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章 三年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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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三年后,京都。

    正值春闱放榜之际,风恬日暖荡春光,有着鲜花着锦、烈火烹油之景。街巷上,红妆春骑、竿旗穿市,更有宝马雕车香满路城。城关处、无数人马与车辆来往不绝,其有不少来自各地落榜的学子,也有不少身着儒衣的儒生进城为了新一年京都各大书院的招生。

    周慕之在城门口等了好些时候了,也未在拥挤的进城人群中见到熟悉的身影,焦急地绕着了马车转悠了好几圈,无意中一瞥,眼睛顿时发亮:“远深!”

    他边大喊着,边从人群中将一身着白袍的俊秀少年拉了出来:“这儿呢!远深,怎么还往那儿看呢!”

    那俊秀少年一愣,看清人后摸着头笑了笑:“表哥。”

    “是你周表哥!让我来瞧瞧,这么多年没见,伙子长大了啊,当年见你个子还未到我腰,现在都与我差不多了!”

    周慕之上下打量了一下徐远深,又拍了拍其肩膀:“我可听你读书厉害!好!这才有出息,咱们家世代经商,总算出了个会读书的,算是扬眉吐气了!这次来京都还未定好去哪家书院吧,表哥回头替你打听打听啊,一定不出差错!”

    徐远深唇角微抿,尴尬地挠了挠头:“表哥”

    “好了好了,有什么事咱们先吃了饭再,”周慕之拉着徐远深上马车,“还未用饭吧,这赶路是吃不上什么好东西的,今日表哥就带你去见见世面。”

    徐远深接下来的话被周慕之的热情堵住了,其实他想,他不会选京都的书院,而是想等他在吴州的先生来了之后再做定夺。

    这话未出口,接下来他也被京都的繁华给吸引了。

    与吴州的清丽婉约截然不同,京都大有开放包容的盛世之状,马车所经之道,无不宽敞热闹,除却靖国之人,还有不少他国之人来往,叫卖声、哟呵声连绵不绝,起此彼伏,那些个贩卖的物件都是他闻所未闻、见所未见的新奇之物。

    周慕之在旁侧一一给他指着,那是什么地儿,那是什么物儿,如今京内又流行着什么。

    愈着,马车行驶得愈慢,周慕之大一招:“下车罢,近些日子春闱放榜,如今这东华门街处的大酒楼啊,都是宴请的场子,这街巷都是人挤人。”

    下车后,周慕之笑对徐远深道:“不过你莫担心,你表哥有先见之明,算准了你今日来,特地在那御鸾楼定了个位。”

    徐远深听了这酒楼名,不免道:“倒还真有人敢以鸾字取楼名。”

    “又不是普通的酒楼,能在京都开得风生水起的酒楼,背后没点半点背景关系,这御鸾楼是有好几家世家门阀在背后撑着。”

    周慕之提及世家门阀四字就多了几分唏嘘,也不多什么,拉着徐远深走进了御鸾楼。

    与徐远深以往进的酒楼不同,与他一路上看过来那些嘈杂的酒楼也有很大的差异,此处雅致悠远,方一进来,迎接的两位侍女先问了周慕之要了订位的牌子,接过牌子后,引着二人来到了一楼大堂内。

    是大堂,但身处其中,倒像是仙境,假山湖石、流水轻音,高台处还有梨园戏曲,宛转悠扬,正唱得台下人如痴如醉。

    “大笔,大笔!竟还请了于家班的当红花旦来唱戏,”周慕之坐了下来,目光在台上停留了好一儿,继而扫视了一圈全场,道,“不过如果是今日,那也正常。”

    徐远深不知这话何意,少年疑惑的目光不自觉地看向周慕之。

    周慕之一副了然于心的神态,目光往二三楼处扫过,接着压低了声对徐远深道:“今日,听明家那最为得宠的女儿生辰,特地在此处宴请了几名闺中好友。”

    这明家,徐远深就算是那两耳不闻窗外事,平日里一心只读圣贤书之人,那也是听闻过的。

    “想来你自幼生长在江南,不知这明家女儿是何人,但我一人,你就知晓了。你可知前几年那三元及第的少年状元明昭棠?这明家女儿与明昭棠就是同胞所出,不仅聪明灵慧、长得也是花容月色,如此显赫家世、又是这般才学与样貌,在京都是一等一的闺秀啊,”周慕之起这些八卦来似是不停了,极为起劲,“可惜了,偏生就对一男子求而不得。”

    徐远深未话,但见自己表哥那巴不得想下去的表情,于是便问了一声:“照表哥这么,这女子如此,应当没有对其看不上的男子,何来求而不得呢。”

    周慕之立刻接了话:“表弟,你有所不知,这京内啊都知道,这明家女儿对顾家那位是一见钟情,不过倒也不稀奇,哪个女子见了那顾三能不心动啊。”

    听了顾三二字,徐远深一下反应过来:“可是今年春闱会试第一顾熙载?”

