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公主往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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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火器的事先告一段落,祖父得知消息后会作何反应,也不是她能左右的,但总不可能去把已经运往邳州的火器再劫回来。

    现下倒是有一件事,需要迟椿考虑一下。

    外祖父不日便要出京,返回家乡康宁,老人家为曻朝操劳了一辈子,也到该安享晚年的时候。

    迟母的意思,是想得公公准许,让她回趟娘家,将自己的父亲送到康宁后陪伴一段时日,也算尽尽孝心,毕竟以后不在京都,不是日日能见了。

    这让祖父和迟父都有些为难,迟母一向身子不好,偶尔染风寒痊愈都需半月之久,京都到康宁的路程遥远,一路颠簸,大家都担心她身子吃不消。

    迟椿突然想到,康宁与邳州毗邻,若是她能去,之后找个什么借口去邳州易如反掌。

    现下火器运达渤港,和扶桑的战事应该会进入相持阶段,此后的战役是否能胜还是个未知数,若输了,曹娴多半还是逃不开前世的结局,被送去和亲。

    虽战场上刀剑无眼,恐惧不可能没有,但到底,她已经是一个死过一次的人,能为守护曻朝百姓而死也未尝不可,再不行也能尽些绵薄之力。

    因此,迟母还在固执要送去外祖父时,迟椿毛遂自荐,告诉祖父自己想要随外祖父同去康宁,一路上有个照拂,还能替娘亲尽孝。

    迟父一口回绝:“路途遥远,你一个女儿家就莫要去了。”

    迟奕也附和的点头:“对啊,妹妹,你自就没离开过京都,若是你去,祖父、爹爹和娘亲都放心不下。”

    迟父又接一句:“所以还是让奕去,他皮糙肉厚,倒是无需多虑。”

    迟奕觉得自己一定不是父亲亲生的。

    父亲这句话惹得迟椿发笑,她哥是皮糙肉厚不假,但此行她非去不可。

    “此言差矣,正因为从未离开过京都,才更要去长长见识,再了,此行是随着外祖父去,有什么不放心的。”

    完,迟椿一脸祈求的模样:“祖父,就让我去吧,我保证一定听话,不惹事儿,乖乖的待在外祖父身边。”

    迟骢神情缓和,似是在思索是否可行,看来有动的迹象。

    祖父转头询问母亲的意思:“儿媳,你觉得如何?”

    迟母温婉颔首同意:“椿儿这丫头自就讨长辈喜欢,有她陪在父亲身边,也可解乏解闷,儿媳觉着甚好。”

    这件事就这么定了下来,七日后,就由迟椿陪着余勐回康宁,再住一段时日。

    余勐身为大理寺卿,任官入朝数十载,在京都的好友至交也不在少数,想着在离开前好好道个别。

    送行宴定在三日后,余府内举办。

    听闻但凡余勐在京中认识的官员,都在邀约行列,大到当朝首辅,到一个普通官员。

    深知祖父和岑首辅之间的过节,迟椿以为有岑松就没祖父,有祖父就没岑松。

    没想到两方都受到了邀约,迟骢和余勐是亲家,迟府必然不会缺席,进了余府后,她才发现岑松也来了,不过岑故好像没来。

    一见迟骢进门,余勐便笑着走过来,相互寒暄一番,转而看向迟母热泪盈眶,又对迟父交代一番,看着迟奕他长高了,最后才将目光落在迟椿身上。

    他伸出温厚的手掌,摸摸她的脑袋,脸上露出慈爱的笑容:“我的椿儿,一转眼都长那么高了。”

    迟椿笑答:“我早已及笄,已经是个大人了。”

    余勐抚摸着胡子,和迟骢相视,哈哈大笑:“在外祖父眼里,你永远是那个看到蟋蟀都吓的大哭的女娃。”

    着,几人都纷纷笑起来,气氛也活跃不少。

    其中就数迟奕笑的最欢,迟椿保持微笑,悄悄用手拧了这个罪魁祸首一把。

    先找个地方入坐,长辈还在谈话,今日各家都来了不少姐,各家官员夫人聚在一起免不了为四处观望,看看能不能为找到个有眼缘的儿媳。

    期间,迟椿发现外祖父时不时的往门外看,像是在等什么人,可直到宾客到齐也没能看到人影。

    舅舅余谦来到他跟前提醒宾客到齐,可以开宴了,余勐才最后看了眼门口,转身朝前厅走去。

    “道阳公主驾到!”门口的侍卫突然通传。

    在座众人纷纷起身行礼。

    曹娴走在最前头,身后跟了两个宫女。

    “大家都起来吧。”

    自曹娴一进来,余勐眼中的失落一扫而空,被明光取而代之。

    众人起身后,她才走到余勐面前,吩咐后边的宫女将盒子送上来,亲自开,拿出里边的东西。

    是一个纯金雕制的牌子,上面是“肱骨之臣”四个字。

    余勐双手接过,眼中是不易察觉的激动。

    曹娴解释道:“本宫奉父皇之命,来为余大人送行,并将这个令牌交予大人。令牌上的刻字乃父皇亲笔所书,且有话让本宫告知大人,‘日后余老可凭此令牌,随时入京进宫,见此令牌任何人不得阻拦’。”

