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小别胜新婚

A+A-

    周宁牢牢把他锁在视线里,生怕一个不留心,又把他弄丢了。

    太古的夜,那一场场1900为战火哭诉的雨,总让人相思难忘,纵然一次次擦肩而过,也未想过逃脱。

    相见难期,谁又料到重聚之时,会此番流年,君已入眸,何有星河。

    卷毛不管什么,也没使前头的两人注意到他的存在,悻悻作罢:“重色轻友!”

    情目紧锁的一对男女,走了好长一段路,在两院中间相隔的月门旁停了下来,迫于他痴痴的眼神,周宁首当其冲败下阵来,面比莲娇,“不好看吗?还是……没经过你同意,你不高兴了?”她低头,心思乱撞地看向身上这套衣裳,又摸摸脑袋反复疑惑,难道,头上装扮不对?这就怨不着她了,头脑明白,但手总有她自己的想法,无能为力。

    “好看。”烈棠挑眉一笑,他知道,他的海华回来了,却又故意道:“好看的我都认不出来了,”他温柔抬手,把修长的手指抚在周宁脸上,缓慢下移勾抬了她的下颚,让她好正脸望着自己,而他的脸庞也渐渐贴近,低唤道:“姑娘芳名?”

    周宁抬头看着他,抿嘴一笑脸上燥热难安,被他这番直视,想的话哪还的出,故而低下头,手指拨弄着他长衫上那颗扣子,羞怯道:“有颗红豆,日日思君不见君。”

    腰身一紧,整个人被他揽进怀中,烈棠低柔的嗓音随即轻触着她的鼻梁暧昧而来,“光红豆哪够,山河上哪了——”

    周宁含羞带怯,声如蚊锐,“会被卷毛看见的,你先把我放开。”

    烈棠哪有放手的意思,得寸进尺在她唇上一次蜻蜓点水般的吻,轻声细语:“别还胜新婚,我都多大的别了,不管,他要看让他看好了,我又不收钱,没让他付费就不错了。”

    周宁咕哝着半推半就,感受着他的唇落在额头、眼睛、鼻子,最后,两唇痴缠紧紧贴在一起,她不再躲闪,闭着双眼享受着他的吻他的气息,任由他一次次加深……

    屋外下了雪,烈家大院白茫茫一片,昏暗的鬼界被茫茫大雪覆盖,顿时,那些一眼无法望及的事物都显得分外清晰。

    周宁向外伸长手臂,用掌心兜了些雪,好奇怪,明明大雪漫天,软似棉没错,可却没有一丝冰寒的温度,眼睁睁看着那点雪在掌心融化,仿佛始终它没来过。

    身子被来人从身后圈住,周宁把手叠上只穿着寝衣的烈棠胳膊上,朝他怀里靠了靠,温存后的余温尚在,他的体温也似乎不在那么凉,她轻喃道:“下雪了。”

    “冷吗?”烈棠闻着她发丝间清香哄溺道,一下下轻柔的亲吻她的发丝,再趁她不备吻上耳朵,这场狂风骤雨般的云雨之欢虽已结束,但一看见她的背影,和散在背后的如瀑青丝,便想起方才榻上那撩人心魄的曼妙身姿,从他指缝中溜走的头发和一声声娇软的嘤咛。

    他承认,陷进去了,如果可以,真想再来一次欲乱情迷。

    周宁摇摇头,抬头看向他的脸,对那双浓密的眉眼深深迷恋,脸颊又泛起红晕,烈棠看在眼里,低头对上她微笑的唇轻轻一吻。

    “刚才好像毒发过。”

    “你怎么不跟我?”烈棠一怔,语气中尽是担忧,他可没想到鸦毒会在这时候毒发,也太不凑巧。

    瞧见他着急的那股劲,周宁爽朗一笑,扭着脖子不舒坦,索性回转过身正对着他,帮他整理下衣领:“没事,想过跟你,结果,好像又慢慢退下去了,我也不知道什么原因。”

    烈棠怔了怔,紧张之后随即意味深长的笑了,“哦~我明白了,原来这事儿还破毒?!”

