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章 踏破铁鞋 谁家的采花盗,竟如此猖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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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四季山庄规矩严苛, 程云和三琯非但未能住在一间房中,三琯甚至觉得在她与程云结婚之前,杨庄主恐怕都不会让她见这个“外男”。

    三琯与昉怡同住西厢, 杨庄主极宠女儿, 大大侍女十余名, 将厢房内外看得密不透风。

    别外男, 哪怕一只蚊子也分不进去。

    可再多人也拦不住某个人。

    三更鼓响,三琯悄悄睁开眼睛走到窗边。圆月明亮星空璀璨, 她静静等着,很快便等到了石子敲击窗棱的声音。

    三琯推开窗, 眼睛比星星还亮, 扑哧笑了:“谁家的采花盗, 竟如此猖狂?”

    程云扒在窗外,也冲她浅浅笑:“谁家西厢的娘子, 这般不规矩。”

    三琯咯咯笑, 轻身 一跃,跳到了程云后背上。

    他侧脸,:“抓紧了。”

    而后如蝠翼般张开手臂, 眨眼间隐匿在浓黑的夜色中。

    “四季山庄虽名为山庄, 但房屋布局更似山寨。寨墙依山而建,南北各有一门。北门唤同德, 门外是阴山,连绵起伏不见尽头。南门唤重矩,门外便是你我来时的黑石滩,直通石羊河下的地热湖。”

    他们站在山庄至高的屋脊上,静静看着远处的围墙。虽是深秋,山庄中依旧郁郁葱葱, 甚至时而传来蝉鸣,不愧为“四季山庄”之名。

    程云指了指寨墙上的几处角楼,轻声:“角楼里都有庄丁盯梢,弓箭石炮齐备。大约是防止外人攻山庄。”

    三琯摇摇头:“恐怕除了防止外人攻山庄之外,更是防止庄内之人出逃。”

    “昉怡天真烂漫,与我聊天时透露出山庄百年来从未有人离开过。杨庄主为避免四季山庄的消息走漏,严防死守,决不许人离开山庄。”

    “几座角楼都可望见黑石滩。黑石滩上一棵树都没有,连逃跑都没有遮蔽。若是今夜你我从黑石滩处离开,恐怕必会被角楼上盯梢的人察觉。”

    程云点头:“…你我在地热湖里的时候,他们就察觉了。否则昉怡怎会因为好奇而躲在黑石滩上看我们?”

    黑石滩这条路既不能走,若要离开四季山庄,只剩下翻阴山一条路。

    只是在离开四季山庄之前,他们还有另外一件事要做。

    次日清,三琯早早起床,陪着昉怡在西厢院中做了一整日女红。

    庭院里草木葳蕤鲜花着锦,三琯兴致勃勃看了一圈:“夏日鸢尾冬日连翘,一个院子,四季鲜花竟然都有?真真不愧是四季山庄。”

    她话锋一转:“…只是都比不过昨夜烟花璀璨,令人震撼。”

    昉怡兴奋不已,连忙命人去取烟花来:“姐姐不知道罢?这烟花都是我爹亲手制成,又因烟花易燃,聚集太多易爆燃,所以阿爹每次只做一点点。”

    三琯微笑,抬眼望着一朵牡丹样的烟花炸开。

    “那你会吗?”她眨眨眼,声凑到昉怡耳边,“我帮你治伤疤,你教我制烟花,很公平的,怎样?”

    她的声音轻得仿佛散在风里,充满诱惑的意味。

    三琯等待着昉怡的回答,她在赌。

    赌越是压抑、越是重规矩的环境里,越是容易养出生性叛逆的孩子。

    否则黑石滩上,昉怡为何会偷偷溜去?

    三琯时候,老皇帝也曾提过送来教养嬷嬷,好生教导她。三琯吓得连饭都吃不下,冲去承乾殿里求李承衍。

    “十一十一,你阿爹吃错药了吗?怎的突然兴起,要嬷嬷来教导我?”

    李承衍缓缓放下笔,脸色平静:“你总在宫中来来往往,当然要学些宫中的规矩。”

    三琯吓得一哆嗦:“那我不来宫里了罢。青山不改,绿水长流,十一,咱们有缘再会…”

    李承衍的脸色这才难看起来: “…哪有这般任性的?若是以后长住宫中,譬如,譬如…”

    譬如母仪天下?

