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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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开春后乍暖还寒, 齐甘澜阿奶病了,家里虽然有下人照顾,但她还是想儿孙, 正好齐甘澜身在县里心在镇上, 他包袱款款的替他爹回老家照顾老人家, 齐老太知道孙子的心绑在屠家囡身上,对于他每日扎根在医馆也不什么, 每日吃吃饭浇浇花有孙子陪着心情也好很多。

    齐甘澜每日跟他阿爷去济世堂,在他阿爷没病人的时候使眼色让葵出来, 两人站在外面的墙角话,看葵的身姿愈渐丰盈, 眉目灵动,每当她那双狭长的眼睛睨着他的时候,齐甘澜怕出丑都不敢直视。

    这日两人又偷摸出门,齐甘澜从荷包里剥松子给葵吃,谈及他大哥新得的二女儿,齐甘澜轻声问:“葵, 什么时候松口嫁给我?我爹都了, 这次回去要是不能带个准消息回去,就让我住在镇上陪我爷奶。”

    “那正好, 不让你回去就入赘我家,我爹娘肯定不嫌弃你。”

    “爹娘不嫌弃,我大舅子舅子肯定嫌弃,我敢入赘他俩敢拿棒子撵我, 而且你也不给个准确的日子, 你不松口我丈母娘更不会主动往外嫁女儿, 我像是头上架了萝卜的驴子, 不知道啥时候是个头。”男人低头看齐自己下巴的女人,装可怜道。

    葵脸绯红,呸了他一声,眼眸含光,故作羞恼:“谁是你丈母娘了,敢当面喊我大弟弟那个啥,看他们放不放狗咬你。”

    思及她娘跟她聊的,把自己留在家里最晚只能留到明年年初,她给出了具体的时间:“我爹在我时候不止一次过,我长大后不嫁人他给我交罚银,年底他就该领我去衙门了,婚事定在明年开春吧,我想在家里在过一个团圆年。”

    齐甘澜就没见过把去衙门交罚银当喜事的,他从去年开始年底登官衙门都恨不得遇不到人,他爹每到年底更是巴不得离家出走,哥哥嫂嫂都是抱臂看好戏,想到今年过年家里的老头又要指桑骂槐、阴阳怪气他就心燥。

    “去衙门交罚银不是光荣事,真到那时整个镇子都知道屠家有个嫁不出去的姑娘了,这个我深有体会,我在县里就因为这个而名声大盛,一谈及齐家医馆,首先想到的就是我这个有才有貌有家世却没媳妇的齐家老幺。”齐甘澜试图争取:“你要是想在家过年,我可以陪你回来的,反正只要爷奶在镇上,我们每年都回来过年,镇上距后山村又不远,年夜饭我们能吃两家的。”

    “我回家问问我娘。”

    葵有些犹豫,但齐甘澜知道有戏,满含期待地问:“要不要我陪你回去?”

    “不用,我跟我娘之间的聊天,你插不上嘴。”

    回去后葵就把齐甘澜的想法给她娘了,许妍看了她一会儿,知道姑娘大了留不住了,就应了她年前嫁人的事。

    她应的痛快,葵倒是想反悔,撒娇道:“娘,你是不是早有这个想法,也不挽留我在家再陪你们过个年,都不稀罕我了。”

    “你不是阿澜答应你今年他陪你回来过年嘛,怎么?他骗你的还是到时候你怕做不了家里的主?”许妍含笑问她,葵在家里受宠,她虽然没有锦衣玉食,但却是她爹的眼珠子,可能因为时候被陈婆子偷走受过惊吓吃过苦,她阿爷阿爹都挺心疼她,要啥给啥,待她不比鱼槐差,导致她越大越念家,离不了家里人,村里的姑娘十六七岁就嫁人生子了,葵为了不离家对婚事一拖再拖。

    “他要是不陪我回来我就自己回来,娘,那时候家里不会不欢迎我吧?”

    “不会,你的屋子我一直给你留着。”许妍给她吃定心丸。

    之后事情就很快,齐甘澜爹娘在稍后几日就赶来村里下聘,看好的日子是在八月十六,刚好是鱼十四岁生日的后一天,葵能在家里过完中秋节再出嫁。

    给葵陪嫁木具的樟木在葵定亲后屠大牛就把树砍了剥皮晾干,婚期定下后他就把晾干的木头拉到村里的木匠家,床、梳妆台、箱笼、桌子椅子、马桶都要做,他怕有遗漏,毕竟村里嫁姑娘就几箱衣被,好一点的人家私下再给姑娘几两私房钱,没人懂这么些,他让许妍去杭家跑一趟,问杭二嫂要了她的嫁妆单子,按照她的来置办。

    “葵娘,来,我跟你个事。”屠老汉喊正在洗衣裳的儿媳妇。

    “咋了爹,啥事?”许妍把湿漉漉的手在围裙上擦干,问一脸秘密的公爹。

    屠老汉从屋里提出来个包袱,递给门口的儿媳妇,:“这是我这些年攒下的三四百两银子,你帮我跑趟县里,买三块儿玉佩,其中一块要跟其他两块颜色样式有差别,我给葵添妆。”

