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烨当真有将御史中丞打死的念头，他就秦蓁那样的性子，好端端怎会突然跑去虎贲营寻他？搞半天，竟是挨了打又被革职撵出六扇门，如此天大的委屈，这丫头倒是怎么还能对他笑的出来？

    秦蓁的心思李烨稍微想想便能明白，无非是他革职被贬，她谨慎心，不敢再给他招惹麻烦。只是这丫头也不想想，她这般被人欺负，他如何能坐视不理？

    难怪军医她两日前受了重伤，她还骗他是捉拿突厥贼人时不心伤到。想到秦蓁满腹委屈，负伤跑去虎贲营，又被孙将军拒之门外，在寒风中站了整整一天，李烨心疼的整颗心都揪成一团。

    他李烨的女人啊，今时今日，竟这般遭人欺负作践，身为男子汉大丈夫，连自己心爱的女子都保护不好，他李烨当真白活一世。

    可再想到这丫头受了委屈，最起码还知道跑去找他哭鼻子，她心中已然将他当做最信赖的依靠，李烨又无比欣慰。咬咬牙，他再问云琅：“蓁蓁被这厮赶出六扇门后，住在哪里？这两日都是谁照顾他？”

    这话堪堪问中云琅的痛处，用力攥紧双拳，云琅底气不足道：“这两日这两日秦蓁都住在大理寺，是是顾少卿照顾她的。”

    “嗯？”李烨周身戾气暴涨，“顾爽？怎么会是他？”

    云琅太了解李烨的脾气，头儿显然已处于狂怒状态，他毫不怀疑，只要自己错一句，别御史中丞，只怕连他和张青，都会被头儿打成半身不遂。

    秦蓁的事情到底他和张青维护不力，理亏地咬咬牙，他索性实话实：“当日，我和张青本来要兵分两路，一人送秦蓁回猫耳胡同，另一人去虎贲营找头儿您。可秦蓁却挂念大郎三人安危，威送她回去便可，让我和张青速速回后院给孩子们解毒。

    她还道待伤势好些，自己会去虎贲营找您，无需我和张青去激化矛盾。头儿您最是知道秦蓁，她平日虽嘻嘻哈哈看起来缺心眼儿，实则心思缜密，做事滴水不漏，既然她不让我和张青太过兴师动众，要我们低调行事，保护好威和京兆府那些兄弟，留意不让人借题发挥残害哑婆婆，我和张青岂能忤逆？

    我和张青并不知，我们才返回没多久，秦蓁和威便被大理寺寺卿和顾少卿拦下了。当日寺卿大人不信秦蓁会给孩子们下毒，据理力争，与御史中丞不欢而散，他一片好心专门雇了马车与顾少卿上门接人，秦蓁怎好拒绝？且威当时自身难保，秦蓁生怕他擅离职守再被御史中丞抓住把柄一并革职，故而未做推拒，便让威回衙，自己随寺卿大人和顾少卿去大理寺了。

    还有，”迟疑一下，云琅硬着头皮道：“寺卿大人和顾少卿皆派人来传话，道六扇门不要秦蓁，他们大理寺要，刚巧大理寺老仵作要休致，可直接让秦蓁替补，寺卿大人甚至要将自己的月俸分出一部分贴补给秦蓁，大理寺就算给不了秦蓁官职名分，也能给比六扇门更多的实惠。”

    云琅最后一番话，多少带着些怨气，他确实怨怼大理寺，秦蓁明明是他们六扇门的人，等头儿回来，无论如何都会回归六扇门，大理寺却趁挖墙脚，实乃人做派。他料想被自己添油加醋一，头儿定然大怒，怎么都会去大理寺将人再抢回来。哪曾想，自己完半天，李烨却蹙眉凝神、若有所思。

    “头儿，您不去大理寺吗？”

    “当然要去，”李烨声音里竟无丝毫怨愤：“寺卿大人和顾少卿高风亮节，关键时刻出相助，我李烨感激不尽，回头定当亲自登门道谢。”

    “啊？”云琅不由急了：“可是，寺卿大人和顾少卿他们，要让秦蓁去大理寺任职啊。”

    “这有甚奇怪？”李烨睇他一眼，“你若盛开，蝴蝶自来，蓁蓁天赋异禀，垂涎她的人多了去，咱们六扇门关键时刻护不住她，大理寺替咱们护了，岂能心生怨怼？”