    他话还没出口,三琯脸色惨白,哀嚎一声:“我不要当你爹的妃子,我不要给你当二娘!”

    就风一般跑了出去,只留下他一个人在承乾殿风中凌乱。

    三琯一路跑回师父身边,扑进了师父怀里。

    师父躺在桑树下,轻轻摸着她柔顺的头发:“放心,我已经将嬷嬷发回去了。”

    “什么教规矩,不过是压抑孩子的天性。殊不知压迫越大,反抗越大,拿着鞭条你的掌心,就能让你青春期时心服口服不成?”

    “老子是养女儿,又不是奴隶!”

    “你记得,三琯儿,越是看起来乖顺的孩子,心底越是有反骨的那一面。”

    转瞬间十年已过,故人皆已不在身边。

    侍女哀哀请求:“姐勿要淘气”,却被昉怡扬起下巴断,牵着三琯的手,溜进杨庄主制烟花的后院中。

    进门便是数个草编的簸箕,黄水晶、红玛瑙、孔雀石琳琅满目。昉怡兴高采烈地介绍:“将这些矿石磨成细粉,加入花仗内,烟花炸开的时候才会五彩缤纷。”

    即便是宫中都算得上珍品的琳琅宝石就这样随便摆在簸箕中,甚至被暴殄天物磨成石粉做成烟花。

    四季山庄,到底是富可敌国,还是矿藏格外丰富》

    三琯压下疑惑,目光落在角落里的木匣。相比炫目宝石,匣子里的东西显得十分不起眼——黝黑的碳粉和硫石各摆一匣,作引线的硝石零落散在最底。

    昉怡咋咋呼呼道:“可要心,调配火药若不心,阿爹,能把我们整座山庄通通都炸掉。”

    三琯心中波澜起伏。这硝石色泽澄黄,颗粒看似粗大,入手时却细腻无比,比四皇子从扶桑处得来的火药有过之而不及!

    以往火铳威力虽猛,却多受火药制约,射程和准头都有限。程云得了扶桑火药如获至宝,费尽心思与三琯寻找阴山十方宝藏,不就是为了寻找更佳的硫硝矿吗?

    她趁昉怡不注意,将那硝石私藏在袖中,状似不经意问:“...若是宝石矿藏用完了,四季山庄交通不便,你们还得渡过石羊河不成?”

    昉怡哈哈大笑,一拍手掌:“姐姐这就不知道了吧?四季山庄背靠阴山,阴山便是这世间最大的宝库,玛瑙水银琉璃碧玺,只要你想要,什么便都有!”

    “只是…”她正欲笑嘻嘻继续,却被旁边伺候的侍女严肃地断。

    “姑娘!”侍女的表情前所未有的严厉。

    昉怡立即乖乖低下头,一个字也不,只是微微冲三琯吐了下舌头。

    另外一边,程云一连三日与杨庄主对酌,被奉若上宾。

    杨庄主旁敲侧击听三琯与程云之间的关系。

    程云斟酌半晌,又怕得重了些,三琯会被讲究女德的杨庄主拉去沉塘,便只好道:“...指腹为婚的师妹,明年完婚。 ”

    杨庄主呵呵笑:“既是明年,便是尚未完婚。程少侠既是未婚,我家女昉怡云英未嫁,我今日斗胆,给你二人做一次媒如何?”

    程云猛地抬头,几乎难以相信自己的耳朵。

    杨庄主抚髯微笑:“...我女昉怡,既已在黑石滩上见过程少侠赤/身/裸/体,为她清白着想,你二人完婚岂不妙哉?”

    “否则…”杨庄主不怀好意的视线渐渐飘向程云的下/身,“便只有请程少侠留在我四季山庄中,当个倌人了。”

    四周庄丁面色如铁,手持木棍侍立两边。

    程云眼角余光扫过一圈,将杯中酒徐徐咽下,镇定自若站起身,从善如流喊一声:“岳父大人。”

    而千里之外的齐王大营中,也有一个人身着红衣,手中端酒一口饮下,徐徐喊出:“岳父大人。”

    李承衍面白如玉,神情淡淡,一袭嫁衣的王家姑娘一脸娇羞地靠在他身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