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 抢亲
思无邪月桂池前。
月桂树春满花开,清风掠过,水波荡漾,水面浮着一池细碎桂花。
树下独自下棋的玄思神思恍惚一会儿,手指弯曲,指节一下一下叩着桌面。桌面上的茶水凉了,仙官又为他换了杯热茶,今日,他已换过几轮茶水,玄思一口未饮。
“神君,您看上去有些心不在焉。莫不是在担心长渊神君?长渊神君骁勇善战,定会平安归来。”
玄思轻轻放下手中棋子。
九天之下突然燃起万千烟火,爆裂之声惊动珈蓝,五境四海皆被映亮,接连不息的烟火光芒在玄思的脸上明明灭灭。
仙官的心也被这热闹非凡的盛景勾的蠢蠢欲动,兴致昂扬道:“神君,今日鬼君大婚,还是武帝亲自赐的婚,珈蓝许多神仙都去了,您为何不去?”
玄思站起身行至月桂池前,望着波光粼粼的池水,不知想些什么。
仙官并不怕他生气,珈蓝中人尽皆知,玄思神君看上去是冷峭了些,可是脾气却是极好的。无论遇到什么事,都不能叫他失去理智与礼数。况且,自入珈蓝以来,他便是他最亲近的侍从。
月桂树下,玄思负手而立,细碎桂花垂落在他发间。风光霁月,月华无双。
他用手轻轻拂去几朵桂花,轻轻道:“你觉得,我与宁长渊如何?”
仙官道:“您与长渊神君皆是天之骄子,年少相识,情深义重,羡煞众人。”
玄思闻言轻轻笑了一下,不置可否。他的目光落在渊远的虚空某处,不自觉想起久远之前的一桩事。
他自歆羡昆仑,一心想要拜入道华门下,却被无情拒绝。对在赞誉声长大的他简直是沉重击。他一气之下拜入明月山下,心下安慰自己道华真人脾气古怪,谁也瞧不上。可是谁曾想不出三年,就听闻道华真人收了徒弟。
他托师父带他去昆仑山看看,在昆仑山口,他第一次见到了宁长渊。十二岁的少年一身未褪的土气,站在石头上看他,人都看呆了。他不由在心中嗤笑,心里又是不甘又是气愤,道华真人拒绝了天资过人的他,竟收了那样没见过世面的野子为徒。
当年浮生阁碎玉镜,那个傻子傻乎乎出来为他顶罪。挨了鞭子又被罚跪七日,他不过提一句请他去家中做客,他便开心的找不着北。实在可笑。
后来,玩笑之间,启明真人与道华真人要他们比试。他心中自是愤懑,那样一个见着他就发花痴的乡下野子,也配和他比试。他面上不显,端庄礼成。对方初学不久,剑术毫无章法可循,一看就是瞎挥乱舞。令人感到讽刺的是,二人竟然了个平手。
玄思自认这辈子没受过这样的奇耻大辱。可是更令人气愤的是,那个傻子事后他竟跑来与他,道华真人给他扔了本剑谱,可是他不识字,对剑谱上的一知半解,练剑的时候多数时间随意发挥。呵,大字不识的野子用不成系统的剑法与天之骄子的他成了平手!
在天鹭山时也是这样。明明是他先突破的落霞剑意,明明他要继承父亲衣钵,成为天下第一剑。偏偏又是宁长渊拦在了他身前,在三年一试的剑道比试中一举将他击败。而后更是在西海击败妖龙,被上邪神剑认主。他的所有风光在那人面前都黯然失色。
弑神之战爆发,本以为摆脱了宁长渊,他又半道追来。每次临场作战,他都冲在最前面,顾名思义是要保护他。可是宁长渊从不明白,无论是昆仑山碎玉镜,还是弑神之战,玄思从不需要任何人保护。
宁玄二人十二岁相识,玄思心思敏锐,深知宁长渊自缺爱,只要一抓住一点善意与温暖就不肯放手。长久的相伴,对方早将将他作至亲之人,信任他,依赖他。总是不遗余力的称赞他,维护他。殊不知,自己并非如他所想,是个十全十美之人。
每每听见九天双璧这个称呼时,他的心里就觉得膈应的慌。可是如今,这一切都不重要了......
