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追2 霸道谷主的落跑仙师(?)……
他拂去飘落袍裾的一片柳絮, 丝毫不顾旁人目光,从容不迫、一步步慢悠悠走上来。
即便他未流露半分杀意,但那份威慑却不可名状地蔓延全身。
不怕死的愤愤者挑剑上前, 喝道:“光天化日之下,你竟敢上仙域来闹事?!”还未近身, 荀然一扬手,便将他撇开,猛地甩飞数十丈。
叶蝉衣低声道:“咱们一起上得过他吗?
商栀道:“不过。”
思量着,视线一挡,玉珩君微挪身形, 站在了她前方, 侧首道:“先进山找郁掌门,乾坤袋内有一艘木舟, 我稍后趁他不备将其取出, 你注意时机。”
他这话时,伸出一只手拦在商栀身前,但不知是过于激动还是紧张, 竟不心碰到了她的袍袖, 外人视角看去, 就像是拉住了她的手臂。
荀然眸色一沉, 一道赤光自他眼中折射一瞬,玉珩君便忽地在空中了好几个旋, 啪叽一下掉进水里。
他负手停在一丈外,仍然维持着脸上的笑意, 凝视着商栀,淡淡道:“你没忘。”
这一句,像陈述, 也似疑问。
商栀深吸一气,道:“没忘……抱歉。”
要是当初直接拒绝走人就不会生出这么多事端了,只恨那时年轻,偏偏又是个恋爱脑,非得撩这么一下,引出祸患。
她本想点到为止,能马马虎虎敷衍过去一时是一时,不料喉间猝然腾起一丝冰冷的凉气。
荀然道:“十年前那句诺言,你是否发自肺腑?”
哦豁,一上来就问这么直接。
冰丝般的魔气如上百只蚁虫在喉间缓慢移动,一股无形的力量强制她张开双唇,她发现自己的嘴已经完全不受控制了。
“不,那是我骗你的。”
……啊啊啊完蛋了!这是什么迫使人真话的异能?!书里没写男主还有这能力啊喂!
荀然轻笑一声,看不出其中意味:“你既对我无意,又为何与我立誓?”
商栀满脸痛苦:“看你长得好,反正再也不回来了,撩一下又不犯法。”
呜呜呜让她刨个狗洞钻进去吧!太社死了!
他像是愣了一下,连带笑意也消弭了:“为什么要逃走?”
“我不知道怎么面对你。也怕你知晓后把我杀了再屠剿整个仙域。”
“你觉得我会杀你?”
“是的。”
明明近在咫尺,荀然却还是停了脚步,偏过半边脸。两侧微卷的碎发遮住了他的神情,商栀看不清楚,半晌过后,才听他用饱含最后一丝希望的语气开口:“时至今日,你对我可曾有过半点动心?”
“有……诶???”
这话一出,不光是他,商栀也怔住了。
等等……她刚才了什么??
还未回神,腰际便唰唰缠上几根琴弦,玉珩君不知何时从乾坤袋内掏出了一只木舟,他手上一扯,趁荀然愣神之际便将人拉上了船。叶蝉衣也眼疾手快一跃而上,还不忘对岸上的问天宗弟子大喊一句:“快跑啊傻孩子们!”
一时之间,荀然好像真的没把那些问天宗弟子放在眼里,一群人作鸟兽散,玉珩君以灵力推波助行,举目望去,岸上荀然渐渐被迷雾隐蔽。
他一双深不见底的黑眸如牢不可破的桎梏,紧紧盯了过来。
三人在雾中行了一段,商栀尚在思忖她方才所言,叶蝉衣翻查木舟片刻,道:“去苍祁山只有刻了符文的法舟才可穿行迷阵,你这就是条普通的木舟啊!万一困在里边了怎么办?”
玉珩君卖力推船:“叶宫主,你也是一派掌门,有资格入苍祁山,想来这迷阵不会为难我们。再者,入迷阵和被荀然揍,你选哪个?我已经是个活生生的例子了。”
叶蝉衣斩钉截铁:“入迷阵!嗐!当初水月幻境摆在我面前,我都义无反顾地进去了,区区一个迷阵,还做什么选择!”
