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5.驸马
季暮舒是在秋分时节回京的。
从淮州回京之后, 景德帝的身体每况愈下,季暮舒算是被景德帝提前召回京的。
等季暮舒的这次回京之后,朝堂上的明眼人都能看得出来这朝中的局势变化。
左相彻底衰败, 右相的势力日益壮大, 在景德帝离京的这半个月里, 几乎独揽政权。右相嫡子李知势头也正当势头,右相一派在此期间, 彻底扳倒左相。
但是季暮舒一回来之后,身兼内阁大学士, 一些经历过先皇那个时代的官员,瞬时心一抖。先皇时期内阁的政权在顶峰时期甚至还能左右皇帝的意见, 更别提权压宰相这种了。
所以景德帝一上任,就把这个内阁大学士给废除了,一直未启用这个官职。
就在大家都以为这个官职要就此消失在历史的尘埃中时,景德帝又再一次在这个官职上启用了人才。
众人皆对此谈之色变。
季暮舒回京的时候,是李知来接迎他的。
一如当初他送季暮舒离京时的一样。
李知是在京郊那处的茶肆等人的,风吹烈烈, 吹荡起衣袍, 秋季萧瑟,一改年初离京时的模样。
李知穿着一身紫色飞禽官袍, 显然是刚下朝就来此等候了,身上还穿着官袍,还没来得及回府换一套便装。
季暮舒坐在马车里,瞧见坐在茶肆外面喝着油茶的李知, 突然觉得物是人非这个词的巧妙。
到茶肆前, 马车停下, 李知见有人下来了, 便马上上前去:“季大人,好久不见啊!”
“不对,不对。”李知马上改口,“是大学士好。”
季暮舒嗤笑:“你个紫袍加身的大官员,跟我来这套。”
“嘁!现在季大学士可谓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了,我一个侍郎算什么?”
李知假意着阴阳话,季暮舒反倒开始正经了:“怎么?还没做上尚书?”
“工部的尚书,你笑呢?”李知走上前拍了拍他的肩膀,“在等你回来。”
话倒是没头没尾,但此时站在破落茶肆门前的两位新晋官员,都能预料到京城即将来临的一场腥风血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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竹影参差,竹林的周围几棵枫树点缀,枫叶流丹,秋意浓浓。此时天气渐凉,一些宫女们对御花园的扫也逐渐不上心了,这就让竹林外面这一块儿的枫叶飘得到处都是。
但是晗珠刚好还挺喜欢这种枫林晚叶的感觉,便带着春分出来逛逛了。
这也是她第一次住进这后宫里面。
后宫一般只住着未出嫁的公主和嫔妃们,因为景德帝一直未立太子,所以这后宫里面的东宫就还空置了。
这次回来,景德帝的身子渐差,晗珠看着也开始心疼了,便主动请求进宫陪着景德帝,之前景德帝不愿意让她入宫,可是这次竟然出奇地答应了下来。
晗珠也就有时候趁着景德帝有时间,就去光明殿陪他用用膳,其他的时间她到是规矩得很,只在自己的院子里活动,后宫里面的莺莺燕燕她懒得花精力去对付,就干脆避而远之。
但是万事总不能如人意,晗珠刚在御花园的石凳处坐下,就远远地瞧见有人从竹林那头走了过来。
是二公主知锦,这倒是一个好久不见的人物了。
知锦带着笑意,款款地坐在了石凳上:“三妹妹什么时候回了京,怎么不跟姐姐道道呢?”
