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椿萱谈话
陆晚贤根本没让迟椿继续问下去,派人将她带到梓熙宫先做安置。
几个内侍上前几步,抬手就想压住迟椿的肩膀,她身形一闪,挣脱开来,目光锐利的看着陆晚贤:“我并非犯人,何须你们押解!”
罢,微微扬起下巴,骄傲的转过身,跟着侍卫走出紫宸宫。
几乎是直接推入房中,迟椿硬生生被门槛绊得一个趔趄,险些摔下去,她极其不满的回头看了眼门口幸灾乐祸的内侍,二人伸手将宫门关上,闭合时发出沉重的声响,抖落不少灰尘。
迟椿呛了几口,用袖子捂住嘴,咳嗽着后退。
宫殿内光线极其暗,只有几个角落里闪着微弱的烛光,烛泪铺满整个烛台,甚至已经溢出低落在地面上,凝固斑驳,实在让人感觉有些阴森。
她吞了口唾沫,压下心中的不安,试探着走到店内。
如若没记错的话,梓熙宫曾是曹娴的寝殿,陆晚贤既然派人将她安置在此处,那原本这座宫殿的主人又去了哪里?
“有人么?”
迟椿心翼翼的出声询问,无人回应。她又压着步子掀开偏殿的珠帘,里边更是一片暗沉寂静,即便在白日里也漆黑到几乎无法视物。
生了退缩之心,她落手放下珠帘,还是不走进去了,刚进来时看到前殿有一张贵妃榻,若是要休息,现在那儿将就一下也没问题。
正当她转身要往回走,偏殿里突然传出细细簌簌的声音。
顿时惊的迟椿毛骨悚然,身上的鸡皮疙瘩一层接一层,竭尽全力压制住想要开口大声呼叫的冲动,握紧拳头,想假装没听见,赶快回到前殿去。
或许是太久没有洒扫,屋子里进了老鼠什么的,也犹未可知。
迟椿不停安慰着自己,刚迈开腿,就听到偏殿里传出微弱的声音。
“救,救救我……”
声音低到她以为自己出现了幻听,迟椿又再次屏住呼吸,全力捕获殿内的所有动静。
“救我……救……”
还有活人!
迟椿随手端起一盏桌上快熄灭的蜡烛,一手撩开帘子往里走去。
隐隐约约看到床榻旁半靠着一个人影,走进是,她一脚踏进去什么黏黏糊糊的液体中,低头一看,竟是未干涸的血液,而源源不断流出鲜血的主人,正瘫倒在床榻旁,双手捂住腹部,失血过多下面如死灰,胸口几乎没有起伏,气若游丝的□□。
“到底发生了何事?你坚持住,我马上让他们去找太医来为你医治!”
本想细细听发生了什么,可眼前之人性命垂危,她想都没想,先救人才是当务之急。
她刚起身,裙摆就被对方抓住,迟椿转过身,微微蹲下握住对方的手。
宫女艰难的睁开眼睛,看到迟椿如同看到了救星,拽住迟椿衣摆不肯松手。
“我,我乃公,公主贴身,贴身宫女,公主,她,救……”
“什么?”听到公主两个字,迟椿霎时语气急迫,神情也激动起来,“你慢慢,公主她如何了?”
用生命作为引线,宫女几乎拼尽了所有力气,抓住迟椿衣摆的手仿佛抓住救命稻草一般,蹬直双腿,挺直脖子哽道:“陆……陆,救公主,岑……”
宫女的手突然垂下,失去最后一丝力气,停止呼吸,死不瞑目。
从发现她到她断气,一切都发生的如此迅速,顷刻间眼睁睁看着一条生命流逝的过程,迟椿久久缓不过来。
四周再次恢复沉寂,烛火摇曳斑驳的倒影映在宫女苍白的脸上,昭告着快要熄灭的讯息。
迟椿颤抖的抬起双手,轻轻覆上她的眼睛,为她合上眼睑,声音中的恐惧和悲伤被极力掩饰:“你放心,我一定,一定会把娴儿救出来。”
抬着蜡烛走出偏殿,迟椿深吸一口气,控制不住双腿冲到殿门前,疯狂的用手敲着殿门,大声呼喊道:“开门,开门放我出去,开门!”
殿门轰然开,撞的迟椿后退几步,光茫洒在身上,她有些不适应的眯眯眼。
“喊什么喊!找死吗!”门外的内侍态度极其不好。
迟椿呼了口气,合上眼睛,满脑子都是宫女死前的场景,语气平缓的对他们道:“偏殿里有尸体,去告诉陆晚贤,我要换地方。”
内侍疑惑对视一眼,其中一人扒开迟椿,快速走进宫殿里一探究竟,一会儿便跑了出来,满脸嫌弃,对另一个内侍道:“确实有,也不知那些人怎么清理的,居然还漏了一个!现在怎么办?”
另一个内侍皱起眉,看着迟椿,想到晚皇贵妃派人来叮嘱他们的话,这妮子虽沦为阶下囚,却为难不得。
“你去禀报皇贵妃,我在这儿守着她。”他指挥道。
为今之计也只能如此,其中一个内侍只得弓着身子,快步朝紫宸殿的方向走去。
现在只留下迟椿和内侍,那内侍斜瞥着眼睛,看着从头到尾都没正眼看过自己的迟椿,从鼻子里冷哼一声,阴阳怪气道:“哟,这么大个宫殿,就因着一点脏东西就住不下去了,瞧瞧这景阳县主,多金贵来着!”
