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陶染更习惯能在掌握中的事, 可腰间的力量来的突然和汹涌,她却意外喜欢。
听到这忽然的话语时,更是一僵。
大抵这样郑重的承诺有段时间没再听到。
她使劲地推身上的人, 可男人却稳如泰山。
一月未开空调的室内, 有些冷。
他的手带着却带着滚烫的温度, 逡巡着自己的土地。
陶染被堵得一句话也不出来。
使劲晃他的外套,也并不能令他的专注分开半分。
只能上绝招了。
她把右手伸到他的后腰处, 轻柔的拂了一会。
果然,手被人揪住。
贺南初的声音从喉咙里溢出来, 并没有放人。
但到底注意到她左手使劲地抵着他的胸口往外推。
他立刻悉数停止动作,在她的上空一言不发。
只是眸子里都是疑问和低落。
为她坚决又努力的抗拒。
“没别的……我就跟你句话, 也喜欢你的。”
感知到他眼神里一闪而过的慌张与自责,她一下子脱口而出。
本来是从不好意思外露这样的话,哪怕在心底辗转几千遍。
可却觉得,有必要,让他也听到一次。
像是被这话点燃。
在下一个瞬间,陶染看见他的喉结滚动。
然后俯身吻下来。
再之后, 情况朝无法收场的方向发展。
片刻, 陶染又用力推他的胸口。
贺南初半撑起身子。
声音是难以抑制地沙哑:“你别拒绝我。”
她有点惭愧的:“这是别人家。我……我还没买下来。”
她生怕门口出现一丁点响动。
他低头亲亲她的脸颊:“去隔壁,隔壁是我们的。”
是肯定句, 不是征询意见。
他立刻抱着她起来。
在两次关门声后,陶染被带进新的房间。
和上次见的一样,房子的布局一点没变。
南卧室正对着C大操场。
甚至仿佛能听到篮球场上的雀跃欢呼。
“哗”的一声窗帘声响。
隔绝了外面的躁动。
好像昭示着接下来会发生的一切。
陶染深呼吸一口气,脖颈上一阵麻痒。
不消五分钟, 被剥个干净。
空调的暖风还未把室内烘热。
她冷得起了鸡皮, 了个冷战。
像是感受到她的不适, 贺南初把整个人朝怀里塞。
室内温度逐渐升起来。
陶染整个脑袋埋在他的颈窝。
忽地, 热源退却。
迷迷糊糊地,她仰在床上看到他面露难色。
“我才想起来,我提前没个准备。”
一边着,他把西裤口袋里的布料翻出来给她看。
形象地告诉她,意思是里面空无一物。
“你等会我,先洗个澡。我马上回来。”
“行。”
门锁上的声音很响。
震得她的神志开始清明。
她撑了起来,进了浴室。
光脚踩在地板上,凉意沁入肌肤。
有些怀念,忽然远走的热气。
回想刚刚发生的不可置信地一切,陶染觉得自己像砧板上的鱼。
还是一只有自净功能的鱼。
她忍不住笑了下。
这只鱼现在,挺希望进锅烹饪。
在伦敦读书的时候,她总是时不时恍惚,好像撞见到他。
却又把自己的这点幻觉掐灭,怎么可能呢?