这种客套话的场面,晗珠也只好顺着了:“这倒是做妹妹的疏忽了,姐姐不要见怪。”
“淮州的风水如何?姐姐一直没有去过,还挺好奇的呢。”知锦自己倒了一杯石凳上的凉茶,她身后也就跟了一个婢女,倒不是个娇惯的公主性子。
但是她提到了淮州,这倒是让晗珠一惊,知锦知道自己出了京倒是不稀奇,毕竟当初她带着景德帝的赏赐去龙井的时候,阵势确实也算得上浩大。
但是她既然还知道自己去了淮州,就证明这知锦是多加关照了的。
晗珠拎了拎神,也跟着倒了一杯凉茶:“淮州的烟火不错,其他的倒是无甚新鲜的。”
淮州的烟火是人尽皆知的,晗珠的这一句,对知锦来相当于没一样。
知锦看着晗珠轻抿了一口那凉茶,她却把刚刚倒的茶倾倒在了地上。
“妹妹,茶有些凉了,莫喝了吧,怕闹肚子。”
地都没什么杂扫,这茶又怎么可能是热茶呢?
晗珠眨了眨眼,把手里的茶倒是放下了:“妹妹人糙,一杯凉茶倒是不要紧的。”
话已经到这个份上了,知锦也没什么可继续下去的了,起身便告辞了。
晗珠淡淡地看着知锦离去的背影,她不是不明白知锦来这么一趟的目的。
晗珠喝的茶,她却倒了,提起淮州,也就是点明了她和季暮舒的关系。
她是在提醒自己——该安分点了。
天色有些暗了,晗珠带着春分便走回了自己的院子,这次进宫十三倒是不能带进来,所以身边的贴身人也就只有春分了。
主屋内,院内的丫鬟点上了好几盏烛灯,亮堂得跟在淮州时一样,以前在淮州的时候,季暮舒总是晚上还要处理一些公务,特别是刚入职的那阵他还要没日没夜地抓紧时间画着闸道的工图。
所以当时在淮州的主屋里,烛灯就点的格外的多,屋内也是格外得亮堂。
今天知锦提起了淮州,这倒是让晗珠回想起了淮州的那阵。
那阵,她总是喜欢调侃季暮舒。
她每夜都守着季暮舒画图,琢磨水利:“夫君,咱们一起相处那么久了,怎么还见我脸红啊?”
之前他想要她招他为驸马,她便无事的时候叫“夫君”调侃。
“烛火烧得旺了些。”季暮舒不咸不淡地回应着。
晗珠继续靠近:“夫君,那你也让我也脸红一下呗?”
“放肆!”
此话一出,晗珠发现他的脸更红了。
回忆被断,春分走上前灭了几盏灯,眼前的光亮瞬间骤减,春分走了过来解释道:“殿下是准备歇息吗?奴婢帮您吹灭了几盏灯。”
“无妨。”
她又不需要处理公务,自然是用不上那么多烛灯的。
晗珠向窗外看去,雾蓝的天空中,竟然不知道何时出现了几只秋雁。
秋雁开始归南方了,故人也该归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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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开如火,也如寂寞。
有人孤凄,有人笑场相迎。
满春院在这半年里,算是越办越大了,之前的满春院就有办一个赌场,现在的这个赌场已经算是办的越来越大了,整条巷子里的房屋都差不多被满春院给包了下来。
季暮舒和李知在这满春院的二楼包了一间雅间,两人懒散地看着下面的赌桌。
赌注下完,主场人便开骰,骰子一开,有人欢喜,有人愁。
那些赢了的人便继续大大咧咧地加注,输了的人,有不甘心的便继续加注,有输光了的,便又只好灰溜溜地回家。
这便是一些赌场常态而已,也无甚稀奇的。
但是这些熙熙攘攘的人群中,季暮舒和李知同时注意到了一个人。
此人现在正被两个黑衣大汉架着往内室拖,季暮舒和李知两人对看一眼,同时站起身来拍了拍坐皱的衣袍,顺道下去了。
内室是满春院专门用来教育人的一个幽暗密室,教育室,那就得实实在在地教育一下人。
这边的规矩是欠百两银子,就是一根手指头,但是一般能进这里的人,都是欠下了以金为单位的债了。
所以只要是进了这里面的,要不家里人来赎人,要么出去就至少是缺胳膊少腿的起步,基本上很少有能活着出去的人。
季暮舒和李知站在门外,一直没有进去,二人听着里面的人鬼哭狼嚎了一阵,直到一声尖叫传了出来,他们才知道里面开始动真刀子了。
这个时候,李知才上前去敲了敲门,里面的人听见敲门声了之后,都纷纷停下了手里的动作。
门一开,一股子血腥味扑面而来,季暮舒皱了皱眉,半晌未进去。
来开门的人手里还拿着一把利刀,长得倒是凶神恶煞的,不过李知倒是一身的闲散,神色如常:“商量商量?”
