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鸦蝶
冯伍子皱眉:“这我哪知道,人多了去了,我……我和我老爹又不是闲的没事,非要去扒老祖宗那些名字。”
周宁想想也是,你就是问她周家族谱都有哪些人带哪个名字,她也不知道。
卷毛:“你想问那个亡孩?一句话,别当真,包括先前的事都不要当真了,你没看见他也朝我喊姑姑吗?鬼魂扰心智,再这样下去,你就得进神经病院了,病服一穿,所向披靡,听我的,出了宅子咱就走,再也不来,什么鬼地方?”
“可宅子是叶宅,并不是冯宅——”
卷毛断周宁的话:“你管他什么宅,反正不是咱们的宅,八成是鬼宅,你没看一路上各朝代都来了吗?赶庙会似的,热闹啊!我们哪知道宅子被哪些魂占了,也有可能你的对,叶家的宅子被冯家占了,那还有可能,姓叶的是十里八乡的呢,鸠占鹊巢谁不会?是我我也占,谁让它那么大,那么有钱。”
这样一来,冯伍子也害怕了,那他可是个外人。
远处忽地一声鸦叫,三人捂嘴不再话,卷毛伸手指指屋里示意藏进去,冯伍子带头悄悄推门,三人摸着黑躲进了屋里草堆后。
良久,谁也没敢话,挤在那一动不动。
可屁不遂人愿,它非要拐着山路十八弯跨越星帛银河吟唱而来,不是周宁,卷毛憋气指认,冯伍子也连连摆手,不是他。
就从腚底下蹦出来的,谁也不承认那是谁?
关键是,味道经久不衰,万古长存,好品种的萝卜味。
好不容易撑了一分钟,三人实在憋不住了,鼓着脸跑到门口,左一个右一个中间一个猛哈气儿。
鸦蝶声一叫,又关上门,匆忙跑到草垛后面闭气躲避,紧这么会儿功夫,屁味还没散全,只能坐回来继续憋着,屋子里视线不清,冯伍子还被脚下箱子差点绊倒,一头拱上对面土墙,霉上加霉。
他忍痛坐好,一动不动听着鸦蝶声是否再来?,身旁的卷毛周宁同样如此,谁也不敢发出丝毫的声音,憋不住时就大口一喘接着憋。
半晌,鸦蝶声没再出现,几次憋不住喘气都没有任何异常,冯伍子逐渐有了胆量,压着声音开始商量:“要不然咱躺下吧?”
卷毛:“干啥?”
冯伍子:“闭气装死。”
卷毛:“你二十年脑血栓吧?闭气能闭多久?喘气儿的空都能把他引来,别装来装去,真死翘翘了。”
话音刚落,门开了,缓慢地在静谧的夜里发出吱呀一声响,二人朝冯伍子瞪去一眼怨念颇深。
依旧如宅,熟悉的脚步,在门口微有停留迈了开,每隔两三秒便听见鞋与地面摩擦的清脆声,这种声音,三人记忆犹新,对那双红色的绣花鞋仍旧心有余悸。
完了,鞋又来了,浑身上下都是鸦蝶咬的“窟窿”,看来,真要被她压缩了。
脚步绕着草堆走来,一步一步越来越近,黑漆漆的墙上,甚至,可以看到亡魂的身影若有若无,这可真是瓮中捉鳖,这档口,三人都是玻璃罩里的苍蝇,脑海里全都绞着如何逃离的法子,再者,闭气要憋不住了,甭管他是生是死总得喘口气。
事情至此,周宁索性不再憋气,反正来也来了。
卷毛鼓着腮帮憋的实实在在,想着,反正已是雪里埋死人,那就正面杠,学习□□精神,不畏艰辛,不畏磨难,终能取得胜利。
想到这,他悄悄摸到土枪,胳膊碰下周宁两交会眼神,正要有所动作,只听有人喊道:“周宁。”
卷毛立刻跳起来,大喊:“还是个长嘴的!”抡枪朝来人脑门一棒,周宁想阻止也来不及,卷毛的大体格早就扑上去了,急的她起身大喊:“是烈先生!”
空气分外尴尬,卷毛先是攥着枪把,后又随手扔到草堆咧嘴陪笑:“呵,认错了——”
烈棠斜身也避之不及,脑门当头一棒差点裂了魂,老远就听见他俩话,就想着过来找找,看周宁是否寻到了他们,早知如此,何必寻找,喂鬼多好。
周宁也没想到,他会此时归来,一时分外欣喜,总算有救了,只靠他们三人,大概永远也走不出去,又喜又急地道:“烈先生为何不喊一声,让我们也好分辨,宅子里碰到过一双绣花鞋,也是这样一步步的走,吓的我们哪敢出来,所以我才和卷毛商量,这才抡枪——”
话越越慢,到这,她不下去了,心虚的不敢直视烈棠眼目。她还想我们出不去,原本想去寒山对面等候,怎奈何差点做了鸦蝶盘中餐,咽咽唾沫,没好意思开口。
“我知道,跟我走。”烈棠语气淡淡,可听的出来,他在压着脾气明显烦躁岔然。
一见面就得罪了人,卷毛也对这丧尽天良的运气感到无奈,还有些许悲壮之心,可也没招,懂阴阳秘术之人大都深得人生大道,白了,就是看破红尘,就缺了件道袍剃个光头就能当和尚。
心下默默安慰,相信这人心府也必定海纳百川,无妨,无妨。
唯独冯伍子笑的满园花开,尽显阿谀奉承:“您就是烈先生啊?哎吆歪,可算等到您了,我这条老命可算保住了!”
