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章 亲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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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从前武帝宽容,念在鬼族有功,一而再再而三忍让。许青轲不识好歹,凶残暴虐,胆大包天,如今竟敢公开叛逆珈蓝!若是此次再姑息之,必将酿成更大的灾祸!望武帝裁断,万万不可再心慈手软,定要将这厮绳之以法,以儆效尤!”

    “杀了他!”

    “杀了他!”

    “杀了他!”

    武德殿上,一阵张狂笑声。许青轲至死不肯在武帝面前低下头颅。诏令已下。由宁长渊亲手处死许青轲。

    万般声音在宁长渊耳侧喧嚣。

    “杀了他!”

    “长渊神君快动手啊!”

    “愣着干嘛!快动手啊!”

    “许青轲这厮如此狡猾,此时不杀更待何时!”

    “他怎么还不动手?”

    “我听到这一切其实是宁长渊与许青轲联手设局,目的就是铲除桃源,夺取天镜。否则桃源何故一夜灭门,天镜下落无踪。”

    “我也有所耳闻,是在鬼族叛乱前还有人见宁长渊去过逝川,保不准这其中是有什么猫腻。”

    “要真起来那桃源徐子陵死的真是惨啊,交友不慎,居然认识宁长渊这么一个......哎.......”

    “呵。”一声讥讽轻笑拉回宁长渊的神志,许青轲一双长眸阴冷,嘴角噙着三分笑意,抬头看着宁长渊,“你这个孬种,和当年那个死亡之森叫什么来着......李霁,和他一样又蠢又孬。当年口口声声要杀我报仇,现在却连刀都提不动。”

    “你不配提起他的名字!”眼前许青轲阴毒嘲讽的眼神与当年重叠在了一起,宁长渊猛地提起上邪神剑就要当头砍下去。那一瞬间盲音的脸突然晃过他的脑海,停住了他的动作。

    他真的不明白:“为什么?”

    许青轲突然笑起来:“桃源那几十口人你不是杀的很痛快嘛,那徐子陵都被你砍成肉泥了,魂魄都招不回来。你好狠的心啊宁长渊哈哈哈哈哈哈哈哈,没想到,你比我还狠!”

    桃园血案与死亡之森的一幕幕重回眼前,彻骨的仇恨在一瞬间侵占了他的大脑。在许青轲的挑衅与无尽的非议声中,怒火燃尽了他最后一丝理智。

    手起刀落。

    一片血色飞过。

    许青轲的笑声戛然而止。

    ·

    宁长渊带着一身鲜血,手里拖着上邪慢慢走回思无邪。

    西门雪问远远见他来,跑着过来,口吻急切道:“神君你总算回来了,鬼族来了一位姑娘要见你。她一直跪在门口不肯走,都跪了快一天了,怎么劝都不听,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办......”

    宁长渊闻言赶忙跑向思无邪,刚跑到月桂树下时正见跪地的盲音回过头来。他突然停住,不敢再往前走一步。

    他低下头看见自己手上身上全是许青轲的血,他脱了外衣,将剑扔进月桂池中,这才向门口走去。

    八月怀胎的盲音跪在思无邪里等了他一天一夜。听到他的脚步声,她喊了一声:“长渊。”一句简单称呼却恍若隔世。她郑重磕下一个响头,“我知道这会让你很为难,是青轲错了。可是他毕竟是孩子的父亲,长渊,我这辈子没求过你什么,我求求你......”

    接下来的话,被宁长渊的一句“阿音,对不起”断,他的嗓音压抑着嘶哑,还有一丝几不可闻的颤抖。

    盲音却是听明白了,她颤颤巍巍地抬起头,怔愣了半晌。饶久之后,神色之间闪过一抹痛楚,两行清泪不自觉流下。她突然有些茫然,只觉得自己不应该出现在这里。

    她用手撑着地面想要站起身,却是身子不便,双腿跪了太久,一时之间难以起来。她踉跄一下,跌回地面。

    “阿音。”宁长渊伸手去扶她,却被她虚空甩了一下。他还没碰到人,却好像被人狠狠甩了他一巴掌。宁长渊收回手,不敢去触碰她。

    盲音拖着身子在地上爬行,过了一会儿,双腿恢复了些知觉,她踉跄着起身,刚走出两步。身后一声惊叫:“神君!她流血了!”

    宁长渊定睛一看才发现地上全是血迹,他像是被那片血色吓到,竟一跤跌在了地上。西门雪问见状忙喊人道:“来人啊来人啊!快去传御医馆找李大夫过来!快啊!”

