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七章
在母女谈话后的第四天, 齐父齐母带着齐甘澜来到屠家,牛车上堆了半车的上门礼,布帛、果干、粮食、牲畜、鱼肉, 因为两家认识好些年, 直接略过了请媒婆上门试探意见这一步, 两个孩子都有意,双方家里也清楚, 直接让长辈上门显得诚意更足。
许妍算了算,跟葵谈话的第二天阿澜就回县里, 采买东西一天,来镇上一天, 刚好是昨天到镇上,今天上午就来了,他的迫不及待稍稍安了许妍的心。
齐父跟齐甘澜把车上的装东西的筐子往屋里提,最后还有一对大白鹅,齐甘澜提进屋直接递到檐下的葵手里,众目睽睽下葵害羞地缩着手, 两只大鹅抻着脖子掉在了地上, 鹅嘴上绑的红布也散了,顿时满院子都是鹅的“呷呷”声。
“鱼, 把鹅提后院去。”许妍喊正在准备倒茶的大儿子,之后引着齐父齐母往堂屋里走,不给檐下脸通红的两人制造尴尬。
“许妹子,我盼这天可盼了好些年, 今天终于能登门了, 阿澜这子还算争气, 得了葵的青眼, 葵许给我家你们放心,我肯定不做恶婆婆。”齐母面容和蔼地,她嘴唇从进门一直弯着,看得出是真的开心。
“也是俩孩子的缘分,阿澜能一直等葵长大,他这份心就让人感动,只希望以后俩孩子能一直和和美美地走下去。”两家人对这桩亲事的态度彼此都心知肚明,又认识好几年,许妍直接把葵的庚贴递给了齐母,合八字由男方去做。
双方的生辰除了具体的出生时辰,年月都清楚,合八字就是走走过场,齐母把庚贴放在面前的桌上,试探道:“葵也满十六了,不知还有多久我能喊你亲家妹子。”
这个时候许妍肯定不能以葵的意见为主,将来两人是婆媳,她肯定不能让葵还未进门就得罪了婆婆,握手道:“其实十六岁还,我听齐叔提起过,是姑娘早早嫁人生子对身体不好。”她看齐父走了出去,也不避讳:“我二十三岁生葵就疼得受不了,十六岁的姑娘身体还没张开。”
“生孩子就没不疼的,阿澜有两兄一姐,我生他的时候都三十二了也是疼得恨不得撅过去,葵身量高挑,哪怕今年日子定下来了,明年年初成婚,有了孩子也到十八岁了,这个时候身体也就不长了。”齐母也摆道理讲事实。
许妍微微一笑,这就是娶媳妇跟嫁姑娘的区别,男方总想着提亲了马上就把媳妇给掳回家添丁进口。
“葵还没有出师,她跟齐叔学了这么些年,把脉跟针灸还不能十拿九稳,我让她学医这么些年,总不能让她为了早两年嫁人就草草出师了,而且以后也在你家医馆看病,闹出乱子了也是阿澜他们收尾,我知道阿澜年岁有些大,娶妻早点的都抱儿子了,但葵学医这事不能乱来,不能拿人命练手,这样吧,等齐叔觉得葵能出师了,我就放她嫁去你家去。”
话到这个份上,齐母也住嘴表示赞同,当初看中的就是这姑娘有主见有韧劲,而且公爹也承诺过让葵到自家医馆坐堂,临时家里不差钱、葵不去给人看病也行恐怕会让女方改主意。
“葵,进来一下。”齐母朝外喊一声,从袖子里掏出个青玉镯子,握住葵的手给她戴上,拍着她手:“这镯子你大嫂二嫂都有,你这个镯子我保存了好些年,今天可算给送出去了。”
“谢谢伯母。”葵感受着手腕上沉甸甸的重量,不敢垂手,怕镯子掉地上摔碎了。
之后关于婚期两人没再谈,剩下时间就是在村里山上转转,午饭后齐家人离开,齐父问齐母:“谈的咋样?”