他从黑暗中一露面,烈棠皱眉侧身退了一步,周宁心道:“他就长这样,比鬼还吓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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进了街旁一间四合宅院,直奔正房,烈棠点了灯,进门一句话不,开始查看周宁身上被鸦蝶咬过的伤口,格外认真。
卷毛和冯伍子皆向他问过话,没回半字,只当他生气,卷毛没再问,生活中,他最讨厌的便是傲慢之人,弄个假辫子在这装什么大爷,大清都亡了!当自己爱新觉罗咋滴?!
冯伍子也不甘心,能救命的人来了,怎么着不赶紧想办法破了这鬼墙,还在这慢悠悠的看伤口,不就是咬了几口,又不是走不动道。
重要的是,给他们看看也行啊!露胳膊露腿的,都比周宁挨的咬多。
公平公正去哪溜达了?
问什么他也懒的回话,两人憋着怨气坐在一旁闷闷不乐。
周宁看看二人,把目光转向烈棠,算是替他们问话:“烈先生不急不躁,定有办法找到路是吗?”
烈棠在她伤口上抹着药,回道:“现在不是走的时候,找到东西再。”
“找什么?”周宁自然而然地问,原先不是好了,从宅里出来直奔寒山对面,刚开始,她对此意不明,现在才明白,村子包括宅子恐怕都不是留人之地了。
“还不走啊?!再留就被嚼碎了!”卷毛忍不住吼道。
听而不闻,烈棠把药瓶收好放在桌子上,对周宁道:“好了,能抹的地方都抹了,要实在忍不住就,不要强忍,鸦蝶的汁液有毒,我虽然给你上了药,也只是短暂帮你减缓疼痛,不久毒发,会有一番痛楚。”
什么仇什么怨?卷毛白眼一番看向别处,真是色令智昏,那一枪还就他娘的抡对了。
“什么?!有毒!!”冯伍子从凳子上猛地跳起,卷毛光顾着气,反应慢了半截,方才烈棠的话他根本没听,冯伍子这一咋呼他才听清,顿时,脸上惊怒交加:“有毒?!”
周宁也没想到鸦蝶的汁液有毒,她自己倒是抹了药,可冯伍子和卷毛还在那晾着呢,怪不得伤口的血液中流出一丝丝绿色的汁液,她注意过卷毛和冯伍子伤口上并没有。
两个大男人一看到桌子上那瓶药,争相去抢,冯伍子身形偏瘦,挤不过卷毛的大体格,药瓶被卷毛颇为得意地攥在手里,一个伸着胳膊抢要,一个抬高胳膊不给。
周宁对他们道:“你俩快抹上。”
烈棠却在这时道:“没了,抹了也没用。”
“这不是睁着眼瞎话嘛!没用你给她抹干啥?”他脾气一向倔,这两人算是杠上了。
冯伍子附和,低头捋着衣服破条:“就是。”
烈棠淡定的坐在那,细细解:“鸦蝶毒液对你们没用,顶多疼几天就好,再不济留个疤,反正对你们没有影响。”
“我不信!”卷毛开瓶盖儿,一个劲儿往手心倒,晃来晃去费劲掉出一滴。
“为什么对他们没事?”周宁反问。
烈棠的目光停在周宁脸上,确切的,从碰面后,他的眼神就始终在周宁身上转,周宁不傻,她有所感觉,照理,应该嫌恶不屑甚至讨厌,可却没有,从他眼神中,莫名体会出一丝丝悲凄,而自己身心中,一股道不明的力量竟与之融会。
“宅子里遇到了什么,无需我问你们自然清楚,那鸦蝶并非鸟类,也并非亡孩,是有人在他体内借尸下了尸蛊,而且,蛊毒非同一般,用人骨研灰,乌鸦幼崽剖腹数量之多,再把骨灰泡进乌鸦血中,存放阴寒之地,等鸦血与骨灰的魂灵相融后,再把活生生的灵蝶和死去的乌鸦熔炼成为鸦蝶,用它们来寻找想要找到的人,即使生死几世,鸦蝶也能通过嗅觉分辨,以此来确认,要找到的人准确无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