    “你想哪去了?”周宁捶嗔怪,臊的不行。

    烈棠笑意更浓:“我非常愿意。”

    周宁故作生气转身背着他,“你愿意我还不愿意呢,讨厌个人。”

    烈棠又把她圈紧了些,在她耳边暧昧低问:“谁讨厌?跟我我找他去。”

    “谁跟我话谁就讨厌。”周宁等着他回答,就想听听从他嘴里能出来什么幺蛾子。

    烈棠照常发挥一本正经胡八道的本事,道:“我知道了,你一定是嫌我太让你满意了,是不是弄疼你了?我下次轻点,保证。”

    周宁臊的想找个洞钻进去,头上脸上到处落下他的吻,无处可躲,烈棠的唇轻点她满头长发,不满足于此,一把转过她的身子,拥紧在怀吻上她的唇,情/潮再次沸腾。

    “启儿在哪?”

    “他没事。”

    就在他要把持不住时,屋角冷不丁冒出来一个死气沉沉的声音,“你俩有完没完?该听的听了,该看的看了,别忘了除了你们俩在这,我也是个人。”

    卷毛话声一起,烈棠才把她松开,吻也随之停下,周宁迅速推开烈棠,两人之间这才有了距离。

    “我,这雪下的可不太对劲。”屋角斜靠的卷毛,一副怨天尤人姿态,他实在想不明白为什么这么不公平?到底是哪里出了叉子,让他混的还不如只鬼。

    姓烈的上辈子难不成拯救了银河系?连死了都有桃花运,找谁理去?

    烈棠正起神色下了台阶,闭眸在雪中伫立,冬雪非寒,四方乱,细凝则热,非三尺之冰,只觉一股无形而有的力量在空气中流动,蓦然,他猛地睁开眼,对身后的二人道:“我们去趟寒山。”

    闻声,周宁立即道:“不行!鬼婆会对付你的。”

    卷毛不紧不慢,拉着调子附和:“是啊,好不容易把你要出来,要是再送进去了,那不费工夫了吗?洪湖水浪浪,城府里的汉子娘娘,虎穴能不去就不去 。 ”

    话音刚落,不知何处,忽然“瞄”的一声!卷毛被这一声吓得够呛,虎躯一震随着周宁和烈棠四下张望,很快,在西院的宅墙上,看到了一只黑猫。

    这只黑猫,周宁见过多次,从第一次进了冯家村,在冯糖的家院里,她就看见过这只黑猫,但当时并未多想,如今再次发现这只黑猫,她心里顿时涌上一种不出的诡异感,快步走到烈棠跟前,感受到他身上传来的气息之后,那种恐惧感才逐渐减缓。

    三人谁也没有话,一直盯着那只猫的一举一动,而那只猫看似并不怕人,又像是故意来此,它一步一步在窄墙上走着,然后,在他们两人的正对方坐了下来。

    雪依旧在下。

    皑雪茫茫落在黑猫黝黑的毛发身上,没有多久,像铺了层霜,卷毛自己离他们二人远,他也多次见过这只黑猫,察觉到不对劲后,万一紧急情况,他就得落单,于是,便迅速走到两人跟前一并望视。

    “我和卷毛见过它很多次。”周宁极为声的。

    卷毛默不做声点点头,总觉背后一股寒气袭人。

    烈棠没有话,依旧目不转睛盯着黑猫,想起在周宁的上一世里,他也曾变幻黑猫出现在她面前,所以,他能识别出所见黑猫究竟是谁附身?但这只不同,无论他怎么看,似乎都只是一只普通的猫,可它看上去,并不普通。

    黑猫又坐了大约十秒左右,站起来“瞄”地一声跑了,似乎在告别。

    “卧槽,这也太瘆人了,这什么玩意儿?!”卷毛浑身上下起了一层鸡皮疙瘩,从此对黑猫产生阴影。

    周宁把目光转向烈棠,心知他或许是知道的,却听他:“走,我们先去寒山,尽快赶过去。”

    周宁:“可鬼婆不会饶了你的。”

    卷毛:“对哟,我们只有在这儿才是最安全的,确定要出去吗?尤其是寒山,我们俩倒无所谓走哪都行,可你不一样。”

    “你是不是看出黑猫了?”周宁问。

    烈棠望着黑猫消失的背影摇头,片刻,收回目光看向周宁:“先不管它,雪太反常,我估摸着,寒山上的两个人要凶多吉少。”

    “为什么?”周宁满脸震惊,寒山上有两个人没错,鬼婆和她捡来的孩子阿瓦,但如今加上冯伍子,便是三个人,他为何两个人?