“能怎么样?仅仅是名义上定下来了,婚期未定,葵娘是等爹让葵出师了再谈婚期。”她敲敲儿子的脑袋,:“媳妇儿是你自己认下的,都等四五年了也别急,别有花花肠子,要是这两年管不住裤腰带你先给我来把亲事解了,免得闹得我跟你爹没脸,来给人装孙子帮你赔礼道歉。”
“娘你瞎啥呢,我哪会有花花肠子,县里哪有姑娘能比得上葵,好不容易定亲了你能不能我点好。”齐甘澜皱眉斜了他娘一眼。
“没有最好,真闹出乱子了老娘把你赶出家门,反正我现在有孙子孙女,又不缺儿子养老。”齐母告诫儿子,这个年纪的伙子最是躁动,又缺少定力,随便一撩就能一柱/擎/天,她就怕出岔子。
“知道知道,我还等着你给我出聘礼呢,不会给你把我赶出家门。”
齐父看这母子俩已经商量好了,就把嘴里话给咽了下去,他本来想可以让两人先成婚,婚后把镇上的爹娘也接回县里一起住,这样葵既能继续学医,阿澜也把媳妇娶到家了。
齐家的牛车走了,村里的人看车上已经没东西了,就知道屠家的姑娘定给人家了,接下来的一段时间许妍出门就被人问葵的婚期。
“姑娘还,再留两年,大牛舍不得他闺女现在嫁人。”许妍对外一律这么,葵的亲事定下后大牛好几个晚上都没睡好,晚上躺在床上长吁短叹,后院里“呷呷”叫的鹅更是惹他心烦,想给杀了吧葵又稀罕得不行,每天早上放鹅下水,傍晚回来再把鹅给赶回来。
只得每天扬着剁草刀偷偷吓唬它们。
“鹤哥,今天去不去卖兔子?”鱼赶着牛车停在村头朝孙鹤家里喊,从冬月开始,孙鹤每逢集市都背着兔子去卖,鱼跟葵每天都去镇上,有一次在路上碰到他背着半背篓兔子往镇上走就让他上了车,从那以后每天路过都要问一声。
“你们先走,他还没起床,待会儿搭村里赶集的牛车过去。”张蔓开门木着脸对外面牛车上的两个人。
“噢,那婶子我们先走了……”
“来了,刚刚兔子跑了几只,你喊我的时候我正在追,没顾得上回话。”孙鹤提着背篓绕过他娘出门,把背篓放在牛车上,满面笑容地回头:“娘,进去吧,外面天冷。”
葵跟鱼相互看看,不约而同的聊起了其他事,没提孙鹤娘的谎话,同时也意识到张蔓婶不乐意孙鹤跟自己交道,对此葵心里有猜测,没想到她已经定亲了还被人如此防备。
“弟,今天我来赶牛车,早上娘给我添了个袄,现在我热的手心发汗,我要吹吹风。”葵接过鱼手里的赶牛鞭,正想强拉着他跟自己换个位置,没想到他自己主动往后挪,如此配合,不像是入冬后犟着不让她赶牛车的弟弟,若有所思地看了他一眼。
“鹤哥,听这段时间婶子在给你张罗亲事,怎么样?有没有看中的姑娘?”鱼趣道,他坐在他姐背后,挡住了前后两人。
孙鹤下意识往前瞟一眼,又垂下头敲鱼:“你没认真读书啊,耳朵还听着窗外事,孩儿别听大人的事。”
孙鹤比鱼大七岁,鱼却只比他矮一个食指,要不是面容太稚嫩,很容易把两人看做同龄人。
“大毛大胖他们都娶媳妇了,大头哥翻年就要当爹了,你可要抓紧,我姐比你三岁,别等她嫁人了你还单着,到那时她在县里回不来,你可要少收一份礼钱。”鱼像是个不知事的孩子,想起什么什么,“你一直不娶媳妇可把婶子给急坏了,心她急蹦了圈给你买个媳妇回来,免得让你以后交罚银,银子水漂了还听不到响。”
“……臭子,怎么话呢,蹦圈是能放人身上的?还是童生爷呢!书读哪儿去了?”孙鹤了他一句,对娶媳妇这事不做回应,鱼看他在沉思也不再话搅他。
和往常一样把孙鹤送到集市上摆摊,葵送她弟去私塾,拍拍他的脑袋,嘱咐道:“好好念书,别听窗外事。”
他伸着懒腰推门进去,心想夫子让他在外多看多听多想,家里人让他一心看书,真是难解。
虽然张蔓婶态度不明朗,鱼还是每逢集市都在孙家门口喊孙鹤,他要是突然不喊他搭车直接走了,十几年的交情也会变得别别扭扭,不值当,更何况他姐已经定亲了又不是有意吊着他。
腊月二十,鱼不再去私塾,葵也不愿意一个人大冷天的去镇上,给她齐阿爷声招呼就窝在家里看书,以往一起认字的伙伴空了也往屠家跑,一群人在后院屋里烤火,门后面的番薯随便他们烤了吃,齐甘澜来的时候刚好碰到葵送人出门,嘴贱道:“昨晚梦到我要来,特意来给我开门的?”
“我昨晚梦到头猪,吃的膘肥体壮哭嚎着躲在窝里怕被主家卖了。”葵瞪他,嘴角含笑,忍不住问他:“你怎么来了?一个人来的?冻着了吧,走,进屋烤火去。”
“我来送年礼,叔婶呢?”齐甘澜拉着牛车进院子,把车上的东西往屋里搬,往葵手里塞个匣子,“你别动手,我一个人多跑两趟就完了,这是我送你的,攒了好几个月的。”
匣子里都是些玩意儿,剪的窗花、木头玩偶、形状奇怪的石头……葵像是猜谜一样挨个翻出来看看,问他:“你这都是从哪儿找的?你出去玩了?不是天天在医馆待着?”
“窗花是我跟我二嫂学着自己剪的,石头是我出门给人看病的时候在河边捡的,玩偶是我在一个行商那里买的,我觉得好看好玩的都给放在匣子里,现在全部送给你。”齐甘澜搬完东西掐腰站在葵旁边,跟她脚尖抵脚尖,低头看着她,盯着粉红的耳垂移不开眼。
“咳!”许妍从门外进来,扫了眼惊的后蹦差点摔跤的臭子,当做没看到,寒暄道:“听人我家里来贵客了,我想着就是你。”
“婶,我哪算是贵客啊,你别拿扫把赶我出去就行。”他油嘴滑舌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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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