尾宣鹤都没考虑过他们的死活。
认识到阿槐的诡异之处,宣鹤迅速选择了软化:“你想要从我这里得到什么?我都可以给你,当年的事情确实是我做错了,我也是一时冲动,还请你大人不记人过,我想,我们可以坐下好好谈谈。”
阿槐夸他:“你可真是能屈能伸啊。”
宣鹤多少年没在人跟前低过头了,十五年前那会儿,正是他在家族斗争中处于下风之时,心中有无数郁结愤懑,所以他才插手了江商的“恋爱”,并且成功在阿槐身上找到了解压的最好方法,并且在之后的十几年里,一直这样行动。
“我是认真的,槐树路那个房子你是不想拆吗?可以的,我甚至可以答应你,整条槐树路都不会动,周围的商业圈也绝不会吵闹到你,这样可以吗?”
阿槐笑笑:“得好像你想改建就能改建一样,你大可去试一试,能不能拆了那座房子。”
真是狡猾的男人,死到临头了还想着糊弄她。
“不过你得对,我们之间确实可以谈合作,但是有个前提。”
宣鹤下意识问:“什么前提?”
阿槐嘴角的笑容越来越诡异,她看着宣鹤的左肩,“就是你要在这场狩猎游戏里活下来,不要被撕成碎片,听父亲的魂体对于子女来是大补之物,我想看看是不是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