    烈棠:“不太确定,去了再,如果他们不在山上,我们正好借此机会搜一搜她的山。”

    周宁满腹疑惑:“搜山?你怀疑鬼婆?”

    烈棠点点头,从第一眼见她,周宁就莫名对她有恐怕之意,经烈棠如此一,心中大致有了答案,不过确切下来,还得进一番寒山细细查看。

    “那老太婆如果在呢?”卷毛凑过来问,还不得又干一架。

    烈棠一笑:“浊酒一壶,好戏开场。”

    卷毛:“看戏我没意见,咱能不能把浊酒先上了,我他妈都快饿死了,从进了这儿就没吃过一顿饱饭,你俩躲房里你情我浓的吃饱了,我还饿的使不上劲,就偷拿了两个瓜不够塞牙缝的,再不出去,本人真的饿毙了。”

    周宁低头满脸羞态,偷摸抬眼看向烈棠,正好烈棠也朝她看来,两人相视一笑,烈棠对她道:“这儿没有你们可以吃的东西了,但寒山上一定有,我们去那。”

    卷毛皱着眉,“那不还得上寒山!我算明白了,大兄弟,咱兜兜转转寒山也得上啊,话前头,你可得好好的,要你可费劲了,要实在不行,你就学那孙猴子,变个苍蝇蚊子啥滴装我兜里,欸欸欸~你们俩等会——”

    ——————

    烈棠的马似乎神龙见首不见尾,开宅门,两匹马已经在外等候,烈棠先上一匹,像初见那时一样朝周宁伸出手,这一次,周宁把手交给他与君共乘。

    卷毛依旧抱着马脖子,三人骑马快速下山返回寒山,此去,危安难测,不管怎样,周宁已暗自做好算,阿瓦就是解救烈棠的筹码,无论如何,她都不会眼睁睁再看着鬼婆把他收服。

    路上行至一片地界时,烈棠呵马停止,短暂的时间里,周宁从坐在马背上的疑惑陌生到熟悉下马,仅用了不到一分钟。

    卷毛则抱着马脖子,不停喘着大气滚到地上,谢天谢地,终于停下了。

    心照不宣的两个人一前一后朝草丛中走去,荒草覆雪至膝,不时一只只的飞虫掠过,季节、一切这里的生物,事出反常都已错乱。

    雪沾上衣摆,未阻止前行的步伐,两人在草丛里默默地朝前走,直到走到脚下一处矮矮的土堆旁才停下来。

    那年时日,你草草下葬,正逢婚期无法尽孝,此一世,周宁和烈棠提衣下跪,在母亲坟前叩了三头。

    “娘,你或许想不到,我们会以这样的方式见面吧,也可能,你永远都不知道我曾来过,日月如梭如窗间过马,我依旧是你的女儿,我的一切都很好,娘泉下有知望宽心。”

    一阵阵寒风从马背上呼呼刮过,雪停了,多么奇怪的世界,为何下了马停止奔程,时空便海波不惊,如同远处蜿蜒曲折的山川起伏不定。

    到了寒山时,三人在冯伍子汽车旁下马,卷毛抱着马脖子再次滑落,躺在草地上把飞出去的魂一缕缕扯进魂兜,捂好就有命在,命在,就能回北京。

    “没事吧?”周宁立即走过去问。

    卷毛躺在地上,喘着气道:“没死。”