完,李知便往门内瞟了过去。
见到有人过来了,那位拿刀的人便把门开了半页,让季暮舒和李知进来了。
这昏暗的密室,就开了一扇天窗,一束日光刚好直直地在老虎凳上,照亮了这上面的人脸。
季暮舒瞟了一眼,只见流血的不光是手,还有下半身,他瞬间便懂了。
原来这人还糟蹋了人院里的姑娘。
场面有些血腥,季暮舒懒得多看几眼,便低头看着老虎凳上:“陈世勤,咱们谈笔交易如何?”
此人正是德妃的亲哥哥,陈世勤。
只是之前年关那次光明殿闹事,直接让这个陈世勤降成了一个八品芝麻官,德妃在宫中一直就不受宠,身下也就一个二公主,二公主也只嫁给了一个四品文官,所以陈世勤降官,也就无人能够帮他了。
德妃也是任由他自生自灭了。
这自生自灭的后果便是陈世勤只好整天流连在这满春院中寻欢作乐,只要来了这满春院,李知便叫了些人,让这陈世勤逐渐痴迷上了赌场。
眼前的这一切,便就自然而然地发生了。
这些事情,李知之前在书信中就给季暮舒交代过,两人一直等的就是这一幕。
只要让陈世勤进了这满春院的教育室,那就一切好办了。
听到声响过后,陈世勤慢悠悠地睁开了双眼,当见到面前的人是谁之后,他便顿时怒目圆睁:“季暮舒!你个狗娘养的,还好意思来到老子跟前?”
紧接着他还“呸”了一声,但是季暮舒躲的快,这口唾沫倒是没碰到他丝毫。
季暮舒不悲不怒,依旧淡淡地道:“你如果想活着出这道门,那我劝你还是好好地听完我的交易。”
陈世勤不话了,他等着季暮舒继续下去。
毕竟,活命是人生来最渴求的东西。
李知也跟着走了过来,接着季暮舒的话道:“很简单,我们保你一条命出去,你帮我们去圣上面前几句话就行。”
陈世勤知道这几句话是指什么,毕竟他们需要他的地方也就是为了那一件事而已。
上次长牙山事件,他是唯一留到最后的人。
只要季暮舒想要为自己当初的那件事辩解,那他只能从陈世勤这边下手。
想到这里,陈世勤突然仰天大笑,可是只要一笑,就会牵扯到伤口,但是他还是依旧自顾自地笑着,笑得两眼冒泪花。
“好!我答应你。”
陈世勤喃喃地回答着。
季暮舒知道他肯定会答应,毕竟他也没有什么理由不答应了。
但是就在季暮舒转头的时候,陈世勤又来了一句:“我有个条件,到时候王府灭的时候,给我侄女留条命就行。”
这个暗事,好巧不巧季暮舒还知道一些,陈世勤有个表妹,两人算是青梅竹马,互表心意了,但是奈何家中不允许,所以那表妹就嫁给了王家做了妾,但可惜命不太好,给王府生了个女儿就撒手人寰了。
后来德妃生了二公主,地位一时大增,这王家也就不敢怠慢表妹生的女儿了,便就让这表妹生的女儿王瑾语抱给了大夫人膝下养育着,当作是嫡女一样看待,只不过这到底跟真正的嫡女是否一样就不清了。
但是这要求确实也不高,所以没等季暮舒出声,李知没想多少就同意了。
这边谈妥了,但是另一边就没那么好商量了。
两个拿刀的武人,对峙两个官员,看起来确实力量悬殊。
但是面对这样的人,季暮舒就懒得费嘴舌了,他拿出自己的腰牌,不急不慌的:“内阁大学士,我劝你别见血,我给你们十两黄金,人我带走。”
两个武人没见过这种场面,他们也听不懂什么大学士、学士的,只是十两黄金确实也不少了。
其中一个人上前来:“我们得去跟上面交代一声。”
季暮舒颔首,让其中一个人出去了。
没过一会儿,那人回来了,帮忙解开了陈世勤身上的绳子:“上面的了,只要大人一个月内能把十两黄金送到我们满春院来,我们就不会去叨扰大人了。”
季暮舒语气淡淡:“嗯。”
陈世勤的事情解决之后,季暮舒也不想在这个脏污、血腥的地方待了,他转身就跟着出去了。
季暮舒本想直接出去的,但是他却突然注意到李知没有跟上来。
他迅速转身回去,令他没想到的,李知却在密室的旁边一个房子里跟人起来了。
季暮舒眼疾手快地把李知扯开,这再下去可就得闹出人命了。
李知红着眼,朝季暮舒吼道:“你放开我!”