商栀扶在船沿,看着深不见底的青蓝江面泛起的波纹,忽听玉珩君道:“九畹,我前几天闲来无事算了算,不久后,会有一场日蚀,具体范围我还未确定,以防万一,解决此事后我将阵法画法教给你。”
饶是不多体味,她也发觉了自己心中的不舍。
她好像不太想回原来的世界了。
剧情怎么这么狗血,又是这种突然认清自己的情感结果对方绝望,然后你误会我我误会你……
“这船怎么不动了?”叶蝉衣敏锐察觉到他们在迷雾中停了一会。
玉珩君奇怪道:“是吗?我一直在用灵力推船。”
见他如此卖力,叶蝉衣也捏起一道决,无果。
刹那间,左侧“轰!”的一声炸起一面几丈高的水墙,铺天盖地砸下来,把三人都浇了个遍。木舟左右剧烈摇晃,商栀紧紧抓着舟缘,道:“怎么回事?”
“不知道啊!”玉珩君两手压下,想稳住船身,不料又一道水柱自船底一飞冲天,如一柄疾速利箭将整艘木舟冲至高处!失重感袭来,迷雾萦绕中什么东西看不清楚,一切来的太快,商栀还来不及抓住船身,就被甩落下去。
玉珩君见她第一个掉下去,大喊道:“九畹!”
“她不会凫水!”
两人想跳下去救她,又一面水墙自水底冲出,彻底将他们隔绝。
商栀其实并没有受到多大惊吓,密密麻麻的水泡之间,她睁开了眼。虽她的确不会凫水,但可以用法宝呀,于是她右手一翻……诶,伞呢?
难不成这江水里也被施了什么阵法,限制使用灵力?
如此想着,她又掐诀想造一个空气罩子,然而,手印还没结完,就听上方一阵“哗啦——”水声,有人也掉下来了!
她抬头向上看去,以为是玉珩君下来救她,却见到一片黑云彻底挡住了折射入水的天光。她两手拨开寒冷的江水,却被抓住手腕,凌乱的气泡之间,她看见了那张极美的脸。
那人环着她的腰慢慢靠近,商栀立刻明白他想渡气,猛然挣扎起来,捂住了他的嘴。这一反抗,她又损失不少空气,险些被呛。扶在她腰上的手缓缓移开,握住她阻拦的手向旁一带,与此同时,她脑后也攀上一只大手。
下一刻,温热的唇便覆了上来。
荀然扣着她的头,渡来清凉湿润的气息。商栀一双眼紧闭着,视野被漆黑占据,正因如此,唇上的触感才更为强烈,几乎是深深印在脑海里,即便她看不见,也能感受到一股股气流是如何被送入腔内的。
几天前在乌篷船上,荀然还笑着“如果哪日你落水了,我一定会奋不顾身救你”。万万没想到,这一天来得太快了!
可是,这人亲上来,却不像是单纯的渡气,隐约还带了点儿任性与脾气,她但凡往后闪躲,就会被无情地板正脑袋,吻得更深。
终于,荀然松开手,将她带上了岸。
商栀浑身上下都湿透了,青丝湿哒哒地披散,发梢滴着水珠。此时心中一团火燃烧正旺,也没思绪去想荀然为什么会来,又是如何带她穿过迷雾上岸的,反正男主神通广大。
偏头偷觑,荀然也在微微喘气,不知从何而来的勇气,商栀登时召出化云伞准备一逃了之,然而,人还未站起,执伞的手便被握住。化云倒也奇怪,她这个主人都时常被伞甩一脸性子,可一落到荀然手上,它每次都乖乖听话。
荀然压身上来,攥紧了她的手腕,他不再像从前那样总是浮着笑意,此刻神色严峻,眼中映着她惊诧的脸。商栀与他对视,总觉得随时都可能陷入漩涡,而且这个姿势……太羞耻了吧!很容易让人误会的!
“荀然,清和道长她……”
“鹿柏了。”
“呃,噬梦鬼现在被镇在下林……”
“我知道。”
“……”那你消息挺灵通的。商栀轻咳一声,飞速思考着该换什么话题,便听他沉声问:“在你眼里,我是怎样的人?”
她正想用此生学过的所有美好词汇来夸赞,忽觉那道凉彻心扉的魔气又钻进嗓子里。
“……很可爱,也很强大。”
荀然:“……”
商栀:?
原来我是这么想的吗。
荀然瞥见她手上的金镯,道:“这东西怎么回事?”
