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小黑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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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家的时间总是短暂,她又一心想着回去训练,所以天还没亮就起床收拾行李,姐姐和母亲大人一袋一袋的向她包里塞东西,她又给一件件拿了出来:“这些队里不让带的,之前我们不是过么。”两人才总算收手,只留下了一些坚果类和姐姐做的养胃零食。

    和何伯告别,来不及去宿舍放东西,下了车直奔训练馆。刚刚过六点半,训练馆陆陆续续来齐了人。

    这几天汪指导不在,是助理教练安导指导训练。

    安导不比汪指导的严肃,有时候还会笑呵呵的和队员们开玩笑,但是真正训练起来她们才察觉到那个“慈祥的呵呵笑”背后的厉害。

    非但是一点儿也不输汪指导的严格,反倒比汪指导更容易“较真”,一个动作不标准都要加练一百遍……除了虞木白和圈圈几个老队员,原以为可以放松一下的新人们,顿时叫苦不迭,开始一边怀念着汪指导,一边数着日子等放假。

    终于到了婚礼前一天的下午,蚊子相当有仪式感的把日历划了一个大叉后,抱着耳总嚎啕大哭:“亲亲娘舅呀!总算是要解放了!今晚是不是不用训练了!”

    耳总扯了两下没扯掉后,冷冷的:“我看你是想加训了吧,1000个发球还欠着呢。”

    蚊子手动解开自创“蚊香锁”,负手转圈:“我们就跟安导,是汪妈许我们放假的,反正汪妈忙,他也不会因为这么点事去烦她,只要汪妈今晚不回来,我们就能平安度过这一茬。等他反应过来,我们都已经到家了~”

    圈圈笑:“这种fg最好还是别立的好。”

    果不其然,蚊子这张嘴就是好的不灵坏的灵。

    卡着晚饭的点儿,汪指导到了食堂,蚊子还在哈哈笑着计划晚上回家好好抱着她的大熊睡一觉,话到一半看到汪指导时候的震惊可想而知。

    一口米饭呛在嗓子里吞也不是,吐也不是,被耳总一拍后背,正啐到了耳总准备好的餐巾纸里。

    “加速吃饭,十分钟后集体‘黑屋’集合。”汪指导扔下一句话。

    “黑屋”是从上几代就传下来的叫法,是每次教练叫去“谈心”的地方,当然,“黑屋”并不黑,只是每次被叫过去的人总是心情复杂,因为不是单人被训就是集体被训,谓之“黑暗之屋”是也~~

    一开始这只是她们私下口口相传的叫法,不知道什么时候被汪指导听到了,汪指导也跟着她们这样叫起来,但每次这三个字从汪指导嘴里出的时候,总能感觉到森森的冷气被同时传达过来,所以她们达成了空前一致的看法:嗯!汪指导是故意的!

    这话一出,谁还有心情吃饭,都琢磨着是不是上次比赛没拿冠军,汪指导来“秋后算账”了,但大家商量了一下,都觉得汪指导不是一件事能挂这么长的人,况且这次的“千字总结”早在赛后的第二天就交齐了,所以唯一有可能的就是明天希陶队长婚礼的事。

    心里忐忑着好不容易盼到的假期是不是要泡汤了,一行人走到了“黑屋”。一共不到三十平的地方,二十几号人在里面几乎是人挨着人,拢共四五张椅子,除了汪指导谁也不敢坐,齐刷刷的自动站成两排等着指示。

    汪指导正拿着个本子在看,一边看还一边圈,众人心收的更紧了:莫非是圈出来的人不能去?

    大家左看右看,几十双眼睛静默无声的互相交换着,不知道是谁推了一下,蚊子被挤出了队列。汪指导抬头,方一接触,蚊子就自动移开了目光,但往后一看,第一排的队列已经严丝合缝的容不下一个人进去了,只好硬着头皮问:“汪指导叫我们来有什么指示吗?”

    汪指导把几乎写满了注释的名单纸放在桌上展了展,又划了两笔,才又抬起头来:“接下来的三场比赛,鉴于一些队员受伤,经委员会商议后算对一二队临时稍作调整。”

    众人松了一口气,幸好不是取消放假。

    “一队全力备战世锦赛,二队参加接下来的亚洲杯和亚运会,名单重叠的队员同时参加亚洲杯和世锦赛,不必参加亚运会。肖雯,你来念念一下一二队的名单。”

    蚊子如负重任,双手接过薄薄的名单纸,清了清嗓子,一反方才的紧张态,广播腔随之而来:

    “一队名单如下:队长虞木白,主攻虞木白、展颜、汪甲、刘乙,副攻齐聪、杨丙、徐丁,接应元宥宁……”

    “二队名单如下:队长曾怡朵,主攻展颜、李戌……”

    念完最后一个名字,蚊子很满意的把名单递还给汪指导,再回头时,后面不知道什么时候多了一个人宽的空隙,她趁机钻了进去。

    “都明白自己的位置了吗?”汪指导问。

    “明白!”众人齐声。

    “好,那现在就第二件事。”汪指导又。

    该来的还是要来的。

    “明天艾婚礼,大家礼物都备好了吗?”