    “爹,葵的嫁妆我跟她爹有准备,你攒下的银子你留着,不用给他们买东西。”许妍推拒,每年过年大牛都会给他塞几十两银子,最初他不要也用不上,许妍跟他万一孙女孙子来找他讨钱买东西,他总不能拿不出来再问大牛要,老头就收下了,这些年给他的银子他都没用,就是偶尔给几个孩子塞点钱,现在这包袱里应该是剩下的。

    “你们给葵置办的是你们做爹娘应该的,我这些钱虽然也是你们给的,但攒下来就是我自己的,我想咋用就咋用,你们别拦着,这也是我做阿爷的心意,在家里你跟大牛把我的吃穿照顾得好好的,这三四百两搁我手里也是埋在床底下,等我死了也还是你们的,去帮我买吧,我也尽个心。”屠老汉把银子再推给儿媳妇,嘱咐道:“买好看点的,把银子给花光。”

    “好,刚好过一阵我跟大牛也要去县里一趟。”这些年家里又在县里买了三个铺子和两座宅子,她跟大牛商量的是选一个铺子和杭黎文一个巷子的那个宅子给葵做陪嫁。

    怕两个儿子有意见,许妍背着葵喊两个儿子谈谈,大牛也坐在一边表示这也是他的意见,许妍:“鱼槐,喊你俩来是想给你们一下你姐的陪嫁,我们在县里一共有三座宅子四个铺子,我跟你们爹商量的是把最先买的宅子铺子给葵做陪嫁,这两个加起来有两千两,是一大笔钱,先给你一下怕你们有意见。”

    “我跟你爹这辈子就你姐一个闺女,自然是稀罕的,她跟你俩一样,都是我们的孩子,虽想不偏不倚,但我跟你爹还能干,家里养的有猪种的有地,等我跟你们爹老了最后还是分给你们兄弟俩了,葵从我们手里拿走的只有一宅一铺,儿子继承家业,但也是父母死后,现在家里的家业都是我跟你爹置办下来的,给你姐多少陪嫁是我跟你爹的事,希望你们俩不要因为钱财方面跟葵有隔阂。”许妍。

    “娘,我没意见,姐是我们一母同胞的姐姐,给她又没便宜外人,我没意见。”鱼由心地。

    “我也没意见。”槐应声,他对家里的产业没什么的看法,他吃穿不愁,想买的想玩的,只要撒娇就会有人给他买回来,虽然他是家里最穷的,又有点抠门,抠的也是几个铜板一角碎银子,要真给他大几十两他反倒不知如何处置了,而且宅子铺子姐姐一样分走一个,剩下的还是有他的份儿,没有分配不均就没危机感。

    隔段时间,许妍跟大牛去县里之前先去山上一趟,把羊给喊山下来喂养家里的猪,免得大牛一走,家里老的老的,再给猪给折腾病了,屠老汉年岁渐老,大牛不再放心让他一个喂养家里几十头猪,就怕他磕着碰着了受罪。

    把房子铺子过户到葵名下,许妍去银楼里买首饰,大牛赶着牛车在外面等着,许妍随老头的意买了三块儿玉佩,一块儿鸡血红玉,两块儿颜色样式大一样的青玉,红玉价贵,买这三块儿好玉许妍还往里贴了几十两。

    “老头真偏心,果然你们姓屠的才是一家的,让我帮他买玉佩送孙女送以后的孙媳妇,我这个跟他住快二十年的儿媳妇站他面前都没让我也买一块儿。”走在回镇的路上,看路上没其他人,许妍把玉佩拿出来对着太阳照,觉得贵果然有贵的道理,这鸡血玉触感真好,温润油亮。

    “……不定另外两块儿是送他孙子的。”屠大牛的有些勉强,握着媳妇的手笑:“我送你,从今年开始我也攒私房钱,买簪子镯子只送你。”

    “行吧,既然你要送我也不好意思不要,给你个面子。”许妍绷着脸,眼睛里的喜悦却是不作假的,然后指着手上摊的玉佩:“爹特意了要买一块儿跟另外两块儿不一样的,要是送孙子孙女,那就无所谓一不一样了。”

    鱼这段时间常往书铺里跑,一是抄书加深印象顺便赚点银子,二是他想给他姐个香球,可以放熏香的,他曾经在书铺里看到过一本杂书,上面讲的有这些,但他忘了是哪本书,这些日子就常来翻翻,有一次去卖羊肉粉的摊子上吃早饭看到孙鹤跟一个姑娘话,那姑娘有有笑孙鹤却神色拘谨,他当时看到了立马悄声离开,怕孙鹤见到他面上尴尬,这次回去的时候路过集市又看到了他,他背着背篓往百草堂去,身边的姑娘则是在看手心里的干草药,还不时偏头问他话,姑娘还是那个姑娘,他脸上的神色却放松许多,但还是左右量,一副怕撞上熟人的样子。

    屠鱼远远量了一下这个姑娘,深色的衣裳洗的有些泛白,膝盖和胳膊肘还的有补丁,耳朵头发上无首饰,面色微黑,看着应该是乡下的姑娘,鱼为孙鹤松了口气,虽然不知道这个姑娘为何这个时辰还在镇上,但她家里条件不是很好,家里的老子娘该是不会阻拦她嫁进孙家。

    挺好的,他姐要嫁人了,孙鹤也有成家的苗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