她记得她不喜欢他了。
有了新的喜欢的人。
她了很多很伤人的话。
她把自己的胡思乱想收起来,放在了课业上。
这些年来,也一直是以为他的骄傲,支撑他半步没有她的生活半步。
现实却丝丝缕缕都在告诉她,他的骄傲早在那会被她和她的家庭击得半分全无。
她还记得那天在饭店仓皇推门朝他求助的时候,望见他镇定地举杯和桌上人谈笑。
那样的镇定自若与运筹帷幄。
他用了几年的时间,放弃阳光灼灼的赛道,放弃了为他嘶吼的呐喊,放弃了前半生所有的梦想。
脱胎换骨,变成了眼前这样的人。
她不知道,他日常握着毫无力度的方向盘,脖颈没有负重,被限制在交规的速度里时,会不会觉得压抑和死气沉沉。
她只知道这一年也进了新的领域,步履维艰。
想必,贺南初这几年剥肉重塑的过程,怕是艰辛磨难异常。
直到他做到极致、做得拔尖,才肯回来。
可回来后,也不敢一丝僭越,缓缓敲她的态度……
门口传来响动。
陶染睁大眼睛,看到他一身笔挺的拎着塑料袋站在她面前。
她未着寸缕。
她睁着眼睛,惊到不知如何反应。
就看到他们差距渐至逐渐的平等。
浴室的流水顺着他的发梢,淌在紧实的胸膛,没入半截藏在西裤里的人鱼线。
她才知道这家伙入水后,才是摄人心魄的鱼人。
眼睛像能勾人的明珠。
她挪开头,红着脸:“你回来还挺快的。”
贺南初笑:“怕你等得急。”
陶染赶紧解释:“我不急,不差这三五分钟……”
剩下的话,被吞没进腹。
她被人牵引着,学着去解卡扣。
他的声音杂合着水流声消散不见:“差这三五年。”
从再次相见到今日,他们省去了很多熟悉的过程,像疾风骤雨。
像这花洒又急又大的水珠。
砸得她呼吸都有点疼。
浴室的雾气氤氲,越发透不过气。
一声声低哑的“九九”,唤得她幸福又心酸。
心酸至混着花洒砸下的水珠,偷偷掉了颗泪。
-
后面,他们进了卧室。
没什么力气,她站都站不稳。
直到夜深人静的时候,嗓子都疼的陶染意识到这人应该算是个水怪,她确实是只被水怪吃掉的鱼。
刚洗完澡的陶染这会身上懒散散都是汗。
很不舒服,她撑着胳膊想坐起来。
晃了眼手机已经近凌。
“你怎么了?”身旁的人翻起来问她。
“一身汗,我再去冲一下。”陶染有气无力地。
“那我也去吧。”
贺南初把被子掀开,找了拖鞋站在地上,把手伸出来看样子是要拉她。
坐起的陶染看到刚从超市买来的新床单,现在皱成一团。
刚在浴室的经历忽然涌现脑海,她摆摆手,重新躺回去:“算了,我有点头晕,再躺会。你先去吧。”
一块去?
才不会重新落入敌手。
贺南初:“那我也等会。”
被子掀开,陶染又被人卷进怀里。
听着他平稳的声音还有毫无倦态的面色,她有点忿忿。
忍不住开口:“你怎么现在这么黏人?”
贺南初自我剖析了下然后:“我有吗?”
陶染点头:“有,黏人精。”
“嗯?”
倒也不好意思提,她没胆跟他一起去的事。
陶染想了下:“你每天发好多消息给我,你不是你很忙吗?”
真的很频繁,她几乎一会手机就要响一声。
记得当初贺南初那会很忙常常不能及时回她消息。
她心里很不舒服,就会也拖个几分钟再回他消息。
现在想想,他大概是比赛训练实在忙不开,也觉得当初自己做得挺不好的。
贺南初:“不冲突吧?我也是个人,得有个放松的时间。”
陶染想了下,张口:“我现在回的不及时,是因为在开会什么的,不是故意的。”
“我知道。”
她沉默了下,承认:“我当初是故意的,因为你那会回得很不及时,我就为了所谓的公平。我跟你道个歉……”
一声低沉的笑。
“我也知道。”
“啊?你怎么知道?”陶染意外地问。
“输入中半天,一个字都没有。然后隔上好一会,发一句也不是太难的字。”
“……”
“所以,现在多补给你点消息。锻炼下你的输入法。”
怪不得那么频繁的发消息。
窝在他胸口的人笑了下。
她又问:“那我发现,你给我电话都特别准时,整三时一个,有什么讲究吗?”
