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心有所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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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真是倒了血霉,和柳萱坐两隔壁,迟椿连个笑都懒得敷衍,径直入座,目不斜视,冷冷的回了句:“不久,才见过。”

    或许是从上次,柳萱已经明显感觉到了迟椿对她的不和善,迟椿向来也不喜欢和世家姐们交道,与其他贵女的关系也都是不冷不热,不过很少会这样明显的讨厌一个人。

    柳萱权当是因为段辰吧。既然迟椿不想理她,她也不自讨没趣。

    “皇上驾到!”

    众臣纷纷起身行礼,迟椿也跟随站起。

    皇帝着金纹黑底龙袍,面带笑意,体型微胖仍可窥见帝王威仪,面善和蔼,莫约是宫宴而非朝堂的缘故,看上去没那么威严震慑。

    他身后的女子应该就是瑜贤妃,貌美不必多,身着黄色绣着牡丹的碧罗霞,身披彩线薄烟碧玉纱,领口纹绣金丝雀栩栩如生,她眉眼温柔,得体有礼,跟随在皇帝身后接受着众人朝拜,虽逾妙龄仍尤存风韵。

    不过比起皇帝和瑜贤妃,更吸引迟椿目光的,是坐在帝席右侧最下方的姑娘。

    细致乌密长发盘成高髻,额间眉心坠,面扫桃花妆,皮肤白皙,一双水灵圆杏眼,看着很是可爱。

    她应该就是瑜贤妃和皇帝的女儿,道阳公主曹娴。

    迟椿想起上一世这位公主的一生,如同昙花一现,幼年时集万千宠爱与一身,没成想最后扶桑扰境,定远将军失守,邳州边三城沦陷,道阳公主被送往扶桑和亲,却在和亲的第三年,扶桑单方面撕毁协议,再犯曻朝,这位公主被当场杀害,以壮士气。

    着实可怜。

    一个强大王朝的和平,居然需要牺牲一个女子的幸福甚至生命来保全。

    皇帝站到席位后,抬手让众人平身。

    “今日朕宴请群臣,众卿家无需拘束,尽情享用。”

    众臣俯首应是。

    开宴后,岑首辅为首,带领百官先敬皇帝一杯,谢皇帝宴请之恩。而后迟次辅又单独领了另一帮子大臣向皇帝敬酒。

    “恭贺陛下觅得贤才。”

    皇帝开怀大笑,让段辰出列。

    迟椿原来还有几分愉悦的脸上,霎时没了表情。

    段辰从柳俞身后的席位起身出来,跪到正中央。

    有官员见皇帝心情不错,暗自揣测天子之意,顺势而语:“段公子一看就仪表堂堂,气度不凡,更是有柳次辅举荐,陛下得此贤才,真乃百姓之福,天下之福。”

    这马屁拍的正好,皇帝更是笑的合不拢嘴。

    “段公子这等才华样貌,怕是仰慕者不在少数,如今更是金榜题名时,前途无量啊,只是,不知段公子,可有心仪之人?”

    不知是谁故意或是无意间提到这个敏感话题,不少人想到几日前在京都传的沸沸扬扬的事儿,不禁都嘘声。

    “回这位大人,辰确实曾有心中神女,并和她山盟海誓地老天荒,只是故人心易变,终是辰深情错付,竹篮水一场空罢了。”

    段辰此言一出,暗中坐实了那段流言,宴上不少人在底下窃窃私语,尤其是不少贵女们谈论的最欢。

    迟椿的脸色一变,捏紧拳头,虽段辰并未指名道姓,可暗指何人大家都心知肚明。

    这群人一脸看好戏的模样,迟椿可是忍不了,段辰这厮居然有脸踩着她立情深意重的形象,自己才不会让他得逞。

    “陛下,只听段公子片面之词可不行,要不,听听臣女如何分?”

    迟椿突然起身出列,众人的目光齐刷刷聚集到她身上,连段辰都跪着转过了头。

    “椿儿!”迟父出声呵斥,提醒她勿要逾矩冲动。

    皇帝倒是觉得新奇,坊间的传闻他身处宫中,听到的甚少,只是她此时站出来,莫非段辰口中曾经的梦中神女,就是这个姑娘?

    皇帝指着迟椿问身旁的人:“这丫头可是迟老的孙女?”

    掌印太监福公公忙答复:“回陛下,是呢,这位迟椿迟姐,是迟老的孙女,也是大理寺卿余老的外孙女。”

    “好啊,好啊。”皇帝笑着开口,这宴会上难得有这么热闹的事儿。

    迟骢出于礼数,象征性的了迟椿几句:“椿儿不得放肆!臣这孙女年少无知,还请陛下恕罪。”

    皇帝摆摆手:“无妨无妨,且让着丫头来听听。”

    迟椿昂首阔步,走到段辰身边,俯身行礼,才细细道来。

    “回陛下,段公子所言部分属实,他的梦中神女确是臣女,深情错付和竹篮水一场空也确有此事,不过……”

    “不过这一切都是段公子的一厢情愿罢了,他仰慕臣女,追求臣女,臣女心中虽有感动,却深知他非臣女良人,只得忍痛拒绝,未曾想让段公子耿耿于怀,记恨臣女至今。”

    段辰猛地抬头看她,脸上震惊万分的神情掩饰不住:“你,你胡!”