商栀道:“是我与噬梦鬼斗时……”
“登徒子!从她身上下去!”不远处叶蝉衣斥出佩剑秋暝,冷光一冽,荀然眼角便多处一条细浅血痕。
按理来,他应该可以预判的,却没有躲。商栀偏头看去,玉珩君和叶蝉衣都上了岸,此刻剑琴在手,蓄势待发。叶蝉衣喝道:“枉我还一度以为你是她夫君,如今看来,你根本不配!”
荀然松开钳制,将商栀一把捞起入怀,愣神之时,又是几条琴弦缠上手臂,商栀低头看了一眼,下一刻,便被玉珩君拉了过去。
又来这招?你以为荀然会被同一招赢两次吗?!
果不其然,她人还未至,牵扯的琴弦便“啪”地断成两半,脚下受力,整个人便被一股大力引着往后退去,不出片刻,又回到了荀然怀里。
商栀看不清自己身后有什么东西,但这熟悉的感觉,除了投怀送抱符还能是什么!
她像个皮球一样在双方之间来来回回,最后实在忍不下去了,正欲喊出一句:“停手!”便见身旁紫影一掠,叶蝉衣这位仗义的“姐妹”已经越过她攻了上来!
非到万不得已,一派掌门是很难拔剑的。比如郁清越的子夜剑,最多也只出鞘过三分而已。
荀然侧身避过,叶蝉衣剑法目的性极强,不多时,便将荀然暗引至几棵葱郁青树之间。琴声苍茫,花白的琴弦悄无声息绕树结阵——
商栀认出那是千丝万缕阵,简言之,玉珩君的大招。
荀然果然被困住,叶蝉衣退回她身前,拉着她便往山顶方向奔去:“快走!这阵困不了他多久!”
望着三人仓皇而逃的背影,荀然低笑了几声,这笑放在此情此景之下,便颇有一番阴冷之味。
低头看去,他手中持了一块剔透白玉,正是从商栀腰际卸下的知礼玉佩。
*
眼见就要到达山顶,身旁两人却忽然腿脚一软,跌倒在地。商栀连忙扶人:“这是怎么了?”
叶蝉衣勉强以剑支身:“嗐!腿软,等会再跑。”
商栀:……?刚才看您提剑砍上去的时候挺视死如归的,后劲这么大吗?
玉珩君靠在一块半人高的石头上,浑身大汗,仿佛刚从水里钻出来,喘气半晌,又从袖中掏出一块刻了符文的木舟碎片随意扔在地上。
商栀一瞧,便知他们是如何穿越迷阵上岸的了。原来,玉珩君被荀然落江中时,暗中拾得一块法舟木片,借此作为上山的“通行证”,才没有迷失在迷阵之中,只是一块碎片能力有限,阵法依旧被触发了部分,将她落入江的水墙便是某种防御机制。
“轰!”
山顶玄清宫屋顶倏然坍塌,强大的灵力波动如涟漪般阵阵传来,叶蝉衣抬头:“何方道友在此渡劫?”
商栀望天,并未见到紫云雷电,道:“不是雷劫。”
三人匆匆赶至,只见迷眼的硝烟之中,朦朦胧胧有两人对立。青袍男人持剑站立,正是郁清越,而在他身前半跪于地的人——
是荀年。
“荀长老,此事你欲作何解释?”
郁清越声音同往常一样清冷,观这架势,两人在不久前刚过一架。而冲突原因,便是荀年身后石台上平躺的尸体。
那具尸体单从身形看来,是位女子,身着白衣,眼覆白绫。商栀见过清和道长画像,立刻对上了号。怪不得噬梦鬼在下林苑时突然冲破限制,神魂失控,原是尸体被搬到苍祁山来了。
荀年并未回答他的话,耷拉着眼皮朝三人方向看了一眼,冷声道:“放了我儿,否则,老夫不会回答你们任何问题。”
商栀一怔,恍惚片刻,才发觉他指的是被装进乾坤袋的荀渡。
商栀:……其实我们并没有想对他做什么,您老人家是不是脑补过头了。
乾坤袋开,金光一闪,荀渡便掉在众人面前,开口便是一句骂:“哪个不长眼的竟敢把本少爷装进乾坤袋,活得不耐烦——爹?!”
荀年一副嫌弃得要死但又没办法的表情,道:“闭嘴,赶紧回宗!”
他嚣张成性,却也是个怕爹的主,当即便听了话,连滚带爬跑了。
商栀问:“长老,清和道长的尸身是你从金平城盗来的?”
荀年:“在他平安回到问天宗之前,老夫不会回答!”
商栀:“……”行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