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九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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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咋想的?”黑暗中许老大问他婆娘。

    没听到回应, 他继续:“反正搬到别处去咱们也是外来人,还不如搬到后山村,离我两个妹妹都不远, 而且老二媳妇的也没错, 宏义养猪养得挺好, 不知道啥时候才能回得来,一年见一面, 羊他们都跟家里不亲近了,既然他们回不来, 干脆我们就搬过去。”

    在二弟一家搬走之后,他更着急了, 越是年纪大越爱面子,出门都爱吹嘘子女,老大两口子一年赚十五两,过年回来还能带两刀肉回来,正是能让他享受别人吹捧和羡慕的时候,却因为村里人知根知底, 他爹做的事都记得, 怕被人揭老底,他只能硬憋着, 出门只用竖着耳朵当听众。

    “哎,你话啊,睡着了?”许老大支起身子探头瞅她。

    “没有”,她推倒他, 叹口气:“你的容易, 搬家哪儿那么好搬, 咱们的田地咋办?卖了能在后山村买到吗?这破房子有人买吗?卖不出去不就砸手里了?”

    “那等宏义过年回来了问问他, 让他在那边听着消息,要是有卖田地的就先从妍那儿借钱给买上,咱们倒手了再还她。”听出老婆子没有不同意,他也就松了口气,她家里家外一把抓,时间长了他也习惯了听她的话。

    “嗯。”

    再宏义回到后山村去还牛车的时候,发现三个孩子都在屠家,许妍对他:“晚饭在这儿吃,免得你上去了还要开火,家里饭都快要好了。”

    “行。”他吃了几个烧番薯,半路上就饿了,现在是饿的烧心,浑身没劲。

    饭后要走的时候,他看米坐在凳子上不动,喊她:“米你不跟我回家?”

    “我跟我表姑睡。”她搂着葵的胳膊不撒手。

    “这孩子不恋家。”他拉着两个儿子出门,路上嘱咐他俩以后上山的时候把米带回去,免得她在在山下捣乱,她不像鱼那么斯文,比鱼大几个月像个猴子,也不听话。

    “爹,带不回去的,你做饭又难吃,米跟着葵好吃好喝又有我姑奶带着她们上山玩,她咋舍得跟我们上山。”羊哥俩可不接这任务。

    “……葵是你们喊的?那是你们表姑。”他找不到话反驳,只好另外找茬训他儿子。

    果然,米像是屠家的第二个闺女,成了葵是尾巴,凑在一起看书、拿葵的毛笔乱画、跟着一起砸酸枣壳,一起洗澡泡脚。每天都能看到她两个哥哥,她也不想家,上山碰到她爹了就冲过去撒一阵娇,连家门都没踏进去。

    许宏义连着几天没见人了还要下山来,提着她的棉袄棉裤,敲她脑门,咬牙:“老子是养了个白眼狼?有奶就是娘?”

    “嘿嘿,不是白眼狼。”话落就拎着棉袄棉裤往她睡的屋走。

    “姑,这丫头没给你添麻烦吧?做错事了只管训她。”他坐在桌前捏开烧的焦糊的花生往嘴里扔,这一看就是家里孩子烧的,糟蹋东西。

    “还好,我没操啥心,都是葵在管她,而且米性子好,也不爱哭。”瞌睡也大,跟葵睡竟然没被踹醒过。

    “那就好,我姑父呢?他之前选了五头猪让我每天给拉出来放在空地上养着是啥意思?”他随口问道。

    “他野猪肉紧实肉香,就是没劁过味儿大,这不,就想拉几头猪出来多跑跑,过年的时候拿去送礼,也有个噱头。”杭家和顾家过年的猪肉都是屠大牛送去的,跟外面的猪肉比起来也就吃着安心些,半匹猪肉也就三四两,都不差钱,这玩意吃着也不能让人承情。

    今年猪多了,事情也顺了,他就想着先拉几头猪出来多跑跑,身上的肥油给跑成腱子肉,而且还有百草医馆里的郭大夫,这一个多月带葵去问了四五次,人家都和声和气地解答了,过年也要给他送年礼,是自家养的猪有点土气,但要是是自家山上散养的猪,肉质紧实,没生过病那就好听多了。