“你什么?让皇上知道了,你想直接被罢官吗?”季暮舒也高声喊回去。
紧接着,一个泪光点点,娇喘微微的女子半搂着衣服爬了过来,死死地抱住李知的大腿,哭喊着:“公子,求求你了,你答应柔柔了的,要带柔柔出去的,柔柔真的不想再委身于其他人啊!”
最后一声,女子哭喊得惨烈,直接把李知的心给喊得一颤。
刚刚被李知得半死不活的一个大肚腩的男人,此时也睁开眼开始话了:“你们这些官员就是仗势欺人!我要去告你们去!”
“你告啊!”李知此时也是气晕了头,直接拿着自己的腰牌往那男人的脸上拍了拍,“你给老子看清楚了,工部侍郎,你尽管去告,你去告御状老子都不带一丝怕的!”
那男人听到官衔了之后,也抖了抖,不敢做声了。
屋内闹出这么大的动静,外面也该来个管事的人来了。
张妈妈一进门就看见了李知手里拿的腰牌,便一下子想起了眼前的这人是谁了,商人总抵不过官家,张妈妈便主动出来圆场。
但是李知见到张妈妈来了,仿佛更生气了,他上前拎着张妈妈的领子,眼角猩红,是气得不轻了的模样。
“你不是好不让柔柔再接人了吗?老子每月给你送的银子还不够吗?”
张妈妈悻悻地开口:“大人你也知道,我们做这行的,也就是吃这青春饭,柔柔的年纪一上去了,也就再也接不了人了,更何况……”
她看了眼李知凶狠的模样,咽了咽口水,还是继续了下去:“更何况李大人也没要买下我们柔柔啊?”
李知的动作骤停,缓了一口,放下了张妈妈。
季暮舒站在旁边,心里算是摸清了这场面的情况。
李知是不可能带一个青楼女子回去的,先不他还没有娶正妻,哪儿有妾先进门的道理,再他那个爹为了顾及名声,也绝不可能允许他把一个红尘女子给抬进家门。
就在季暮舒思量的这一会儿,李知缓缓地开口了:“我赎柔柔,多少银子?”
