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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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时间转瞬即逝,?三天后,平城一中正式开学。

    平城一中同样位于核心区位,离岑家并不算远,?步行时间不到半个时。但方书仪依旧吩咐司机把喻见和岑清月送到校门口。

    车一停稳,?岑清月不轻不重地冷哼一声。根本不等喻见,急吼吼地推开车门,自顾自走了。

    反倒是司机在后视镜里看了喻见一眼,?笑道:“快去吧,?中午放学我还在这里。”

    喻见谢过司机,?拿上书包下车。

    夏日清,?微风拂面,?日光和煦。穿着统一蓝白制式校服的学生三三两两散落在校园里,?尚显青涩的脸庞透着掩不住的活力和朝气。

    喻见微微吸了口气,?跟着其他学生一同走进一中。

    平城一中作为平城最好的示范性高中,?无论是师资水平还是硬件设施,?都比老城区的高中强出一大截,光是教学楼都有好几栋。喻见还是在路上问了一个同学,才弄明白自己的班级究竟在哪一栋。

    岑清月读文,?喻见选的理科,?两个人不在一个班。

    所以喻见也没太把岑清月刚才的举动放在心上。

    她按着同学的指路,?很快就看到了标有高二(7)班字样的班牌。

    离得近,?出门又早,如今教室里的人不太多。刚分科,?班级被重新编过,?大家彼此不熟悉,基本都规规矩矩坐在自己的座位上。

    喻见找了个不太显眼的位置坐下。

    她刚坐好,就被后排的女孩轻轻拍了下肩:“你以前在哪个班?我怎么没见过你?”

    喻见愣了愣:“我是这学期转过来的。”

    好奇怪,?就算她一直都在这里念书,一个年级十五个班,近千人的学生,没见过也不算什么稀奇的事。

    结果就看见女孩的眼睛蓦然一亮:“我就嘛!”

    十分自来熟,她干脆拿上自己的东西,直接坐到喻见旁边:“我叫沈知灵,你以后叫我灵灵就行!”

    喻见:“……喻见。”

    一中同学真热情啊。

    不论其他学生如何,沈知灵确实十分热情。得知喻见是转学生后,细细给她讲了一遍一中的情况。

    方书仪在家也和喻见零零碎碎过一些,到底没有沈知灵讲得认真详细。

    讲着讲着,沈知灵迅速偏离重点,一动不动盯着喻见:“你怎么就这么白这么好看!就是太瘦了!长点肉更好!”

    喻见:“……你也很好看。”

    好吧,她现在明白沈知灵刚才为什么那么了。

    喻见通常情况下脾气都不错,而沈知灵是个性格外向的,没一会儿,两个姑娘很快到了一起。

    剩下的学生也陆陆续续走进教室,还没正式排座位,相熟的同学坐在一块,很快,教室里的气氛就热闹起来。

    才刚开学,又都是十六七岁的少年少女,一中的学生并没有想象中那么死板。班主任还没来,渐渐的,教室里喧哗声愈发明显。

    喻见在周遭笑闹声里听着沈知灵抱怨明天的期初考试,心里有种莫名的安定。

    无论岑家怎样,至少她很喜欢一中的氛围。

    正这么想着,教室里蓦然一静。

    仿佛被切断了控制声音的开关。

    喻见以为是班主任来了,连忙转身想要坐好,视线一抬,不由一顿。

    门外站着的不是什么班主任,而是穿着蓝白校服的池烈。

    单手拎着书包,他稍稍抬头,去看头顶正上方的班牌。漆黑狭长的双眼微眯,下颌扬起,拉出一道利落流畅的颈线。

    池烈怎么在这儿?

    喻见先是惊讶,很快又高兴起来。

    她和他的关系算不上多好,但也不能差。而在陌生的环境里碰见熟人,总是让人心情愉悦。

    更何况,池烈没有放弃学业,来到学校继续上学,也算是一件值得开心的事了。

    喻见想起身去个招呼,还没动作,被沈知灵一把搂住肩膀,硬生生掰了回来。

    喻见纳闷:“怎么了?”

    她话声音一向很轻,但一出口,就发现似乎明显了些。

    因为大家都没有出声,教室里一片安静,安静得格外突兀。

    几秒后,随着池烈收回视线,走进教室,才有人继续话。

    然而比起先前那种几乎吵翻房顶的喧哗,接下来的响动只能用窃窃私语四个字来形容。

    “我靠他为什么在我们班!现在还能不能找教导主任换班级了!”

    “也没什么吧,你心一点儿别去招惹他不就行了……”

    “上次那个谁招他了吗?还不是被他了!”

    喻见被沈知灵按住,无法回头,没看见池烈坐在哪儿,只听见旁边同学拼命压低的议论声。

    她拿疑惑不解的眼神看沈知灵。

    沈知灵拉紧喻见,压低声音:“你以后绕着他走,离他远点儿。那不是个讲道理的人,犯起病来连女生都!”