    “要不要喝口水?”周宁抬头看向鬼婆的石屋,恰巧烈棠从眼前走过,直奔冯伍子开着车门的汽车。

    他车门没关,还没下马时周宁就看到了,见卷毛躺在这儿并无起身地算,便让他躺会儿舒服舒服,自己站起来跟着烈棠身后,走向冯伍子并未关门的车。

    开车忘关门这种事,极少发生,除非遇到紧急状况,或者取某一件东西还未返回,不然,任何一位车主下车第一件事,就是关上车门。

    可此时,冯伍子的车门却开着,周宁边朝车子走,边留意不远处的石屋,事有凑巧,不定下一秒就冲来个冯伍子。

    车内座椅上空无一人,正想顺手替他关上车门时,忽然望见车门边沿的血迹,周宁面有惊色,但仍不动声色地看向烈棠,发现他一直低着头看向那片血迹,原来,他早就发现了。

    冯伍子车体白色,大概开了十年以上,有血迹的地方就在车门把手旁的车身上,血有断迹,烈棠把车门关上,果然,车门上大片血迹正好和车身残留的这点链接吻合。

    周宁伸指一点,血迹未干,算算时间,她救走烈棠再到返回,这中间估计三个时,也就是,这件事刚发生不久。而且血迹并非滴落,而是成飞溅状,那么,血迹的主人定然遇到了某种攻击。

    “我们进去。”烈棠低声道,朝石屋方向示意。

    周宁懂会,叮咛嘱咐:“心。”

    这件事两人闭口不谈,对躺在地上的卷毛暂且保密,一切等进了石屋见到他们再。

    轻喊卷毛,提醒他该进屋子了,卷毛这才爬起来跟着两人身后进了木枝编制的大门,他是真为烈棠担心,没几步就得看看姓烈的还在不在?不为别的,他只要没了,周宁还不得跟老太婆拼命,他们是一条绳上的蚂蚱,怎么蹦跶也缺不来一个。

    屋子里没有任何动静,就包括整个寒山,也没有任何声音,连个鸟叫都没有。除了屋子里燃烧的灯火时刻提醒此处有人居住外,什么都没有。

    周宁尚且不明,这场雪究竟与寒山有什么关系?但鬼婆太过古怪定有原因。

    三人前后迈进门槛,屋子里仍旧没有动静,仍不敢放松警惕,轻叫了几声冯掌柜和阿瓦都没人应答,石屋不大,正屋大就两间,三人把两间都看了看,也没看见半个人影,但桌子上却有剩饭。

    卷毛看的眼都直了,姓烈的果然没骗人,有吃的就一定有吃的,肚子咕咕叫哪还等得及:“管他有没有人,反正咱喊了他不出来咱有什么办法,我先吃了再。”完,屁股朝凳子上一坐,拿筷子开吃。

    “没有人。”周宁看着烈棠道,言下之意便是车子上的血迹究竟为什么?

    烈棠拉起周宁的手,走到正屋西侧的耳房里,熟练地拿下墙上那副山水画,只见下面露出一个黑色的看似开关状的物件,烈棠伸手一拧,耳房忽然轰隆作响,两人身站的左方裂出一道门。

    这普普通通的石屋里居然有密室?!

    正吃饭的卷毛听到声音忙跑过来,一眼惊呆:“卧槽!老太婆也玩这个?”

    周宁立即看向烈棠,他是如何知道的已经显而易见,现在要做的,就是进去看看这间密室里有什么?鬼婆究竟藏了什么不为人知的秘密。

    “走。”烈棠提了桌上一盏灯,朝黑幽幽的密室走去。

    周宁刚跟烈棠往里走了两步,被身后捧碗的卷毛逮住了:“唉,确定要进去?万一进去出不来了咋整?”

    “乌鸦嘴!就你嘴里没点好话。”周宁啐道。

    烈棠:“他的对,外面留个人,如果有什么事情也好及时通知。”

    卷毛挑眉噘嘴一百个得意,“我的对吧,人以群分,物以类聚,我跟烈兄英雄所见略同,你们女人呐,不行,差点火候,我留在这,给你们放哨。”

    周宁反呛:“你是想留下来继续吃,”完,不多理会他,笑着紧跟前头等候的烈棠,这可是个需要好好保护的人,可惜没把枪带来。

    台阶无灯,烈棠牵着她的手心翼翼往下走。

    密室也是几间房,通过十几道台阶走下去,周宁也是进去才发现,里面有一间挺大的房间,房间两侧各月门一扇,通往左右耳房。

    “你是不是跟她进来过?”周宁声道,在封闭的密室里哪怕用最的声音话也觉刺耳,还有阵阵回声传来。

    “嗯,我只记得大概方向,密室的开关是我猜测的,但因为封在坛瓶里,所以我看不到,但我能听见她什么。”

    “她都什么了?”