“无间鬼狱生人勿提,死者勿近。西海的时候、荒山的时候、西境的时候……他的确运气非凡,可是这回,你觉得他还能回得来吗?”
他这句话的时候,像是在反复提醒自己,宁长渊再也回不来这个事实。
仙官道:“那这一年来您为何日日来此,的还以为您在等长渊神君归来……”瞥到玄思脸色极其难看时,最后那几个字几不可闻。
月桂树下,玄思微微仰头,闭了闭眼。数朵桂花随他乌黑墨发在夜风中飘舞,头上的墨玉冠在月华照耀下散发着冷冷色泽。
半晌,他兀的睁开眼睛,唇角绽开一个微笑。
彼时,天际传来一道清光焰火。
为了随时观测宁长渊的动向,这是他当初交给徐子陵联系他的信号。
清光焰火间,身形圆润的大白鸟渐飞渐进,乖巧落在玄思摊开的手掌之间。他解下白脚腕上的绑绳,一张传音符唰一下腾起在半空之中,徐子陵的声音从里头传出来:“不好了!刚刚长渊从无间回来找不到盲音!我瞒他不住,又被我爹困住了!刚刚他往鬼族去了!”
玄思心思震动,身体比脑子动的更快,大袖一挥,定光应声而出。玄思踏上定光御剑而去。
·
逝川。
各色烟花齐绽,光映四海,声动八方。
逝川上下,前来参加喜宴的人们杯盏不离手,红光满面。
“恭喜啊。”
“今日鬼族大喜,可喜可贺啊。”
觥筹交错间,恭贺之声不绝于耳。其间,还夹杂着一些闲言碎语。
“许青轲真是好大的面子,能让武帝赐婚。这个女子也是厉害,竟能将许青轲迷得七晕八素,死心塌地。如此大操大办,四海八荒能请来的人物都请来了,巴不得让三界都知道这门亲事,不知这女子究竟是何方神圣啊。”
“我听那女子住在爻措山上,与宁长渊不清不楚的。”
“这话可不能乱。”许青轲与宁长渊,他们哪个都得罪不起。
随着吉时来到,议论声渐渐平了。
一阵敲锣鼓鞭炮声后,一脸笑意的喜婆牵着凤冠霞帔的新娘子从外缓缓走来。
今日的许青轲穿一身红,惯来过分苍白的脸色在此时也显得几分红润。鬼族人本就生的英俊貌美,今日他喜袍加身,红发带束住乌黑墨发,那双细长阴毒的眼睛此时映满烛光,消去戾气,更显英俊。他的双手并未像往常一般负在身后,而是置在身前,竟显得有几分局促。
看见新娘子的一瞬,一丝惊喜在他眼中一闪而过,他嘴角噙着笑,看着盲音在喜婆的搀扶下越过火盆,一步步向他走来。
他的手中攥着一根红绸,红绸中间绣着一个大红的绣球。其实他最不爱这些繁文缛节,可是盲音毕竟是个凡间女子,最恪守这等礼节。他不想扫了她的兴,一忍再忍,按婚礼规则循规蹈矩。此时此刻许青轲心里只想从那丑婆娘手里抢过盲音,抱起人就入洞房。管他什么满堂宾客,珈蓝众神。
他等这一天。
已经等的太久。
红绸的另一端被盲音握在手中,红纱盖头影影绰绰,盲音模糊轮廓时隐时现。
“一拜天地。”
礼堂之上,站着的是武帝亲自派来的司仪。
盲音缓缓跪下,许青轲也随之跪了下去。
“二拜高堂。”
高堂之上,摆着盲音与许青轲父母的灵位。许青轲对他的父母并无感情,可是为了配合盲音,他连夜叫人了两块牌位出来供在上头。
“夫妻对拜。”
两相对立间,许青轲与盲音心灵默契的对视了一眼。他看着盲音,微微一笑。
正值当时,一声怒喝从外传来:“慢着!”