“二两黄金就够。”张妈妈伸出了两根手指比划。
李知嘴唇蠕动,最终还是应下了:“好。”
季暮舒看了眼李知,知道他现在正在挣扎什么,思酌了几下开口:“我会帮你给柔柔一个身份,你只要解决好你上头那位,身份不是问题。”
李知抬眼,睫毛都开始微微颤抖了:“谢谢。”
既然李知已经答应赎柔柔了,张妈妈也是一个见好就收的人,她嘴里连忙乐呵呵地答应着,这几天会好好照顾好柔柔,只要等李知安排好家里的事情,便能直接来满春院把柔柔带走。
至于陈世勤,季暮舒出去后就叫人把他给抬走了,只不过没到能用得上的时候,他暂且还不能回去,所以季暮舒把陈世勤锁在了自家的柴房里,顺便还给他喂着汤药,续他一命。
工部尚书的这件事情,季暮舒和李知双双联手,所以动作就奇快,其中最主要的人证只要到手了,其他的一切就好办了。
其实景德帝之前就自己心里门儿清,工部尚书仗着自己有个宠妃姐姐,一直捞了多少油水,景德帝也早就忍不了了,眼前这下刚好有人把证据给送上门来了,景德帝的动作也就跟着快了起来。
更何况季暮舒再把这件事情和上次的长牙山一结合,长牙山的事情有多少人丧命,景德帝听到汇报之后也就跟着怒不可遏了,所以工部尚书这一回算是彻底的玩完了。
工部尚书全家被满门抄斩,其他的九族全部流放西北,永生永世不得回京城,族中也不得再有后人入仕。
宠妃淑妃也紧跟着被入冷宫,赐了白绫一丈。
工部尚书家里人口众多,子女也多,再加上有人有意包瞒,所以也就无人识出那斩首台上少了一个不得宠的挂名嫡女。
也无人发现,后宫中一位不得宠的妃嫔宫里,突然出现了一位那应在斩首台上的嫡女。
此时永和宫内,德妃懒懒散散地躺在湘妃榻上,一只手轻轻地抚摸着怀里的波斯猫,这猫天生自带一双宝石般的蓝眼睛,是顶了天的稀有物种,整个后宫恐怕也就德妃一人有这么一只了。
她斜斜地盯着坐在她下首正给她捏脚的王瑾语:“语今儿怎么舍得进宫呀?”
王瑾语状似可怜娇弱状:“表姨就知道笑话我,家逢变故,语除了能过来找表姨,还能找谁去哭诉啊!”
怀里的猫“喵呜”了一声,德妃便没去回应王瑾语了,着急忙慌地哄起了猫来。
王瑾语也不敢再继续出声,只是默默地给德妃捏着脚踝。
把猫哄得温顺了之后,德妃才慢慢悠悠地开口:“先不找我哭诉有什么用,你来这宫中若是被有心人发现了去告了密,你怕是连你的这条命都保不住了。”
“你可别枉费了你表舅的一番苦心啊!”
陈世勤现在算是废人一个了,所以王瑾语知道是表舅救了自己一条命,也没顾得上去感谢看望他,毕竟他对自己产生不了任何利益。
德妃见她脸颊惨白,觉着也是个可怜人,便揉了揉太阳穴,看着她提点道:“长得那么周正的一个姑娘,怎么不去求求恩人呢?”
恩人?
王瑾嫣稍稍一想,就明白了德妃嘴里的意思。
她是季暮舒救出来的,现在季暮舒可是内阁的大学士,只要傍上了他,那就是下半辈子不用愁了,更何况季暮舒人还长得不错,又是状元郎。
王瑾语越想越来劲儿,此时她的脸已由刚才的惨白变成了绯红,慢吞吞地答谢:“谢谢表姨点拨。”
德妃看了眼她脸色的变化,勾唇笑了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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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知对柔柔的事倒是上了心,季暮舒在旁边也看得出来,权利上来之后,便好操事了,给一个青楼女子一个身份而已,倒也不是什么大事,季暮舒给淮州的陈铭写了一封信,清楚了事情的来由,这柔柔便就在陈铭那里挂了一个妹妹的名分,给名陈柔,这样一来陈柔也就算是一个官家的姐了。
陈柔是在霜降那天入李家大门的,李知心翼翼地挑了日子,特地请了几个知己的人在自家院子里办了场宴席。
季暮舒当然也被邀请在列,这是季暮舒第二次来右相府。
第一次来的时候,可比现在热闹多了。
明明这次才是喜事,理应要比上次热闹的。
右相本就不情不愿,毕竟他希望他的儿子能够名声远扬,这种妾室比正室先进门的做法,他到底还是不喜的,不过李知倒是巴不得他不来,免得自己糟心。
想到这里,季暮舒难得在这酒席上面喝了一点酒,他勾起唇角,趣着李知:“话你也到年纪了,怎么还不娶妻呢?”