    “她可能不是真正望陵房里的婆婆,应该只是个傀儡。”

    “傀儡?”

    “对,你应该听过鬼附身。”

    “嗯。”

    “通常的鬼附身就是鬼魂附到人类身上,去做些自己不能做的事情,大多只是举止异常,但傀儡另当别论,死去的人心如止水,入轮回投胎转世,但若死去的人怨恨冲天不肯入轮回,她的怨恨就会招惹附近所有身聚怨气的鬼,以此把百鬼身上的怨恨融聚在一起,成为一种可怕的力量,冯家村的血月,还有冯糖,背后控制的人应该就是她。”

    “冯糖?你知道她?”周宁惊道。

    烈棠:“当然知道,你以为她给你那两颗枣什么意思?无非就是提醒你,血月很快出现,这里血路一条,况且,那两颗枣还是我给她的。”

    “你给她的?”周宁浑然不觉冒出句酸话。

    烈棠把目光从所看密室的物品移到周宁脸上,朝她凑近了些,道:“吃醋了?”

    周宁白他一眼不答话,她也在琢磨,烈棠给冯糖两颗枣,无非就是救自己,怎的还心胸狭窄酸酸的。

    “话呀,是不是吃醋了?”烈棠看她闷气不吭声,用胳膊碰她一下,见她还不吭声,索性松开她的手改为抱住,低头朝她脸上亲了一口移向嘴唇。

    周宁羞涩躲避:“离我远点。”

    烈棠:“远点哪行?恨不得把你粘身上——”

    密室外卷毛雷声般的嗓音吼来:“喂,能不能别把我不当人,你俩是下去查看呀还是下去幽会?走哪都腻腻歪歪,注意点形象!”

    “都怪你!”周宁朝他身上拗一把嗔怪,化被动为主动,拉着他迅速在密室里尽快查看,前两间房都无不妥,看上去就像平时存放东西的地方,当查看到最后一间时,发现这间耳房的墙壁并非墙壁,反而是一面门。

    二人对视一眼继续朝里走,一进去,烈棠止住脚步不再往前迈,站在那把灯提高,因为,从一进到密室,他就已感受到袭来的死亡气息,尤其进了这扇门,死亡之神的呼唤越来越强烈。

    他的眼睛所能看到之物,是周宁万万看不到的。

    而周宁只以为他站在这把灯提高,是想让视线扩大,全然猜不到他提灯进密室,不过就是为了让周宁使用,而他自己,在黑暗的世界里,是不需要灯的。

    周宁感觉到,被他握在掌心的手攥地更紧了些,随后,在灯的余光下,赫然看到这间房里的具具白骨!

    她倒吸口凉气,浑身一惊。

    烈棠低柔问来:“怕吗?”

    周宁定定心神,回道:“不怕。”

    烈棠看着她抿嘴一笑,“果然是我的人。”

    “她在干什么?是她挖来的遗骨还是她杀的?”周宁百般震惊,这一具具白骨是多少人的生命。

    如果烈棠没及时把冯糖救出,现在的白骨堆里,应有她的一份。

    “她杀的,望陵房里的婆婆其实是个好人,只是开眼反成灾祸,被其利用附身成为傀儡,她现在的身体里,可不止一只鬼的怨气,这些鬼当中,会有几个最厉害的主,控制这些邪物为她所用,做尽一切她想做的事,但其他厉鬼也会反噬她的思想,总的来,就是这些怨恨极深的鬼聚在一起相互利用。”

    周宁自然清楚,其中一只必然与自己有关,如果没有猜错,应该就是她,要不然,也不会抓了烈棠却仍放在身上。

    “那她们为什么杀这么多人?”

    “因为要不断地强大,才能一世一世长久的生存下去,直到每一只厉鬼都了了心愿才肯罢休。”

    “这样看来,冯掌柜是不是凶多吉少了?”周宁忽然涌上一阵绝望,仿佛掉进死亡深渊,“那你又为什么能找到我?实话,你要是不实话,他日被我知道,我一定不理你。”

    烈棠思虑片刻,的真假难辨:“因为我买通了孟婆,每一世都抽一魄留在冥间,所以,我能找到你,你想想,你往哪投胎我都知道,怎会找不到?”