    喻见闻言一怔:“怎么可能。”

    池烈脾气是不好,可也没坏到那种程度。女生什么的,实在不像是他能做出来的事。

    喻见不信,沈知灵就有些着急:“你是没见到当时那女生哭成什么样儿了!”

    “反正你别招惹他。”一时半会儿解释不清楚,沈知灵直接下结论,“你没看大家都不理他嘛。”

    沈知灵松开手,喻见终于能回头去看池烈。

    眼下时间不算太晚,离铃还有二十多分钟。有一些学生还没来,教室里零散地空着一些座位,从前往后都有。

    而池烈直接选择了靠窗最后排的位置。

    在喻见的印象里,她先前进班时,那一处似乎还坐着两三个学生。但现在,他们已经拿起书包换了座位,硬生生将那一片都空了出来。

    穿着蓝白校服的少年独自坐在窗边,孤零零的。

    和所有人都隔得很远。

    *

    池烈坐在座位上,完全没理会周遭投来的异样眼神,也根本不在意那些压低后仍能传入他耳膜里的议论。

    他实在累坏了,现在想要好好休息一会儿。

    昨天吴清桂临时接了一笔大单,两个人从早上一直忙到半夜。池烈拖着疲惫的身体回到院,只来得及睡了两三个时,就不得不爬起来准备去上学。

    离开岑家,池烈的学籍依旧保留在一中。

    老城区离市区远,坐公交车要倒三四趟,地铁也要换上好几次线。他骑自行车来,中途没绕任何远路,依旧花了将近两个时。

    池烈昨夜没休息好,早上出门时又赶时间,在没吃早饭的情况下骑了两个时的车。等到进班时,整个人早就头晕眼花,费了半天功夫,才勉强看清班牌上的字。

    所以根本没发现喻见也在。

    池烈坐在最后一排,靠着窗台缓了十几分钟,眼前终于不再一阵一阵的发黑,但胃里又开始空荡荡地疼起来。

    他对这种疼痛已经很熟悉了,不觉得有什么,只是面无表情地低着头,听站在讲台上的班主任慷慨激昂地展望新学期未来。

    台下的学生基本没把这种套话当回事儿,池烈同样没放在心上。

    未来太虚幻太飘渺。

    于他而言,还是先考虑怎么活下去比较现实。

    开学第一天,班主任也没太多要的。期初考试从明天开始,他简单嘱咐了几句,便安排大家待会儿扫教室卫生、准备考场。

    同学们纷纷站起身。

    池烈还是不太舒服,坐在座位上没动弹。顾忌着他平日里在学校的形象,倒也没人不要命的上前指使他做什么,默契而统一地绕开了窗边的角落。

    池烈又坐了一会儿,直到胃开始一下一下抽搐着疼,终于决定先去食堂买点东西吃。

    倒不是池烈突然灵光一现,想通了自己的命没那么硬。而是下午还得再骑两个时的车回老城区。他权衡片刻,现在买个馒头吃掉,总比在半路上骑着自行车直接昏过去好。

    毕竟受伤后去看病花的钱更多。

    池烈正准备起身,不防一只雪白的手伸过来,把一块红豆面包轻轻推到他面前。

    然后是少女恼火又担忧的语气:“池烈,你不会又没吃饭吧?”

    喻见先前被沈知灵死死拉住,又赶上班主任进教室,没能过来和池烈招呼。等到终于可以自由行动,就看见少年皱眉苍白的脸,被窗外透进来的阳光照着,毫无血色,很不健康。

    似曾相识的一幕已经上演过两回。

    喻见提心吊胆,生怕池烈再在她眼前昏迷过去。

    红豆面包被推到眼前,池烈顿了顿。血糖不足,他现在反应很慢很迟钝,过了十几秒,才抬起视线,顺着搭在面包上的白皙指尖缓缓向上看。

    七月底,夏日炎热。

    少女穿着一中的夏季校服,蓝白短袖配同色系长裤。校服宽大,衬得她整个人愈发瘦,热风从窗户吹进,勾勒出胸前一点儿隐隐约约的弧线。

    池烈没反应过来,一时间有点发懵。

    他这是已经饿到出现幻觉了?

    少年不吭声,喻见以为他默认了没好好吃饭的事实,微微拧眉,把红豆面包又往前推了推:“你快吃吧。”

    别开学第一天就饿晕了。

    池烈皱着眉,没话,也没伸手去拿那块面包。

    十几秒后,毫无预料的,他猛地站起来,径直向教室门口的方向冲去。动作太急太快,一连串桌椅被撞开,擦过地面、互相碰撞,发出一阵尖锐刺耳的噪音。

    喻见一顿:“池烈!”