“你都没娶,我急啥?”李知反驳回去。
但是顺口的话一出,季暮舒却愣住了。
李知见季暮舒眼神空洞,他知道自己这话的不对了,便也不再多了。
是啊,他也到年纪了,府里也确实空旷了点。
但是不是事事都能如人愿,很多时候,还是急不得。
接着,季暮舒又抿了一口酒。
右相府里,灯火通常,特别是李知所在的院子里,一直是红光满照,右相看着隔壁院子里的欢声笑语,心里突然憋了一口气。
他叫下人去拿一壶酒来,一杯接一杯地往自己嘴里灌着。
他感觉自己的儿子,倒是越来越不听自己的话了。
越想到这里,右相的心里就越加烦躁,一旦自己手里的东西脱离了自己的掌控,便就想要毁灭。
一壶接一壶的烈酒入喉,右相的思绪逐渐浑浊了起来。
陈柔看着外面高声喝语,酒光交筹,热闹非常,便也就像去院子里看看。
她身着一身红衣,妾室倒是没有什么大红盖头的,她便自己把头顶繁重的头饰给摘了下来,只不过这倒是令得她散落了几缕头发,但是这样也确实别有一番风情了。
陈柔身材傲人,即使就是一身简单的红衣,也能被她穿得前凸后翘,韵味十足。
正当她开门,算去院里瞧瞧的时候,左侧的一条道突然冒出来一个人,从后背一把抱住了她,直接捂住了她的嘴,把她抱紧了屋。
她的衣物瞬间被撕裂,陈柔的力气非常,就这么几步路,她便被那人甩到了床上。
可还没等她开嗓喊人,她的嘴里又被那人塞了一块洗脸布,紧接着她的双手就被男人的一双大手禁锢了起来。
男人压在她身上,嘴里的污言碎语不停:“没想到那崽子找来的娘们儿还这么水灵,跟个蜜桃似的,那就让为父先替他尝尝这味道吧!”
这次陈柔瞪大了眼睛,她认清了此时压在她身上的男人是谁,这是李知的亲爹——当朝右相。
等李知喝得晕天晕地进房间时,他能看清的景象就是一个男人,压在他好不容易娶回家的女人身上驰骋。
女人的呜咽声逐渐减,逐渐弱到了没有声音。
李知顿时酒醒了一半,这次他不仅眼眶猩红,他的额角已经青筋暴起。
李知拿起桌上的一把剪子,慢慢地走到床边,然后使出蛮力,一把把床上的男人拉到了地上。
此时的他耳朵已经听不见任何的声音了,他只知道用着手里唯一的剪子,一下又一下地刺进那男人的左胸。
他不懂,为什么他从那么努力了,但总是得不到长辈的夸奖。
他不懂,为什么他都长大成人了他还要继续受到他人的控制。
他不懂,为什么自己的亲爹,却想拿着自己当挡箭牌。
他不懂,为什么他好不容易喜欢上了一个女孩,但是总是有人想着伤害她。
……
他有好多不懂,就在他的迷茫和愤怒中。
右相薨了。
外院中,一个太监急匆匆地赶来右相府。
此时的右相府聚集了大批朝廷重臣,所以太监太传话只能来这里。
季暮舒便算去内室叫李知出来听太监的传话,可是内室的一幕让他也惊呆了。
太监给外院坐着的人传完话之后,由于事情毕竟紧急便也就跟着进来了。
他站在内室的门外,高声给里面的人传着话:
“大人!陛下突然晕倒,现在已经米水不进了!”
景德帝倒了……
作者有话:
大结局来啦!!今天白天一个人写大结局写困惑了,想找可爱们聊聊天来着,便在评论区放了一个门牌号,但是被屏蔽了,有想来的宝去围脖找爱的号码牌!!!
初初等你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