这叫一点脏东西?里边明明是一具刚刚断气的尸体!
迟椿吸了口气,双手藏在袖中才勉强让颤抖不被人发现,如今人为刀俎我为鱼肉,她也不愿再生事端,却也由不得一个内侍羞辱:“既然你还知道我是县主,就该知道,曹姓皇室一日不倒,迟家便一日不倒。所以,且先莫忙着踩一脚,乾坤未定,接下来的事,谁又知道呢?”
“哼!”内侍不屑的翻了白眼“区区空头县主,也只剩那么点利用价值了。待事成之后,‘大人’和皇贵妃便不会再留你,你的死期也就到了。”
迟椿懒得和他费口舌。
之前在紫宸殿,陆晚贤答应岑故的话不知几分真假,不过通过现在的对话,迟椿可以确定,他们短期之内还不会至自己于死地,因为他们还需要用她牵制岑故,牵制迟家。
不一会,去禀报的内侍回来,附在另一个内侍耳边了些话,便带着她离开梓熙宫,看来陆晚贤是应下了。
虽然此时迟椿已经不敢奢望陆晚贤是出于旧情而答应,但至少,她同意了。
方才在宫女口中得到的消息虽极少,可也不是一无所获,至少可以知道,公主被他们的人从梓熙宫带走了,带走她之前还可能发生了斗,才会有在斗中侥幸存活却身负重伤的贴身宫女,凭着一口气等待救援。
可惜自己还是没能救下她。
这种无能为力,处处受人掣肘的感觉,迟椿真的特别不喜欢。
如今,岑故远离京都,她被带进宫内,和宫外的家人失去联系,但以迟椿对他们的了解,迟家人绝不会坐以待毙,任人鱼肉,但他们具体会如何,迟椿自己都心里没谱。
现在只能靠自己,在这深宫中如履薄冰的活下去。
迟椿被带到了皇宫北角的又一座宫殿,这处虽没有梓熙宫那么华丽广阔,却也雅致简约,偏僻是偏僻了些,也好图个清静。
只是她万万没想到,殿门开,里边还有一个人。
还是自己的老熟人。
不过可以看出,她可能也和自己一样,并非自愿入宫,而是被皇贵妃派人“盛情”邀约过来的,所以此时她的坐立难以异常明显,殿门刚开时她几乎是一瞬间弹跳起来,一脸戒备的看着门外。
迟椿进去后,殿门又被关上了。
“好巧啊,迟姐,我们居然能在这儿碰上。”
迟椿敷衍的笑着在她旁边坐下,拿起桌上凌乱摆放的一本书,随便翻到一页看起来,嘴上应付道:“确实巧,没想到能在这儿遇到段夫人。”
这是自柳萱嫁给段辰后,她们二人第一次见面,还记得上次见面,还是在宫宴上,自己言辞犀利将她的梨花带雨的时候,转眼间,居然已经是很久前的事儿了。
但不知为何,看到来者是迟椿后,柳萱似乎放松了不少,甚至还为她倒了杯水。
迟椿有些犹豫的接过去,还是低头抿了口。
想到前世,自己确确实实是狠毒了柳萱,尤其时自己临死时她那些在伤口上撒盐一般的话,迟椿至今都耿耿于怀,甚至午夜梦回还会惊醒的地步,所以完全原谅,毫无芥蒂是没可能的。
想来她与段辰成婚多日,自己还没当面给她送上一句祝福:“你大婚多日,我还没来得及送上一句‘举案齐眉,百年好合’,今日补上,应该不迟吧。”
柳萱一瞬间有些愣住,随即温柔一笑:“不迟,只是迟姐素来不喜萱儿,亦不喜欢段郎,今日能亲口送上祝福,萱儿始料未及。”
虽然她一口一个段郎听着还是有些膈应,但现在的情况下,迟椿也不是很在意了,这席话的目的还在后边。
迟椿问道:“那莫非柳姑娘亦是被皇贵妃‘请’进宫中的?”
柳萱颔首,随即自嘲的笑笑:“是,不过皇贵妃的如意算盘可是错了,用我做人质,根本威胁不到任何人。”
迟椿撇撇嘴,怎会威胁不到?她是柳俞的宝贝女儿,是段辰明媒正娶的夫人,陆晚贤的目的也是这些了。
如今内忧外患,她还未从皇帝手中完全躲过大权,原扬又逃出京都,随时有可能起兵攻回京都,紧急时刻,更不能腹背受敌,所以为了防止在京有权有势的大臣此时生出心思,她只能出此下策了。
不过迟椿仍有迷惑:“可段辰是你父亲的人,你父亲是岑首辅的人,岑首付如今已拜大国师,为何陆晚贤还要为难于你?”
之前听祖父下朝后提到过,岑松已经受封为大国师,一人之下,万人之上,迟椿就理所应当将他划为陆晚贤的阵营了。
柳萱苦笑道:“我看是迟姐误会了,段郎确是父亲一派,可父亲却是迟次辅一派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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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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