    野猪肉比家猪更招人稀罕还有一点就在于吃的东西上,野猪吃的杂,有些青草比如婆婆丁、马齿苋这些都是草药,甚至还有更罕见的,有人会觉得野猪肉滋补,哪怕野猪肉有股味儿,却价更高。

    宏义走了,隔壁屋里的孩子叽叽喳喳的,声音一会儿低一会儿高,分明是很祥和的环境,许妍却觉得胸闷,每天教导孩子她觉得烦,走了大孩子还有孩子,教了三字经还有医书,忙完家务还有个奶娃子。

    她抱着包裹严实的槐独自出门,吹着冷冽的寒风,走在长着青绿麦苗的田埂上,路面上还扔的有枯黄发烂的稻茬,扒开路边的野草,看田沟里还残留着浅浅的清水,再三确定里面没有鱼才站起来继续走,回来的时候看到从山上砍下来的杂树柴堆倒了,闲着无聊她就走了过去。

    才砍下山的时候树干是湿的,就想着放这里晒干了再烧,但每年的稻草麦垛还有苞谷杆多的用不完,她很少见到大牛拿砍刀来劈柴,估计也是嫌麻烦,烧了两年一堆还没烧完。

    挨着地面的树墩子都朽了,许妍踢开发现这树墩子上还有干木耳,横抱着槐蹲下去踩着这树墩子把木耳摘下来,硬梆梆地扎手,不知道啥时候长的木耳,到了冬天给风干晒干了。

    瞬间来劲儿了,果然,我还是喜欢干这种杂活儿,许妍心想。挥着手的槐有点碍事,许妍只得把人给送回家再来。

    “你回来了?大牛找到你没?”屠老头接过孙子,看到她手里的木耳,问:“呦,哪摘的?这大冬天的可不好见。”

    “就咱家的柴堆上,挨着地面的,大牛回来了?还去找我了?我没看见他啊。”

    “不用管他,找不人自己就回来了。”他把手指伸进孙子的袖管里,捏着他的手逗他玩。

    “那我出去摘木耳了”,许妍提着篮子出门,忍不住踮脚往前瞅,真是的,自己又不会被人拐走,还要出来找我,但不可否认,心里甜滋滋的。

    顶着寒风掂着树墩子摘木耳的时候,听到屠大牛的话声:“你一直在这儿啊,我出门的时候往这边看了的,没人啊?你在干啥?”

    “摘木耳,你找我啥事?”她抬起头,看他跑向自己。

    “没事,就是回来了看屋里一窝子孩子叽叽喳喳吵得人头疼,也没个能话的,就出来了。”

    他来了许妍就轻松了,他搬着木墩子,许妍两只手一起摘,话,弯着腰看哪棵枯木上还有木耳,“把这些长木耳的树给摞在一起,明天有时间了给搬到后院去。”她瞅着大半竹篮的木耳:“有这些枯树,咱家不用买木耳了,就连过年送礼的干货也有了。”

    “行,我看看是啥树,待会儿都给择出来一起搬家里去。”男人应了下来。

    到饭点了,充当书房的那间屋子里的孩子像早上急着出圈的羊羔,挤挤攘攘地都出来了,许妍蹲在檐下给槐把尿,看鱼留在最后出来,把门窗都给开散味儿,看到自己在看他,笑眯了眼跑过来,可真像自己啊,许妍感叹。

    “学得高兴吗?玩得舒心吗?”许妍问他。

    “都好,我今天又认了十个字,但只会写七个。”

    “很了不起。”许妍夸他,他性子斯文,时候还笑得咯咯叫,现在就抿嘴笑,哪怕笑弯了腰也不出声,耐性好,喜欢玩却更喜欢认字背书。

    刚夸完他,她就走了一下神,抱着的这个就嚎起来了,低头一看,鱼的手刚提起来,“哎呦,你这个坏哥哥,咋能弹你弟弟的鸟?”

    “他想往我脚上撒尿。”屠鱼留下这句话,撒腿就跑。

    许妍哄着这个哭包,往地上瞟两眼,地面是干的,哪有尿印?

    “好了,不哭了,你快长大,长大了也弹你哥的鸟。”

    ▍作者有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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