贺南初静默一瞬,然后:“是秘密。”
没问到的陶染,继续数他的证据:“你不光电话比以前多,还赖在我家不走。衣服非得穿我那个衣柜的。连牙刷都和我买同一款。把我证件照摆你办公桌上,上次你公司的新来的员工看到照片以为我是老板,电梯里直接喊我领导。
她总结一句:“你你黏不黏人……”
贺南初理直气壮:“不黏。”
而后解释:“这是正常行为。”
陶染干脆把话题绕回去:“我就是不想和你一块去案发现场。”
贺南初愣了下,然后笑。
“别笑!憋回去。”陶染皱着眉了他一下。
笑声并未停止:“想什么呢?我怕你站不住,再摔到浴室。算扶你一把。”
“……”
“不过你要是有想法,我们也可以……”
“闭嘴。”
一口气了这么多话的陶染,觉得嗓子疼。
她懒得争辩得转了半个身。
身上酸痛得要散架。
脑子里想起刚刚的事儿。
她觉得鱼肉要被整散架的时候,算逃离这口锅。
却被人拽住尾巴,按在蒸屉上。
“别老往前跑,一会撞到头了。”
她的头没能撞到床头,一直在撞空气。
想起这事的起因,还是因为闻姿的电话。
陶染呼了口气,跟他建议:“你还是继续赛车吧,我觉得你继续比赛挺好的。
贺南初不甚在意地问:“怎么好了。”
陶染随口:“对身体好。能长寿,我觉得挺好的。”
“你是刚刚我身体好啊。”
陶染有点忍无可忍,话题绕不开了是吗?
她了他一下:“您能闭嘴吗?”
“呵,行,那我点你愿意听的。”他仍带着笑意:“我不算再比职业了,把机会让给年轻人。”
这不是实话。
陶染断他:“我不愿意听这个。”
贺南初笑着问:“那你想听什么?”
陶染一本正经地:“我想听实话。”
贺南初顿了下,然后:“实话就是……现在心态跟以前不一样了。想做点有意义的。”
有意义?
从这三个字里,陶染很难不联想到父亲斥责他不务正业的话。
她很难过得:“你当年做的事也很有意义。每一场训练,每一次比赛都很有意义。你喜欢,就是有意义。”
她不管那些身份地位和金钱。
他甘之若饴的向往,是最有意义的事。
“绕口令啊?”贺南初笑。
接着床头的灯,陶染看到他毫不把当年的事放在心上。
哪怕提及到最深刻的隐痛,也能淡然自作地在她面前云淡风轻。
她不想让他再一个人背负。
想告诉他,哪怕是她父亲的话,也并不是唯一正确的价值观。
他可以随时、再次做出选择,她会跟他一块。
陶染咬唇,把话开:“我替我爸爸向你道歉……他当时遇到很大的难题,所以才他那时候最迫切想有的东西才有意义。”
贺南初静默了有几秒的时间。
似是在想,她父亲是不是跟他了什么。
他紧了紧臂弯,然后:“那我现在觉得,我的有意义,是能被你需要。”
不会被再次抛弃,是他最迫切想拥有的东西。
一下子翻译过来这话的含义。
陶染觉得心脏的酸涩,不亚于肢体的酸痛。
她反手紧实了这个怀抱。
“你如果接着比赛的话,我也很想看。”陶染顺着他的话往下:“而且,我记得你曾经跟我过,赛道驰骋是你不会变的梦想。”
他轻描淡写得:“五年了,不一样了。”
陶染心头一紧:“怎么不一样?”
贺南初:“现在,我有两个不会变的梦想。”
到此刻,陶染觉得现在对他的了解确实太少。
因为怕难过,隔着几年光阴,她从未探寻过他曾经的人生轨迹。
见过什么人,走过什么路,过什么话。
甚至不知道他的人生目标。
陶染眼睛有点涩,温声:“那另一个,我陪你实现。”
贺南初失笑。
胸腔的振动让陶染觉得有点委屈,她皱眉问:“你又笑什么?又换了还是不想我陪着你?”
他笑得更加放肆,眉眼都是明目张胆的笑意。
“你刚已经,赔给我另一个。”
▍作者有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