    ·

    盲音产,幸亏医治及时,大人和孩子都保住了。将他们母子俩回到鬼族后不久,宁长渊派西门雪问偷偷去探消息,却得知盲音带着孩子离开鬼族的消息。无人知道他们的下落。宁长渊恍然间明白过来,盲音是知道他偷偷去逝川看过她的。而现在,她再也不想见到自己了。

    接下来一个月里,宁长渊频繁在月桂树下摆宴招待宾客,终日醉生梦死。

    某日,酒尽人散后。独剩他一人躺在一片杯盘狼藉间,也不知是睡了多久,被一阵冷风吹醒。

    他迷迷糊糊间喊道:“雪问,窗户关了吗?”

    他猛地睁开眼,想起来西门雪问已经被他气跑,回域北西门家了。

    宁长渊扶着月桂树干踉跄着站起身,不慎之间撞倒一片杯盘,刷拉拉摔了个稀碎。他蹲下收拾,被锐利的碎片划伤了手指。他倏然停住,无尽的喧嚣过后,又是更加寂寞的黑暗。他扔下手里那片碎片,清脆一声响。此时此刻,就算是碎片声听上去也是这样的悦耳,宁长渊抬手将桌面上的杯盘一个个摔在地上,每摔一个,他就快活的发笑。等到摔的不剩一片时,又是半点声音也无。

    宁长渊自嘲一笑,落魄地蹲在了地上。突然一阵脚步声传来。他抬头望去——

    来人一身万年不变的白衣,生的是一张超凡脱俗的脸孔,瞳色淡淡,浑身上下比月光还要孤清。真要与平日有什么不同,就是今日傅云遥没有戴白玉冠,只是用一根简单的束发带绑住了头发。

    宁长渊睁着含带三分醉意的眼睛看他:“这不是云上君嘛,若是来参加酒宴那你可来晚了。”他站起身,“你看,人都走空了。”

    他又转念一想,这傅云遥怎么会来参加他的宴会,应该是来找谁的吧。可是人都走空了,他白跑了一趟。

    还不待傅云遥开口,宁长渊上前一把拉了人:“既然来都来了,再陪我喝上几壶酒吧。”他怕傅云遥不应,赶忙耍上赖皮,一口一个,“好嘛傅臻,好嘛!”

    傅云遥别过脸去,眉头扭着,口吻似是不悦,耳尖却泛着一点红晕:“别这样喊我。”

    宁长渊偏要喊,一连喊了好几句:“傅臻傅臻傅臻傅臻傅臻......你不答应我,我就一直喊下去。”

    傅云遥气恼看他一眼,无可奈何地叹一口气。

    宁长渊见这人松动了,怕他反悔,赶紧拉了人要落座。却见一地狼藉,连个落脚的地方也无。回头一看,果然见傅云遥唇角下压,一脸不悦。

    他挑拣了两个蒲团出来,放在月桂池边上,拉着傅云遥落座。

    刚坐下身,被傅云遥一把扼住了手腕。他顺着傅云遥的视线看去看见自己被瓷片划破的伤口又出了点血,他意欲抽回手:“没事儿,这么点伤和我在无间的时候比,实在算不了什么。”

    他这一抽没从傅云遥手里把手抽出来,发现对方握得更狠了些。宁长渊抬起头去,见他神色瞳色沉沉,目光复杂,其间还掺着一抹化不开的痛楚。他当自己醉了,揉揉眼再看进去,却见对方眼神淡淡,并无异常,果然是自己的错觉。

    只见傅云遥伸出手指解下了头上的发带,将其心缠在了宁长渊手上的指头上。

    宁长渊心念一动,抬头看去,傅云遥已经站起身。他背对着宁长渊问了一声:“你的上邪呢?”

    宁长渊猛地想起,他的上邪还在水里,忘了捡回来了。他后知后觉,竟将这傻话出了口。

    令人惊愕的是,下一秒,傅云遥竟然纵身一跃跳入了水中。

    宁长渊:???难不成是傅云遥不想活了,来个风景好的地方自杀的?

    月桂池满池细碎星光,月桂树上的桔灯映照出的橙黄色暖光慢慢流动在水面之上。

    没一会儿,傅云遥从月桂池中走上来,手里握着的正是宁长渊那把被他扔了一个多月的上邪神剑。

    此时的傅云遥浑身湿透,失去绑束的长发湿漉漉披在脑后,乌黑如墨一倾而下。许是灯光的缘故,平日里寡淡的双眸中竟透出一丝异常的神色。使得那双出色的桃花眼增添了几分艳丽,他轻轻瞥过来时,宁长渊在他眼中看到了九天银河,浩瀚星海。

    直至他将上邪剑交付到宁长渊手中,宁长渊才回过神来。他突然有些仓促,转过身想去找酒。看见满地狼藉,才想起来这一个多月的荒唐酒宴将思无邪的酒窖都掏空了,他突然有些不好意思起来:“不好意思啊,没酒了。”

    “无妨。”傅云遥薄唇轻启,轻轻吐出两字。

    宁长渊觉得自己是真的醉了,否则看见傅云遥红润嘴唇一动一动的,他的喉咙怎么干的这么厉害。

    难得有人陪他,怕傅云遥要走,他一把将人扯住。厚脸皮道:“我最近得了把好琴,你帮我试试音色如何?”