    她哪里叫得住他,短短一瞬的功夫,少年已经跑出了教室。只有正在班里扫卫生的同学目瞪口呆地看向这边,脸上写满了不可思议。

    一旁,目睹全过程的沈知灵也懵逼了。

    “见见,”她难以置信地量喻见的身板,“你这是……把他吓跑了?”

    *

    池烈跑了个没影儿,喻见四下找了一遍,没找到人,只能先和沈知灵一起在教室扫卫生。

    沈知灵无论如何也不相信,眼前稚弱纤细的少女竟然能和池烈扯上关系:“你认识他?你不害怕吗?”

    不等喻见回答,她开始自顾自科普池烈在一中的事迹。

    少年在老城区里跟混混们成一团,到了学校,似乎也没能改掉见人就动手的习惯。

    高一才开学不久,就和几个男生了起来。等对方家长闹到了学校,要不是办公室里有老师拦着,他甚至还想冲上去揍家长。

    自此一战成名。

    “你不知道,他平时在学校里都不搭理人,要是和谁话,肯定是要找那个人的麻烦。”沈知灵声,“隔壁班那个女生之前哭得超级惨,大家都看到了。”

    沈知灵一连提了两次,喻见心里有了计较,她问:“那个女生姓岑?”

    沈知灵有些呆:“噫,你怎么知道?”

    喻见低下头,不话了。

    “不过池烈成绩特别好,所以老师一般不太管他。”沈知灵没想那么多,继续道,“不然照着他这么架,学校早把人开除了。”

    一中校规还是很严的。

    喻见没在意沈知灵后面的话,将注意力全放在了前半句上。她想起那天少年点在习题册上的修长手指,略带嘲弄又藏着隐约笑意的语气。

    他的成绩看起来确实不错。

    高中阶段正是学习的时候,一般来,成绩优异的学生人缘都比较好。偶尔有性格内向的,和班上同学关系也不会太差。

    而池烈则完完全全是个例外。

    大家一起默契统一地疏远着他,就像心翼翼躲避怪物一样。

    *

    池烈跑出教室,一路没停,直接冲到食堂窗口买了两个馒头,三口两口囫囵吞下。

    血糖水平缓缓回升,近乎停滞的大脑再度运转,他终于迟缓地反应过来。

    不是幻觉,方才站在他桌边,轻轻把红豆面包推到面前的,的确是那个话脆生生的姑娘。

    这似乎也并不奇怪。

    在这里,除了她,谁还会傻乎乎凑到他身边?

    但池烈没有任何高兴的感觉。

    他在食堂里独自坐了好一会儿,直到胃不再一阵一阵发疼,才起身,沉下脸,皱眉往教室的方向走。路上的学生远远瞧见了,很自觉避开,看见池烈堪称阴沉的脸色,又声嘀咕:“这是谁要倒霉了?”

    怎么看都是一幅要去找人动手架的模样。

    扫卫生不需要太长时间,很快,其他同学都走了。沈知灵在离开前还担忧地看了喻见一眼,显然完全没相信她先前的话。

    喻见一点儿不在意。

    教室里只剩下她一个人,喻见拿出英语语法题,从上一次的部分接着往下做。

    池烈走进教室,看见的就是这样的景象——少女规规矩矩坐在窗边,有风吹过窗外枝叶繁盛的大叶榕,细碎树影落在白皙的脸上,随风微微摇晃。

    似乎有些犯难,她盯着习题册,脸颊无意识鼓了鼓,像只可爱的动物。

    少年喉头不自觉动了下。

    喻见正在四个答案里左右为难,一只手伸过来,冷白而有力,轻而易举夺走她手里的碳素笔,在第一个选项上飞快了个对勾。

    喻见一顿,没抬头,翻到最后面的参考答案。

    这一题果然选A.

    喻见有些气馁,正想把剩下的答案也对完。那只手却再次伸过来,合上习题册,又把碳素笔放在封面上,然后用力按住。

    略显苍白的指尖死死压在习题册上,显然是不让她再写了。

    于是喻见不得不抬头。

    不同于那日在她窗外露出的轻佻笑意,少年没有一丝笑容。神色很冷,眼尾微挑,黑漆漆的眼珠里情绪淡漠,显然很不高兴。

    他不吭声,冷冰冰盯着她看了一会儿,终于扯了扯嘴角,准备点什么。

    “你怎么又不吃饭?”喻见不给池烈这个机会,先发制人,想起沈知灵的话,再添了一句,“而且在学校还架。”

    温热夏风吹着,少女声音很轻。

    池烈酝酿了一路的话冷不丁被堵住,他难得噎了几秒,伸手挠了下眉骨:“你管得真多。”

    他吃不吃饭、和谁架跟她有关系吗?

