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陶染怔了下, 而后咯咯地笑着数:“一二三四五六七……”
贺南初的脸色本来越来越差,到陶染数到十还没停的时候。
意识到,全都是胡话。
“早就该知道是他骗我, ”贺南初蹙眉, 恨恨地。
下一秒雨过天晴。
扯着她的手:“走, 回家。”
看着他气急败坏的样子,陶染跟在后面笑, 有点明白他怎么一开始言之凿凿地觉得自己有男朋友。
也有点知道回家后是什么光景。
陶染住的地方偏,街上, 已经有人燃爆竹。
一声响过一声,一声比一声急促。
陶染在这爆竹声里, 像在一叶扁舟上摇坠。
不得不,贺南初不仅长了张能勾人的渣男脸。
在这种事上,也游刃有余地像个渣男。
零点过后,爆竹声停歇。
陶染终于有时间喘了口气。
他还真就全程没关灯。
直到这会,还撑着头垂着眼睫看她。
陶染有点后知后觉不好意思,刚还挺丢人的。
她把整个人往被子里藏了藏, 凶巴巴地下命令:“你不许看我。”
贺南初动作没变, 仍撑着瞧她:“刚那么好看,不看多浪费?”
“……”刚那么好看!
她有点想人。
刚她根本就控制不住表情。
陶染重新把头探出来, 毫不输气势地把身侧的被子往下一扯。
也盯着他看回去,想让他也知道知道害羞是什么意思。
贺南初笑,压着声音:“你还真是……一点都不吃亏。”
他就着陶染的手把被子朝下拽了拽,十分大度地:“看吧、看吧, 本来也是为我女朋友健的身。想上手也行。”
指尖还真被拽着抚上那块热烫肌肤, 陶染猛地往后缩, 气恼地问:“你能不能做个人!”
“我就这样, 你不早就知道吗? ”贺南初指指房间外:“再了,你给我配的钥匙。”
“……”陶染愤愤地瞪了他眼。
灯光大亮,一切都无所遁形。
陶染发现他胸口有块白色的疤,不太明显,但还是看得出。
因为闻姿的事,她多了几分心,把手抚上去,心触碰:“你这儿,怎么回事?”
贺南初笑:“心疼啊?”
陶染一点都不想和他开玩笑,戳着问:“你不?”
贺南初想了下,然后:“前几年比赛的时候,翻车了,肋骨断了根。=”
“断了?”陶染不敢想。
“一点外伤,都好利落了。”他不甚在意地,顺手把被子朝上扯了扯。
“就这比赛不安全,你不玩就不玩了。”陶染蹙着眉。
贺南初点头:“嗯,都听你的。”
陶染想了下又:“都吃什么补什么,我从明天开始给你炖排骨。”
他握握陶染的手:“行,明天炖排骨。”
陶染又叮咛:“你得多注意点身体,知道没?”
“好,”贺南初懒懒地,只是唇角扬起,眉目温和。
他望着陶染笑了下,而后慢慢蹙眉:“这都歇好半天了,你这身上,怎么还这么红?明天去医院看看。”
陶染拉下被子把自己盖好,瞪了他一眼:“我不去!”
见到医生可怎么描述病情?
“到医院,你今天疼吗,我今儿去医院给你买了药。”贺南初撑着床,试图站起来。
陶染赶忙拉他胳膊:“你别去。”
贺南初坐在床边问她:“这是舍不得我走?”
“不是,”陶染没好气地:“我不想涂……”
贺南初起身:“没副作用,我问了大夫。”
陶染断他:“你怎么好意思问大夫!”
贺南初从口袋里掏出药递给陶染:“那我媳妇不舒服,我就得问他。”
-
接下来的几天,陶染在初春工作室忙着婚礼的最后冲刺。
生活节奏两点一线,快速又充实。
在陶染沉迷工作无法自拔的时候,陆城已经悄悄变了天。
因为贺启笙在初春工作室的启动时期,出人出力出钱。
所以当媒体和报纸都是他的报道时,初春工作室上下都捕捉到这个八卦。
但他们瞧着,陶染镇定工作的样子,怕是并不知情。
卓雨珊自觉是个剔透的人,能看出贺启笙对老板的别有用心。
现在他蒙了难,她犹豫再三,还是张口:“陶姐,启笙哥出事了,你知道吗?”
那个时候,陶染正在检查当日的装饰品数字。
她猛地抬头:“什么?”
贺启笙的父亲和自己的父亲有些交情,当初父亲出事,后面还是他们家出面摆平。
她想起,几天前没接到的贺启笙的电话。
再之后,就再也没接到过。
陶染仔仔细细地听了遍卓雨珊的话,理顺了整个事。
贺启笙私自把手里的股票转让,换了现金。
一个外姓的人趁此机会,吸收了些股票,成了大股东。
贺家一手创的公司怕是要变天了。
怎么会这样。
陶染急急地给贺启笙去了电话。
却毫无音讯。
他们家受过他太多恩惠。
于情于理,她都应该出面帮他一把。
可脑子里,却想起另一桩事。
她见到贺南初胸口的伤疤后,问了晏姝知不知道那是怎么回事。
原来发生在他们分手后不久的赛车道上。
贺南初的心思本来就不太在比赛上,对车况和训练都没有太重视。
然后被人钻了空子。
真相残忍。
贺启笙为了牢牢抓住继承权,精心策划了这场意外。
赛道上,翻车是常有的事。
这次轮到了曾经的车王。
那次是,贺南初大满贯历史上的一个污点。
却好在捡了条命。
她好像不能帮他。
下一秒,陶染接到一条消息,来自贺启笙。
“我把股票卖了,钱给了你爸应急。你别放在心上,这只是因为我一厢情愿喜欢你。”
什么叫架在火上烤。
这就是吧?