    周宁也不知他所是真是假,暂且相信,可随即,忽然想到一件事,便抓住他一副问不出来誓不罢休的样子,道:“既然你只是抽取一魄,也就是,你在人间有躯体!快跟我在哪?是谁在什么地方?”

    烈棠正要话,密室内接连一阵阵巨大的声响震耳欲聋,似乎要塌了那般,两人回头一看,来时的门已被落下地巨石堵上,已经再无出路。

    “我们出不去了!”周宁愕然,她并非怕这里的鬼魂,而是这里幽黑一片,就算发生什么事,也占不了上风,况且,卷毛一个人还在外头,如果她和烈棠出事,那卷毛定也好不到哪去。

    想到这,周宁用力拍石门,大声地朝卷毛喊,希望他听到能立即离开这个地方,可喊破嗓子,外头也一点回应没有。

    烈棠反而镇定,“出不去就往前走,不管是死路还是生路,总有一条路。”

    “可卷毛怎么办?我怕他和冯掌柜一样,”

    “我们顾不上他了,只能自求多福,先找到出口,目前看来,来者不善,看来我们来对了,也不定,能在这破了你身上的鸦毒,在找到出口之前,必须把所有人会和在一起。”

    “嗯,阿瓦人不错,只能希望阿瓦救他,你的怀疑是对的,鬼婆果然有问题,她在暗我们在明,不能掉以轻心。”

    他们所有人的命运他都无法太过笃定,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一切尽力而为。

    事实果真如他所,两人在这间房里又找到另一扇石门,后无退路,没什么可犹豫的,进去后,身后石门再次落下,仿佛冥冥中早已为他们安排好命运,推动着他们往前走。

    就这样,两个人接连过了五道石门,当进入另一间石室后,灯火豁然亮起,眼前有了光亮。

    眼睛终于有了光,总算能把密室内看的一清二楚。

    正对着的,是一块平坦的巨大石墙,上面刻着一幅五彩画像,画上一位身着贵气服装的女子,地上放着香坛,里面还燃着三根红香。

    周宁只看了一眼,便认出这女子她之前见过,就在叶家宅子里,屡次看见她身穿橘红衣服提着灯笼在宅里走着,“她是……叶家四姐。”

    烈棠:“嗯,我们继续走。”未多看画上的人一眼,便拉着周宁往下一道石门走去,过了这扇门,里头是一条长长的墓道,不同于他们之前所经过的石室。

    墓道的区别周宁必然看不出,但烈棠却很熟悉,碍于黑暗中各双窥视的恶魔之眼,有些话,他藏在肚子里,表面上并不会言明。

    但自己格外清楚,倘若这条路的尽头是叶家古墓,那么,这趟寒山来对了。

    就在两人靠近石门时,石门忽然“轰”地一声迅速落下,唯一的一条路瞬间变成死路,所谓,天不留人鬼留人正是如此。

    前无进路,后无退路,一眼可正视的,仍旧是石画上刻着的叶四姐。

    整个密室内,围绕着一股不出的可怕气息,“怎么办?”周宁悄悄问向烈棠,话音刚落,周围忽然回响起一阵阵鬼魂的哀嚎,似哭似笑,瘆的人头皮发麻。

    紧接着,地上香坛内的三根香火火光迸发,噼噼啪啪燃烧着,烈棠立即松开周宁,在香火前盘腿而坐,闭目双手结印。

    这种情况,周宁知道他在跟那头的人对话,香火从红色逐渐变为蓝绿色,眼看着火光越燃越烈,怨怒的咆哮似乎只在一瞬间便可吞噬人的性命。

    周宁紧绷着神经,看着闭目而坐的烈棠大气儿不敢出,这时,脚下突然一空,整个人向深渊跌去,她拼命地想抓住任何可以抓住的东西,可手所碰之处都是坚硬的石壁,任她无论怎么折腾也是徒劳,此时,她唯一能做的,就是大喊烈棠的名字,可身子跌落速度太快,又无数次撞上尖凸的石块,导致喊出的名字也只不过动了动嘴,全都淹没在深渊的气流当中。