    “就是他!”周慕之道,“果然,提及此人你便知了。如今虽还未至殿试,但新科状元基本也便是他了,其人当真是谦谦公子、玉树临风,常人与他相较当真是比不得,那些个出身世家门阀的子弟大多都是靠举荐入朝,他与那明昭棠可都是从科举杀出来的,还有,那顾熙栽家中父兄劝其再韬光养晦几年,莫要过于锋芒毕露,这才让那明昭棠有了三元及第的会,不然?”

    徐远深忙道:“倒也不能这般,我看过明公子的文章,写得确实不错”

    “知道知道,我也不过随口一。不过这顾熙载以后可是前途无量,京中那些个闺秀眼光自当是极好的,可惜了,这人早就定亲了,但以后不准,要我,退亲是必然的。”周慕之闷了一口酒,继而拎起酒壶好生一瞧,“好酒!”

    顾熙栽之事,徐远深还是多问了一句:“这定了何家?为何退亲是必然的?”

    “你这事啊,我也觉得极为蹊跷。当年顾家才出了消息要相看,没过一阵就定了人家,既不是什么皇亲国戚,更不是那些个世家门阀,名不见经传,闹得全京轰动至极,大街巷这事都传遍了,而且啊,”周慕之压低了声道,“定了这门对顾家对顾三毫无益处的婚事,那顾三生母在家中都闹起来了,他们这等人家,都要面子的很,当家主母都不要面子地撒泼了,可算是热闹极了。”

    “可还是板上钉钉定下来了,连婚书都下了。问题是,到现在都不知到底是哪家,好像不是京都的,是江南那处的,你竟连个京官都不是,也怪不得那顾三生母闹了。”

    江南那处,徐远深不由想到了吴州,吴州可不就在江南吗?

    周慕之又闷了一口酒,笑道:“反正照你表哥我啊,这亲事,成不了。先不这顾家家世这般庞大,那顾熙载今年四月之后又是个新科状元,你要一个低门户的女儿去配?我听着都玄,莫顾家人要使绊子,那盯准顾熙载的人家可不也得使绊子?没的没的,配不上啊。”

    徐远深没有接这话茬,只看了一会儿眼前新式的菜样,周慕之又喊他吃,他便又夹了,这一路上粗茶淡饭,这会儿吃到个这些精细食物,一时之间倒也吃不下了,吃了几筷子后,抬眼瞧了瞧。

    一眼就瞧到了二楼,有三名男子正准备上三楼。

    为首的那位,玄衣金带,一派桀骜。

    次之那位,徐远深一怔,脑海里当下映出一句:积石如玉,列松如翠,郎艳独绝,世无其二,当真是光映照人之公子。

    第三位看起来则比前二位年纪得多,但也是一派风度在身。

    这三个男子,不过简单的举投足就知不是普通人家出身,不过一眼,徐远深收了目光,周慕之未注意,也未往那个方向瞧去。

    若他瞧见了,或许能认出来,这三人不就是赵肃、明昭棠与顾熙栽吗?

    三楼雅间内传出阵阵女子的铃铛轻笑,赵肃本负着,随后那只修长骨骼分明的从金绣云纹缂丝的长袖中伸出,敲了敲门。

    明黛娇俏的声音传出:“谁啊?”

    这话音刚落,就有丫鬟前来开门,门一打开,屋内的众闺秀见来人,不由一愣,继而罗扇轻掩微红的面庞,明黛先起身,惊喜地跑到了门口:“赵肃哥哥,你怎么来了?”

    赵肃一向冷脸,但见着这妹妹,眼中不免带了一丝柔意,从背后拿出了一锦盒:“赶在你生辰之前回的京都,今日与昭棠、熙载在此处一聚,听闻你在这儿,便将礼物给你,瞧瞧喜不喜欢。”

    明黛听着,余光看了一眼不远处的顾熙载,倩脸一红:“哪有什么喜不喜欢,是特地给黛儿的礼物,黛儿都是喜欢的。”

    完这话,明黛朝向明昭棠,娇哼一声道:“我的礼物呢?哥哥,你好歹是我的亲哥哥,都不如赵肃哥哥用心。”

    明昭棠哭笑不得:“在家里给你摆着呢,是你自个儿不用心瞧罢了。行了,陪赵肃哥哥送礼也送到了,我们便先走了。”

    走?

    明黛不自觉又看向顾熙载,连忙道:“要不进来坐会儿,今儿定的雅间大,还有屏风隔开了一桌。”

    这会儿,顾熙载的妹妹顾婉婷从里头出来,上前拉了顾熙载,笑道:“哥哥,一道进来坐坐吧,御鸾楼今日来了个江南的点心师傅,那一点心做的绝。”

    顾熙载微皱眉,又听赵肃淡声道:“今日黛儿生辰,坐坐也无妨。”

    听了这话,顾熙载看向明黛,最后,嗯了一声。