    还有谱!松一口气。

    “备好了!”

    “好,那明儿上午大家收拾一下,下午三点在门口大巴集合一起过去。”汪指导给了最后的指示。虽然比预想的放假一整天要差了一点点,但毕竟比没有要好,所以很快大家很愉快的接受了这个结果,只有蚊子支支吾吾的抬手问:“汪导……那明天……还训练吗?”

    “其他人按照正常训练,你不用。”汪指导。

    “啊?为什么?”好事突然到了头顶,蚊子又有点虚了。

    “你把上午的训练量放到下午来做,安宇给你做陪教练。”汪指导如是答。

    众队员在后面偷笑,蚊子一脸的苦大仇深:“我是随便问一下的汪导,不作数,不作数好不好!”

    “那还不快去训练?”汪指导还是肃着一张脸,但明显语气中多了些轻松。

    众人得令,丝毫不敢耽误,一溜烟跑出了“黑屋”。

    汪指导这才放松了神情,笑着看向这群可爱的姑娘,二十年前,她也有这么一群活力四射的队友,他们共同在赛场上拼搏,拿下一个又一个世界冠军,那时候的女排多么辉煌耀眼啊……到如今,还奋战在前线的,也只有她一个人了。

    她目送姑娘们一个又一个走出房门,看到最后一个瘦瘦的身影扒着门框不走也不停地前后踟躇着。她假装没看到,又翻了翻名单过了一会儿才像是刚发现一样抬头:“木白,你还有事?”

    虞木白回过头来,搓着手,有些不知道怎么开口,深吸两口气定了主意才:“汪指导,我知道名单是队委会综合考量评出来的,但是在之前的安排里我不是可以参加两场的么?我知道我上一场表现的不尽人意,但是……”

    “你上一场表现的没有问题,”汪指导断了她的话,“只是你肩膀的问题安东尼奥和我过了,你趁这一个月的时间好好调理一下,全力备战世锦赛。”

    这个安东尼奥嘴巴就是太不严了!明明和他过会配合治疗,让他先不要太声张的,还是和汪指导了!

    “我的伤不影响的,而且我也一直在治疗,比赛期间也会有队医……”

    “好了,”她的话被再次断,“齐聪还有宥宁我也安排了暂停比赛,你们先把身体养好,把世锦赛赢了,才是给队里做的最大的贡献。”

    她知道再多汪指导也不会改变主意,只好点点头,委屈巴巴的重组被乱的计划。

    “还有什么问题吗?”汪指导问。

    她摇摇头,“我去训练了。”耷拉着脑袋跟上了队伍。

    送走她,汪指导拨了个电话。

    “你的建议很好,这样应该是最好的安排了,就是木白还是不能理解啊。”

    对面不知道又了些什么。

    汪指导:“这也是为了队伍的长足发展,她会明白的。”

    一时的对训练后是一个半时的业务学习,既然主教练汪指导已经回来了,自然就是由她来主持。

    汪指导言简意赅的分析了亚洲杯组赛对手的可能阵型,随后又观看了一组泰国女排的比赛视频,竟然比平时早“下课”半时。

    9点钟例行治疗,安东尼奥被一束目光灼了半个时,他用不太标准的中文问:“木白!你的眼睛怎么了!”

    木白也不回答,还是恶狠狠的盯着他:还好意思问我!

    安东尼奥不明所以,对着同为队医的丹尼尔耸肩,?“She?is?more?elusive?than?Louis!”

    有了期盼,训练也变得相当愉悦,大家吃饭的速度空前的快,两点半就拎着前一天收拾好的装备一个不落的赶到了集合地点,到酒店的时候还不到四点,双方亲友还没到几个,等候室专属女排的两桌就已经坐满了。

    作为伴娘的虞木白和圈圈提前出发,此刻正和艾希陶在酒店房间一起上妆。

    除了队里和俱乐部安排的媒体活动,她平时从不化妆,护肤品都是姐姐定期给她买的,所以对于假睫毛、眼线笔这类妖魔鬼怪接受无能,在假睫毛第三次被眼泪糊脱以后,负责她的化妆师遭遇了自己的职业生涯滑铁卢。

    无奈之下,新娘子只好亲自上手。

    艾希陶用棉签擦着木白花掉的妆,黑黑红红的挂在眼角,甚是可爱,艾希陶忍不住笑着:“我们木白这么漂亮,一会儿出去外面的男士可要心动咯。”

    她最是不禁夸的,粉底都盖不住的脸红,“今天最美的是队长!”

    艾希陶又:“那就让我先‘最美’这么一天吧,明天再还给你。”

    两个人又一起哈哈大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