只闻其声不见其人,众人面面相觑。一道身影似极光闪电从众人头顶飞掠而过。
漫天烛光之下,宁长渊手执上邪长身而立。
他头上的白玉冠早就不知道哪儿去,头发胡乱批散在肩头,脸上因血液干涸脏乱乌黑一片,瞧不见原本英俊面容。身上的衣物破败,透出溃烂流脓的伤口,原本的白衣早看不出颜色。右肩胛骨处赫然是一个血淋淋的大洞,一眼看穿,触目惊心。若非他手中拿着上邪神剑,在场人还真没能认出他的身份。
此时此刻,他从炼狱归来,虚弱、破败,可是浑身上下却又透着浓重的血腥味与煞气。
宁长渊一手拖着上邪剑,一瘸一拐地向堂前的两人走去。
他身上的杀气与死气太重,一时之间,竟无人敢上前拦他。满场宾客纷纷为他让出一条路。
宁长渊嗓音嘶哑,如同在烈火上被炙烤了好几圈,他喊道:“阿音!阿音!”
一声声,声嘶力竭。
鞠躬到一半的盲音猛地抬起头,一手掀开了红盖头:“长渊。”
许青轲一把拽住她的手腕,眼神中竟流露出几分哀求。
穿过重重人群,宁长渊执剑走到了最里头。
他的一只眼睛不知被什么伤的青紫肿胀,睁开都成了困难。另一只眼睛死死盯着堂前的一对新人,上邪神剑剑尖直指,重重烛火下,泛着冰冷光芒。
他伸出手:“我带你走。”
前来观礼的岳吟怒道:“岂有此理!这可是武帝赐婚,宁长渊你吃了雄心豹子胆居然敢来抢亲!”
宁长渊不屑扫他一眼,只对盲音道:“阿音,是不是他们强迫你?”他从袖中掏出掌上灯,捧在手中,“你看,我去无间鬼狱把掌上灯找来了,掌上灯可以解你的毒,你不会有事的。你和我走,我能救你。”
盲音在他捧出掌上灯的一刻,潸然泪下。
许青轲的目光中透着扭曲的恶毒,想要将眼前的人千刀万剐:“宁长渊!今日是我大婚,你想做什么!”
宁长渊充耳不闻,手捧掌上灯向前几步,步步逼近。
许青轲拦在盲音身前,脸上的怒意翻江倒海:“宁长渊!这是你逼我的!”
他正要出手,一道白影一闪而过。
竟是傅云遥一把摁住了他的手腕,他恶狠狠瞪向傅云遥,傅云遥道:“许领主,大喜之日,切莫动气。”
眼见宁长渊就要走到盲音跟前,许青轲一把甩开傅云遥,焚羽双刺应声而出,直直向宁长渊刺去。
宁长渊反手格挡,只闻“铮——”一声,火光迸溅间焚羽重回许青轲手中。
许青轲咬牙切齿,下了十二万分的杀心向宁长渊攻去。
一时之间,敌我双方难分敌手。
红绸装饰撕裂一地,蜡烛桌子碎断两半,乱七八糟扫了一地。
许青轲暗暗咬牙,没想到宁长渊看上去要死不死居然还这么难以对付。他心间冷笑一下,不过,他早已做好准备。若是宁长渊死在无间那是再好不过,若是他大难不死,敢来逝川,他便要他有去无回。
逝川上下,无数鬼族潜藏在黑暗之中,只等许青轲一声令下。
许青轲渐渐败退时,正欲发出信号时。
盲音兀的大喊一声:“够了!”
宁长渊道:“别怕,我一定带你回去。”
盲音爆发大喊:“够了!够了!宁长渊!我够了!”
宁长渊闻言身形一滞,手中忘了动作,竟被许青轲了一掌。顿时胸前撕裂剧痛,浓稠血液瞬间涌上喉头。许青轲伺机还要再补几掌,被傅云遥插手一一拦下。
宁长渊踉跄跑向盲音,一手牵着她的手:“走,我们走。”
身后之人一动不动。
宁长渊困惑回过头去,眼神中有几分茫然,随即又将那盏一直被他握着手中的掌上灯捧到盲音身前道:“我知道一定是他胁迫你的是不是,我拿到掌上灯了,也可以解你的毒,好了,现在安心了。我们回去吧。”
另一边,许青轲与傅云遥平分秋色,进退无果,抽身而出,直奔盲音身侧。他的眼神中流露出几分惊慌,害怕盲音真后悔丢下他和宁长渊走了。
在宁长渊的注视下,盲音一点一点从他手中抽出手。而后,握住许青轲的。许青轲一颗心缓缓落地,嘴角扬起得意笑容。
宁长渊道:“掌上灯可以解百毒,你信我,你不会有事的。”
盲音道:“我知道。可是,我是自愿嫁给许青轲的。”
宁长渊的脸上流露出不解不信的困惑。
盲音又重复了一遍:“我是自愿的!”