    完让身后的丫头将盒子一并递给余府的下人。

    其余人恭贺的声音络绎不绝,此等殊荣,并非任意一个官员都能得到。

    余勐拱手谢恩:“劳烦公主替我谢过陛下,这枚令牌,老臣就收下了。”

    曹娴道:“其实父皇是不舍大人离京的。”

    余勐长叹一口气,摇摇头:“老臣年事已高,确实再无力朝野。”

    她也没想真劝余勐回心转意:“大人日后要保重身体。”

    余勐应下,马上让下人给曹娴安排位置,迟椿见状,朝她挥挥手,曹娴一眼看到,便让他不必再安排,过去坐在迟椿身侧。

    刚好,趁着这个机会,迟椿将日前借来的令牌,偷偷塞回曹娴手中,顺便告知自己要陪外祖父去康宁呆一阵的算。

    虽然曹娴千般不舍,还是只能尊重迟椿的选择。

    饭后两人先行离席,在余府内闲逛。

    “迟姐姐,你此番离开,不知何时才能再见,嗯不对,或许我们就再也见不到了。”

    “此话怎讲?”迟椿皱眉。

    曹娴低头苦笑:“我可能要到扶桑去和亲了。”

    迟椿一惊,急忙问:“怎么回事儿,陛下已经颁旨了么?”

    曹娴答:“还没有,父皇只是不经意间开口,不过若是渤港此役再败……好了,不这些不开心的事。”

    迟椿停住脚步,侧头看她,发现已经满脸泪水。

    想为她拭去眼泪,曹娴撇头自己抬袖子去擦。

    “只是我自和母妃相依为命,若我远嫁了,不知何日才能再见。”

    迟椿只知道瑜贤妃现在独得盛宠,皇帝虽未封她为后,但六宫之事已交到她手中,道阳公主更是皇帝所有子女中最受宠的,若相依为命,把皇帝置于何地了。

    “公主有什么话可与我诉,看我能否为公主解忧。”

    曹娴摇头:“解忧倒是不必了,就是想和姐姐话。”

    两人找了个亭子,于石桌两侧落座。

    “我和母妃并非一直都是众人眼中那么风光。”

    迟椿寻思,难道她们母女俩还有什么别人未曾知道的苦楚?

    曹娴又道:“那时候皇后还未被废,母妃独得父皇宠爱,皇后面上和善,实则对母妃万分忌惮,母妃怀胎十月生下我后,突然传来消息,扶桑扰境,夜袭渤港,皇后借此大肆宣扬,乃我降生不顺天意,这是上天的警示,并且怂恿父皇将我送到林居庵,让佛祖为我化解。”

    “那时我尚且年幼,母亲于心不忍,自请陪我一起去林居庵为曻朝祈福,此后我与母妃长居那里,吃了不少苦头。”

    “林居庵里的尼姑是势利眼,以为我和母妃就此失势,便处处与我们为难,是剃度就强行剪去母妃长发,偌大的院子让我母亲一人扫,不扫完没饭吃,我年幼时长身体,母妃自己徒步下山去为我带了鸡汤,为不破佛门禁忌,让我去后山吃完才回去,没想到寺里的尼姑却以此为由,让娘亲在庵门外跪了三日,向佛祖忏悔,直到最后娘亲支撑不住晕了过去,才让她回屋。”

    迟椿不禁感叹,她只知瑜贤妃和公主曾去寺里为曻朝祈福,回宫后才独得皇帝喜爱,没想到其中竟还有这等缘由。

    “我也是在那时候,第一次见到迟哥哥的。”

    迟椿震惊,忙向曹娴询问道:“你们那时候就认识了?”

    曹娴摇头:“是我认识他,他并不认识我。”

    “那日一个尼姑找茬,非我在洒扫庭院时踩死了蚂蚁,犯了杀戒,要将我逐出寺院,母妃苦苦哀求,对方却狠了心要罚我。”

    迟椿接道:“后来我兄长就出现了?”

    曹娴点点头:“当时恶尼举起棍子就要我,是被迟哥哥拦了下来。”

    这一幕在曹娴心里回忆了千遍万遍,那时候迟奕的每一个神态,都仍旧历历在目。

    迟奕握住尼姑即将落下的棍棒,逆着光,曹娴竟恍惚间觉得他是神明显灵,来救她于水火。

    那时的迟奕还是少年,个子正是猛窜的时候,变声的声音有些沙哑,整个人意气风发,对那个尼姑嘲讽道:“她踩死了蚂蚁,犯了杀戒,你此番若是要了她的命,岂不也犯了杀戒?”

    迟椿有一迷惑:“可我兄长去尼姑庵做什么?”

    曹娴答道:“他带着一个姑娘,他们一同来求签,求姻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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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有话要:

    今天是元宵节,大家元宵节快乐!!记得吃元宵吖,今天悄悄地再更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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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邳州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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