    少年语气一如既往不耐烦,换成其他人,此时大概已经拔腿跑了。

    喻见安安稳稳坐在座位上,想了想,又问:“他们岑清月……”

    喻见刚开了个头,池烈就知道她想什么。

    他不由冷嗤一声:“岑清月也配我动手?”

    池烈一向懒得和别人解释自己的事情,但听到喻见这么问,心里无端有种莫名的烦躁,难得多了一句:“吓她一下罢了。”

    岑氏夫妇不喜欢池烈,岑清月对他自然更没什么好态度。然而尴尬的是,从到大,岑清月成绩回回垫底,池烈却永远是班级前几名。

    岑清月要靠岑平远托关系走后门才能进一中,而池烈轻轻松松就考进了重点班。

    岑清月妒忌、恼火、咬牙切齿,找了人想要给池烈一点教训,结果全被池烈收拾了。

    她本人自然更没讨到什么好,池烈没对她动手,只是告诉岑清月,再有下一回,他会把她从教学楼楼顶直接扔下去。

    少年语气平静无波,分辨不出任何喜怒。但岑清月莫名知道,他的都是真的。

    于是就被吓哭了。

    至于后来愈演愈烈的流言,池烈并不在意,更没想着去解释。

    他忙着学习、忙着工、忙着与岑氏夫妇周旋,忙着努力活下去。这些大大的事情已经占据了全部的精力,没有时间再去为自己证明清白。

    总不能站在校门口,一个一个拉住同学去分辨。

    再了,池烈挑了挑眉,解释就一定有用吗?

    这世界上,大多数人只相信自己愿意相信的东西。他们他有暴力倾向,不讲道理,不好招惹,那就任由他们去好了。

    总归池烈不会因此感到任何难过或伤心,那些软弱怯懦的情绪,他早就没有了。

    活得跌跌撞撞,他哪里还管得了别人,只能先顾自己。

    池烈这么想着,下意识微微咳了一声,忽略接下来心口不一的尴尬。

    他伸手敲了敲桌面,嗓音很冷:“来一中就好好学习,别成天琢磨有的没的。”

    喻见听得莫名其妙:“你在什么?”

    今天是开学第一天,她琢磨什么了?

    喻见抬头,看见少年眼里熟悉的一层薄怒,困惑了几秒,突然灵光一现。

    哦,这是和之前一样,叫她离他远一点儿。

    这个家伙……是真的完全不讲道理。明明前几天才爬上二楼来敲她的窗户吓人,现在居然又反过来嫌弃她。

    不折不扣的双重标准。

    于是喻见乖乖点头:“我没琢磨别的。”

    她才不要不声不响背上这口锅呢。

    少女笑盈盈的,应得又轻又软,池烈感觉自己一拳在棉花上,浑身充满了无力感。

    这个矮子怎么又开始犯蠢了!

    他和她的是这个吗!

    池烈从来不是个有耐心的人,可对上那双清凌凌的眸子,一时半会儿竟然不出一句重话。

    沉默半晌,他深吸一口气,冷硬道:“不想被他们排挤的话,以后别来找我。”

    池烈想不明白,这么显而易见的浅白道理,喻见怎么会不懂。明明她在老城区都知道要躲开那群混混,少给自己惹麻烦。

    他已经被一中的学生无视、孤立。她在这个时候凑上来找他,只会被他牵连,受到同样的待遇。

    池烈完全不在意自己现在的处境,但他不想因此影响到喻见。

    他的事和她原本就没有关系。

    喻见闻言,轻轻皱了下眉:“那又不是你的错。”

    沈知灵他们不了解内情,人云亦云疏远池烈无可厚非,可她分明清楚他不是那样的人,没道理跟着别人一块离他远远儿的。

    池烈呼吸一窒。

    一时不知道该怎么继续往下。

    他算是看出来了,眼前微微低头的姑娘看着温和绵软,一幅很好话的模样,实则非常有主意。不想做的事情绝对不会沾边,可要是一旦认定了什么,三言两语轻易改不了她的决定。

    池烈完全不擅长处理这种情况,只能再次伸手,重重地敲了两下桌面。

    “你最好乖乖听话。”他沉声道,“不然心我收拾你。”

    少年眉目冷硬,刻意沉下脸时神色漠然,狭长眼尾眯起,冷冰冰的。

    看起来非常凶。

    喻见就……真的很想笑。

    她忍了又忍,最后实在没忍住,声音里带上轻快的笑意:“我不信。”

    喻见是认真的。

    倘若这次对话发生在初遇的巷,她绝对会相信池烈的话,恨不得离他越远越好。可他对岑清月都没有真的动手,怎么可能会为了这点事为难她?

    喻见正这么想着,脸上蓦然一痛。

    少年伸出手,毫不犹豫地拧了把她的脸。

    作者有话要:  红毛:?我这是双标有人反对吗?

    往后翻还有一章哦=w=

    感谢我最爱的时光的营养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