他蒙此大难的始作俑者,算来算去,竟然因为她。
如果不让父亲退回这笔钱她会良心不安。
可那家产本来就是他算计来的。
一整天,陶染都心不在焉。
这样的情绪,自然被同一个屋檐下的人清晰捕捉。
十点,贺南初合上电脑,去餐厅倒了杯酒。
最近累得有些失眠,要靠酒精才能睡得好一点。
陶染呼口气:“给我也来杯。”
“你知道了?”贺南初倒了一个底递给她,顺便问。
“嗯?”陶染猛地抬头。
贺南初轻轻敲着酒杯:“是比以前会伪装,但是我还是知道,你都知道了。”
挺像绕口令。
陶染把酒一口灌下去,摊开了:“他为了我爸,把股票卖了。”
贺南初失笑:“他这么?”
“嗯。”陶染点头。
贺南初摇头:“我以为我挺会骗人,没想到他也会。”
陶染扣着杯子不语。
“不用担心他,”贺南初拍拍陶染的肩头。
她不知道这话是什么意思,却也知道从哪个角度想,都不该让贺南初帮他。
三天后就是晏姝的婚礼。
陶染带着傅野把现场踩了遍点,然后提了个不太符合规定的要求——全款提前付。
很意外,傅野一句话也没多问,好像提前知道她的要求似的,抽出张卡给她。
顺便提了句:“新老板姓别。这钱,姑且也姓别吧?”
陶染想来想去,也不知道这句话的意思。
别这个姓,很特别,但她自认不认识。
陶染即刻把钱到贺启笙的户头上。
虽然抵不上他借给父亲的,可眼下的关头,能补一点是一点。
她想和他两不相欠。
银行里,她发现卡里的钱数额不太对。
过分多了。
她回忆起,傅野这钱姓“别”。
她愣了好一会,突然想到,是有个人姓别。
那个高高的,不太爱话,很拘谨的贺南初的助手。
下一刻,陶染急急地在马路上跑起来。
跑向南桥公司。
如果她没想错的话,贺家公司的最大股东就是“别钧”了。
心头暗暗有个想法。
她一口气跑到贺南初的办公室门口,门都没敲往里跑。
“是你对不对?”
大大的落地窗前,那人坐在办公桌前低头看着文件。
腕表被阳光射出耀眼的光。
他微微偏头,蹙眉。
见是她过来,眉头舒展开。
陶染想,她就没见过这么有范又矜贵的老板。
这人还是她对象。
这几年,在她没看到的地方,他成长与成熟不少。
尤其她知道,他所有的蜕变与沉淀都是因为她。
她喜欢这样镇定自若地他。
也喜欢那个和她玩笑没有正形,只有自己看到过的他。
“什么是我?”贺南初扬了扬眉。
陶染走到他对面,撑着桌子:“你帮我爸,不计前嫌。”
各种意义上的不计前嫌。
想到那笔钱姓“别”,就等同于来自眼前这个人。
多半是,贺南初知道贺启笙转让股权后,让别钧收购了些股份,甚至把自己那部分转给他。
了那些,曾经支持贺启笙上位的人的脸。
他不仅有本事拿到公司,还看不上,能轻松送给别人。
威慑一圈后,又把钱退给了贺启笙。
想必,贺启笙看着钱正不是滋味。
贺南初纠正:“是敲山震虎,让你的追求者,识相地离你远点。”
陶染:“那我不会靠近除你以外的追求者的。”
这笔钱还给贺启笙后,她心头的压抑感就没那么重。
贺南初玩转着手里的笔:“看在你表现良好,一会我让别钧把股票再卖给他。”
能做到这步,陶染倒是没想到,她睁大眼:“你放过他啊?”
“对,”贺南初点头:“因为不想让他的苦肉计得逞。”
也不想你太为难。
放过比为难要难得多。
这样一来,她和父亲就完全不亏欠贺启笙什么了。
可她想起,贺南初胸口的浅淡疤痕。
以及,在伦敦,他一次次目睹到的,她凝神看贺启笙的样子。
那时候,他的心大概不亚于凌迟。
可还是能做出,放他一马的事情。
大概只是因为怕她夹在中间。
陶染站直,犹豫着:“你没必要……”
“我乐意,”贺南初把笔帽合上,手指敲了敲桌子:“虽然我和他关系是不怎么好,但是好像他家帮过你爸爸几次。一加一减,我来还他。”
他是个把自己和陶染的家庭放为一个整体。
让她忽然生出有个家的感觉。
哪怕今日,他已成长为一个强大而又被仰望的人。
却永远记得把她捧在最上面。
凌驾于,他的喜恶。
“你真好。”陶染不知道该怎么表达情绪,一向伶牙俐齿,只剩下这一句。
“就那样吧,这次别钧卖出的股价比收回的时候高上不少。”贺南初笑了下:“多出的那部分,你帮我存着。”
陶染笑着点头:“嗯。”
贺南初补了句:“我要娶老婆用。”
“那你得继续努力,”陶染一本正经地:“我前男友当初许诺娶我的时候,要亲手给我设计个钻戒,你不能比我前男友差吧?”
“我肯定比他强,我肯定是最喜欢你的那个,”贺南初拉开抽屉,放到桌上一个戒指盒:“我送你两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