    她使出仅有的理智不停地告诉自己,一定要冷静,抓住任何可以抓的东西才能有一线生机,还好,疼痛难忍的手总算抓住一块石头,才使她坠落的身子逐渐停止。

    她抬头看了看,上面漆黑一片什么也看不到,又掉头朝下一望,又是漆黑一片,顿时,心跳到嗓子眼,大脑飞速旋转寻找该如何撑出一片生路。

    “不能死,坚决不能——”她不停地告诫自己,无论用什么方法,只要掉下去摔不死就得撑下去,卷毛的处境还不知怎样,烈棠也一定会来,她坚信。

    臂力难撑太久,抓着石块的手已经渐渐滑落,而且,石头已有松动,这个时候,倘若再换一只手,那石头必定脱落,只会早一步掉下深渊。

    时间争分夺秒,石头撑不住,她的臂力也已到达极限,最终,随着石块掉落,她咬牙一声惊呼往下掉去。

    就在这时,手臂被人猛地抓住,周宁抬头一看,是烈棠!他身上围绕着一团绿色烟雾,正牢牢把她的手臂攥在手里。

    烈棠在上头正和那难缠的四姐商谈条件,忽然听见一声异响,等他回头的时候,周宁已经掉下去连人影都已看不到,他原本想进入地界追回周宁,可地面上数十只鬼魂阻挡,这才耽误了时间。

    运用鬼术,他抱着周宁安稳落地,看她好端端一切正常终于松了口气,幸好追地及时,但从那么高的地方摔下来,轻伤已是万幸。

    “没事吧?”烈棠担忧的问。

    周宁蹙眉摇头,掉下来的时候腿撞到石头上,“我没事,这什么地方?”边边巡视四周,这好像是个洞,洞里的土墙上嘴上仍然道:往外长出许多树木根枝。

    “我也不知道,但绝不是好地方,该来的总会来。”

    周宁试着往前挪动两步,

    她腿上不适一落地的时候,烈棠就看出来了,完这句话,把她横抱到一颗老树旁让她靠着,蹲在那轻轻挽起周宁的裤腿,查看她腿上的擦伤,幸好,只是破皮,但足足一大片,也够她受的。

    从自己里衣上撕下一块布,给她包扎伤口,“忍着点,我轻轻的。”

    周宁忍痛道:“嗯,”他的手法很轻柔,周宁并未觉得多疼,反而望着他细心包扎的样子渐渐痴迷,就在方才,她再一次体会到失去他那种绝望的感觉,也同样因为他,周宁一直撑着,她一直相信,她的烈棠不久就会来到。

    她不由自主地抬起一只手,轻放在他的脸颊上,烈棠手上动作停止,抬眼望着她。

    “我们会活着出去吗?”周宁沉声问,面色哀愁。

    烈棠眉眼一弯,柔声道:“会的,我一定会把你送出去。”

    周宁一个劲摇头,湿了眼眶,“一起出去。”

    烈棠笑了笑,“傻瓜,我不是人,鬼有鬼的去处,怎么可能和你一起出去?”顿了顿,他继续道:“好好生活,我一直都在。”

    周宁哽咽地不出话,等烈棠把她揽在怀里时,趴在他肩膀上想大哭一场。

    烈棠任由她哭了会,笑着从怀里拿出一张白纸给她看,哄道:“你看,这是我替你写的保证书,一、好好生活。二、不许太过想我,茶不思饭不想不可以,偶尔想想便可。三、一定要开心,因为,下辈子我们就见面了,到了那时候,我就是个人了,纵使我们谁也不记得谁,你是你,我还是我。四、没事到我坟前上个香,去的次数越多,下辈子就更跑不了,你是我的,我是你的。五、最后一条,你夫君我熬了好几轮回了,好不容易帮你把诅咒解掉,你可得好好活下去,安稳终老下一世才能见,要是哪天想不开提前下来见我,咱们可就又得多耗一世了,嗯,记住了,听话。”

    --------------------

    作者有话要:

    谢谢投雷的两位朋友,谢谢,这张更新,久等啦!下一章应该要五天吧,我会加把劲尽量早一天写出来,下一本一定会多存稿再更新(哭唧唧)舍不得我家坏坏又专情的烈少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