宁长渊想去拽盲音的手,他正色道:“我不是叫你等我吗,我会有办法救你的。”
万千烛火下,盲音目光沉沉的看着他。倏然,一行清泪自她双颊落下,宁长渊顿感无措:“阿音,你别哭啊。是不是他欺负你了,你是不是他欺负你了,还是谁欺负你了。”他扫了四下一眼,在场众人一个寒噤,连连事不关己后退几步。“你别哭了,别哭了。我在这里,我帮你教训他们,别哭了,好不好?”
他笨拙的探出手去,像是要帮她擦眼泪,可是手悬了半天,却不知如何下手。
盲音见他茫然无措,又一身是伤的模样,终于吼道:“没人欺负我!是我受够了!每次你都叫我等,儿时你叫我等,我等了十三年。爻措山每次我想与你吃个饭,个话,你都很忙。好做给你吃的那道菜,我已经做烂了,也没等来你。甚至在我中毒的时候,你还是不肯留下来多看我一眼,只是叫我等你。我一次又一次的等你,一次一次的等!明明知道没有希望,可我也还是痴心妄想地等着。现在,我不想再等了。你明白吗长渊?是我不想再等了......我不想再等了......”
盲音拂开他的手,自顾自抹去脸上泪水:“你总与我,鬼族人生性阴险,没有一个好东西,叫我不要与他们牵扯。可是,许青轲再坏,再残暴,至少,他不会叫我等他。”
神色之间,像是被什么猛烈击到,宁长渊看着被盲音拍开的那只手,不知是不是在无间里握剑握得太久,整只手都僵硬的厉害。胸口处的血气层层上涌,喉咙里鲜血太满,堵的他一个字都不来。
许青轲的神色缓和下来,他一手扶过盲音的肩头,讥讽看宁长渊一眼:“我们继续拜堂。”
许青轲一个眼神横扫过去,司仪方才如梦初醒,急忙维持着现场秩序,继续着未完的仪式。
喊出“夫妻对拜”时,心翼翼地观察着宁长渊的动作。
而宁长渊从刚才道现在就有如一尊雕像,一动不动。
礼毕。
“送入洞房。”
就在众人以为完事儿,正要松一口气,出口恭贺时。
被冷落在一旁的宁长渊周身聚起大雾,上邪神剑震动作响,铺天盖地的煞气袭来。
电光火石间!一道无匹剑气当头斩下,堂前司仪瞬间被劈成两半!幸亏许青轲及时推了盲音一把,盲音安然无事倒在地上,许青轲的左手食指被生生削断!
许青轲恶狠狠道:“宁长渊!你疯了!”
霎时,以上邪剑为中心,狂风大作。风眼之中,宁长渊墨发狂乱飞舞,破碎衣襟猎猎作响。
有人惊恐道:“啊啊——邪魔!邪魔!他要入魔了!”
傅云遥扼住他的脖颈:“切勿胡言乱语。”
那人顿时一声也不敢再吭。
傅云遥在风外喊道:“宁长渊!别做傻事!”
宁长渊眼中只看得见一个许青轲,他满心满眼要将他碎尸万段。
上邪剑感受到了他强烈的杀人欲望,剑身不断振动发出翁鸣。
宁长渊气势迫人,许青轲见势不好,发出信号。成百上千埋伏的鬼族从四面八方如避无可避的天网一般从天而降。
上邪神剑剑光一扫,霎那之间无数血花飞舞,如一阵秋雨落在在场每个人身上。断肢残骸被切割成厚薄完全一致的片块,坠落在地。
转眼的功夫,热闹非凡的喜宴变成了人间炼狱。
情急之中,傅云遥从胸口处掏出照月明珠,明珠冲破压抑的黑暗,发出耀目的光芒。
宁长渊似有所感,轻轻瞥一眼。可也只是一眼,便迅速回过头去目光凶狠地盯着许青轲。一步一步靠近。
眼见半数族人命丧宁长渊之手,许青轲激愤不已,目光怨毒,手中焚羽双刺愤怒作响。
硿硿两声,手腕震得发疼。
上邪神剑威压之下,许青轲双手紧握焚羽,额上汗珠滚落,身子一点一点压弯,直至被逼跪在地。
此前宁长渊身入无间,煞气缠身,凭借过人的意志强行压住。此时此刻怒急攻心,神思脆弱不堪。鲜血......鲜血.....只有鲜血能浇灭他心里的仇、心里的怒、心里的恨!