    “臣女怎敢胡,”迟椿满脸委屈,只差掩面垂泪:“仰慕段公子的姑娘确实不在少数,柳次辅家的千金柳萱姐,就对公子情根深种,公子你不也和人家眉目传情?又何必吊死在我这一棵树上呢。”

    坐在席位上幸灾乐祸的柳萱没想到自己会被波及,“体弱多病”的她受到惊吓,差点没晕过去。

    柳俞阴沉着脸道:“迟姐,这话有损萱儿的清誉,可不能随便乱。”

    迟椿讥笑,他现在知道这种话会有损姑娘家的清誉了,那当初放任段辰传谣毁她名声时,他怎么没想到?只因为不是自己家的姑娘,痛不到自己身上。

    “陛下明鉴,臣女可不敢乱,既然段辰是柳大人举荐给圣上的,那指不定大人早相中了段公子做他的乘龙快婿,各位,是与不是。”

    “迟椿你!”没想到柳俞居然恼羞成怒,迟椿啧啧,这些年的权臣是白当了,官场是白混了。

    迟骢此时才不咸不淡的开口:“柳大人,陛下都没什么,你着什么急,莫非是不信陛下圣裁,还是不给我迟骢面子?”

    论年纪、阅历还是圣宠,迟骢都称得上曻朝元老,连皇帝都要敬他一声迟老,柳俞自然不敢在他面前放肆,只是后悔自己刚才意气用事,和一个辈计较什么。

    迟椿看着柳俞那副敢怒不敢言的模样,心里暗喜,有人撑腰的感觉,就是好。

    “启禀陛下,所以与其臣女始乱终弃,倒不如这是在成全有情人,满腹诗书的段公子和娴静温婉的柳姐才是天造地设的一对。”

    皇帝听罢朗声大笑,群臣也跟着笑起来。

    他指着迟椿扭头和身侧的瑜贤妃道:“这迟家丫头伶牙俐齿的,聪明有趣得很。”

    瑜贤妃温柔的点头,望向迟椿的眼神也生出几分赞许。

    “对了,迟丫头,那朕且问你,你据实回答,在座各位卿家的公子当中,可有你心仪的?”

    宴上的人目光齐齐看向她,众人脸上神色各异。

    问得好。

    迟椿眼眸流转,目光最终停留在那人身上,他此时正一脸淡漠的饮茶,仿佛刚才的那出大戏与他无关,他也丝毫不感兴趣。

    她灵机一动,故作娇羞,音调也变得柔软。

    “心上人,那自然是有的。”

    “臣女的心上人,便是锦衣卫指挥同知,岑故岑大人。”

    虽然岑故早有心理准备,还是在迟椿开口时,手上使劲将杯子生生捏出裂痕。他能感受到众人的目光朝他身上涌来,看的他浑身不自在。

    迟骢脸上没什么表情,只是摇头叹气。迟父脸色铁青,可当着皇帝的面也不能什么。岑松还是老样子,嘴角含笑,根本看不出他在想些什么。

    余歌被震惊的不出话,压低声音问旁边坐的迟奕:“表哥,表妹她,不是在开玩笑吧。”

    “什么呢,什么开玩笑,”迟奕白他一眼:“你再仔细看看,椿儿和岑故,明明就是天造地设的一对,郎才女貌很般配的好吧。”

    皇帝将目光从岑故身上收回,对迟椿道:“丫头可真会挑,一眼就相中朕最器重的锦衣卫。”

    迟椿眨眨眼,悄悄给皇帝竖了个拇指:“既然如此那……陛下好眼光!”

    这一举动逗的皇帝龙颜大悦,他朝一旁的岑故招招手。

    岑故起身上前,走到迟椿身边,向皇帝拱手行礼。

    皇帝将他们端详了一阵,满意的点头,感觉下一秒就要当场赐婚了。

    迟椿余光扫过,见岑故没什么,不过皇帝金口玉言他确实也不能什么,但是她可不愿意。

    且不自己到底是不是真心喜欢岑故,就岑故一定不喜欢她,如果心不甘情不愿的娶她,又一对怨偶诞生,不定他一逆反,日后过的会比前世还惨淡。

    趁皇帝还没话,迟椿先一步开口:“不过,岑大人似乎还有疑虑,陛下不如给臣女和岑大人一些时间,毕竟感情这事儿,还需慢慢培养。”

    岑故身形明显一僵。

    皇帝闻言先是一愣,随后似有深意的看了他二人一眼,无奈摇头道:“现在的辈们,就喜欢想一出是一出,那好,等你们二人什么时候都想清楚,再来找朕。”

    罢挥挥手让他们退下。

    迟椿转身的瞬间,刚好对上岑故的眼眸,那双眼睛深不可见底,如万年寒潭,其中看不出任何情绪,却足以让人胆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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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有话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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