    云琅先是一愣，继而恍然大悟。他就，此番大理寺行事为何如此高调，竟公然与六扇门抢人，原来，竟是这样。

    秦蓁再行走于衙门，也是个未出阁的姑娘，当日她被御史中丞撵出六扇门，不管谁将她捡回去，都难脱包庇投毒凶的罪名。而大理寺寺卿有勇无谋，只能干着急。

    顾爽正是看透了这些，才会和寺卿大人一同来接人，一来，大理寺公平公正美名远播，如此高调将人接走，乃是在宣告世人，秦蓁是被冤枉的；二来，也可避男女授受不亲的嫌疑，让世人皆看清楚，大理寺将秦蓁接回去，并非因为私人交情，而是真真正正惜才。

    想到当日他和张青什么忙都帮不上，只能眼睁睁看着秦蓁被人欺负，顾爽一个无缚鸡之力的文弱书生，却展现出强悍实力，牢牢将秦蓁护在羽翼之下，云琅汗颜的同时，也终于明白，为何头儿自始至终，都视顾爽为最强对了。

    他二人自顾话，高臣良却急得抓耳挠腮，“李大人，是不是得去请个大夫来给御史中丞看看啊？这万一有个三长两短，可怎么好？”

    “哪有什么三长两短？不过被我打出点鼻血，吓晕了而已。”李烨冷哼：“不过也罢，横竖皇上正在等我，那我便带着这厮进宫去，当面跟皇上解释清楚好了。”话毕，他一御史中丞，一高臣良，拎了就走。

    半个时辰后，养心殿。

    明德帝看看虽跪在地上，却昂首挺胸的李烨，再看看满脸鼻血，哭哭啼啼的御史中丞，脸黑的几乎要滴出墨来，“高臣良，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儿？”

    “启禀皇上，”高臣良吸着冷气道：“这是这是，御史中丞大人他不慎”

    “还是臣来吧，”李烨直接打断高臣良的话，“皇上，这老匹夫乃是被臣打的。”

    “啪！”明德帝一拍龙案，“李烨，你好大的胆子，今儿打一个言官，明儿再打一个言官，从抽人耳光，到将人打的头破血流，你可真给朕长脸啊。我你怎么这么有能耐呢？你到底想做甚？”

    “对呀，”李烨挑挑眉，不答反问：“臣也想问问皇上，您到底想做甚？”

    “放肆！”明德帝腾地一下站起来。

    “皇上息怒，”李烨一磕到地，“且容臣细细禀来。”

    许是极少见到李烨如此谦恭卑微的模样，明德帝咬咬牙，又坐下了。

    李烨也不含糊，简明扼要将他离开后，督察使、督察助理使以及御史中丞，在六扇门如何作妖，一五一十叙述了一遍。完后，他表情悲戚地望向明德帝，“皇上，世人都知，六扇门乃朝廷鹰犬，是专门给天家办事的，可曾几何时，六扇门竟落到如此境地，随随便便来个下九流的言官，便能在六扇门作威作福，想打人就打人，想革职查办将谁撵走就将谁撵走，看谁不顺眼想打压报复，随随便便就能让六扇门衙役当牛做马，十二个时辰不准休息地在外巡街？

    皇上，李烨乃是皇上的臣子，千牛卫乃是皇上的近卫军，所谓打狗还要看主人，那督察院和御史台都能骑到您头上来，丝毫不顾忌您的面子和皇家尊严，将六扇门搞得乌烟瘴气，此等逆臣贼子，难道不该打吗？”

    明德帝：“”

    卧槽啊！明明是李烨打了人还强词夺理，可为何，他却觉得，李烨的好有道理呢？

    想想还真是，六扇门乃自己的亲信，多少不便在朝堂上商议的事情，都是李烨带着千牛卫悄悄解决的，譬如从黑风水寨找回兵器，再譬如上回的灭狼行动。如此来，还真是督察院和御史台行事嚣张，在借题发挥吗？

    想到借题发挥，明德帝的火气蹭地窜上来，随抓起龙案上一方砚台，劈头盖脸向御史中丞砸去，“混账东西，看来是朕平日里对言官太过宽容，所以才将你们一个个养成如此刁钻、狠毒的性子，那马文墉是个混蛋便罢了，你是不是也想步他后尘？

    居然敢算计到朕头上来，你们御史台和督察院是不是觉得朕很傻，可以被尔等随意玩弄于股掌之上？尔等在六扇门作威作福，乃是耍给谁看？究竟想给谁下马威？可是觉得朕脾气好，也想学学前唐末期的奸佞宦官，挟天子以令诸侯吗？”

    高臣良：“”

    嗬哟皇上，您是怎么歪楼歪到这种话题上去的呀？话，您可是天子，岂能被李大人三言两语带节奏？

    得！李大人忒刁钻，最擅长揣摩帝心，已然挑起了龙庭之怒，他这个宦官太监，还是赶快夹紧尾巴明哲保身吧，免得皇上一提前唐末期的宦官太监，就会联想到他身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