许青轲身上好似千斤顶,上邪神剑离他只有两寸,只要再下两寸,就算他大难不死也要断下一只胳膊。
额头汗水直冒,汗水浸湿衣裳。许青轲咬牙抵抗,口腔里全是血腥味道。
时迟那时快!千钧一发之际,一道白光破开黑色煞气直奔宁长渊面门而来。后者收回上邪,珰一下格挡无终的攻击。
气旋之中,傅云遥玉身而立:“放下上邪!”
上邪神剑本是至邪之剑,被无垢之血洗涤方才洗去自身邪性。无间鬼狱乃是世间至阴至邪之地,上邪神剑受邪气侵染,此时此刻也有些失控,剑身散着微微嗜血红光。
宁长渊嗤笑一声,抬起上邪向傅云遥砍去。
傅云遥一面格挡一面躲避:“宁长渊!快放下上邪!”
宁长渊充耳不闻,手执上邪向他进攻。
一个想杀人的人,一个不想伤人的人。
激战之间,上邪剑光四凛,在场无数人应声倒下。傅云遥一手撑着断成半截的无终单膝跪地,唇色苍白一片,胸口白衣被大片鲜血浸染。
他方一抬起头,上邪神剑冰冷剑锋便对准了他的喉咙。
额头碎发被汗水湿,玉冠早就被磅礴剑气震碎。傅云遥微微仰头看着宁长渊,他的目光中竟流露出一抹让人无法读懂的哀色。
宁长渊嗤笑一声,笑他的不自量力,剑尖向前逼近。生死一线之时,盲音突然冲破风刃,抱住了他的胳膊。
上邪一顿,宁长渊垂下眸。
盲音抬头看他,泪流满面道:“结束吧,结束吧!别再杀人了!我受够了,我真的受够了!或许当初我就不该去昆仑,也不该在风月楼与你相认,更不该与你回爻措山。其实,我很清楚,你的心里根本没有我,在你心里,我远远不如玄思重要。是我卑鄙,是我痴心妄想,我知道你心里有愧与我,一定不会不管我。然而实际上,你并不欠我的,你从来都不欠我的长渊。”
她抹去泪水,脸上露出一个惨淡而决绝的笑容:“这些年来,我早就习惯黑暗了。现在我把这双眼睛还给你,从此以后,我们两不相欠。”
而后,她屈起手指对着门面,活生生戳瞎了自己两只眼睛。
鲜血从眼眶流下,似熔浆滴在宁长渊的手臂上,他猛地被烫了一下。上邪神剑铛一声落地,风刃一点点平息。
半死不活的许青轲双目巨瞠,不顾一切扑到盲音身边:“你怎么……你怎么……痛不痛,痛不痛!”
他慌张抱起盲音,发疯般喊道:“来人!来人!”
宁长渊完全被抛在身后。
头颅与双臂低垂,墨发被最后一点风尾吹拂。喜堂之上仅剩一盏烛火在风中摇曳,兀的,突然熄灭。
傅云遥颤颤巍巍地伸出手去,却连他的一片一角也没能抓住。宁长渊弯身默默捡起地上的剑,遁光离去。
作者有话要: 这里解释一下,宁长渊从无间回来心智已经被摧残的差不多了,然后又得到了这个消息,对他击很大。再加上上邪剑本来就是被洗涤过的邪剑,在无间那种怨气横生尸骨遍野的地方,被邪气侵蚀,也影响了宁长渊的神志。所以宁长渊才会在婚礼上发疯。
傅云遥掏出照月明珠想引他回头,可是没成功嘤嘤嘤。因为那时候他眼里没有傅云遥啊【抱头
另外开头那段对玄思心境的描写是为了解释他日后立场的出发点,总而言之,这两个人其实根本就不是一路人
叮!今日份后妈等您签收【呜呜呜我也不想这样的,都是该死的虐文细胞在那一瞬间操纵了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