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九章 夜色沉,越发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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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顾倾扶着吴恒远出了医馆时,外头的雪越发的大了,她打了个油纸伞,二人一步步的在岳阳城中的街道走着,来往行人匆匆,似乎没人似他们二人这般的闲情雅致。

    吴恒远这当,低头看了看顾倾,刚巧能瞧见她的发丝服帖的挂在脸颊,他目光落在她的脸上,抬帮她拂去发丝,顾倾似是有些惊讶,抬头看他,这一眼,吴恒远只觉得心神一震,目光竟紧了一紧。

    顾倾见吴恒远脸色仍不大好看,抬轻拍了他一下,嗔道:“做什么?这般大的雪,竟还打趣。”

    吴恒远浅浅一笑,十分听话的跟着顾倾加快脚步往前走去,二人不多时便来到一所宅院面前,这所宅院而僻静,甚是适合吴恒远养伤。

    只不过,顾倾不知吴恒远竟在岳阳城有一所宅院,她心中奇怪的看着吴恒远,似笑非笑道:“难不成你在此处藏了佳人?”

    吴恒远摇摇头道:“并非如此,此处不过是以往好友的一处旧居罢了,我来借住几日而已。”

    顾倾见这处院子干净宽敞,似是有人经常打理,虽没有人居住,不过主人家也分外的有心,她将二人的一应物件放下,简单收拾一番,便让吴恒远先歇息,她将晚上的汤药给他准备好。

    虽顾倾在正安县不怎么下过厨房,但是按照大夫的嘱咐煎些汤药倒不是什么难事,她热火朝天的烧了炉灶,给吴恒远放屋子里一个,自己虽累的灰头土脸,但好在试了多次还是烧着了。

    刚刚得了经验,再烧便顺许多,不过吴恒远见她脸上抹了一层灰,似个花猫一样,忍俊不禁,他刚刚简单收拾了一番屋子,与顾倾到了厨灶,细心的帮她将炉灶烧起来。

    顾倾忽地觉得吴恒远很细致,也很有耐心,不过见他穿的单薄,不忍他跑来跑去的辛苦,她便将还在咳嗽的他推回了房中歇息,她不一会儿的功夫便热火朝天的将药煎上了。

    以前顾倾并不是没做过这些,只不过今日这些柴火受了潮,既然点着,虽不知吴恒远怎那么有办法,但是自己很多时候对于一些东西没办法做的似他那般好。

    煎好了药,外头的天色便暗了下来,顾倾趁了空已出去给吴恒远买了蜜饯,又买了些许的糕点和馄饨,她来不及做饭食,便让吴恒远吃些药再吃些馄饨再歇息。

    吴恒远的身子仍旧冰冷,他不经意间压抑的咳嗽也让顾倾十分的心疼,可是顾倾并不想太多没用的话,她相信药一定能让吴恒远慢慢好起来。

    他会好的,她告诉自己。

    夜色越发的深了,二人简单吃过了饭,顾倾起身欲往外走道:“你且先歇息,我也睡了。”

    着,她便要往外走,吴恒远并未看她,只是笑道:“你去哪里?”

    顾倾不明所以,指了指旁边,“隔壁厢房,有事你唤我。”

    吴恒远目光落在顾倾身上,似乎觉得有些好笑,他微微抬眸,微微撑着下巴看她,“隔壁厢房未烧火炉,你若去了,冬夜里该如何?”

    顾倾犯了难,“这”,她倒是忽略这一点了,刚刚忙活来忙活去,忘了这一茬,若是这么冷的天,晚上不少火炉,明日不等照顾吴恒远,她便倒下了。

    “要不”

    吴恒远直接开口打断顾倾的话,“要不你同我一起睡。”

    他此话的时候,低头还在灯下看着书,仿佛极为平常的一句话,可是听在顾倾耳中确实炸雷。

    她尴尬的立在原地,不知作何反应,“不,不方便吧。”

    吴恒远极为真诚的看向顾倾,目光之中并无半分他意,只不过带了一丝不解,“我并无不便,你不必担忧。”

    顾倾此刻觉得,吴恒远怕是还不知她的女子身份,况且二人之前确实不心睡在一张塌上,但是一次偶然,这次虽事出有因,怎么看起来怎么透着一股子阴谋的味道。

    吴恒远见顾倾犹疑不决,轻笑一声道:“若你觉得不适,我睡榻也可。”

    顾倾连忙拒绝,“不不不,我来睡榻,你睡床吧。”

    二人定了之后,吴恒远也不再坚持,顾倾便将榻整理了一番,吹熄了烛火,合衣躺在塌上,外面的雪仍在下,黑夜十分的寂静,只大略闻得见外头的几声狗吠,以及屋内炭火噼里啪啦的燃爆声。

    顾倾觉得很安稳,这一刻很安稳。

    她还未到南直隶,如今已过去了三日,想必上头也不会急切,或者即便她在路上晚了几日,上头也不会如何,除非当真知晓有人在暗中截杀她。

    可是,他们怎么能知道呢。若是有朝中的人想要截杀她,他们又怎么允许她将消息泄露出去,他们只会循着线索找到她,然后再次截杀。

    吴恒远浅浅的呼吸声在黑夜里越发的清晰,顾倾并未睡着,她微微动了动身子,看向那个躺在床上的人。

    她定定看了两眼,心下便不由的安定下来,眼睛慢慢闭上,也沉沉睡了过去,待过了一盏茶的时间。

    躺在床上的吴恒远慢慢睁开眸子,他起身,坐在床榻之上,披了一层外衣,轻轻的走到顾倾的身侧,抱起她,将她抱至床上,心翼翼的帮她盖好被子,而后自己则打开了门,走了出去。

    他刚出去那当,外头的寒风猝然而至,他下意识的想要咳嗽,可是目光转而落在床榻上的顾倾身上,硬是将咳嗽压抑下去,轻轻合上了门。

    外面的天色很冷,很黑,他往前走了两步,微微立在厢房外面的廊檐之下,浓重如墨的夜色里忽地现了一人,此人几乎与夜色融为一体,他见着吴恒远,单膝跪地道:“主子。”

    “如何?”

    “毒娘子本已掠过岳阳城,怕是有江湖探子给毒娘子传了消息,她如今已往岳阳城来了。”

    吴恒远面色忽地变得冷酷无比,他声音发冷,似积年的寒冰一般,“‘江湖一剑’与毒娘子一贯形影不离,如今跑到哪里去了?”

    黑影道:“江湖一剑此人一贯来无影去无踪,而且极擅长偷袭,此刻,他怕是还没寻到会,主子请放心,我们会暗中盯好的。”

    着,黑影将上的信笺递上,担忧道:“主子,这次江湖中人出动颇多,您与顾大人要多加心。”

    吴恒远接过信笺,修长的指慢慢展开,细细看来,面无表情,看罢,他指尖微动,信笺便被他全然碾碎,寒风一吹,尽数散在半空。

    吴恒远轻叹一声,语气很凉,“那些人花了不少心思,可莫要让他们白费,纹身刀客,江湖一剑,毒娘子,这些人确实也该清一清了。”

    黑影听此,大气不敢喘一个,他们主子一贯清冷,甚少会在意旁人,但是他瞧得出,主子极为在意眼前的顾大人,只不过无论如何,他不希望他们主子受伤。

    吴恒远目光落在黑影身上,沉声道:“告诉苏子瞻,且不要轻举妄动,待我回去。”

    黑影微微松了一口气,“是。”

    夜色沉,越发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