    他怕傅云遥拒绝,一瞬不瞬的盯着他。

    “好。”

    得了回应,宁长渊开心了,赶忙跑回去拿琴。他三步一回头,嘱咐道:“不准走啊!我马上回来!马上就来!走了是狗!”

    傅云遥一瞬不瞬看着他的背影,目光沉如深海。

    待宁长渊抱着琴回来,傅云遥仍坐在原地,身上的衣物已经被法术烘干了。他不免有些可惜,湿漉漉的傅臻看起来,实在是太......诱人了。

    傅云遥将琴摆在膝上,轻轻拨弄了两下:“是把好琴。”

    “是吧。你要不弹点什么?”

    本来也只好试试音色,可面对宁长渊的得寸进尺,傅云遥并未反驳。手指置在琴弦之上,开始弹起来。

    宁长渊听出这正是当年他与玄思在瑶清池宴上合奏的那曲,没想到傅云遥也会探,惊诧之余他又仔细端量傅云遥一遍。心里也想不出过多赞叹的词,只觉得这样专注的傅云遥真的好看极了。

    一曲完毕,宁长渊直拍掌称赞。

    在他的起哄声中,傅云遥又奏了一曲。宁长渊也没个停闲,他爬靠在月桂树上,优哉游哉的听。每次一完,他又起哄要再听一曲。到后来不用他催促,傅云遥自动续曲。

    在曼妙的泠泠琴音声中,宁长渊渐渐困了。他就这靠在树杈上的姿势睡了过去,一曲完毕。傅云遥听到一阵平稳的呼吸声。宁长渊睡着了。

    他并未起身,微微低垂下眼睑,看着手指发了会呆。而后指尖一挑,又奏了一曲。一曲完毕时,却不料树上传来声音:“你刚刚弹得什么?”

    他抬头一看,宁长渊正趴在树枝上居高临下的俯瞰自己。

    傅云遥轻声道:“问情。”

    宁长渊觉得这曲调有些耳熟,可是这曲名却是闻所未闻。他刚想站起身下树,脚滑一下,直接跌了下来。

    只是他没摔倒在地,而是稳稳当当落入一个怀抱之中。仓促之间,那把好琴被翻在地。

    宁长渊揉揉脑袋,觉得自己真的醉的有些糊涂了。可是傅云遥的怀抱莫名叫他觉得温暖,他不愿下去,干脆装死闭上眼睛“睡”了过去。

    可是下一秒,身下一空,他结结实实摔了个四脚朝天。

    宁长渊吃痛地爬起身,懊恼地看着把他丢下去的傅云遥,嗔道:“傅臻!你怎么能这样!”

    傅云遥道:“我怎样?”

    站起身的宁长渊突然又怔住了,他痴痴笑了一下:“傅臻你笑了。”

    闻言,傅云遥后知后觉,他赶忙压下唇角敛起笑意,矢口否认道:“你看错了。”

    宁长渊不依不饶跑到他身前,就盯着他那张脸看:“我肯定没看错,你看,你又笑了。”

    “我没有。”

    “你有!你就是笑了!”

    二人在笑没笑这个问题上斗嘴良久,磕磕碰碰之间。傅云遥一把抓了宁长渊不安分的手腕,将人推靠在了月桂树下。

    清风拂来,月桂树上桂花纷纷坠落,顺着醉酒青年高挺的鼻梁一路滑落拂过唇角。傅云遥的喉结不自觉轻轻动了几下。

    时间静止凝滞数秒,傅云遥如大梦初醒般放开抓着宁长渊的手,正要后退一步却被身下困住的人一把拽了回来。而后唇上被人轻轻啄了一下。傅云遥不自觉瞪大了双眼,却见对方眼含笑意正在看他。

    傅云遥一把将人推开,后退两步拉开距离,抬起袖子就要擦嘴,仅余一寸时突然停住。不过这个角度在宁长渊看来他已经嫌弃的擦过嘴巴了。

    他羞恼地偏过头去,脖颈到耳根全都红透。

    宁长渊忙道:“抱歉啊傅臻,我看你实在长得太好看了,我没忍住。”

    他只是醉了,并非喜欢自己。傅云遥羞恼的瞪他一眼,旋即盾光离开。

    作者有话要:  求求你们了结婚吧,民政局都给你们搬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